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志燁

（湖南大學(xué)經(jīng)濟與貿(mào)易學(xué)院，湖南長沙 410079）

關(guān)于《石頭記》中的“賈家”，紅學(xué)界尤其是其中的“自敘傳”派認為其指曹寅家的觀點，如今已經(jīng)是說不過去了①原因有兩點:一是《石頭記》的作者“曹雪芹”其實并非是曹寅或曹寅兄弟的后人，他本來就不是曹姓（此點筆者在即將刊出的一篇文章里專有說及）;二是小說中的“賈寶玉”實際也非“曹雪芹”之自況。。可是小說中的“賈家”畢竟當(dāng)有所指，那么它究竟指的是哪一家?依小說對“賈家”的描寫，筆者認為它應(yīng)是指在清朝真正稱得上是“天下望族首吾門”的佟家——康熙的母舅之家，而且小說里說的“寧公”應(yīng)是指佟豐年，“榮公”應(yīng)是指佟盛年，“賈赦”應(yīng)是指鄂倫岱，“賈政”應(yīng)是指夸岱，如此等等。何以見得?請容筆者分則說來。

1 曹寅家難有“雀金裘”，但佟家卻可能有

小說第五十二回一處說及“雀金裘”:“……鴛鴦答應(yīng)了，走去果取了一件來。寶玉看時，金翠輝煌，碧彩閃灼，又不似寶琴所披之鳧靨裘。只聽賈母笑道:‘這叫作“雀金呢”，這是哦啰斯國拿孔雀毛拈了線織的。前兒把那一件野鴨子的給了你小妹妹，這件給你罷?！雹诒疚乃妒^記》中文字，皆出自中國藝術(shù)研究院紅樓夢研究所與蘇聯(lián)科學(xué)院東方學(xué)研究所列寧格勒分所1986年聯(lián)合編定之《石頭記》，下不再注。對于“雀金裘”，有人提出了質(zhì)疑，說其用料孔雀毛就連中國也只有云南西南部才有，俄羅斯雖幅員遼闊，但系苦寒之地，又怎么可能有［1］。筆者以為，這種質(zhì)疑雖不無道理，但作者的用意恐怕不在此，而是要以之表明“雀金裘”這件東西的珍貴。以經(jīng)濟學(xué)原理，正是因為俄羅斯本地不產(chǎn)孔雀，而要做成雀金裘，其用料孔雀毛也許就只有靠進口，但這種進口的數(shù)量在一定時期、一定經(jīng)濟條件下，或又是相當(dāng)?shù)挠邢?，可是另一方面，或許是因為雀金裘又漂亮，又特別能御寒的緣故，對于地處北寒帶的俄羅斯人來講，需求又是極其強烈。于是，供給的極度缺乏，加上需求的極度旺盛，終造成了雀金裘在俄羅斯的極端高價，以致尋常人根本無可能得到它，或者壓根就只有朝廷的極度顯貴者或政府方有少許?，F(xiàn)在的問題是，這么珍貴的東西，“賈府”又是如何得到的?依舊說，“賈府”為曹寅家，我們無可得解。因為曹寅，一個巡鹽御史，就那么個地位。再說，當(dāng)時清朝與俄羅斯商貿(mào)才剛剛開始［1］，若說有可能自俄羅斯進口來這么一個東西，以致曹寅可以買得，那也太無道理。一者，俄羅斯自己既少，又豈會出口，二者，這東西即使有賣，價格一定高極，做進口生意的又豈會買它。但若如筆者之見，解“賈家”為佟家，則問題不難得解。史料記載，康熙二十八年七月初四日，康熙為邊界事，派出了以索額圖為首，以葡萄牙傳教士徐日升為翻譯的一個代表團至尼布楚與俄羅斯使團談判［1］。此次談判誕生了中國與西方的首份條約，這就是著名的《中俄尼布楚條約》，這份條約正式確立了中俄邊界，其意義是巨大的。而在中方這次出訪的代表團中，就有一位赫赫有名的佟姓人物，他就是時為一等公且為康熙帝親舅舅的佟國綱。由是，筆者猜想:是不是就是這次尼布楚之行，佟國綱從俄羅斯方面得到了對方贈送來的禮物——雀金裘?兩國代表團的初次接觸，又是為邊界談判而來，為融洽氣氛，雙方互贈禮物，不是沒有可能。如果確實如筆者所想，則小說中的“賈代善”很可能就是佟國綱。如此，據(jù)《滿族佟氏家譜總匯》“瑛祖長房棠的世系”［2］80，則小說中的“榮公”應(yīng)是指佟盛年，也由此依小說第二回一處說的“當(dāng)日寧國公與榮國公是一母同胞弟兄兩個。寧公居長”，則“寧公”應(yīng)為佟豐年。至于書中其他人物，我們亦可據(jù)小說的描寫，一一依以擬定。當(dāng)然，猜想、擬定都僅僅是第一步，更重要的是應(yīng)結(jié)合《石頭記》中對“賈府”的描寫，與佟家的實際情形來加以驗證。如果驗證發(fā)現(xiàn)雙方確有不可調(diào)和之處，則理當(dāng)果斷放棄所做的猜想。

