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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于保險詐騙罪犯罪客體的探討

2013-02-15 03:33
鐵道警察學院學報 2013年3期
關鍵詞:犯罪構成保險人詐騙罪

楊 俊

(蘇州大學 法學院,江蘇蘇州215006)

《刑法》第198條規(guī)定了保險詐騙罪,從該法條來看,我國對于保險詐騙罪的法律規(guī)定還是比較系統和完備的,具體表現在犯罪主體范圍明確,行為方式具體廣泛(具體規(guī)定了五種法定行為方式),法定刑幅度較大等方面。由此可見,保險詐騙罪的主體、主觀方面、客觀方面等似乎都能通過該法條得以明確界定。然而,對于保險詐騙罪究竟侵犯了怎樣的社會關系,也即同為犯罪構成要件要素的犯罪客體在保險詐騙罪中應如何體現,學界還存在著些許爭論。基于此,筆者擬對保險詐騙罪的犯罪客體略作探討。

一、犯罪客體的構成要件地位及主要內容

犯罪客體被認為是一項重要的犯罪構成要件,尤其在我國的四要件平面耦合式的犯罪構成體系中,犯罪客體更是不可或缺,因為犯罪客體的理論意義與實踐意義在于:(1)認識犯罪的本質,防止犯罪圈的過度擴張;(2)劃分犯罪類型,建立科學的分則體系;(3)區(qū)分此罪與彼罪,實現犯罪構成的定罪機能;(4)準確量刑,實現罪責刑相適應原則[1]。基于此,犯罪客體的重要性似乎不言而喻。然而,亦有不少學者對犯罪客體的犯罪構成要件地位提出質疑,如認為所謂客體要件并非真正的構成要件,“客體要件”的區(qū)別,是在判斷行為成立犯罪、成立何罪的基礎上即犯罪已經定性后得出的結論。所以把犯罪客體作為犯罪構成的一個必備要件,存在著顯而易見的邏輯矛盾[2]。又如認為犯罪客體在犯罪構成中的定位出現以下兩個弊端:一是我國傳統的犯罪客體理論首先把犯罪客體視為是一定的社會關系,但認識社會關系必須使得人的行為與一定人或物發(fā)生接觸或者聯系,刑事法律關系的首要前提必須是犯罪行為與一定的人或物發(fā)生接觸或聯系,進而進入到刑法的評價領域。把犯罪客體說成是犯罪行為侵犯的社會關系,必然是把犯罪行為看成可以跳越一定的人或物直接與他人之間已存在的社會關系發(fā)生接觸或者聯系。這樣,傳統的犯罪客體觀念一開始就給人一種無邊無沿、無法把握的感覺。二是傳統的犯罪客體理論把犯罪客體解釋為一定的社會關系,不僅混淆了犯罪的本質特征與作為犯罪構成內容的犯罪客體之間的區(qū)別,而且也無助于確定犯罪的具體性質[3]。再如認為犯罪構成可以分為罪體、罪責和罪量這三個要件:罪體要件相當于客觀違法的構成要件,罪責要件相當于主觀責任的構成要件。在罪體中又分為罪體構成要素與罪體排除要素。在罪體排除要素中對罪體構成要素進行實質判斷,從而起到出罪作用,以此取代犯罪客體的功能。這樣,犯罪客體應從犯罪成立條件中去除,這也是犯罪客體的去魅過程[4]。以上各否定性的觀點似乎都認為將犯罪客體作為犯罪構成要件難以產生邏輯上的自洽性,而且與犯罪構成的體系性不相適應。對此,筆者認為,上述觀點雖然各自都有一定道理,但目前在我國仍然遵循著四要件平面耦合式的犯罪構成體系這一通說的前提下,犯罪客體的犯罪構成要件地位尚不可輕易否定,畢竟犯罪客體在認定犯罪成立方面的獨立功能是不可忽視的,也是其他構成要件所不可取代的。具體而言,一方面犯罪客體具有規(guī)范評價機能,如果沒有規(guī)范評價要素,就會失卻犯罪構成要件內部的抗辯因素,犯罪構成理論就成了一邊倒的求證行為人的行為構成犯罪的學說,因為規(guī)范評價因素基本上是作為犯罪構成理論中的抗辯因素而存在的。而事實上,我國犯罪構成理論中的犯罪客體就相當于大陸法系犯罪構成理論中的違法性要件,因為大陸法系的違法性要件所揭示的是犯罪的實質,即犯罪在實質上必須是侵犯法益的行為,這也是一種價值評價。值得注意的是,違法性的價值評價與規(guī)范評價是完全一致的,因為法益就是由法規(guī)范體現出來的利益,本來也是一個規(guī)范上的概念。雖然我國的犯罪構成體系沒有將作為規(guī)范評價的違法性作為一個要件單列,但是犯罪客觀要件方面本身是完全意義上的違法類型,也就是說,如果行為符合犯罪構成的客觀方面要件,則該行為就既在事實上與刑法規(guī)定的犯罪的客觀方面相一致,同時又具備了規(guī)范評價的要素。從此意義上說,犯罪客體在我國的犯罪構成理論中就是規(guī)范評價要素。犯罪構成客觀方面要件是事實評價要素,而犯罪客體要件具有評價犯罪構成客觀方面要件的功能。另一方面,犯罪客體又具有出罪機能,該機能不但表現在對合法與非法的性質的判斷上,而且也表現在對違法程度的判斷上。刑法將某種行為在規(guī)范上評價為無價值,不但要求行為與規(guī)范對立,而且要求其必須是較為嚴重的反規(guī)范的行為,即行為只有對較為重要的法律關系造成一定程度的破壞,才有可能構成犯罪。由于犯罪客體是“質”與“量”的統一,對于雖然破壞法律關系但沒有達到相應程度的行為,不認為具備犯罪客體要件[5]?;诖?,筆者認為,犯罪客體在犯罪構成體系中仍然是居有一席之地的。

