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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湘巫風溯源*

2013-04-07 15:47
關鍵詞:青銅器遺址

王 勇

(湖南大學 岳 麓書院,湖南 長 沙 410082)

自古以來,湖湘地區(qū)就以巫風濃郁而著稱。東漢王逸《楚辭章句·九歌序》云:“昔楚南郢之邑,沅湘之間,其俗信鬼而好祀,其祀必使巫覡作樂,歌舞以娛神。屈原放逐,竄伏其域,懷憂苦毒,愁思沸郁。出見俗人祭祀之禮,歌舞之樂,其詞鄙陋,因為作《九歌》之曲。”屈原晚年流放江南,正是受到沅湘一帶巫風的熏陶而創(chuàng)作了《九歌》等作品??梢?,即便是在“信巫鬼,重淫祀”的楚地,湖湘巫風之熾盛仍然相當突出。一般認為湖湘民俗主要是在楚文化基礎上傳承下來的,但就湖湘巫風的源頭而言,恐怕還應從這一地區(qū)更為古老的上古文化傳統(tǒng)中進行探尋。

一 史前宗教遺存與湖湘巫風

湖湘地區(qū)高山大澤、云煙變幻的自然環(huán)境,容易讓人產生神奇的幻覺與無限的想象,也為鬼神思想提供了良好的發(fā)育條件。早在距今7800年的高廟文化時期,湖湘先民就已經表現(xiàn)出了對鬼神的崇敬與信仰。2005年考古工作者在洪江高廟遺址發(fā)掘了一處面積在1000平方米左右的大型祭祀場所,這對追溯我國史前宗教祭儀活動的起源具有重要意義。

高廟遺址發(fā)現(xiàn)的祭祀遺跡包括主祭場所、祭祀坑以及與祭祀場所相關的附屬建筑。其中主祭場所在整個祭祀場的北部,正面由4個主柱洞組成一個兩兩對稱、略呈八字狀的“雙闕”式建筑。此前在高廟遺址曾出土一件高直領白陶罐,罐上畫面中間是長有雙羽翅的獠牙獸面,其兩側各豎有一個由兩立柱構成的“梯闕”,畫面上雙闕所處的位置與高廟祭祀場所現(xiàn)場布局非常一致,是當時人們祭祀場景的真實寫照。學者從陶罐上還繪有盤旋而上達于闕頂?shù)沫h(huán)梯推測,高廟遺址祭祀場所中的“雙闕”當是專設的供神靈上下的天梯,或者是神靈進出天界的天門。[1]天梯作為通天通神的媒介,是巫術思維的產物,古代中國關于天梯及其延伸山、樹、藤等登天工具的神話,往往都有巫的參與。如《山海經·海外西經》云:“巫咸國,在女丑北,右手操青蛇,左手操赤蛇,在登葆山,群巫所從上下也?!薄八鶑纳舷隆奔吹翘炫c神交通。高廟遺址祭祀坑內出土有經火燒過的牛、羊、鹿和魚等動物骨骼和大量螺殼?!稜栄拧め屘臁贰凹捞煸混懿瘢赖卦化幝瘛?,這些經過火燒的動物就是瘞埋的貢獻給神靈的祭品,為的是博取神靈的歡心。

高廟遺址出土陶器上的鳳鳥、獠牙獸、太陽、八角星等紋飾都具有明顯的宗教含義。這類紋飾只是很有規(guī)律地出現(xiàn)在某幾類固定形制的器物上,而且其陶質都有專門的講究。陶器上的鳥紋、獸面紋應該是神靈崇拜的體現(xiàn)。鳳鳥紋見于數(shù)件陶罐、陶盤的頸與外壁上,造型長冠勾喙,羽翼振飛,有的翅膀上還畫了兩個圓圈,一般認為這是光芒四射的太陽,表現(xiàn)鳳鳥載日的意義。獸面紋有兩種類型,一種為兩只獠牙,一種為上下四只獠牙,有的還帶有翅膀,給人以似鳥非鳥、似獸非獸的神秘幻想,系被人為神話了的可騰空飛翔的神獸。張光直先生說:“在原始民族的薩滿教里,動物是通天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手段……這里有兩種表現(xiàn):一是動物本身作犧牲,它的魂靈就是巫的助手,往來于天地之間;另一是青銅器上面的動物,巫師希望以動物來排除通天過程中的障礙。”[2](478)高廟遺址發(fā)現(xiàn)的鳥紋、獸紋,所承載的同樣不僅是裝飾與美化的功能,更為重要的是其背后所深藏的往來天地,溝通萬物的精神職能。類似高廟遺址出土陶器上的鳳鳥紋與獠牙獸面,在距今7200年的長沙南托遺址出土陶器上也能看到。這兩處的鳥紋飾在新石器時代是比較早的,而獸面紋的年代更可能是最早的。八角星圖寄寓著方位或天地等觀念,而對于天地宇宙四極八方的把握,在早期就是巫術的中心。也有學者認為八角星是太陽放射形的圖案,顯示了原始先民對太陽的崇拜。這種八角星圖在岳陽墳山堡、安鄉(xiāng)湯家崗等湖南早期新石器時代遺址中也有發(fā)現(xiàn),而安徽含山凌家灘遺址、山東大汶口文化以及遼寧小河沿遺址等出土器物上的八角星紋,按年代及其在地理上的漸進可以推測,其源起亦在湖南高廟。[1]