2 解佟家為賈家，“父子叔侄縱橫起來”等可解

小說第七十六回一處有文“……所以只剩了湘云一人寬慰他，因說:‘你是個明白人，何必作此形象自苦。……可恨寶姐姐姊妹，天天說親道熱，早已說今年中秋，要大家一處賞月，必要起社，大家聯(lián)句，到今日，便棄了咱們，自己賞月去了。社也散了，詩也不做了。倒是他們父子叔侄縱橫起來。你可知宋太祖說的好:臥榻之側(cè)，豈許他人酣睡。他們不作，咱們兩個竟聯(lián)起句來，明日羞他們一羞?！边@段里“倒是他們父子叔侄縱橫起來”一句，表明“寶玉”和他的父親“賈政”以及“賈璉”——以“寶玉”父親為叔者，血緣較親的還有“賈琮”，但書里鮮有提及，所以不論是否會作詩?？紤]到小說里“寶玉”為“賈代善”孫子，而“賈代善”在前又已擬為佟國綱，則“賈政”應(yīng)是佟國綱兒子里會作詩的那位。今查《滿族佟氏家譜》，佟國綱有子三:長鄂倫岱，次法海，三夸岱，其中夸岱正是一較有名的詩人。因此，筆者認為“賈政”為夸岱的可能性較大。如此，“寶玉”應(yīng)是夸岱的兒子。至于是哪位兒子，后文再論。這里先談下“賈璉”。依前所述，“賈璉”應(yīng)會作詩。但在夸岱的侄兒里有沒有作詩的?依據(jù)史料，筆者發(fā)現(xiàn)正好有一位，他就是佟佳介福（字受茲），鄂倫岱的兒子。介福的詩，周作人曾予評價，說其“頗多秀句，且有見道之言，在滿洲人中可謂難能足貴者矣?！保?］181此外，其死后被謚“文襄”，后人多稱呼其為“文襄公”，這與小說第十六回批注者批“賈璉”之乳母“趙嬤嬤”為“文忠公之嬤”不為無合。對于批語“文忠公之嬤”，舊說猜來猜去，均頗是無奈，今此解矣。又據(jù)周作人言“《偶聞》卷三云，佟府有野園。介受茲福先生自號野園，即此?！保?］182看來，小說中的“大觀園”亦非虛構(gòu)。另外，設(shè)“賈璉”即介福，而介福乃鄂倫岱子，則“賈赦”當(dāng)為鄂倫岱方是。實際，小說中描寫的“賈赦”與現(xiàn)實中的鄂倫岱，彼此情形也正是符合的。這方面，有興趣的讀者，無妨自為查驗。

