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或地獄。
要么愛她,要么憎恨。
在這里,空氣中飄蕩著靈動的氣息,
萬物皆被賦予神性,人與萬物和諧共生。
在這里,全球化的今天,種姓制度難以置信地,
依然束縛著印度人。
也是在這里,曾經(jīng)為獨(dú)立斗爭而站在一起的人們,
卻又因宗教問題同胞之間刀刀劍相向。
從“詩人眼淚”的阿格拉到“圣徒天堂”的瓦倫納西,
我們將帶你走進(jìn)一個矛盾的印度,一切是那樣難以置信。
阿格拉情人臉上的一滴眼淚
當(dāng)班機(jī)從新德里(New Delhi)起飛后,機(jī)上美麗的印度空姐在我請求下、以輕柔似水的語調(diào)念出Taj Mahal,我終于體會出:印度大詩人泰戈爾為什么會把這棟建物形容為“在永恒臉龐上的一滴淚珠”。
在印度,有無數(shù)的青年男女會在泰姬陵前許下他們誓言,企盼他們的愛情像泰吉那樣天長地久。歷史往往因?yàn)楸瘎《m(xù)寫下一段浪漫,印度莫臥兒王朝帝王沙賈汗聽到愛妃泰吉先他而去的消息后,竟一夜白了頭。不愛江山愛美人的國王傾舉國之力,耗無數(shù)錢財、人力,花了22年的時間,修建起這座晶瑩剔透的泰姬陵。
面龐永恒的淚水,源于永恒傳頌的情。這位皇后原本是在市集里的小販,時為王子的沙賈汗微服出巡時驚鴻一瞥,從此嫁入豪門。晉身為王子妃,不能沿用昔日市井“小名”,王子賜封她“穆塔芝·瑪哈爾”名銜。兩人婚后恩愛自不在話下,穆塔芝臨終前向夫婿提出四個遺愿,其中之一,就是要建一座可以見證他們不朽愛情的永恒陵墓。就是這個要求,讓沙賈汗幾乎成為亡國之君,但同樣也因?yàn)檫@個要求,讓他名垂千古。
或許正因?yàn)樘┘К敼晏^傳奇,即便在印度當(dāng)?shù)?,也有許多關(guān)于這座建物的故事。例如當(dāng)時動員了兩萬多名來自全球各地的工匠藝師,其中負(fù)責(zé)規(guī)劃的總建筑師來自波斯。當(dāng)工程結(jié)束后,沙賈汗把其中技藝最精湛的幾位頂級藝師,全都斷其雙手,目的是讓他們此生永遠(yuǎn)無法再替任何人打造出比泰姬陵更精致的作品。至于那位總工匠師的下場更凄慘。沙賈汗對他說,很抱歉,實(shí)在無法讓你繼續(xù)再活下去,但是殺你之前,我會替你完成你許下的任何愿望。聽說那個倒楣鬼最后有兩個愿望:其一為死前讓他在這棟親手監(jiān)造出的絕美建物里睡一晚;再者,希望死后也能葬在泰姬陵的某個不知名角落里。沙賈汗準(zhǔn)了他的愿望,于是天方夜譚里有了這個故事。
印度人說,泰姬陵每分鐘每個角度都是不同的,那變化多姿的美景怎么也看不夠。沐浴著冬日明媚的陽光,赤腳走在潔白的大理石上,傾聽著先人的古老傳說,游客會頓覺神清氣爽,仿佛被帶回到那個遙遠(yuǎn)的年代。
齋普爾
奇遇壯美之城
當(dāng)如果,阿格拉(Agra)是以她精美的建筑向世人傾述凄美婉約的愛情故事,齋浦爾(Jaipur)則是用他讓世人矚目的粉紅色——粉色的房屋和城墻、粉色的宮殿、粉色的紗麗……繚亂了人的眼簾。
風(fēng)宮(Wind Palace)是齋普爾粉紅的典范!就在喧嘩鬧市的中央,在個十字路口旁邊,非常耀眼的。她是個奇怪的建筑物,就這樣薄薄的一片。我用女字邊的“她”,是因?yàn)樗菍儆谂说?,是為了女人而建的。她是城里的皇室公主女貴賓的觀望座臺;封建社會的女人都不能拋頭露面的,但一些大慶典時也不能少了她們的參與。于是就建了這座宮殿,好讓她們可以安心坐在里面,從窗花觀看外面的游行還是其他慶典。所以這個建筑是比較女性化的,細(xì)膩而又高雅。其實(shí)她的美麗卻是為了囚禁女人的;女人或許甘愿被個美麗的東西囚禁,至少那個年代是如此。至少印度還肯為女人建一個這樣的看臺,沒有就索性叫女人留在家里別出來。
最初在齋普爾只有城墻是粉紅色的,據(jù)說是為了掩飾那些不完美的建筑材料,因?yàn)楫?dāng)年英國的的王子要來,才舉城粉飾一番。后來,人們?yōu)榱诉@個粉紅特色,都把外墻和窗戶涂上這個色彩。當(dāng)然,很多人都說這不是粉紅色,像是橘色多一點(diǎn)。我也這樣問人,他們卻說這是鮭紅——三文魚的肉色!