犯罪客體的犯罪構成要件地位既然得以肯定,就有必要了解犯罪客體的分類。我國刑法理論按照犯罪行為所侵害的社會關系范圍的不同,將犯罪客體分為三類:直接客體、同類客體和一般客體。其中,犯罪的直接客體揭示了具體犯罪所侵害社會關系的性質以及該犯罪的社會危害性程度,因而是犯罪客體研究的重點[6]。就直接客體而言,其內容是非常豐富的,這是由于犯罪現象的復雜性決定了有的犯罪所侵犯的直接客體僅為一個,而有的犯罪所侵犯的直接客體會有兩個甚至兩個以上,于是有必要根據某種犯罪所侵犯的直接客體的數量,把直接客體再細分為簡單客體和復雜客體兩種。簡單客體比較容易認定,即某一種犯罪只是直接侵害一種具體的社會關系,而復雜客體則是指犯罪行為侵犯到兩種或兩種以上的具體的社會關系,它反映出犯罪行為所侵犯的具體社會關系的復數性。由于同一犯罪所侵犯的數個社會關系,有時屬相同類別,有時屬不同類別,這就使得根據犯罪侵害的社會關系的種類進行犯罪分類和建立刑法分則體系具有一定困難。因此,在復雜客體中,可以再根據直接客體在犯罪中受危害程度、機遇以及受刑法保護的狀況作出進一步的分類,即包括主要客體、次要客體和隨機客體三種。其中,主要客體是指某一具體犯罪所侵害的復雜客體中侵害程度較嚴重的、刑法予以重點保護的具體社會關系。次要客體,是指某一具體犯罪所侵害的復雜客體中侵害程度較輕的、刑法予以一般保護的社會關系,也稱輔助客體。次要客體雖不決定犯罪的法律性質,但也對犯罪的具體特征產生重要影響。在同類犯罪中區(qū)分此罪與彼罪,次要客體有時也起著決定性的作用[7]。需要注意的是,雖然主要客體和次要客體不是并列關系,但也并不是說主要客體是決定犯罪性質的,次要客體是不重要的和可有可無的。實際上,犯罪性質是由主要客體和次要客體共同決定的,所謂主要客體和次要客體的劃分并非為了說明哪種客體是重要的,哪種客體是不重要的,而是為了便于對各種不同的犯罪進行分類。在一種犯罪行為侵犯的直接客體是復雜客體的情況下,主要客體和次要客體的區(qū)分是由立法者的意志決定的,反映了立法者所要保護的社會關系的側重點的不同,僅此而已[8]。至于隨機客體,它往往是加重刑事處罰的原因和依據,雖然它也是復雜客體的一種,但與主要客體和次要客體是某些犯罪的必備要件相比,隨機客體僅僅是選擇要件,有可能出現也有可能不出現,一旦出現,它只影響量刑,卻不影響定罪[2]。因此,當某一犯罪行為確實侵犯了復雜客體時,重點關注的還應是其主要客體和次要客體。