3 曹寅家難有賈府聲勢，但佟家卻可以有

閱過《石頭記》的人都知道，小說中的“賈府”可是頗有聲勢的。小說第十三、四兩回所安排的一場喪事，就較為突出地反應(yīng)了“賈府”此一方面的情況。其中，小說講到“秦可卿”這位“賈府”玉字輩“賈珍”的兒媳所用棺木是“原系義忠親王老千歲要的”，而官客送殯的，則有當(dāng)日與“寧”、“榮”二公合稱“八公”的若干國公之后，分別是:鎮(zhèn)國公“牛清”之孫現(xiàn)襲一等伯“牛繼宗”，理國公“柳彪”之孫現(xiàn)襲一等子“柳芳”，齊國公“陳翼”之孫世襲三品威鎮(zhèn)將軍“陳瑞文”，治國公“馬魁”之孫世襲三品威遠將軍“馬尚”，修國公“侯曉明”之孫世襲一等子“侯孝康”。只繕國公之孫“石光珠”因繕國公誥命亡故須守孝不曾來得。此外，還有南安郡王之孫、西寧郡王之孫、忠靖侯“史鼎”、平原侯之孫世襲二等男“蔣子寧”、定城侯之孫世襲二等男兼京營游擊“謝鯨”、襄陽侯之孫世襲二等男“戚建輝”以及景田侯之孫五城兵馬司“裘良”。另外，也還有不少王孫公子，用小說中話講是“不可枚數(shù)”。即便算起堂客來，也“共有十來頂大轎，三四十頂小轎，連家下大小轎車輛，不下百十馀乘。”以上送殯者之外，又還有各家路祭:第一座祭棚是東平王府，第二座是南安郡王，第三座是西寧郡王，第四座是北靜郡王。特別，書里還如此說到北靜王“水溶”:“近聞寧國公冢孫婦告殂，因想當(dāng)日彼此祖父相與之情，同難同榮，未以異姓相視，因此不以王位自居。上日也曾探喪上祭，如今又設(shè)路奠，命麾下各官在此伺候。自己五更入朝，公事已畢，便換了素服，坐大轎，鳴鑼張傘而來，至棚前落轎?！辈浑y看出，這“賈府”的聲勢確實是當(dāng)真了得。然若“賈家”為佟家，則此等聲勢，佟家可否具備?下面據(jù)《佟氏家譜》，略談數(shù)人，讀者或可見出佟家聲勢一二。佟盛年，始事清太宗，數(shù)度從政有功，進世職一等，嗣漢軍分為八旗，授正藍旗固山額真，后又加半個前程。順治元年，追隨入關(guān)。調(diào)鑲白旗固山額真。數(shù)年，由北而南，出師數(shù)省，戰(zhàn)功無數(shù)。八年，師還。授禮部侍郎，復(fù)調(diào)正藍旗固山額真，世職進三等精奇尼哈番。十三年，以疾乞休，世祖命加太子太保致仕。十五年卒，賜祭葬，贈少保，仍兼太子太保，謚勤襄?？滴踉?，推恩所生，以盛年系孝康章皇后之父，贈一等公，世襲罔替，并命改隸滿洲［2］69。至于世宗即位，加贈太師，致祭，并建專祠，還御書“功宗元祀”匾額以賜等等，相對于筆者推定的八十回《石頭記》之時間背景，應(yīng)屬后話。佟國綱，初領(lǐng)漢軍牛錄額真，授侍衛(wèi)。康熙元年，襲三等精奇尼哈番，授內(nèi)大臣。十四年，察哈爾布爾尼為亂，授安北將軍。十五年，襲一等公。二十年，授鑲黃旗漢軍都統(tǒng)。二十八年，與內(nèi)大臣索額圖等如尼布楚與俄羅斯使臣議定邊界。二十九年，受命參贊軍務(wù)，隨大將軍裕全率師討噶爾丹，因奮勇督兵，誤中鳥槍歿于陣。喪還，帝命皇太子及諸臣迎奠，賜祭四壇，謚忠勇。后雍正初，加贈太傅，崇祀昭忠寺［2］70。鄂倫岱，初任一等侍衛(wèi)，出為廣州駐防副都統(tǒng)?？滴醵拍?，擢鑲黃旗漢軍都統(tǒng)，襲一等公。三十九年，從征噶爾丹。三十六年，領(lǐng)侍衛(wèi)內(nèi)大臣，尋授散秩大臣。四十六年，復(fù)授領(lǐng)侍衛(wèi)內(nèi)大臣。五十九年，出邊管蒙古驛站。世宗立，召還，授正藍旗漢軍都統(tǒng)。雍正三年，以鄂倫岱黨允禩之嫌獲罪。上命往奉天。四年卒［2］72。其實佟家聲勢不獨賴上述諸人，佟盛年三子佟國維一支，相比佟國綱這支，聲勢上只怕還要遠勝。佟國維、隆科多父子二人均系國舅。前者系領(lǐng)侍衛(wèi)內(nèi)大臣、議政大臣，一等公，獲贈太傅。后者的赫赫聲威，想必大家都知道。鑒于佟國維一支大多與《石頭記》無涉，這里就不多予介紹了。

