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民，王麗萍，史 郡

(山西農業(yè)大學公共管理學院，山西 太谷 030801)

農村社會習俗是村落文化的重要表現形式，是鄉(xiāng)民生活的基本行為方式，也是鄉(xiāng)風文明的集中體現與反映。在新的時期，及時了解與把握農村社會習俗變遷及其動因與特點，深入解碼、優(yōu)化與重塑其文化基因，對順應與引領農村社會習俗變遷，保護與傳承農村優(yōu)秀文化，加強與推進鄉(xiāng)風文明建設，都具有十分重要的理論與實踐意義。

一、農村社會習俗變遷現象與文化基因根據

(一)農村社會習俗與文化基因的內涵及關系

農村社會習俗是一種村落文化現象，主要指鄉(xiāng)民世代相習、積久而成的風尚、禮節(jié)、習慣的總和。它主要通過鄉(xiāng)民的節(jié)慶儀式活動、禮遇往來方式、生活習慣和某些信仰等來表現與體現的，是鄉(xiāng)民世代自然化了的一種生存方式與生活方式。它具有顯明的外顯性、多樣性與傳承性等特點，對農村秩序、村民生活、人際關系發(fā)揮著不可替代的作用。所謂文化基因即是文化現象所蘊藏的非生物性密碼，主要指先天遺傳和后天習得的，主動或被動、自覺或不自覺而置入人體內的最小信息單元和鏈路，它集中表現為人們的信念、習慣、價值觀等，是鄉(xiāng)民認為世代就是如此，理應如此，而不一定知其所以然的內在意蘊，它具有內隱性、穩(wěn)定性與遺傳性等特點，是中國農村文化以及中華民族文化的魂與根。

農村社會習俗作為一種文化現象，它與文化基因之間的關系是密不可分的，即反映了社會事物的現象與本質之間的內在聯(lián)系。農村社會習俗是內蘊文化基因的外顯與表現形式，文化基因則是農村社會習俗表現與變遷的內因與根據。這就是說，農村社會習俗總是特定文化基因的反映與表現，文化基因正是以世代傳承的社會習俗為載體而得到代代相傳的。農村文化基因就是農村社會習俗的根本與本質。世代鄉(xiāng)民用他們的儀式活動、生活習慣等傳承著這樣的文化基因，只是他們不一定清楚地意識到而已。但是文化基因與其外顯的社會習俗，或者說社會習俗與其所蘊含的文化基因，并不是一一對應的關系，而會有一因多效和多因一效的現象。

從農村社會現實來看，農村社會習俗的多樣性，反映了文化基因的豐富性。但在根本內因上，農村社會習俗體現著中華民族的哲學觀念、文化意識、情感氣質與心理素質，體現著中華民族精神。盡管每個歷史時期，農村社會習俗表現為相對不同的具有時代特征的文化形態(tài)，但作為文化基因的內核是絕對不變的，這就是它所蘊含的作為人類基本文化意識的生命意識和繁衍意識。因為生命和繁衍意識是宇宙間一切事物的本能，也是人類的基本文化意識，即本原文化和本原哲學。由此而言，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移風易俗，實現鄉(xiāng)風文明，就是把中華民族的優(yōu)秀文化基因得以傳承與發(fā)揚光大。

(二)農村社會習俗變遷與文化基因變異的成因與聯(lián)系

社會存在決定人們的社會意識。農村社會習俗作為一種文化現象，總是社會存在的反映。它會隨著時代的發(fā)展與進步而悄然變遷，尤其是社會大變革時代。也就是說，農村社會習俗作為農村文化現象，是社會政治、經濟、文化的反映。當社會發(fā)生根本性變革的時候，農村社會習俗及其內蘊文化基因，遲早都會發(fā)生變遷與變異的。社會的變革與發(fā)展，正是農村社會習俗變遷的根本原因與動力。

具體從農村社會習俗變遷的根源來看，它來自于兩個方面:一是社會的變革，二是文化基因的變異。只是社會變革是農村習俗變遷的外因與條件，文化基因則是其變遷的內因與根據，外因是通過內因而起作用的。就現實而言，在當代農村社會發(fā)生大變革的時期，鄉(xiāng)民為適應時代的要求，必然會改變、調整他們原有的某些習俗。但是這種改變與調整，總是通過改變或更新人們的思想觀念、信仰追求以及情感心理而發(fā)揮作用的。這說明，一方面，當代農民的思想觀念、信仰追求、情感心理等正處在極大的活躍期，也就是文化基因發(fā)生重組、變異等致使農村社會習俗的變遷加劇;另一方面，鄉(xiāng)民通過學習、模仿、接受新的生活方式并習慣化，進而讓外來文化吸納、融合、內化到農村文化基因的序列之中，使農村文化基因得以變異、進化與優(yōu)化。這也正是當代農村移風易俗、建設鄉(xiāng)風文明的內在社會心理機制。

