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敏

（南京曉莊學院，江蘇 南京 211171）

政務微博與政府治理改善

□朱敏

（南京曉莊學院，江蘇 南京 211171）

在中國的政治輿論生態(tài)中，政務微博是一個第一次跨越階層和地域的公共領域。其向導國民、監(jiān)督政府、批判、立法的價值理念，對社會民主政治建設、國家政治系統(tǒng)的運行以及政府治理改善起著重要作用。政府部門和官員運用政務微博，只有在心態(tài)、語言、行動、觀念等方面遵循必要的原則，才能真正有效地做到政府治理的改善。

政務微博；政府治理；改善

2011年被認為是 “政務微博元年”。2011年12月12日人民網(wǎng)輿情監(jiān)測室根據(jù)新浪微博數(shù)據(jù)，發(fā)布了全國首份政務微博年度報告。通過分析計算了近2萬個黨政機構、公務人員微博，依據(jù)各項指標計算出前十名。人民網(wǎng)輿情室表示，統(tǒng)計依據(jù)微博數(shù)、粉絲數(shù)、活躍度、傳播力和引導力等指標。結果顯示，“平安北京（微博）”、“中國國際救援隊”（微博）、“外交小靈通”（微博）入選政務機構微博前三名；“伍皓紅河微語”、“朱永新”（微博）、“陳士渠”（微博）上榜公務人員微博前三名。［1］

一、政務微博的實質

在中國的政治輿論生態(tài)中，政務微博是一個前所未有的、全國性瞬間反應的、第一次跨越階層和地域的公共領域，這個公共領域具備政治功能，是公共領域的重要組成部分。哈貝馬斯在《公共領域的結構轉型》一書中寫道：“資產(chǎn)階級公共領域首先可以理解為一個由私人集合而成的公眾的領域；但私人隨即就要求這一受上層控制的公共領域反對公共權力機關自身，以便就基本已經(jīng)屬于私人，但仍然具有公共性質的商品交換和社會勞動領域中的一般交換規(guī)則等問題同公共權力機關展開討論?！保?］（p32）從中可以看出公共領域必備的三要素：公共空間、公眾和公眾輿論。政務微博的種種特征和行動，表明它已經(jīng)具備了哈貝馬斯的理想化的公共領域的特征：

第一，政務微博形成了一個沒有空間限制的公共空間，一個新型的公共領域。這個領域沒有空間的限制，無須只靠面對面的對話交談，可以讓無數(shù)個身居私地的個人都進入其間。因此，政務微博的誕生和發(fā)展宣告的不是傳統(tǒng)公共生活的消亡，而是一種新型公共空間的產(chǎn)生。它擴大了傳統(tǒng)公共觀所強調的那種人際交往的可能，具備了哈貝馬斯所強調的人與人之間自由而平等的對話機制。在政務微博的平臺上，人們（包括官與民之間）使用語言互相交流，說服對方澄清真相，取得妥協(xié)，達成共識，能夠迅速地形成公共意見，體現(xiàn)了公共性原則和平等、自由、理性的公共價值。

第二，政務微博形成了網(wǎng)絡新公眾。這些網(wǎng)絡新公眾是政務微博公共領域里活動的主體，是一個能夠就公共性質的商品交換和社會勞動領域中的一般交換規(guī)則等問題同公共權力機關展開討論、具有批判意識的私人集合。這個網(wǎng)絡公眾是不需要通過面對面對話，不需要在同一地方親身見證同一事件的發(fā)生，就能獲得一種公共的關于“我們”感受的新公眾。他們未必要在公共事件發(fā)生時人人親自到場見證，“他們可以在家里或別的私人場所通過技術傳遞來獲取信息。同樣，私人的事件一經(jīng)錄制和播放，便廣為傳播，獲得了一種并非私人的性質?！保?］（p188）這個私人集合對公共問題投入關切、貢獻意見、有所建言，彰顯了特有的自我意識、社會問題意識和價值意識?！耙环N由參與意識帶動的，由新科技網(wǎng)絡微博所擴展的公眾性正在中國形成”。［4］（p182）

