梁學遠

【摘要】新聞倫理道德只有應用到實踐中才有價值，討論新聞倫理道德的實踐品性和實踐精神對于新聞傳播活動具有重要意義；在具體情境中建構新聞倫理道德的實踐精神，會使道德原則因具有實踐品性而不再空洞。構筑新聞倫理的實踐精神可以從三方面著手：設身處地，培養(yǎng)意識；理性協(xié)商，構建規(guī)范；反思實踐，確立精神。

【關鍵詞】新聞傳播活動新聞倫理實踐精神

新聞傳播是一種建立在道德原則上的實踐活動，新聞倫理滲透于新聞實踐之中。比如，在記者的采訪過程中，采訪方式與手段是否符合倫理，是否保護了消息來源，是否接受饋贈；在編輯的審稿過程中，能否謹慎查證事實、能否不畏權勢壓力發(fā)表針砭時弊的文章，凡此種種，都涉及新聞道德判斷與倫理選擇。但是，在新聞實踐中，新聞倫理往往顯得宏大空洞，缺乏實踐品格，缺少詳細的操作標準，從而很難落到實處。在市場經濟大潮中，新聞倫理甚至被商業(yè)主義排斥，導致新聞工作者在實踐中喪失了專業(yè)操守。因此，構建新聞倫理的實踐精神對于有道德地進行新聞傳播活動具有重要的意義。

實踐精神是構筑新聞倫理規(guī)范的根本指向

對新聞倫理而言，實踐精神表現(xiàn)為新聞工作者規(guī)范新聞實踐活動的意識，體現(xiàn)了新聞倫理的實踐導向。作為新聞實踐活動的道德規(guī)范，新聞倫理必然要在新聞實踐中形成并發(fā)揮作用，因而需要道德與實踐的雙重建構。道德精神包含“實踐道德精神”與“理論道德精神”兩種形態(tài)。理論道德精神是道德教育的思維和意識，也就是“知”的結構；實踐道德精神是沖動和意志，是“行”的結構。從根本上講，道德作為一種實踐哲學，不管是從它形成和發(fā)展的歷史還是從它的功能意義來看，其基本原則都是知行統(tǒng)一。①從這個角度看,新聞倫理就是道德意識與實踐精神在“知”和“行”上的統(tǒng)一，而新聞傳播活動由于自身的公共性特征更應具有的道德是“實踐精神”。如果缺失相應的倫理與道德規(guī)范，或者僅僅有規(guī)范而不付諸實踐，新聞傳播活動就不能起到社會公器的作用，反而可能危害社會的公共利益。

道德倫理規(guī)范和準則已經足夠多，但為什么道德失范行為還會成為今天的社會危機呢？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道德教育存在缺陷。傳統(tǒng)的道德教育偏于空洞的理論說教，注重對道德知識的傳播和對道德觀念的培養(yǎng)，卻忽視了在實踐中提升公眾的道德水平。就實際效果來說，道德知識和道德觀念教育并不能直接促成實踐中的道德行為。因而，道德教育應該盡可能減少道德說教，重視在實踐中提升公眾的道德意識。當前，新聞工作者面對的往往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空洞道德原則，因此更應該重視在新聞實踐中踐行道德倫理。畢竟，太過抽象宏大的道德，其彈性尺度也會很大，記者的違規(guī)幾率也會增大。當然，由于新聞活動并不是單純的行業(yè)內行為，新聞從業(yè)者也應注意在社會系統(tǒng)中實踐新聞道德準則。

由于缺乏實踐精神，道德原則往往在新聞實踐活動淪為一種口號。事實上，新聞從業(yè)者除了謹記道德行為準則，更應該將新聞道德意識融入新聞傳播活動，使道德準則內化為自己的品質，從而在實踐中充分展現(xiàn)新聞倫理道德的價值。由此，應該在具體情境中構筑新聞倫理道德的行動意識，畢竟，單純建立在理論基礎上而與社會風俗以及政治、經濟、文化等實踐要素脫節(jié)的所謂道德規(guī)范，哪怕有著濟世的說辭，也只能是一種動聽的空想。只有通過具體情境構建新聞倫理的實踐精神，才能使新聞倫理成為具有實踐意義的專業(yè)品質。在新聞實踐活動中樹立道德倫理準則與規(guī)范，就要求新聞記者能夠設身處地、推己及人地考慮報道準則，并在對具體案例的商討反思中內化倫理規(guī)范。

在具體情境中培養(yǎng)新聞倫理的實踐意識

美國傳播學者克利福德·克里斯蒂安曾經提出，新聞傳播行業(yè)中會有很多不能明確的具體情境，并且會出現(xiàn)不同利益的效忠方，因此會對職業(yè)道德品質提出較高的要求。具體而言，在新聞傳播實踐中，總會出現(xiàn)忠誠、客觀、立場、仁慈、善意、時效等價值判斷，由此產生的多元價值觀、模棱兩可的情景和相互沖突的效忠對象會大大增加新聞從業(yè)者的選擇難度。比如，在著名的新聞攝影作品《饑餓的小女孩》中，一個瘦小的身軀在禿鷲的虎視眈眈下，艱難地向食物爬行，這張照片雖然讓拍攝者凱文·卡特贏得了普利策新聞獎，但也給他帶來了內心的矛盾與不安。雖然拍完照片后他趕走了禿鷲，但他還是會忍不住念著上帝的名字放聲慟哭。后來，他難以走出精神糾纏的卡特自殺身亡，留下了令人深思的遺言：我被鮮明的殺人、尸體、憤怒、痛苦、饑餓、受傷的兒童、快樂的瘋子的記憶糾纏不休……②

