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華軍
(武漢理工大學 政治與行政學院,湖北 武漢430063)
淺析社會資本與結社的關系
楊華軍
(武漢理工大學 政治與行政學院,湖北 武漢430063)
社會資本具體而言包涵信任、互惠規(guī)范以及公民網絡等內容,它以結社為載體,并通過結社表現出來。社會資本的發(fā)展促進了結社的進步,而結社的發(fā)展又推動新一輪社會資本的鞏固與發(fā)展。因之,培養(yǎng)并鞏固社會資本,尤其是信任的培養(yǎng),是結社的路徑選擇。
社會資本;結社;信任
“社會資本”(Social Capital)的概念最早可追溯至20世紀60年代晚期和70年代早期法國社會學家皮埃爾·布迪厄(Pierre Bourdieu)對社會空間的研究發(fā)現,他認為“社會資本是實際或潛在資源的集合體,那些資源是同對某些持久的網絡的占有密不可分的。某一主體擁有的社會資本量取決于他能有效動員的關系網絡的規(guī)模,這一網絡是大家共同熟悉的,得到公認的,而且是一種體制化的網絡,這一網絡是同某團體的會員制相聯系的,它從集體性擁有資本的角度為每個會員提供支持,提供為他們贏得聲望的憑證”。(Pierre Bourdieu,1997)從這個概念可以看出,布迪厄是從社會網絡的角度來研究社會資本的,在社會網絡交往中人們之間互相認識,產生信任,贏得聲望。因之,后來的學者,包括科爾曼、林南、博特等人繼承和發(fā)展了此點,并把社會關系網絡或特定的社會結構作為社會資本來看待,這種網絡結構可以給網絡結構中的個人提供信息和各種資源,像其他資本形式一樣,社會資本是有生產性的,它使得某些目的的實現成為可能,而在缺少它的時候,這些目的不會實現。顯然,科爾曼等人關注的焦點在于社會資本的功能作用,強調社會資本對于社會團體實現目標的不可替代性。(Coleman,1988)沿著科爾曼的路徑,美國學者羅伯特·D.帕特南把社會資本定義為“社會組織的特征,諸如信任、規(guī)范以及網絡等,它們能夠促進合作行為來提高社會的效率”。(帕特南,2001)這是目前社會資本比較通行的和得到學界廣泛認可的概念。福山走得更遠,他在《信任:社會美德與創(chuàng)造經濟繁榮》一書中將在社會或群體中成員之間的信任普及程度視為一種社會資本,并認為社會的經濟繁榮在相當程度上取決于該社會的信任程度的高低。從這些內涵不難看出社會資本的核心就是:人們在社會生活中,各種關系網絡和規(guī)范創(chuàng)造了一種解決社會問題的有價值的資源,諸如信任、合作、團結、寬容、誠實、互惠互利、忠誠的認同等,它們是社會資本最根本的屬性,其中信任是核心。要言之,這些定義把“社會資本從諸如市民組織參與、互助組織、社會關系網等各種可能體現社會資本特征的社會實體(social entities)中提取了出來”。(馬德勇、王正緒,2009)
結社作為現代社會中的一種普遍現象,在很多國家已經上升為公民的一項基本權利。“在社會政治領域,公民結社是維持社會存續(xù)的紐帶和把人們帶入公共生活的橋梁”。(王國峰,2010)托克維爾對結社的必要性有過精彩論述,他認為“在民主國家里,全體公民都是獨立的,但是又是軟弱無力的。他們幾乎不能單憑自己的力量去做一番事業(yè),其中的任何人都不能強迫他人來幫助自己。因此,他們如不學會自動地互助,就將全都陷入無能為力的狀態(tài)”。[1]P636同時,他強調“如果民主國家的人沒有權利和志趣為政治目的而結社,那么,他們的財富和知識雖然可以長期保全,但他們的獨立卻要遭到巨大危險。而如果他們根本沒有在日常生活中養(yǎng)成結社的習慣,則文明本身就要受到威脅。