安鄉(xiāng)湯家崗遺址距今6600年左右,遺址內有墓葬160余座,根據隨葬品多寡和種類組合分析,當時已經出現(xiàn)了專門的神職人員。湯家崗遺址墓葬可明顯分成三類。甲類不足10座,隨葬品數(shù)量較多,一般有普通陶器10至16件,此外每墓還另配有特殊陶器白衣紅陶盤1至4件。乙類也不足10座,隨葬普通陶器10余件,另每墓還配有特殊器類白陶盤1至3件。丙類數(shù)量最多,一般只有普通陶器2至4件。甲類墓地位最高,很可能是聚落管理人員。乙類地位雖不如甲類,但墓中所出白陶盤器表、器底紋飾明顯比甲類白衣紅陶盤復雜、繁縟,更充滿宗教的神秘與詭譎,圖樣類似浮雕狀的效果也更顯突出,這說明墓主可能是宗教神職人員。例如,出土白陶盤中有一件外壁戳印X紋、圓圈紋、三角紋、S紋等組成的環(huán)帶狀紋飾,在圈足底心戳印一個十分規(guī)整的八角星圖案,并在八角星圖中心方框內戳印旋轉狀的十字紋,再在圈足內壁戳印二圈由不同方向S紋組成的圓環(huán),使整個圈足的仰視圖形成一幅以八角星圖像為核心的太陽狀光芒圖。這件白陶盤肯定不會是普通的日常用品,而應是用作虔誠奉獻的“事神致?!钡奈锘d體。而且通常被認為是“無色”的白色,往往象征潔凈、神圣,以白陶祭禮神靈,也更能體現(xiàn)對神靈的尊崇。

在自然神靈之外,澧縣城頭山遺址中發(fā)現(xiàn)了祖先崇拜的跡象。屬大溪文化二期的祭坑H011、H345、H346是三個大的淺平坑,坑中均置放大塊“祖”形礫石,且三個坑距離幾乎相等,恰好分布在一條直線上,處于祭臺西北—東南最高脊背上,發(fā)掘者認為“這種大礫石,或許就是后來‘祖’的象征物”。[3](275)祖先崇拜源自生殖崇拜。距今7000多年的南縣涂家臺遺址曾出土了一件以粗繩紋襯底,上飾一對形如女性乳房的陶器,反映當時湖南先民已萌生對女性的某種崇拜意識?!白妗毙蔚[石的出現(xiàn),表明父權制已經確立,而有了父權制才有父系家長制祖先崇拜的產生。祖先崇拜意義重大,因為從觀念上說,它表明氏族的死者成員將能夠在另一個世界維護原有的血緣關系,而過去的死者將成為后代尊敬的祖先。同時,這種乳形陶器、祖形礫石都具有濃縮了的豐產的含義,也是一種具有巫術內涵的抽象。