二、保險詐騙罪犯罪客體應界定為復雜客體

保險詐騙罪作為一個具體犯罪,侵犯的當然是直接客體,但其究竟屬于簡單客體還是復雜客體,卻稍有爭議。有的觀點主張,保險詐騙罪的犯罪客體是簡單客體,即保險制度下的保險秩序,具體就是保險合同關系或保險合同利益,理由在于,雖然保險詐騙罪的犯罪對象是保險金,但保險金體現的主要是合同關系而不是財產所有權關系,離開保險合同的詐騙就不是詐騙保險金,而是詐騙一般財產了。顯然保險金與保險人的財產是不同的,所以不能認為保險詐騙罪侵犯了保險人的財產權[9]。但其他大多觀點都認為,保險詐騙罪的犯罪客體被界定為簡單客體是非常片面的,特別是對上述觀點中保險金的定性提出了反駁,認為保險詐騙行為人采取種種欺詐手段,最終無非是想騙取本不應得的保險金,而保險金來源于投保人向保險人交納的保險費,保險費原本屬于投保人所有,但保險費由眾多的投保人交付給保險人成為保險基金后,這些款項即屬保險人所有,由保險人完全支配,投保人在與保險人簽訂保險合同后,只有發(fā)生保險責任范圍內的保險事故,被保險人或受益人才能得到保險人從保險基金中合理賠償或者給付的保險金,因此行為人以欺騙方法非法獲取保險金,無疑直接侵犯了保險人的財產權[10]。基于此,保險詐騙罪的犯罪客體應當為復雜客體,即包括國家的保險制度和保險人的財產權,這也是目前關于保險詐騙罪犯罪客體界定方面的通說觀點。當然,亦有觀點雖然也認可保險詐騙罪侵犯的是復雜客體,但其內容卻與通說不盡相同。例如有觀點認為保險詐騙罪的主要客體是保險運作制度,與其他金融詐騙罪的保護客體——金融機構的財產權不同,保險得以用一種精巧的機制,使保險機構的欺詐風險化解于投保人身上,而刑法要保護的,恰好是這種精巧機制不為欺詐行為所破壞,這種機制就稱為保險運作制度。而保險詐騙罪的次要客體是誠信制度,這是由于誠實信用原則在保險法中已被內在地規(guī)定,所以法律對保險活動誠信要求的程度遠遠大于其他民事活動,保險制度的立命之本就在于絕對的誠信,因此,保護了誠信制度,也就保護了保險業(yè)和保險人的利益[11]。又有觀點認為,保險詐騙罪的客體除了國家的保險制度和保險人的財產權外,還包括廣大投保人的合法權益[12]。甚至還有觀點主張保險詐騙罪的客體具有多重性和可變性,不僅侵犯國家對保險事業(yè)的監(jiān)督和管理制度以及保險人的財產權,而且還可能侵犯不特定多數人或他人的財產權利、健康權利或生命權利[13]。

比較上述的觀點紛爭,筆者認為,把保險詐騙罪的犯罪客體界定為復雜客體是妥當的,畢竟保險詐騙罪是保險業(yè)內出現的犯罪,從其發(fā)生的領域看,它屬于金融犯罪的范疇,但從另一角度看它仍然屬于詐騙罪的一部分,盡管它已從傳統的詐騙罪中獨立出來,可它們的共性依舊很突出,故而保險詐騙罪是金融犯罪與詐騙犯罪相結合的產物,它應當兼具二者的特征。另外,詐騙罪從犯罪類別上講是屬于財產犯罪的范疇,因為詐騙罪是行為人采用欺騙手段使他人產生錯誤認識,從而交付財物給行為人,這是利用被害人的瑕疵意識而取得財物的情形,所以詐騙罪是對他人財產法益構成侵害的犯罪[14],因而保險詐騙罪在一定程度上也具有財產犯罪的屬性?;诖耍kU詐騙罪的犯罪客體如果是簡單客體的話,就無從全面、周延地體現出保險詐騙罪的犯罪本質。