一個民族,如果它的成員喪失了單憑自己的力量去做一番大事業(yè)的能力,而且又沒養(yǎng)成共同去做大事業(yè)的習慣,那它不久就會回到野蠻狀態(tài)”。[1]P637概而言之,結社就是人們?yōu)榱丝朔€體在智力、能力、影響力等方面存在的局限,在共同利益的驅使下自愿、平等的與他人聯合,并組成具有一定規(guī)模、規(guī)范的團體、行業(yè)組織的過程??梢?,結社的核心目標就在于提高社會效率,降低交易成本。結社的首要功能在于它能夠滿足個體某種權利和志趣的需要。另一方面能更有效地實現人們在政治、經濟、文化或其他方面的愿望,不至于使人重新進入到“野蠻狀態(tài)”。那么如何使結社更有效率,從而提高社會效率,降低交易成本呢?社會資本提供了一種途徑。
(一)結社本質上是一個自愿互動與合作的過程,合作過程需要社會資本的支撐,合作的好壞又將決定社會效率的高低與交易成本的節(jié)省程度。社會資本作為一種社會組織的特征,是以信任、互惠規(guī)范和公民參與網絡的形式出現,它增強了社會團結與合作的能力。“在一個繼承了大量社會資本的共同體內,自愿合作更容易出現?!保ㄅ撂啬希?001)因之,社會資本強調的信任、寬容、誠實、互惠規(guī)范和公民參與網絡,是以各種結社為載體而出現的。結社反映了社會資本的內涵,社會資本通過結社表現出來?!肮裢ㄟ^參與各種志愿性社團組織所形成的互惠、信任、合作規(guī)范,正是維系民主和促進發(fā)展都不可或缺的社會資本?!保ê卧隹?,2008)
(二)社會資本的發(fā)展促進了結社的進步,相應的,結社的發(fā)展推動新一輪社會資本的鞏固與發(fā)展。從科爾曼關于社會資本的內涵可以看出,社會資本具有生產性的特點使得社團的某些目標的實現成為可能,而在這些社會資本缺乏的情況下,這些目標難以實現?!耙粋€社團,如果其成員是可以信賴的、可托付的,并且成員之間存在著廣泛的互信,那么,它將能夠比缺乏這些社會資本的相應的團體取得更大的成就?!保ㄅ撂啬?,2001)相應的,當一個社團充滿了信任,由于“社會網絡使得信任可以傳遞和擴散”,那么人們之間互相展示的信任越多,他們之間的互相信任也就越大。所以,“當公民只能在極少數情況下結社時,他們會把這種結社視為特殊的和例外的辦法,所以也不會把它放在心上。但是,在準許公民在一切事情上均可自由結社時,他們最終可以發(fā)現結社是人們?yōu)榱藢崿F自己所追求的各種目的的通用方式,甚至可以說是唯一方式。只要出現一種新的需要,人們就會立即想到結社”。[1]P647當公民們在一切事情上都有結社的能力和習慣時,他們無論在小事上,還是在大事上,都會自愿地結合起來,信任感在其中間逐漸產生與增加,人們之間交往的規(guī)范與參與結社的網絡結構也得到改善。通過結社,公民參與到各種社團、行業(yè)組織活動中。他們可以多數人彼此相識,他們之間平等交流、相互交換意見,共同去做各種事業(yè)(把意見輸入政治系統(tǒng),協(xié)調與國家、與私人的關系),隨后他們又把由此獲得的觀念(責任感、信任感、合作、團結、寬容、誠實、互惠規(guī)范、忠誠的認同等)帶到日常生活中去,并在各個方面加以運用。結社在這一意義上,與社會資本互相結合,相互共振,共同奏出公民實現共同利益的諧調。