4 曹寅家難有賈府榮譽，但佟家卻可以有

小說第五十三回一處借“寶琴”初次游“賈氏宗祠”之所見，寫到“賈府”榮譽:“……黑油柵欄內(nèi)五間大門，上面懸一匾，寫著是‘賈氏宗祠’四個字，旁書‘衍圣公孔繼宗書’。兩旁有一副長聯(lián)，寫道是:‘肝腦涂地，兆姓賴保育之恩;功名貫天，百代仰蒸嘗之盛?！嘌苁ス鶗??！B前，上面懸一九龍金匾，寫道是:‘星輝輔弼’，乃先皇御筆。兩邊一副對聯(lián)，寫道是:‘勛業(yè)有光昭日月，功名無間及兒孫。’亦是御筆。五間正殿前，懸一鬧龍?zhí)钋嘭?，寫道?‘慎終追遠’。旁邊一副對聯(lián)，寫道是:‘已后兒孫承福德，至今黎庶念榮寧?！闶怯P?！睆倪@段文字，可知這“賈府”榮譽之隆，可謂一時無兩。一面有素王后代衍圣公繼宗的手書，一面又有先皇御筆。衍圣公所書“功名貫天”以及御筆所書“勛業(yè)有光昭日月”、“至今黎庶念榮寧”，對“賈氏”功勛的夸獎可謂極矣。想這樣榮譽，佟氏因佟養(yǎng)真、佟豐年、佟盛年、佟國綱、佟國維等的戰(zhàn)功或勞績，或可當(dāng)之，然未知舊說以“賈府”為曹寅一家，卻是如何思來。

5 曹寅家不會有賈府那么多人口，但佟家卻可以有

小說若干處談到“賈府”中的人口數(shù)。第五回一處“寶玉”如此道:“常聽人說，金陵極大，怎么只十二個女子?如今單我們家里，上上下下，就有幾百女孩兒呢?！钡谖迨匾惶帯镑暝隆币舱f到:“家里上千的人，你也跑來，我也跑來，我們認人問姓，還認不清呢!”可見，“賈府”中人，人口可是不少，單女孩兒就有幾百。這么一個人口規(guī)模，想佟家，那么一個地位，興許有之，但曹寅，一個巡鹽御史之家，如何可能有之?

6 依特定“視譜”原則，佟豐年一支的情形可與寧公一支的情形相合

小說第二回一處說到“賈府”“寧公”一支:“當(dāng)日寧國公與榮國公是一母同胞弟兄兩個。寧公居長，生了四個兒子。寧公死后，長子賈代化襲了官，也養(yǎng)了兩個兒子:長名賈敷，至八九歲上便死了，只剩了次子賈敬襲了官，如今一味好道，只愛燒丹煉汞，馀者一概不在心上。幸而早年留下一子，名喚賈珍，因他父親一心想作神仙，把官倒讓他襲了。他父親又不肯回原籍來，只在都中城外和道士們胡羼。這位珍爺也倒生了一個兒子，今年才十六歲，名叫賈蓉。”從《滿族佟氏家譜》“瑛祖長房棠的世系”看，佟養(yǎng)真（“真”字后避圣諱改為“正”字），有子三:長豐年，次盛年，三京年?？梢?，前以佟豐年為“寧公”，以佟盛年為“榮公”，與小說說的“寧國公與榮國公是一母同胞弟兄兩個”并不矛盾。但上引段落說“寧公”生了四個兒子，而家譜里所載卻是一子，名喚國璽?？磥砉P者前述的擬定要遇到矛盾了。不過，有兩點理由，似可一辯:一是小說只是說佟豐年“生了四個兒子”，并不是說這四個兒子都長大了，也并不是說這四個兒子都有后代，因而他們在瑛祖長房棠的世系由佟國勷于康熙五十五年重修譜時都能登入家譜;二是佟豐年是跟隨父親佟養(yǎng)真奉命鎮(zhèn)守朝鮮鎮(zhèn)江城時，與其父及從者六十余人，被潛通于明將的中軍陳良策及當(dāng)?shù)鼐用袼鶊?zhí)，因不屈而遭殺害的［2］68。由是，是不是可以疑問這次殺害里就有佟豐年的小孩?如果筆者以上辯由姑且可為讀者認可，則佟國璽應(yīng)對應(yīng)于小說中的“賈代化”。依家譜，佟國璽有子二:長世晉，次世雍。且這二子各自都有后代。可是小說里雖說“賈代化”也有兩個兒子，但長子“賈敷”是八九歲上就死了的。于是，這里似乎又遇到問題了。該怎么解決?這里筆者想要離題談下小說家的“視譜”問題，或小說家有可能如何計慮一個家族各代之男性丁口的問題。是否小說家計算一代男性丁口一定要與家譜制定者就同一代所計算的丁口相同?筆者的看法是很可以不必。小說家很可能根據(jù)其寫作的需要，或是別的原因，立定一原則，比如只考慮嫡生子之?dāng)?shù)，但同時卻還考慮未成年者數(shù);而家譜制定者則很可能采用只要是符合一定年齡要求且自愿報名，經(jīng)審核確認系本族人員者，均可登記入譜的原則。但后者由于采用的是報名登記原則，有些至初修譜或重修譜時無人給報名登記的人，很可能就上不了譜。明確了這一點，我們對于小說中說的與譜里記載有別的情況，或要好理解得多。當(dāng)然，小說家在考慮問題時，并非就隨意取舍。出于思維經(jīng)濟之故，一般也會先立定原則而后為。盡管正如前面說的，小說家立定的原則可能很不一樣。具體說《石頭記》作者立定的是什么原則?佟氏瑛祖長房棠的世系又是采用什么原則?經(jīng)過對小說與佟氏家譜的分析比較，筆者認為，小說作者或持有如此原則:男性只計入嫡生子，且不管年歲大小都計入。至于要談到的女性的嫡生與庶生問題，則只于需要說明的地方一筆帶過;而佟國勷于康熙五十五年重修的譜（以下簡稱丙申譜）則很可能持有不論嫡、庶，只要年滿十五歲，自愿報名，且經(jīng)審核確認系本族之一員，便即可入譜的原則。筆者此說是否可以成立，讀者可自為判斷。仍回前題。設(shè)筆者設(shè)定的以上原則為真，則佟國璽次子世雍很可能是庶生的，而在世晉之前，佟國璽恐怕另還有一子，其應(yīng)對應(yīng)于“賈敷”。如此，則世晉對應(yīng)于“賈敬”。世晉依丙申譜有五子，分別是鑑、鏏、鍸、鏈、鋕，依佟兆元于中華民國七年續(xù)修譜（以下簡稱戊午譜）則是六子，分別是鑑、鈵、鏏、鍸、鏈、鋕。但不論哪一譜，后三者均無后。老大鑑為恩蔭生，較符合小說中“賈珍”的情況。佟鑑依譜上說有子二:長澤清，次澤源。前者當(dāng)為“賈蓉”，后者很可能是小說中說的從小跟“賈珍”過活的“賈薔”。設(shè)筆者設(shè)想的前述佟氏登譜原則為確，則澤清、澤源于康熙五十五年（1716年）時應(yīng)該已過十五歲，而這與小說里“賈蓉”、“賈薔”年齡也是相符合的——筆者后文將指出，依有關(guān)資料及小說的交待，至1716年時，“賈蓉”當(dāng)過了二十四歲，“賈薔”的年齡則應(yīng)與“賈蓉”相仿。