由此可見,湖南先民在新石器時代初期就形成了靈魂不滅的觀念,以及對自然神靈的崇尚與敬仰。在湯家崗文化與大溪文化階段,又出現(xiàn)了神職人員專門化和將祖先神化并使之成為集團體共同信仰和崇拜對象的趨勢。湖南也因此留下了不少明顯具有宗教含義的新石器時期遺存。除了上面提到的外,包括澧縣八十垱遺址的水神祭祀遺跡、辰溪松溪口遺址的蚌殼擺塑虎、湘陰青山遺址的八角紋陶碗、安鄉(xiāng)劃城崗遺址的祭祀坑、彩繪陶瓶、彩繪石鉞、澧縣城頭山遺址的獸面白陶盤、湘潭堆子嶺遺址的人物舞蹈紋陶罐、澧縣宋家臺遺址的陶人面具、澧縣孫家崗遺址的玉龍、玉鳳佩形飾等等,也都具有宗教方面的意義或巫術獻祭的作用。

二 遠古傳說與湖湘巫風

湖南的傳說時代可追溯到蚩尤時期。相傳蚩尤是與黃帝、炎帝同時代的人物,以他為首的九黎族曾與黃帝、炎帝族爭逐于黃河下游地區(qū)。在這場遠古先民的角逐中,黃帝族取得了最后勝利,成為了中原部落聯(lián)盟之首和黃河中下游的主宰。蚩尤族的大部分成員則在戰(zhàn)敗后退出了黃河流域向南遷移,最后來到今長江中游江漢平原與洞庭湖、鄱陽湖一帶,成為堯舜時代三苗的重要組成部分?!抖Y記·緇衣》鄭玄注:“苗民謂九黎之君也……言苗民者,有苗,九黎之后。顓頊代少昊,誅九黎,分流其子孫,居于四裔者為三苗?!比缡莻髡f中堯舜禹時期活躍于中國南部的部族集團?!妒酚洝の宓郾炯o》“三苗在江淮荊州數(shù)為亂”,《正義》引吳起云“三苗之國,左洞庭而右彭蠡”,“案:洞庭,湖名,在岳州巴陵西南一里,南與青草湖連。彭蠡,湖名,在江州潯陽縣東南五十二里……今江州、鄂州、岳州,三苗之地也”?!稇?zhàn)國策·魏策》亦云:“昔者三苗之居,左彭蠡之波,右洞庭之水,文山在其南,而衡山在其北。”三苗活動的中心地在發(fā)展過程中曾有所南移,但今湖南地區(qū),尤其是洞庭湖至長沙一帶是古三苗活動的中心區(qū)域是沒有疑問的。

甲骨文和金文中的巫字是由兩把矩尺交合而成的。在上古時期,矩是測影之表的象征儀具,而立表測影則是掌握天象的基本手段。巫既然是用矩的專家,自然便是通天曉地的人。傳說作為九黎族首領和現(xiàn)今湖南苗族公認始祖的蚩尤就擅觀天象,是巫術高超的人?!豆茏印の逍小份d“蚩尤明乎天道,故使為當時”,注“謂知天時之所當也”。苗族《蚩尤神話》也說蚩尤“懂天知地,明曉陰陽”。在戰(zhàn)爭中,蚩尤經常實施自己呼風喚雨、溝通天地神靈的神通?!渡胶=洝ご蠡谋苯洝酚涊d在與黃帝的大戰(zhàn)中,“蚩尤請風伯、雨師縱大風雨”,《太平御覽》卷九引《史記》曰“蚩尤氏能征風召雨,與黃帝爭強”,《路史·后紀四》亦云:“蚩尤乃驅罔兩,興云霧,祈風雨,以肆志于諸侯?!?/p>

三苗與中原部族的戰(zhàn)爭,是我國上古時期繼黃帝、炎帝與蚩尤之間戰(zhàn)爭之后的另一場部族間的大戰(zhàn),這場戰(zhàn)爭經堯舜禹三世,歷時長久。關于中原部族為什么要征伐三苗,《尚書·呂刑》有這樣的記載:“苗民弗用靈。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皇帝哀矜庶戳之不辜,報虐以威,遏絕苗民,無世在下。”表面上看,是由于三苗統(tǒng)治者濫刑峻法導致了中原部族的征伐,但這可能只是一種借口。苗民的“五虐之刑”,據唐孔穎達疏:“三苗之國君,習蚩尤之惡,不肯用善化民,而更制重法。惟作五虐之刑,乃言曰此得法也。殺戮無罪之人,于是始大為四種之刑。刵,截人耳。劓,截人鼻。劚,椓人陰。黥,割人面?!倍妒酚洝の宓郾炯o》記堯舜時期“象以典刑,流宥五刑,鞭作官刑,撲作教刑,金作贖刑”,《集解》引馬融曰:“五刑,墨、劓、剕、宮、大辟?!蹦碳戴粜蹋回?,割鼻;剕,刖足;宮,男子割勢,女子幽閉,相當于椓刑;大辟,死刑。兩者比較,三苗有割耳之刑而堯舜沒有,堯舜有刖足和殺頭之刑而三苗沒有,割鼻、黥面、宮刑則為兩者共有??梢娙绲男塘P并不見得比中原對待外族的刑罰更為酷烈。