在一個社會共同體中,信任水平越高,合作的可能性就越大,成員從中獲得的利益就越多。社會學家西美爾就說:“離開了人們之間的一般信任,社會自身將變成一盤散沙”。[2]然而合作所需要的信任(我們認為它是社會資本最本質的東西)并不是盲目的。在這個理性化的時代,信任本身就是人類理性長期積累的產物,信任意味著對獨立行動者之行為的預測——“你并不會只是因為一個人說他這么做,就會相信他真的會去做。你相信他,只是因為你知道他的性格,他所面臨的選擇及其后果,他的能力,等等,你期望他會選擇這么做”。[3]這里強調的信任是私人領域中,對當事人了解與熟悉基礎上,對當事人有一定的期望,并且雙方經過多次互動而產生的。相對于公共領域,科爾曼的信任理論認為,公民與政府之間的關系可看作是政治委托--代理關系,委托人是否給予代理人以信任取決于對代理人的了解(掌握信息的多少)、對代理人的失信的判斷(人品道德的評價)及對代理人的影響約束程度。換言之,信任反映的是一種社會交往關系,它表明人們之間的一種期望,即當事人(委托人)愿意遵守一定的社會規(guī)范取決于其他人(代理人)是否也這樣做,一旦人們在期望中連續(xù)得到滿足,那么人們之間的社會信任就產生??梢姡紫?,社會信任直接產生于以關系、人情為基礎的私人交往中。
然而,大型而更為復雜的結構,需要更多的非私人空間或間接的信任。因此,其次,社會信任產生于對社會規(guī)范的自愿遵循?!斑@些增強社會信任的規(guī)范之所以能夠發(fā)展,是因為它們降低了交易成本,促進了合作。普遍的互惠是一種具有高度生產性的社會資本,遵循了這一規(guī)范的共同體,可以有效地約束投機,解決集體行動問題。”(帕特南,2001)有效的普遍互惠規(guī)范都與一定的社會關系網絡相聯系,持續(xù)的社會關系網絡會鼓勵人們之間的可信行為。公民參與網絡增加了人們在任何單獨交易中進行欺詐的潛在危險性。這正如馬克·格蘭諾維特所言,“當協(xié)議‘嵌入’(embedded)到更大的私人關系和社會網絡的結構之中時,信任就會產生,胡作非為就會被遏制”。投機者要進行欺詐而免于合作,都“要面臨這樣的風險:既無法從未來的交易中獲得收益,也不能從他目前參與的其他交易中得到他所期望的收益”。(Granovetter,1982)
社會關系網絡有一定的存在形態(tài),包括正式與非正式兩種。其中一些以橫向為主,把具有相同地位和權力的行為者聯系在一起。另外一些以縱向為主,將不平等的行為者結合到不對稱的等級和依附關系中。作為建立在自愿、自由、平等基礎之上的,諸如鄰里組織、合作社、商業(yè)咨詢社、體育俱樂部等社團,都屬于密切的橫向關系網絡互動的結果。這些關系網絡是社會資本的組成部分,它為公民參與社團提供一個渠道。這些公民參與網絡越密集,結社就越成為可能,公民之間的共同利益就越可能實現。當然,在真實的世界里,幾乎所有的參與網絡都含有橫向的方面和縱向的方面。然而,縱向(垂直)的網絡,無論其網絡多么密集,無論參與者對其多么重視,它維系社會信任和合作的作用都會大打折扣。因為,正如帕特南所言“垂直的網絡關系雖然也包含人際交換和互惠義務,但是義務是不對稱的。由于沒有直接的聯系,雙方之間沒有任何東西相互抵押,……他們沒有機會去建立普遍互惠的規(guī)范,也無共同合作的歷史可借鑒”。(帕特南,2001)總之,橫向公民參與網絡比縱向(垂直方向)參與網絡有著更為廣泛的平等性與開放性,它“跨越了社會分層,滋養(yǎng)更為廣闊的合作”(帕特南,2001),在那里公民有機會接觸到更多的參與精神與合作精神,產生更深層次的信任。
[1][法]托克維爾.論美國的民主[M].董果良,譯.商務印書館,2010.
[2]西美爾.貨幣哲學[A].李艷霞.當代中國政治信任研究的緣起、方法與理論論爭[J].廈門特區(qū)黨校學報,2011,(2).
[3]Dasgupta.Trust as a commodity[A].[美]帕特南.王列、賴海榕,譯.使民主運轉起來[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9):2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