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楚楚 郭愛鳳
媽媽:
復(fù)活節(jié)的假期,我去意大利旅行了一周,八天時間只慢慢轉(zhuǎn)了兩個城市,羅馬和佛羅倫薩。意大利的天氣晴好,終于讓我找到了久違的陽光——巴黎的陰雨天已經(jīng)持續(xù)近一個月了。
中學的時候,不喜歡夏天和陽光,因為學業(yè)重。身體又瘦弱,有些疰夏的毛病,盛夏時節(jié)總快快的不快活,反而喜歡寒冬時用厚厚的棉衣把自己包裹起來,得到些“這樣很安全”的慰藉。那時的精神世界大概也是畏怯閉塞的吧,對外面的世界只有很蒙昧的幻想。英語課上老師問起大家的理想,“標準答案”便是“travel aroundthe world”(環(huán)游世界)。連家門都不曾邁出幾步的孩子們,其實連世界的形狀是什么樣的都是模糊不清的。
小時候只在圖冊上看到拉斐爾的畫,便把他列為我最愛的畫家,但是卻沒有做過親身去意大利看原作的夢。這次真的進到富麗堂皇的梵蒂岡博物館,站到《雅典學派》的壁畫面前,看著被安插在先哲之間的畫家像,我心里在說:“啊,終于見到你了!”才驚覺自己原來一直是藏有這樣的夢想的。
度過了抑郁的青春期,入仿佛由一株喜陰孱弱的花進化成了向陽挺闊的綠葉植物,我開始喜歡夏天和陽光,喜歡外面的世界。獨自一人去倫敦的時候,拿著地圖研究路線。因為一貫缺乏方向感。一開始著實費了不少功夫,不過幾天下來,已經(jīng)輕車熟路。在羅馬的時候,朋友因為生病沒有及時過來會合,仍舊是一個人循著地圖的標注慢慢地走,有時也會迷失在窄小繁復(fù)如迷宮一般的街巷里。索性就收起地圖,隨心情漫步,徹底地享受這陽光假日,樂在其中。午飯常常是意大利面、比薩,或者三明治——在國外生活,對這樣的飲食早已經(jīng)習以為常了,渴了就去喝噴泉池的水,羅馬的街頭到處都是這樣供人飲用的水池,甘甜清涼。
我就這樣獨自在羅馬游蕩了四天。不同的風景,不同的感受,獨處時與自己對話。調(diào)和內(nèi)心世界的平衡,變得更加勇敢和自由,似乎找到了些旅行的意義。
婕給我留言,說她也要在參加工作之前出去走走,想去而沒有去過的地方實在太多了。我們大概都是被凱魯亞克的《在路上》蠱惑的,追求自由不羈地漂在旅途,雖然那樣極致的除了行囊一無所有的勇氣,當代很少有人擁有了,但是“在路上”的精神仍在,年輕人的生活就應(yīng)該是在路上的。
飛機停在戴高樂機場,望出去,巴黎仍是陰雨,逃離陰霾找尋陽光的行動還要繼續(xù)下去。
楚兒
楚兒:
你終于又回到巴黎。你在倫敦、羅馬一會兒飛機一會兒火車地到處跑的那幾天,我總是睡不安穩(wěn),半夜醒了也要計算時差,猜想你在做什么。擔心是因為你沒有旅伴。其實,在巴黎,你也是一個人啊。我在心里已多次嘲笑過自己的老齡化心理。
那個遍游美洲的凱魯亞克,據(jù)說出版了《在路上》之后,不僅引無數(shù)背包客踏上漫游路,還使得美國商人賣出了數(shù)億條牛仔褲?!对诼飞稀芬岔槺惆选翱宓襞伞蔽幕麄鞯饺澜?。不過,我不喜歡凱魯亞克的生活方式,他疏狂放浪,酗酒成性。放到“文化”里遠觀,可能會很酷,拉近到生活里,他的家人與朋友會是什么感覺?我的這種“代入式”是不是很煞風景?
最近在中國,有對年過60歲的夫婦受到“驢友”們的追捧。這對被稱為“花甲背包客”的夫婦,是北京一對普通退休職工,經(jīng)濟狀況一般,也不會外語。懷揣幾個國家的外語小冊子和外語電子辭典就上路了,他們過赤道,訪南極,180天自助環(huán)游了世界。
很多網(wǎng)友欽佩他們的勇氣。“在路上”的經(jīng)歷,讓他們收獲了豐富的精神生活,更收獲了和諧的情感生活。這是陷入日常生活瑣碎中無法獲得的。
所以,我極是贊同“年輕人的生活就應(yīng)該是在路上”,只是更希望。在漫游追尋的路上,心中始終能懷一縷陽光,以照見岔路,免得誤行。讓我欣喜的是,你已“進化成了向陽挺闊的綠葉植物”,哈哈。
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