7 依特定“視譜”原則，佟盛年一支的情形可與榮公一支的情形相合

小說第二回一處說到“賈府”另一支“榮公”:“自榮公死后，長子賈代善襲了官，娶的是金陵世勛史侯家的小姐為妻，生了兩個兒子:長子賈赦，次子賈政。如今代善早已去世，太夫人尚在，長子賈赦襲著官，次子賈政，自幼酷喜讀書，祖父最疼，原欲以科甲出身的，不料代善臨終時遺本一上，皇上因恤先臣，即時令長子襲官外，問還有幾子，立刻引見，遂額外賜了這政老爹一個主事之銜，令其入部習(xí)學(xué)，如今現(xiàn)已升了員外郎了。這政老爹的夫人王氏，頭胎生的公子，名喚賈珠，十四歲進學(xué)，不到二十歲就娶了妻，生了子，一病死了。第二胎生了一位小姐，生在大年初一，這就奇了;不想次年又生了一位公子，說來更奇，一落胎胞，嘴里便銜下一塊五彩晶瑩的玉來，上面還有許多字跡，就取名叫作寶玉。”從丙申譜看，佟盛年本有三子:長國紀，次國綱，三國維。其中國紀無出。按“賈代善”有子的情況看，與“賈代善”相對應(yīng)的應(yīng)該是佟國綱，而不是佟國紀。實際上，筆者在前面也已擬定“賈代善”為佟國綱。但如果是這樣，可小說中為什么要說“賈代善”是長子呢?或許佟國紀是庶子，因此從嫡生子角度講，佟國綱方是長子?是否這樣?依筆者前定的作者“視譜”原則，情況或真就是如此?，F(xiàn)假設(shè)小說中的“賈代善”果真指的是佟國綱，依丙申譜，國綱有三子:長鄂倫岱，次法海，三夸岱，但小說卻只說“賈代善”生了兩個兒子:長子“賈赦”，次子“賈政”。這里的情況是不是彼此不相符合呢?若依前述筆者設(shè)定的作者“視譜”原則，假使丙申譜中所載國綱三子里有一位是庶子，則情況不是矛盾，而是恰巧相合。可是事實是這樣嗎?果不其然，據(jù)史料，法海即為庶子［4］895。如此，“賈赦”當(dāng)即鄂倫岱，“賈政”當(dāng)即夸岱。事實上，筆者前面也正是這樣擬的。看來，筆者前面說的作者“視譜”原則，并非虛在。至于夸岱的后代，無論是據(jù)丙申譜，還是據(jù)戊午譜，都是只有一子?？雌饋砼c小說對“賈政”的描寫差異很大。小說說的“賈政”應(yīng)有三子:長子“賈珠”，次子“賈寶玉”，三子“賈環(huán)”。那么是不是筆者前面的推斷本來就錯了?其實不然。筆者之見，如果前述所講的佟氏登譜原則正確，則上述問題易解。因為依登譜原則，丙申譜上載的一子應(yīng)是在康熙五十五年已過15歲的，而按筆者據(jù)小說及有關(guān)資料所作的推斷，“寶玉”其時都只有13歲，“賈環(huán)”就更小了。所以丙申譜上的一子肯定不同于戊午譜上的一子，這一子只能是“賈珠”。但“賈珠”依小說是有個叫“賈蘭”的兒子的，可為什么“賈珠”這一支在家譜里無載呢?依筆者前面設(shè)想的佟氏登譜原則，只有一種可能，即“賈蘭”或無后，或有后，但在后來再修譜之前某個時候失繼了。如此，則戊午譜上載的納穆圖是“賈寶玉”還是“賈環(huán)”?筆者之見，是“賈環(huán)”!關(guān)于這一點后文將有說明。可是，“賈寶玉”又是誰?他去了哪里?對此，筆者的看法是:“賈寶玉”的原型應(yīng)是夸岱的第二子，他一者可能無后，二者有后，但可能在康熙五十五年之后再修譜之前的某個時間失繼，三者可能出家為僧，因而無論日后是否還俗，有無后代，只要避居遠地，不考慮意愿，客觀上恐怕也入不了佟氏之譜。這最后這種情況，依小說里說的有關(guān)情況看，可能性不小。