事實上,這里的關鍵應該在于首句的“弗用靈”。徐旭生引《說文》“靈,巫也”的說法,將戰(zhàn)爭的原因解釋為三苗不肯遵守中原部族的宗教習俗,很有道理。他說:“古時巫教盛行,合于教義的就是善,不合的就是惡……下文‘罔中于信以覆詛盟’,就是說不守信義,對于詛祝盟誓反覆不肯履行。這里所說的詛盟就是《國語·楚語》中所說‘無有要質’的‘要質’,為巫教中所看作神圣不應侵犯的東西。對于它反覆不肯遵守,當然是對于巫教的一種重大侮辱,所以罵他們說‘弗用靈’?!保?](106)那么三苗與中原部族宗教習俗的差異表現(xiàn)在什么地方呢?

《尚書·呂刑》在“遏絕苗民,無世在下”后面接著說:“乃命重黎,絕地天通,罔有降格?!笨追f達疏:“三苗亂德,民神雜擾。帝堯既誅苗民,乃命重黎二氏,使絕天地相通,令民神不雜。于是天神無有下至地,地民無有上至天,言天神地民不相雜也?!庇忠冻Z》云:“昭王問于觀射父曰:‘《周書》所謂重黎實使天地不通者,何也?若無然,民將能登天乎?’對曰:‘非此之謂也。古者民神不雜。少昊氏之衰也,九黎亂德,家為巫史,民神同位,禍災薦臻。顓頊受之,乃命南正重司天以屬神,命火正黎司地以屬民,使復舊常,無相侵瀆,是謂絕地天通。其后三苗復九黎之德,堯復育重黎之后,不忘舊者,使復典之。’”《國語·楚語下》亦云:“及少昊之衰也,九黎亂德,民神雜糅,不可方物。夫人作享,家為巫史?!表f昭注:“夫人,人人也。享,祀也。巫,主接神?!笨梢?,三苗所用的是原始的巫教,或可以說是巫術。這與中原部族比較進步的,宗教性比較濃厚的巫教有顯著不同。三苗“民神雜糅”、“家為巫史”,神可以上天下地,每個人也可以自行往來于天地之間。中原部族也崇拜上天神靈,但不許一般身份的人隨意登天。所以,堯帝在征服三苗后“乃命重黎,絕地天通”。“絕地天通”實際上是一次重大的宗教改革,一般人不得再做交通人神的巫術,神事官辦。

張光直先生說:“生人與神鬼、有生命與無生命的物事、氏族中活著的與死去的成員——在古代中國人的世界里,這些都在同一個宇宙中并存,可是這個宇宙是分層分塊的。其中最要緊的區(qū)分是分為天地,而古代的中國人可以說是特別在天地交通之上花費心力。主要負責天地交通的使者是巫師,亦即借助動物的魔力以及整個一套巫術和法器而有在宇宙不同層次之間從事飛行的力量的宗教上的人物。巫師和他們的使者從天上將音樂、詩章和神話帶到地上來,同時他們還帶下來智慧和先知,而后者是供統(tǒng)治者以發(fā)言、領導與指揮的權威?!保?]對祭祀的壟斷,意味著統(tǒng)治者能夠把持指向蒼天和大地的通道,從而積聚與鞏固其權力。三苗“家為巫史”,在中原部族看來自然是“惡”與“兇德”了。《呂氏春秋·召類》說:“舜卻苗民,更易其俗”。舜這樣做的目的,可能就在于改變三苗的宗教習俗,使苗民信奉北方地區(qū)的巫教。《墨子·非攻下》載禹伐三苗是“高陽乃命玄宮,禹親把天之瑞令,以征有苗”。關于此點,徐旭生先生解釋說“舜個人的事業(yè)多在民事,大巫或宗教主的職位仍屬于高陽氏,所以禹伐三苗,未必受命于舜,卻是不能不受命于大巫,受命于大巫就是受命于天?!保?](103)可見,禹征伐三苗同樣有著很深的宗教意味。