第三，政務微博提供了能夠保障參與者充分溝通的平臺，能夠迅速形成公眾輿論?！安煌墓娙后w可以用它來促進自己的不同利益，發(fā)出自己不同的聲音……公眾不需要等到當政者在主流媒體上表達之后才作出反應。他們可以主動地對當政者提出批評，直接表達自己的社會或政治訴求?！保?］（p193）這個媒介的積極意義正是體現(xiàn)在它使“面對面”能更廣泛、更及時、更方便地進行。它能迅速將某些信息和消息變?yōu)橐鹉骋蝗巳宏P注的事件，從而幫助他們形成公眾。一旦公眾形成，他們對事件和相關問題的意見及共同的價值和要求就會成為具有社會意義的輿論。政務微博中的公眾輿論的實質是私人對公共事務的關注和公開討論，是有批判能力的公眾所從事的批判活動，它要求合理性與真理、理性、判斷、批判相統(tǒng)一。政務微博所構建的公共空間、網(wǎng)絡新公眾、公眾輿論，表明其實質是中國政治輿論生態(tài)的公共領域。

二、政務微博的價值與作用

向導國民、監(jiān)督政府、批判立法，是政務微博的核心價值理念。在此價值理念的引領之下，政務微博對社會民主政治建設、國家政治系統(tǒng)的運行、政府治理改善有重要作用。

第一，政務微博向導國民的價值，對社會民主政治建設起重要作用。政務微博能夠向導、幫助人們介入自己社群的事務，幫助他們有興趣參與政治討論，做積極參與的公民，不做旁觀者。民主的理念是一個交談者的社會，而政務微博的公眾作用正在于放大和改善交談者的交談，積極推動普通民眾之間以及政府與民眾之間的交談作用?！敖涣魇巧鐣M步的典型標志。正如歷史所標明的那樣，改變交流的形式與手段，群體的性質和施展權力的方式也會隨之改變……沒有一種社會關系能比交談產(chǎn)生更深刻的人與人之間的滲透，或對他們的思想產(chǎn)生更大的影響……交談是絕對權力的克星。交談限制了絕對的權力，保護了自由……它通過使大家直言不諱這種手段摧毀了等級制度。”［6］（p237－242）在此意義上，政務微博成為了一個民主的實驗室。不同的觀念、階層、地域在這個實驗室中互不排斥地共存同在，他們都享有自由新聞，這就保證了一個民主社會和國家可以就公共事務與它自己對話。政務微博所產(chǎn)生的網(wǎng)絡新公眾是自由地集合在一起，自由地討論，自由地散播思想的人們，因而它能不斷滋養(yǎng)生機勃勃的民主，更是作為一種普通人自由而有尊嚴的生活方式?！肮姴恢皇切畔⑹袌龅南M者，也不只是社會事件的旁觀者，更不只是民意調查的隨機抽樣者。只有當人們從個人的、相互隔離的事務轉向公共事務時，只有當人們互相對話和討論時，他們才能進入公共領域。在自由的社會里，人們有不理會公共事務的自由，他們也很可能會疏遠討論和辯論。”［7］（p215）因此，政務微博在努力實現(xiàn)公眾性的時候，不只是要面對現(xiàn)有的公眾，而且還要造就未來的享有民主生活方式的公眾，對于國民而為其向導，實現(xiàn)現(xiàn)代性社會的民主理想。

第二，政務微博的維護、監(jiān)督及批判價值，對政治系統(tǒng)運行有重要影響。如果運用得當，將是維護當前政治系統(tǒng)運行的重要手段。它“可以認同、宣傳和解釋政治系統(tǒng)的運行，吸收并同化社會各個階層對政府決策中產(chǎn)生問題而引起的震蕩，幫助形成相應的政治規(guī)范，使政治運行過程上的損耗降低到最小的程度，從而使當前政治系統(tǒng)的運行穩(wěn)定且可靠?！保?］政務微博也是監(jiān)督政治系統(tǒng)的主要手段，是對權力的一種約束機制。其中，民意的表達可以對政治系統(tǒng)中各個方面存在的弊端進行大膽的披露、批判甚至大聲疾呼予以革除。政府部門必須重視微博公眾輿論產(chǎn)生的批判力量，妥善處理，積極應對。例如：位列2011年度公民社會十大事件首位的烏坎事件，在矛盾激化后，由于政府通過政務微博等多種途徑積極介入，公開信息，建立了有效的對話協(xié)商機制，將社會維穩(wěn)與民眾維權統(tǒng)一起來，成功化解了社會矛盾，避免了行政力簡單化處置的傾向。該事件對矛盾凸顯期的中國社會、政治結構帶來了深層次影響，也為政府部門的科學判斷和沖突管理提供了成功樣本。［9］