正因為農村社會習俗與內蘊文化基因之間是現象與本質、性狀與內因的關系，那么任何農村社會習俗的形成、發(fā)展與變遷都反映了鄉(xiāng)村特有文化的認同、傳承與創(chuàng)新。由此而言，只有引起文化基因重組、更新與優(yōu)化的社會習俗變遷，才是真正的根本的社會習俗改變，也才會穩(wěn)固地發(fā)展與傳承下去。否則，不能引起基因變異的習俗變化，往往都是暫時的表面的。這就告誡我們，任何靠強制性手段而非社會心理誘導的方式去改變農村社會習俗，往往很難持久地發(fā)生作用，因為它只是外在地簡單地壓抑或取消了習俗的表現形式而已，如以往運動式地“破四舊”改變社會習俗的方式就是如此。這還說明，移風易俗，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文明鄉(xiāng)風是一個長期的艱巨的歷史過程，為此，加強農村文化基因的研究，揭開其基因密碼，是推進鄉(xiāng)風文明建設的一項綜合性的重要課題，需要高度重視，長期努力。

二、農村社會習俗變遷特點與文化基因特性

(一)農村社會習俗變遷的時代性與文化基因的漸變性

社會習俗作為一種文化現象，總是社會現實的反映，受到時代潮流、外來文化的影響而發(fā)生變化，尤其是社會急劇變革的時期，其習俗變化更為激烈。改革三十多年來，農村社會的經濟基礎、生產關系以及生存與生活方式等都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其深度與廣度數千年來可謂都是空前的。為此，農村社會習俗也呈現出了嶄新的氣象，表現出了明顯的時代特征。從當前來看，隨著我國城鄉(xiāng)一體化的加速，農村勞動力與人口的轉移與遷徙，以及農村社會吸納與融合城市文化，甚至是國外的文化，農村社會習俗也在加速變遷;同時，隨著時代的進步與農村改革的深入發(fā)展，人們的思想觀念與價值觀也在發(fā)生深刻的變化，這也使農村社會習俗具有了時代的氣息。

盡管農村習俗變遷急劇而鮮明，但農村文化基因的改變則是緩慢的、漸變的，這一方面反映了文化基因具有穩(wěn)定傳承的特性，即文化基因一旦形成與存在，就相當的穩(wěn)定，世代傳承，經久不變。正是這種穩(wěn)定性，才保持了農村文化特色世代相傳，延綿不絕。另一方面講，基因具有穩(wěn)定性，并不是說它不可以改變，只是這樣的變化是緩慢的、漸變的。這種變異來自于自身機制對社會政治經濟文化適應的自我更新、修復、重組，這種變異又使得社會習俗的變遷得以內化而穩(wěn)定地遺傳傳承下去。沒有社會習俗的時代性，就沒有文化基因的豐富與更新，反過來講，沒有文化基因的漸變性，就沒有社會習俗變異時代性的積淀與傳承。

(二)農村社會習俗變遷的復雜性與文化基因的內蘊性

隨著農村社會習俗的變遷，其文化現象已經不是單一的鄉(xiāng)土文化，而是趨向多元化，呈現出了內容的豐富性與形式的多樣性，以及各種文化現象的共生性、差異性與沖突性。尤其是從變遷的趨向看，有進步的，即體現時代清新氣息的新習俗;失憶的，即被城市文化同化或因傳承文化群體消失而消失的特色文化;如地方特色的節(jié)慶鼓樂歌舞的曲譜套路、蒸捏剪繡等制作手藝;消亡的，即不適應時代而被淘汰的落后文化;返祖的，即曾經被取締的習俗重新回潮，尤其是一些陋習死灰復燃，如婚嫁喪殯的大講排場及婚嫁彩禮不斷翻新漲價。

盡管社會習俗變遷的現象與表現是多姿多彩紛繁復雜的，但文化基因的意蘊卻是深刻的內隱的。文化基因不僅具有顯性與隱性之別的特性，即是否外顯為社會習俗的表現形式，更有其外顯現象的表面性與內隱基因的本原性之間的非直白顯現性與簡單對應性。如前所述，這種深刻的內蘊性往往不被人們所自覺地意識到，越是古老的習俗所內隱的文化基因就越深藏，就越接近本原文化意識。如彝族的祭龍不僅是宣告一年春耕生產的開始，也是人們祈求生育繁衍的日子，對龍神的崇拜里邊有很多生殖崇拜的成分。理解文化基因的深刻的內蘊性，對理解社會習俗的蘊意以及變遷的規(guī)律，更有價值與意義。

(三)農村社會習俗變遷的順應性與文化基因的動力性

如前所述，農村社會習俗變遷既受時代形勢的影響，也受到文化基因的影響，但內因是變遷的根據，而外因是變遷的條件，外因通過內因而起作用。這就說明，農村社會習俗變遷是時代發(fā)展的反映，是順應時代要求而發(fā)生的變化，也就是說，任何時代的社會習俗都深深地打上了時代的印記，每個歷史時期農村社會習俗都表現為相對不同的具有時代特征的文化形態(tài)。顯然，時代對習俗變遷具有外在的牽引作用、推動作用，即社會習俗變遷總是村落文化對時代的適應與順應的反映。因此，研究農村社會習俗變遷，必須立足于今天農村社會的變革與發(fā)展的大的時代背景之下。