因此，為新聞從業(yè)者提供具有實踐意義、可操作性強的道德行為規(guī)范，將新聞倫理意識落到實處顯得尤為重要和急迫。對此，可以假設各種不同的具體情境，分析具體情況下所應該考慮的價值因素和相互間的沖突，并且分清主次，進行重要性排序，找出公認的首要價值標準，是在實踐中建立道德參考的一種有效途徑。

用理性思維構建新聞實踐活動中的道德倫理規(guī)范

不得不說，新聞道德規(guī)范有著廣泛的內涵，我們很難將合乎常理的倫理規(guī)范直接轉換成一種明確的、易于操作的規(guī)則。因此，應該促進新聞從業(yè)者道德品質的養(yǎng)成，使道德倫理規(guī)范由理論向實踐自然轉化。那么，如何實現(xiàn)這種轉化呢？

筆者認為，將道德規(guī)范由理論向實踐轉化可以參考哈貝馬斯提出的協(xié)商式民主理論。該民主理論在追求道德的基礎上，保持著高度的理性精神，它強調公眾對話交流的核心地位，而民主和反對強制是其基本的價值理念。哈貝馬斯提出，人們在進行聽與說的交流中，會在自己的生活基礎上，聯(lián)系客觀世界、社會情境以及個人的主觀能動性，尋找共同點，從而達到較為一致的認知。在其協(xié)商式民主理論中，參與討論者擁有平等的地位和發(fā)言機會，并且討論的內容是參與者集體感興趣的話題，每個人都可以暢所欲言，不會受到任何權力因素的干擾，因此會保持比較理性的思維，從而能夠接受更加理性且有說服力的認知。所有具有交談和自主行動能力的個體在這種討論中，會在主動放棄威脅和暴力等行為的基礎上，用渴望和探索真理的心態(tài)，進行公平且開放的交談。由于這種協(xié)商是在“理想的言語情境”中進行的，因此需要所有參與者的維護和遵守，并且接受這種情境下的討論結果。在制定新聞道德準則時，也應該讓新聞工作者真正加入，進行討論和協(xié)商，用理性思維構筑新聞實踐活動中的道德倫理規(guī)范，并且自覺用其約束自己的行為，使其成為自己的一種品質。這種方式實際上是大家的規(guī)范由大家來制定，不需要被動地聽取某個人或某幾個人的命令，而是所有人通過討論和協(xié)商的結果。更深遠的意義在于，包含道德準則在內的一些有效并且合理的準則，需要通過公正而理性的討論來得出，新聞道德倫理準則也不例外。遺憾的是，《中國新聞工作者職業(yè)道德準則》多是一些抽象的宏大原則，少有可以付諸實踐的具體規(guī)定，由此，國內新聞界亂象叢生也就在所難免。③

在對實踐的反思中確立新聞倫理的實踐精神

新聞實踐是新聞倫理道德觀念產生的現(xiàn)實基礎，因而，對新聞實踐的反思是道德觀念形成的關鍵路徑。在新聞傳播實踐中反思新聞倫理，可以發(fā)展與新聞倫理對話的能力，從而有助于最終構筑倫理道德的實踐精神。關于具體情境中新聞傳播活動應該遵循何種倫理準則以及它們是如何形成的問題，也還需要記者進行討論和反思，并最終做出符合倫理規(guī)范的決定。

經過這樣的倫理考慮之后，根據(jù)哪些道德原則和道德規(guī)范指導具體新聞實踐的問題就會得到比較合理的回答，而相關的新聞倫理原則也會得到記者發(fā)自內心的認可，從而促使記者在新聞報道工作中始終遵循一定的道德原則。畢竟，期待記者在做每一則新聞報道時都堅持道德原則和道德規(guī)范，唯一可以成立的正當理由是記者通過對實踐的討論和反思將其內化為自身品質。另外，通過不斷地道德實踐和理性反思，記者會形成良好的道德習慣，并在新聞實踐中不斷強化道德倫理行為。反過來，不斷地在實踐中做出合乎倫理的新聞，自然就會成為具有職業(yè)倫理的記者。所以，“一個規(guī)范只有當人們認為公正而甘受約束時才有真正的效力”。

新聞倫理作為新聞品性的基本保證，直接影響到新聞媒體和新聞工作者的新聞傳播活動。以現(xiàn)實的新聞實踐活動為基礎構建和實施新聞倫理規(guī)范，可以在具體情境中構筑新聞倫理的實踐精神。抽象新聞倫理與具體新聞實踐的對接，有助于新聞從業(yè)者內化倫理規(guī)范并在具體的新聞傳播活動中不斷踐行和反思。

（作者單位：白銀日報社）

注釋

①樊浩：“倫理感、道德感與‘實踐道德精神的培育”，《教育研究》，2006年第6期。

②［法］埃米爾·杜爾凱姆：《自殺論》，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88年，第210頁。

③楊保軍：“建構良性新聞道德規(guī)范的理性協(xié)商原則”，《現(xiàn)代視聽》，2009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