三、保險詐騙罪犯罪客體的具體內容

至于保險詐騙罪犯罪客體的具體內容,在筆者看來,它應包括保險活動的管理秩序和保險人的財產權兩個方面。首先,就通說所言的國家的保險制度,筆者認為其與保險活動的管理秩序相比,雖然在實質含義上可能差別不大,但在表述上始終不如后者確切,因為制度是一種靜態(tài)的存在,而秩序是指基于制度的實現而達到一種有條不紊的狀態(tài),故“秩序”比“制度”更生動、貼切。所以說,制度不是客體,只有遵守制度而形成的秩序才是犯罪客體[15]。誠然,保險制度是為了確保經濟生活的安定,對特定危險事故的發(fā)生所導致的損失,運用社會和集體的力量共同建立基金以補償或給付的經濟制度,它具有共濟互助和經濟補償性質。所以,為了防止保險制度出現異化,就要求保險活動必須在規(guī)范有序的保險市場內得以開展,這也是促進保險業(yè)發(fā)展的動力,因此,形成有效的保險活動管理秩序正是保險制度功能得以發(fā)揮的必要保障,也是最重要的落腳點。從此意義上說,保險詐騙行為直接干擾和破壞的就是正常的保險活動管理秩序。其次,如上觀點中提及的保險運作制度和誠信制度,筆者認為將它們概括為保險詐騙罪的犯罪客體似有不妥。在這里,保險運作制度似乎涵蓋面過于寬泛,因為保險運作機制中包含著獨立而特殊的資金運作機制,行為人難以通過保險合同并在理賠環(huán)節(jié)破壞該機制的運作,所以它也難以被保險詐騙犯罪行為所直接侵害[15]。如果一定要對之加以認定,就有可能不符合對社會關系的最直接侵害性這一犯罪客體的界定標準了。至于誠信制度,筆者認為,其在犯罪的同類客體界定中或許沒有問題,但卻不宜作為保險詐騙罪的直接客體。再次,在上述觀點中,似乎還有主張將投保人的財產權也作為保險詐騙罪的客體的,之所以如此認為,是由于考慮到保險詐騙罪的直接受害人是保險人,間接受害人是誠實的投保人,后者因保費的提高實際承擔了保險欺詐造成的損失[16]。但從更進一步的分析中就可看出,保險詐騙的存在表面上也是侵犯投保人的財產利益,實質卻是擾亂了保險業(yè)的運行秩序和正常發(fā)展,而對投保人的財產權益的侵犯只能說是淺層次的和次要的,這大概也是立法者之所以將保險詐騙罪規(guī)定在刑法分則第三章中的主要原因[17]。所以,投保人的財產權不宜單獨作為保險詐騙罪的犯罪客體。最后,那種認為保險詐騙罪還可能侵犯不特定多數人或他人的財產權利、健康權利或生命權利的觀點,有可能是針對保險詐騙罪的第四種和第五種行為方式而言的,這兩種行為方式都是故意制造保險事故,其結果不僅構成保險詐騙罪,也可能同時構成其他犯罪,所以應予數罪并罰①從《刑法》第198條規(guī)定來看,保險詐騙罪的第四種法定行為方式是投保人、被保險人故意造成財產損失的保險事故的行為,這種行為方式通常屬于財產保險領域內故意制造保險事故的行為。保險詐騙罪的第五種法定行為方式是投保人、受益人故意造成被保險人死亡、傷殘或者疾病的行為,這種行為方式通常屬于人身保險領域內故意制造保險事故的行為。。但須注意的是,不特定多數人或他人的財產權利、健康權利或生命權利實際上并非由保險詐騙行為所侵害,而是與之有牽連關系的其他犯罪行為的侵害對象,所以這些權利不妨視為是其他相關犯罪的客體,而不應該作為保險詐騙罪的犯罪客體。