從齋普爾回首都德里有5個小時車程,根據(jù)距離計算,車費(fèi)應(yīng)該不超過70盧比,但售票員卻跟我收了90盧比,而且沒給我車票。我知道他最多也就是多收了20盧比,所以并沒在意。在印度經(jīng)常能碰到這類事情,看你是外國人,2盧比的奶茶,會要你5盧比;給出一張100盧比鈔票買95盧比的東西,零頭就不找了。在印度旅行,一定要有把盧比換算成人民幣的毛病,比如這售票員多收了我20盧比,算成人民幣也就是3塊錢,也就懶得計較了。但那售票員似乎對多收我車費(fèi)這件事情很在意,看我一直站著,就很過意不去的樣子,居然把一個坐著的人趕了起來,招呼我過去坐。那個人還真就起來了,而車上別的乘客居然都是很漠視的態(tài)度。我對這種行為非常吃驚,怎么能這么做?
后來,隨著旅程的深入和對當(dāng)?shù)貍鹘y(tǒng)的了解,才知道這件事涉及的不僅僅是售票員的服務(wù)態(tài)度,還有更深層次的,和印度種姓制度有關(guān)的背景。雖然印度憲法已經(jīng)廢除了從前的種姓制度,但是根植在人們生活和思想中近3000年的觀念如何能在幾十年中消除?就連小孩子打架都知道罵對方是“低等級”。在公共汽車上,司機(jī)的等級最高,其次是售票員,然后是負(fù)責(zé)開關(guān)車門的,最低的是行李員。至于乘客,就要看情形了。那個被趕起來的乘客是當(dāng)?shù)氐钠胀ù迕?,等級比售票員低,所以售票員就有對他呵斥、驅(qū)趕的特權(quán)。而在印度,人們根本是司空見慣、見怪不怪。
瓦倫那西圣徒的天堂
在印度似乎總能找到早起的理由,在阿格拉是為了看泰姬陵的日出,在齋普爾是為了騎大象上城堡,在瓦倫那西(Varanasi)是為了看圣河中的沐浴和祈禱。印度教徒深信恒河是由濕婆神頭發(fā)上的水滴滴落腳邊后匯流而成的清凈之水,而圣河是用來引領(lǐng)和安慰黑暗中探索的靈魂,于是恒河沐浴是瓦倫納西的一大景觀。
租了一條小船逆流而上看恒河兩岸風(fēng)光,凌晨4點(diǎn)這個時間河里沐浴的人并不太多, 沐浴的人群面向東方將身子浸在水里, 男的手里捧了法器盛滿恒河水高高的舉過頭頂,口中念念有詞,仿佛在和濕婆匯報著什么。穿著華麗服裝的女人則先用恒河水濕了頭發(fā),仔細(xì)梳理了以后,然后對著鏡子精裝巧扮,那個神情猶如要出嫁一般,一切準(zhǔn)備停當(dāng),走下沒入水中,與其說沐浴還不如說敬神。
這樣的舉動一遍又一遍,雖然河水混濁,但信徒們依然相信在恒河中沐浴凈身,可以洗去自己身上的污濁和罪孽。也許河水再臟,也不及人世混濁吧。他們還相信,濕婆常在恒河邊巡視,凡是死后在這里火化的人,都可以免受輪回再生之苦,直接升入天堂。于是,印度教的信徒們把這里當(dāng)做天堂的入口,在他們一生之中,至少要到恒河沐浴凈身一次。
小船劃到火葬場的時候,船夫示意我們看一條從對岸劃過來的小船,在一個半大孩子劃著的小船船頭上擺放著一具用白布包裹的小孩兒尸體,圍繞尸體的三位大人表情嚴(yán)肅沉默無語,小船劃到恒河中間的時候,家長代表惋惜地將包裹著的孩子推入河中,小船掉頭劃向岸邊。水葬是世界上比較古老的葬法,在許多神話中,都把水和神、幸福、美好、不朽連在一起。根據(jù)印度教的一項(xiàng)傳統(tǒng),三歲以下的嬰幼兒夭折后都不能火化,而只能土葬或者水葬。
小船劃破平靜的水面,在恒河河面上頂出許多波紋,水葬的場景在眼前怎么也抹不掉,在印度人看起來很平常的事情,我卻很難接受這樣的場面,是簡化輪回環(huán)節(jié)還是不尊重尸體的尊嚴(yán)?生命終止了,輪回的是思想,但是剛才那個孩子她有思想嗎?她的思想在哪里?
數(shù)月的印度旅行,走過北印度大部地區(qū)。從西部的黃沙大漠到中部的奔騰圣河;從寧靜的邊塞小鎮(zhèn)到喧囂的國之大都;仰視過世上最美的愛情建筑,也偷瞥了人間僅有的性愛神廟;見識過富者的極致奢華,也見證了窮人的赤貧窘迫;參觀過普通人家的生活勞作,也參加過盛大的傳統(tǒng)婚禮;樂見孩童的純真笑臉,也看穿成人的卑劣居心。
在印度旅行的時間越久,我就越佩服發(fā)明了“Incredible India”這一旅行宣傳口號的人,簡直太妙了!如果你贊賞一個人到了無法形容的程度,可以說“You're incredible!”如果你恨一個人恨到無語的境界,也可以是“You're incredible!”我想到過印度的人,對這個國家最切膚的感受,恐怕也是“Incredible”,這里沒有中間值,要么愛,要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