8 鄂倫岱一家的情形與賈赦一家的情形相合

小說第二回一處說到“賈赦”一家:“雨村道:‘正是。方才說這政公，已有了一個銜玉之兒，又有長子所遺一個弱孫。這赦老竟無一個不成?’子興道:‘政公既有玉兒之后，其妾又生了一個，倒不知其好歹。只眼前現(xiàn)有二子一孫，卻不知將來如何。若問那赦公，也有二子:長名賈璉，今已二十來往了，親上作親，娶的就是政老爹夫人王氏之內(nèi)侄女，今已娶了二年。這位璉爺身上，現(xiàn)捐的是個同知，也是不肯讀書，于世路上好機變言談去的?！睆谋曜V看，鄂倫岱有子二:長布禧，次女哥。法海無子。戊午譜上鄂倫岱有子三:長補熙，次介福，三介祿，其中第三子有注明出繼法海。法海則有子二:一是介德，二是繼侄介祿。需要說明，丙申譜上名“布禧”者即戊午譜上名“補熙”者，丙申譜上名“女哥”者即戊午譜上名“介?！闭?。兩譜明顯存在差異，但這差異只是表明補熙與介福在1716年是過了15歲的，而介祿與介德其時都還小，未過15歲。按小說，“賈赦”只有兩子，長名“賈璉”，這看起來似與鄂倫岱的情況不合。其實只要我們?nèi)匀蛔駨墓P者前面設(shè)想的作者視譜原則，問題依舊可以解決。設(shè)補熙是庶生，則從嫡生子角度講，介福即長子，也是從這個角度，方可以講鄂倫岱只有兩子。如此，則對應(yīng)于“賈璉”的應(yīng)是介福，而對應(yīng)于“賈瓊”的應(yīng)是介祿。事實上筆者前面正是以介福對應(yīng)“賈璉”的。由是，筆者設(shè)想的作者“視譜”原則，再一次得到了驗證。此外，從筆者的上述解釋出發(fā)，讀者或還可以得個意外收獲。一直以來，人們弄不清小說為什么一面要說“賈璉”是長子，可同時在許多場合里卻又稱其為“璉二哥”。現(xiàn)在看來，應(yīng)該是因為“賈璉”只是從嫡生子角度才是“賈赦”家老大，但其實際排行卻是老二的緣故。