周代以降,人們開始有意識地區(qū)分禮和儀,祭祀禮儀的宗教意蘊開始淡化,儀僅僅成為一種外在的宗教形式,而禮的政治內容和教化功能得到了重視。周朝的變革,使北方社會脫離了蒙昧的原始宗教文化,標志著由神巫時代向人文時代的過渡,也標志著以神為中心的巫文化被以人為中心的史文化所替代。但湖湘地區(qū)卻與這次變革擦身而過,并且成為巫俗文化的泛濫之地,當與這里是三苗族長期活動的地區(qū)有關。由于民神雜糅的階段延續(xù)得更長,人、自然、宗教團體更多地是在一種原始的狀態(tài)下得以相互交流的,與天對話并不屬于特權,因此統(tǒng)治上層倡導的變革較難改變人們普遍迷信鬼神的文化心理。

三 青銅文化與湖湘巫風

青銅器是具有濃厚宗教性質的巫文化的代表。青銅器作為禮器常常用作祭祀和墓葬的陪葬,用來祭祀天神、地祇和祖先。湖南是南方地區(qū)出土商代和西周早期青銅器最多的省份之一,而且不乏舉世聞名的重器,如人面方鼎、四羊尊、象尊、虎食人卣、鸮卣、獸面紋瓿以及眾多的大銅鐃,總數(shù)超過了400件。其中尤以寧鄉(xiāng)出土青銅器數(shù)量最多,制作最為精美,學者普遍認為這里在商后期至西周早期很可能有一較發(fā)達的青銅鑄造中心。

湖南商周青銅器,從目前出土情況來看,絕大多數(shù)是屬于古代窖藏出土的,出土地點多在山頂、山腰和河邊?!吨芏Y·大宗伯》有“以埋沉祭山林川澤”的記載,這些青銅器大都應是在祭祀天神、山川、湖泊、風雨和星辰等自然神靈時埋入的。寧鄉(xiāng)老糧倉師古寨、北峰灘出土銅鐃的窖藏,醴陵縣獅形山出土象尊的窖藏都位于山頂,如果不是為了祭祀天地或山神的話,很難理解人們會將如此沉重的青銅器搬運上山頂。而且像寧鄉(xiāng)月山鋪出土的四羊方尊、醴陵獅形山出土的象尊、湘潭九華船形山出土的豕尊、衡陽包家臺子出土的牛尊、長沙黎托出土的鸮卣等都是單器出土,沒有別的東西伴出,顯然不是作為財富埋藏的。盡管也有窖藏青銅器伴出玉器、銅工具的情況,這些青銅器的埋葬與祭祀儀式無關,但它們曾經被作為祭器使用過應該也沒有疑問。

最能體現(xiàn)青銅器宗教性質的是其紋飾。商周青銅器紋飾以獸面紋(饕餮紋)和各種動物紋為主,獸面紋是由各種動物拼湊而成的幻想動物的集合體,而動物紋則基本呈現(xiàn)出現(xiàn)實中的各種動物形象?!洞呵铩ば辍份d王孫滿曰:“昔夏之方有德也,遠方圖物,貢金九枚,鑄鼎象物,百物而為之備,使民知神奸。故民入川澤山林,不逢不若;螭魅罔兩,莫能逢之。用能協(xié)于上下,以承天休?!庇醾コ壬J為:“全文之義當為:供奉了‘百物’,便能抵御鬼怪侵擾,使得‘螭魅罔兩,莫能逢之’。夏鼎上的圖像既然是驅散‘螭魅罔兩’的諸神,三代銅器上習見的神化動物形象,當然就是神靈的象征。”[6](52)而按前述張光直先生的觀念,動物是協(xié)助巫覡通天地的重要手段,商周青銅器上動物紋樣則是助理巫覡通天地工作的各種動物在青銅器上的形象。