第三，政務微博中形成的網(wǎng)絡公眾輿論的立法價值，能夠影響政府的公共決策和公共治理，對改善政府治理有推動作用。政務微博上形成的網(wǎng)絡公眾輿論最明顯的也是最重要的作用就是能夠影響到政府的決策過程，政府的主要工作是以某種權威政策決定的方式來回應人們關于政治和公共事務的要求。如果政府履行了這樣的功能，則會化解社會危機。公眾可以把所遇到的有關政治事務和社會行為方面的問題化為公眾輿論在政務微博發(fā)表，以此來影響政府政策制訂的過程。而在一定的程度上，政府的決策也應該和必須反映微博公眾輿論的正確要求。例如2011年度公民社會十大事件中，因甘肅校車悲劇在微博上引發(fā)的討論，就集中體現(xiàn)了公眾對公共安全的焦慮。從事故追責、體制問責到公民捐獻校車爭議等多個方面，公眾在此次危機事件中的網(wǎng)絡發(fā)言最終影響了公共政策，促成了校車安全條例草案的公布。再如“免費午餐”事件的價值不僅在于開啟社會公益新模式，更重要的價值在于，在公共議程長期由政府全面主導的歷史傳統(tǒng)下，公共議程首次由民間引導、社會發(fā)酵而得到的公眾與政府的良性互動，因而成為民間社會設置公共議程的典范。還有溫州動車事件中的民間表現(xiàn)，既顯示出社會對于生命的敬重與悲憫，更彰顯問責政府的權利的覺醒，民眾借助微博平臺傳達理性訴求，已經(jīng)成為一股不可阻擋的潮流。PM2.5檢測納入國家標準事件，反映了公民爭取環(huán)境權的行動。公眾在微博上相互動員，不迷信權威，焦點始終執(zhí)著于修訂法規(guī)以接納民意。同時，政府修正立場，承認大眾立場的合法性，在修法中及時響應，權利主張與權力協(xié)調誠實配套。［10］

三、政務微博促進政府治理改善的路徑

政務微博的運行促進了各級政府治理的改善，但也存在一些問題。如部分政務微博成為“僵尸”，幾個月不更新或只有“三分鐘熱度”。2011年10月，銀川市委辦公廳、市政府辦公廳在其官方微博“問政銀川（微博）”上曝光19個最懶微博，這些直屬單位政務微博大多連續(xù)7個工作日未更新；政務微博標志體系目前沒有統(tǒng)一，命名、認證和定位存在混亂模糊現(xiàn)象，很多政務微博分不清部門工作人員職務、私人身份與機構職能等的區(qū)別；沿用傳統(tǒng)的“宣傳思維”，互動性不足，對網(wǎng)民訴求敷衍了事，或者干脆直接關閉評論和私信功能，陷入形式主義；言辭不當，出現(xiàn)雷語、悍語和官話套話；決策者重視程度不夠，部門利益沖突推卸責任，部門聯(lián)動機制不暢通，運行制度不規(guī)范。［11］

筆者認為，針對上述問題，政府部門和官員運用政務微博，改善政府治理，應遵從以下四個原則：

第一，在心態(tài)方面要勇于直面評論。政務微博應該想盡一切辦法吸引用戶閱讀并發(fā)表評論。如果企圖限制、刪除或者關閉博友的評論，不僅無法達致預期的溝通效果，而且會給自己的形象帶來極大損害。因為，視網(wǎng)民的評論如猛虎，容易讓人對政務微博真誠交流的意愿產(chǎn)生懷疑，容易給人造成政府總是害怕民眾說真話的刻板印象。當然網(wǎng)上的無聊謾罵和攻擊難以避免，但絕大多數(shù)網(wǎng)民對自身言行是負責的。既然上網(wǎng)是為傾聽民意，政務微博中的公眾輿論就不可怕。

第二，在語態(tài)方面要善用網(wǎng)絡語言，學會自然且人性的交談。政務微博應該打破官與民話語系統(tǒng)的隔離，穿越被過濾的、經(jīng)過包裝的組織腔調。政務微博作為一個政治公共領域，官員必須在公眾與自己意見不一致時還能夠保持坦率誠實的交談。當官員口操冷淡枯燥而又傲慢的官話甚至是謊言時，實際上是在政府和網(wǎng)民之間高筑厚墻，這必然會喪失改善官民關系的機遇。2011年1月5日起開通微博“巴松狼王”的北京市環(huán)保局副局長、新聞發(fā)言人杜少中，躋身公務人員微博榜單的第十位。重要原因就是“他和網(wǎng)友的溝通沉著坦誠?！比嗣窬W(wǎng)輿情監(jiān)測室秘書長祝華新評價。面對北京PM2.5一事輿論的尖銳批評，杜少中也能夠做到認真聽取公眾抱怨。［12］