9 佟家房分情況與賈家?guī)谉o區(qū)別

《石頭記》第四回小沙彌拿出的護身符上描寫“賈家”的俗諺“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旁側(cè)有注云“寧國、榮國二公之后，共二十房分，除寧、榮親派八房在（都）外，現(xiàn)原籍住者十二房?！辟〖业那樾卧鯓?經(jīng)查戊午譜，佟豐年子國璽以下及佟盛年子國綱以下第三代（這一代才正對應(yīng)作者作注的年代）總?cè)藬?shù)有24人，名單如次:澤清、澤源、澤浩、澤法、澤涵、澤湖、光治、光沅、澤衍、澤濬、澤淳、澤海、天保、壽安、泌、、長玉、嗣慧、翼貴、都倫、元善、嗣昌、嗣恩、嗣存。其中無后且無繼者7人，分別是澤清、澤源、澤涵、天保、壽安、澤淳、澤海。不過，從房分來講，完全可能有二十房分。原因是這些無后亦無繼的人中，有些很可能是成了家，因而是立了房的。只要無后且無繼者中有一半成了家，二十房分之?dāng)?shù)就有了。至于有多少房在都，筆者限于資料，已難作論。

10 夸岱子納穆圖的情形亦與賈政子賈環(huán)的情形相合

小說第七十五回一處講到“賈赦”對“賈環(huán)”說:“……將來這世襲的前程，定跑不了你襲呢。”這里，“賈赦”為何要對“賈環(huán)”說這樣的話?有些讀者對此甚是不解，認為“賈璉”一者是“賈赦”自己的嫡生子，二者相比“賈環(huán)”，年齡要大些，能力也要更強些，再加之“賈環(huán)”僅僅是“賈赦”侄子，因此再怎么也應(yīng)該是“賈璉”襲“賈赦”的爵才對。有人甚至還以此認為前述“賈赦”之言是《石頭記》作者的敗筆。與此看法不同，筆者認為若從前擬，以鄂倫岱對應(yīng)“賈赦”，“賈政”對應(yīng)夸岱，則“賈赦”之言，實無難解之處。據(jù)史料，鄂倫岱從乃父襲來的一等公爵，因自己犯事，于雍正三年五月被黜，同年同月改由乃弟夸岱襲，至雍正八年九月，納穆圖得從乃父夸岱襲［5］5309?？梢娦≌f中的“賈環(huán)”應(yīng)即納穆圖。如此，“賈赦”對“賈環(huán)”之言亦可坐實。至于“賈赦”在《石頭記》作者筆下何以前知，筆者的看法則是:每個人把別人的“脈”或者很難，但把自己的“脈”，也會很難嗎?