在保險詐騙罪的復雜客體中,究竟誰為主要客體,誰為次要客體,這也是需要加以研究的。對此問題進行研究,對照前述主要客體和次要客體的內涵及其相互關系的界定,主要就是看立法者設立保險詐騙罪側重于保護什么樣的社會關系。我國現行刑法典既然將保險詐騙罪納入到金融詐騙犯罪而不是侵犯財產犯罪中,同時金融詐騙犯罪的所屬類罪又是刑法分則第三章破壞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犯罪,這就表明我國刑事立法保護的重點是保險活動的管理秩序,而非保險人的財產權[18]。這可以說是目前大多數學者所主張的觀點,其主要是從保險詐騙罪在刑法分則中所處位置的考察而得出的結論。但亦有相反的觀點認為,金融詐騙犯罪歸根結底是一種詐騙犯罪,行為人最終的犯罪目標是公私財產,對金融秩序的破壞也是通過使金融資本流失、公私財產所有權受到嚴重侵害得以體現的,所以公私財產的所有權可以作為金融詐騙犯罪的主要客體。由于保險詐騙罪是金融詐騙犯罪中的一個具體罪名,而保險人的財產權從性質上講自然也屬于公私財產的所有權,兩相對照,保險人的財產權應當作為保險詐騙罪的主要客體[19]。對比這兩種觀點,筆者認為,首先需要了解,主要客體與次要客體的劃分,是由它們在刑法分則體系中的地位決定的。主要客體是屬于同類客體范圍內的具體法益,它與同類客體具有某種共同性,或者是同類客體的“表現形式”。次要客體也許具有很高的價值,但因為它與同類客體缺乏這種關系,就只能屈居于次要地位。主要客體與次要客體在刑法分則體系中的位置設定,是多種因素合力作用的結果,如行為侵犯的特點、價值取向、立法傳統等,不完全取決于它們自身的價值[20]。依據此理,再來看一下保險詐騙罪,就其所屬的同類客體來說,實際上它與保險活動的管理秩序關系度更高②保險活動的管理秩序可以說是金融管理秩序的重要組成部分,而金融管理秩序更可以被納入廣義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之中。,正常的管理秩序是維系保險活動有效開展的核心所在,也是保險業(yè)整體良性運行的根本保證。試想如果保險活動的管理秩序受到破壞的話,其后果很可能就是危及整個保險體系的穩(wěn)定安全和協調發(fā)展,進而會動搖保險業(yè)運行的根基。特別在市場經濟條件下,保險活動的管理秩序的重要性要大于作為公私財產所有權的保險人的財產權,這一點正如我國臺灣學者林山田所說的:“從整個經濟生活的安定秩序與經濟結構的安全來看,則經濟犯罪所造成的非物質的損害性與危險性,似乎是高于物質方面的損害性與危害性,因為經濟犯罪對于整個經濟制度與經濟秩序產生極為惡劣的不良后果,諸如經濟道德的墮落、破壞經濟社會賴以生存的誠實信用原則及彼此相互的信任,而造成經濟活動中相互的不信任等,終至干擾經濟生活的安寧秩序,進而危及整個經濟結構的安全?!保?1]或許正是基于這樣的考慮,立法者把包括保險詐騙罪在內的金融詐騙犯罪歸于刑法分則第三章中,顯然是認為保險活動管理秩序與其同類客體的關系最緊密,因而可以作為主要客體。當然,從《刑法》第198條的法條表述來看,好像保險詐騙罪的首要行為對象是保險金,而保險金是特定的資金,從性質上說又屬于保險人的財產,因此容易給人這樣的印象,保險詐騙罪首要侵犯的就是保險人的財產權,將其界定為主要客體更多的是為了說明保險詐騙罪直接侵害了保險人的個體利益,因而更易為保險人所直接感受到,相對而言,其對保險活動管理秩序的侵害是一種無形的、潛在的侵害,這種侵害雖然也十分嚴重,但卻不易為保險人個體直接感受,所以立法上設立保險詐騙罪,首要保護的應該是受到犯罪直接侵害的保險人的財產權,其次才應該強調對受犯罪附隨侵害的保險活動管理秩序的保護。但筆者認為,如此理解是很牽強的,因為行為人對保險金的侵害,表面上看是對保險人財產權的侵犯,但從終極意義上講卻不僅如此,而是對其他不特定投保人之間誠信互助這一保險根基、保險秩序的破壞[15]。誠哉斯言,保險金雖屬于保險人的財產,但它是以保險人所掌管的保險基金的形式存在的。值得注意的是,保險業(yè)最本質的社會功能是為了應付特定的災害事故或意外事件給人們帶來的經濟損失和人身傷害,正所謂“一人為大家,大家為一人”,互相保障,分散由于災害帶來的風險和降低這種風險的程度。因此,保險業(yè)的這一本質特征決定了保險人的保險基金應當主要用于經濟補償方面,也可以說,經濟補償性是保險基金的主要職能。由于保險業(yè)自身發(fā)展的客觀需要以及為了更好地履行保險業(yè)的各項社會職能,有效運用好保險基金就具有很重要的意義。而從保險基金的來源和運用方面可以看到,保險基金必須在一種相對安全和穩(wěn)定的狀態(tài)中才能更好地發(fā)揮保險業(yè)的經濟補償功能。由此可見,良好的保險活動管理秩序正是保險基金安全和穩(wěn)定狀態(tài)的根本保證,一旦保險活動管理秩序受到侵害,保險基金的有效運用就無從談起。因此,為了使保險金免遭侵害,有效保障保險活動的管理秩序就成為必要的前提。從此意義上說,保險活動的管理秩序應當是保險詐騙罪的主要客體,而保險人的財產權則是保險詐騙罪的次要客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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