相對于時代對農村社會習俗變遷的外在影響與推動作用而言，文化基因卻是社會習俗變遷的內在動力之源，任何對農村社會習俗變遷產生的影響，都要通過文化基因而發(fā)生作用。這種動力性，不僅影響社會習俗的表現形式，更重要的對人們行為表現具有極大動力性。正是這種發(fā)自于心理深處的動力，使人們積極主動地踐行，自覺自律地恪守，堅持不懈地遵循，而世代不斷地傳承。因為文化基因說到底就是蘊藏在鄉(xiāng)民社會心理中的信念、價值觀，也是他們認知、判斷、評價世事的態(tài)度、情感等，正是這種對待人與自然、人與社會、人與人、人與自身的關系的信念、價值觀以及態(tài)度與情感等，構成了他們?yōu)槿颂幨赖纳鐣睦砘A與動力，并由此外化為農村社會的各種節(jié)慶儀式、行為規(guī)范、生活習慣等習俗。

三、農村社會習俗變遷引領與文化基因重塑

(一)主動順應農村社會習俗變遷，努力傳承傳統(tǒng)文化基因

對當代農村社會習俗的變遷，不應是被動地消極地對待，而要主動地順應與適應之，以努力傳承傳統(tǒng)文化基因。當代農村社會政治、經濟與文化的劇變，必然引起社會習俗的變遷，這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必然。對此我們應該，一方面主動順應時代的要求，努力促進農村社會移風易俗，使農村社會的優(yōu)秀傳統(tǒng)文化基因得到傳承與發(fā)展;另一方面要挖掘、保護與傳承農村的非物質文化、原生態(tài)文化、特色文化。特別強調的是，農村文化是我們中華民族“文化基因”的寶庫，本原文化的活化石。但是，隨著中國農村社會的急劇變遷、尤其是城鄉(xiāng)一體化進程的加速，大部分農村地區(qū)古老的文化習俗正在發(fā)生巨變，有的不可避免地在逐步消失。顯然中國歷史最后一代古老民俗民藝擁有者的群體，過不了多久將會陸續(xù)亡逝。隨著這些歷史活化石群體的消亡，中國這一獨特于世界的人類文化和中國本原文化的研究的優(yōu)勢也將不復存在。因此不失時機地利用這一優(yōu)勢進行研究，是緊迫的歷史任務。尤其是要保護承載這些文化基因的生活群體，成為農村文化發(fā)展的迫切需要。在這一方面，云南農村民俗的傳承方式就值得借鑒，即把即將失去的有特色的農村習俗文化，進行收集整理并轉化為一種文藝表演的形式得以傳承。

(二)積極引領農村社會習俗變遷，著力優(yōu)化特色文化基因

對農村社會習俗的變遷，不僅要順應變遷，還要積極地加以引領，使其沿著社會主義鄉(xiāng)風文化建設的方向發(fā)展，這是社會主義新農村精神文明建設的根本目標與任務。這就是要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為靈魂為指導，引領農村習俗的變遷，以促進鄉(xiāng)風文明的建設，以優(yōu)化與傳承農村特色文化基因。這就是說，要引領農村社會習俗的變遷，就是要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為指導、為準則，通過教育與倡導，使積極向上的社會習俗得到興盛與傳承，使不良的社會習俗得到消除與轉化，同時使其文化基因中的不良基因位點得到消退、轉化或移位，使符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的特色文化基因點位得到強化、顯現與彰顯。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要對文化基因寶庫里歷久不失的基因資源，重新認識其世代價值，再次挖掘其精深厚重的歷史潛能，使它重顯光彩，這樣使文化基因得到進一步優(yōu)化，使特色習俗文化充滿時代的氣息，蔚然成新風。

(三)自覺創(chuàng)設農村社會時代風尚，大力重塑民族文化基因

引領當代農村社會習俗的變遷，最重要的還在于重塑民族文化基因，開創(chuàng)社會主義新農村特色的新風尚。這就是要大力加強農村文化基因研究，解析習俗文化密碼，重塑農村文化基因。也就是要把握文化基因傳承與變異的規(guī)律，實施基因工程，在繪制文化基因圖譜的基礎上進行文化基因定位，進而把優(yōu)秀的文化基因導入農村文化基因序列之中，以其重塑與優(yōu)化農村文化基因。為此，一是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引領農村社會習俗發(fā)展，移風易俗，形成新的具有時代特點的社會習俗，并通過其新的活動影響，最終達到文化基因的優(yōu)化;二是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導入與融合在農村社會文化基因之中，即加強教育引導，培育新農民新的思想意識與價值觀念，以形成新的行為方式與社會習慣，并通過集體遵從、反復演示、不斷實行的方式，使之得以傳承，真正使社會主義核心價值體系融入農村文化基因序列之中;三是挖掘傳統(tǒng)文化基因，并賦予其基因點位以時代的內涵，使其發(fā)揚光大。這就要首先保護農村傳統(tǒng)文化基因，并通過保護與傳承，誘導其符合時代要求的文化基因得到強化，進而形成以其為特色的良好社會新風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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