11 解賈家為佟家，賈元春是誰等問題可明

最后一個問題，小說中的“賈元春”是誰?若“賈政”即夸岱，則依小說中的相關(guān)介紹，她應(yīng)是夸岱的女兒才是。可是夸岱有沒有這么一位入宮為女史且后來是貴妃的女兒?如果沒有，自然只有兩種可能:一是筆者前面以“賈家”為佟家的觀點錯了;二是小說沒有照實寫。先來看夸岱有沒有一個入宮為女史且后來是貴妃的女兒。筆者看到的《佟氏家譜》因未載女兒適配情況，故其無法為判斷依據(jù)。不過，因為我們要查的畢竟是一位貴妃，因此倒可換個思路，先找與夸岱同輩或較夸岱下一、兩輩的皇帝，看他們有無佟佳氏貴妃，如有，再去看其有無可能是夸岱的女兒。如果認為《石頭記》中“貴妃”一詞不一定真是指皇上的貴妃，也可能僅是指皇上的妃，甚至嬪一類，或者有人認為還可能是親王、郡王妃的話，那么我們只需把搜索范圍擴大一些即可。鑒于無論是皇帝的妃、嬪還是親王、郡王的妃、妾只要是有一定級別的，都可從史料中查明，筆者認為上述后一思路應(yīng)該可行。考慮到康熙稱佟國綱為舅，則與夸岱同一輩的皇帝是康熙帝玄燁。而比夸岱低一輩的皇帝是雍正帝胤禛，再下一輩的是乾隆帝弘歷。同輩或低一、兩輩的親王、郡王較多，此處就不一一羅列了。筆者現(xiàn)查得的結(jié)果，康熙帝有兩位佟佳氏妻子，一是孝懿仁皇后，二是孝懿仁皇后之親妹，謚為“愨惠皇貴妃”的佟佳氏。雍正、乾隆二帝沒有佟佳氏妻子。親王、郡王中僅有多羅安郡王岳樂的第十五子多羅安愨郡王瑪爾琿有繼福晉佟佳氏。很遺憾，找到的這幾位無一位是夸岱的女兒。前兩位是佟國維的女兒，也就是夸岱叔父的女兒，是堂姐，后一位是佟國綱的女兒，是夸岱的親姊妹?？梢?，夸岱應(yīng)該沒有入宮為妃的女兒，更不用說貴妃了。既然如此，接下來應(yīng)該分析的問題是，究竟是《石頭記》作者沒有照實寫還是筆者的推斷有誤?關(guān)于這個問題，讀者當(dāng)然是最好的裁判。不過，筆者既為當(dāng)事人，還是想為自己申辯一下。筆者想說的是，《石頭記》作者沒有照實寫的可能性很大。依據(jù)有三:一是從作者欲“真事隱”的角度看，他如果對別的人物還可讓作品中的描寫與現(xiàn)實中的情況按親屬關(guān)系一一對應(yīng)的話，這“賈元春”可是萬萬對應(yīng)不得的，因為在朝為妃尤其為貴妃的，即便放在整個清朝的時間范圍里也就那么多位，只要一一考較去便可得知《石頭記》之所寫。故在“賈元春”這一問題上，如果作者實有所指，其勢必要改了她與其他人物的親屬關(guān)系方可。二是小說第二十八回的一段話讓筆者覺得作者改動親屬關(guān)系的可能性很大。請看是回“賈寶玉”說的“……如今誰承望姑娘人大心大，不把我放在眼里，倒把外四路的什么寶姐姐、鳳姐姐的放在心坎兒上，倒把我三日不理、四日不見的。我又沒個親兄弟、親姊妹。雖然有兩個，你難道不知道是和我隔母的……”，按小說第二回一處對“賈府”“榮公”一支的介紹，不是明明說“賈政”之“王夫人”頭胎生了“賈珠”，第二胎生了“賈元春”，第三胎才生的“賈寶玉”嗎?“賈珠”其時死了，自然可不算在“賈寶玉”還活著的親姊妹里，但這“賈元春”其時未死，如何沒被“賈寶玉”視為親姊妹?這里是不是小說初稿原本是按真實情況寫來，只是后來的稿子才把“賈元春”的原型改為了“賈寶玉”的姐姐?或者是作者初稿本就改動了親屬關(guān)系，只是偶然疏忽沒能處處維護自己的改動以致于二十八回有漏?總之，第二十八回上“賈寶玉”的話表明，作者在“賈元春”問題上沒按真實親屬關(guān)系寫的可能性很大。三是小說第五回針對“賈元春”的判詞“二十年來辨是非，榴花開處照宮闈。三春爭及初春景，虎兔相逢大夢歸”，更是要讓筆者認為作者沒照實寫“賈元春”了。作者寫的“賈元春”原型，依筆者之見，應(yīng)是“賈寶玉”的姑姑，即我們前面所說的愨惠皇貴妃。理由除了前面所作分析外，還有這么幾點:一是筆者另有依據(jù)可推斷《石頭記》的時間背景是康熙最后二十二年，而在這個時期，康熙帝唯一只冊封了孝懿仁皇后之親妹為貴妃;二是判詞中的“二十年來辨是非”，唯在“賈元春”原型為這位貴妃的情況下，方良可理解。所謂“二十年來”應(yīng)是指胤禛即位后至這位貴妃于乾隆八年去世的時間段。這個時間里，雖然隨著胤禛的承位，大勢已定，但此前的紛爭、是非是否失影于人們的記憶了呢?沒有!特別是這位自小生長在可謂“烈火烹油、鮮花著錦”之家的佟佳氏，這位雖出身高貴然其時一已失夫，二無后代，三是再無家族人員可為依靠的貴妃，不可能就這么簡單地讓歲月帶走記憶。她經(jīng)歷過，會觸景感知，也會捫心思辨。三是貴妃辭世于1743年，這年或正是《石頭記》作者起構(gòu)小說的始點，今誰又知道作者當(dāng)初不是敏感于這年皇貴太妃的離去，而最高度、最有力量地寫得了千古一記之《石頭記》?

［1］顏也之．勇晴雯病補雀金裘——索額圖定界尼布楚［EB/OL］．［2005 －01 －06］．http://bbs．openow．net．

［2］佟明寬．滿族佟氏家譜總匯［M］．沈陽:遼寧民族出版社，2010．

［3］周作人．周作人自編文集之“書房一角”［M］．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2002．

［4］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雍正朝起居注冊:第一冊［M］．北京:中華書局，1993:894-895．

［5］趙爾巽．清史稿:第十八冊［M］．北京:中華書局，1977:5308-53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