第三，在行動方面要以結果為上，真正解決實際問題。許多政務微博的名稱中都有“問政”兩字。然而網(wǎng)絡問政目前還主要集中在“聽證”階段，如網(wǎng)絡郵箱、網(wǎng)上信訪、網(wǎng)絡舉報等，極易產(chǎn)生人走政息現(xiàn)象，網(wǎng)絡問政難以超越黨政領導的個人活動，形成有專人行專責的制度安排。政務微博問政貴在結果，否則就有可能淪為官員走秀的T型臺，最終失去公信力。要解決微博中提到的問題，更多的是需要在現(xiàn)實生活中發(fā)力，依靠制度路徑推動民主實踐，這才是真正的微博問政。例如獲黨政機構微博排行榜榜首的“平安北京”——北京市公安局官方微博，就已經(jīng)形成了“網(wǎng)上網(wǎng)下配合”、“前臺后臺聯(lián)動”的制度?！捌桨脖本苯?jīng)常組織一些網(wǎng)下活動如參觀警營、警民座談、為打工子弟捐贈圖書等公益活動。遇到網(wǎng)友求助，前臺微博團隊將會通過“流轉單”提交給相關的后臺業(yè)務主管部門，主管部門必須在規(guī)定時間內將事件調查清楚，然后反饋到微博前臺答復網(wǎng)友。據(jù)統(tǒng)計，目前“平安北京”已承辦具體事項200多件，回復咨詢3萬多件。［13］

第四，在觀念方面要不斷更新。政務微博要發(fā)揮其促進社會進步的功能，向法治、善治政府建設邁進，就需要官員和主政者思維的改進和觀念的更新。如果政府官員想與公眾保持聯(lián)系，就必須利用政務微博，加速進行自我塑造和再造。政務微博要從宣傳思維向信息公開思維轉變，不是發(fā)布政府自身想說的話，而是民眾需要政府發(fā)布的信息。政務微博要從管理民眾向服務民眾的思維轉變，不是政府想要回答就回答問題，不想回答就不回答問題，而是必須回答民眾需要政府解決的問題。政務微博要從選擇性接受監(jiān)督向全面接受監(jiān)督的思維轉變。政府官員特別是主要領導也必須學會通過微博與民眾溝通，必要時從網(wǎng)上到網(wǎng)下，接受民眾質詢。

［1］［11］［12］［13］2011年度“政務微博年度報告”政務微博年度高峰論壇［EB ／OL］.http： ／／magazine.sina.com.cn，2011－12－11.

［2］（德）哈貝馬斯.公共領域的結構轉型［M］.曹衛(wèi)東，王曉玨，劉北城，宋偉杰譯.學林出版社，1999.

［3］［4］［5］［7］徐賁.通往尊嚴的公共生活——全球正義和公民認同［M］.新星出版社，2009.

［6］（法）塞奇·莫斯科維奇.群氓的時代［M］.許列民，薛丹云，李繼紅譯.江蘇人民出版社，2003.

［8］王卓君.公眾輿論的政治社會學解析［J］.南京工業(yè)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2，（02）.

［9］［10］王卡拉.烏坎事件位列2011年度公民社會十大事件首位［EB／OL］.新京報，http：／／news.qq.com，2012－02－18.

（責任編輯：牟春野）

The Administrative Micro－blog and Governance Improvement

Zhu Min

Administrative micro－blog in China＇s political ecology of public opinion，the first across class and geographical public domain.Wizard national watchdog of government，critical values of the legislative，social democratic and political construction，the country＇s political system is running，governance improvement plays an important role.Government micro－blog network of government departments and officials in politics，should follow the principle of the necessary state of mind，language，actions，concepts，and truly effective to achieve improved governance.

administrative micro－blog；improvements in governance；improvement

D63－3

A

1007－8207（2012）06－0001－03

2012－01－10

朱敏 （1970—），女，浙江杭州人，南京曉莊學院思想政治理論教學科研部副教授，碩士，研究方向為政治學、行政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