除了同樣普遍使用動物紋,仿生的尊、卣可以說是湖南青銅器的特色。湖南出土的牛尊、豕尊、象尊、虎食人卣等都不見于其他地區(qū),這些以立體動物形象為器物的青銅器均以造型的別致、紋飾的秀美和鑄造技術的精湛而聞名于世。如湘潭所出豕尊,豬兩眼圓睜,平視,兩耳招風,長嘴上翹,微張,犬齒尖長,背上鬃毛豎起,四肢剛健,臀、腹?jié)L圓?;铎`活現(xiàn)地塑造出一個膘肥肉壯、孔武有力的野公豬形象。著名的四羊方尊造型雄奇,整器花紋精麗,線條光潔剛勁。尊的四肩、腹部及圈足作為一體被巧妙地設計成四只卷角羊,增加了變化,在寧靜中突出威嚴的感覺。造型是形式表現(xiàn)中第一位的要素,也是層次最低的一個因素。從宗教禮儀情感而言,仿生性禮器所呈現(xiàn)出的是一種更為原始而熾熱的情感。湖南出土的這些仿生青銅器顯然以造型表現(xiàn)為主,不同于中原地區(qū)青銅器以紋飾表現(xiàn)為主,或者紋飾、造型并重,體現(xiàn)了兩地思想文化發(fā)展水平上的差異。

大銅鐃是我國南方商周青銅器中最有特色的一類,僅出于長江中下游地區(qū)數(shù)省,而尤以湖南出土為最多。其中寧鄉(xiāng)月山鋪轉侖山出土的通鐃通高103.5厘米,重221.5公斤,是目前所見最大的銅鐃,最小的也高44厘米,重18公斤。這類大型銅鐃在北方尚未有出土,安陽大司空村商墓中出有鐃,但形體很小,最大的高僅18厘米;殷墟婦好墓中出土的鐃更小,最高的僅有12厘米。而且湖南出土的這類大型銅鐃含銅量相當高,如寧鄉(xiāng)老糧倉師古寨所出獸面紋大鐃含銅量達98.22%,這種含銅量在中原地區(qū)的銅鐃中似未見過,說明它們應該是湖南本地鑄造的。

鐃是一種樂器,柄朝下,口朝上,豎置敲擊,主要在祭祀宴享場合使用。王國維先生曾言:“歌舞之興,其始于古之巫乎”,“巫之事神,必用歌舞”。[7](1)作為樂器,饒應該很早就成為宗教利用的工具,被賦予了“巫覡娛神”的功能。但與北方銅鐃均出自墓葬,且多三個或五個一組成套出土不同,湖南出土銅鐃大多數(shù)是單個獨出,出土時幾乎都是口朝上,甬在下,只有少數(shù)鐃是平放或口朝下,而且沒有別的東西伴出,說明兩者用途不全相同。前者可能主要用于祭祖,而大銅鐃很可能是祭祀山川、湖泊、風雨、星辰等的遺物。大銅饒形體巨大,發(fā)出的聲音雄渾有力,人們希望銅饒巨大的聲音能夠通過那朝天空敞開的大口上達天庭與自然中的諸神靈。

原始蒙昧時期宗教信仰的主流是自然崇拜,只是在進入文明時代以后,祖先崇拜才逐漸占據了主導地位。湖南與中原地區(qū)在出土青銅器種類和埋葬方式上的差別能夠反映,商周時期中原地區(qū)人們祈禱的主要對象已經是祖先神靈,而湖南在楚文化進入之前,先民尊崇的重點一直是較為原始的自然神靈。在人類宗教信仰發(fā)生和衍變的歷史上,祖先崇拜是一個相當重要的階段。在某種程度上,祖先崇拜反映了人類征服自然的初步勝利,對祖先的頂禮膜拜實際上表現(xiàn)著對祖輩征服自然功績的贊嘆。而對自然的崇拜所體現(xiàn)的一方面是對自然恩賜的感激,另一方面則是對自然的畏懼,對自然現(xiàn)象仍然充滿神秘感。人們崇信鬼神,依靠巫覡的主要原因就是為了擺脫對未來的不安,對自然的畏懼和神秘感無疑為巫覡文化的繁榮提供了沃壤。

[1] 賀剛.高廟遺址的發(fā)掘與相關問題的初步研究[J].湖南省博物館館刊,2005,(2):113-124.

[2] 張光直.中國青銅時代[M].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99.

[3] 湖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澧縣城頭山— —新石器時代遺址發(fā)掘報告[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7.

[4] 徐旭生.中國古史的傳說時代[M].北京:科學出版社,1960.

[5] 張光直.古代中國及其在人類學上的意義[J].史前研究,1985(2):10-16.

[6] 俞偉超.古史的考古學探索[M].北京:文物出版社,2002.

[7] 王國維.宋元戲曲考[M].北京:中國戲劇出版社,19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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