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巖　郝春東

摘 要： 《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fā)展規(guī)劃綱要（2010-2020年）》提出把促進公平作為國家基本教育政策，顯示出國家對公民依法享有平等受教育權利的重視?！案呖家泼瘛币鲆粋€令人廣泛關注的社會問題：平等受教育權利的實現(xiàn)，“高考移民”涉及教育平等權性質和保護公民受教育平等的問題。本文從“高考移民”的現(xiàn)狀入手，研究我國“高考移民”產生的原因及其所凸顯的教育不公平的表現(xiàn)，提出了逐漸實現(xiàn)受教育平等的若干建議。

關鍵詞： 高考移民 教育公平 基礎教育 戶籍 高考招生制度

在我國，“高考移民”主要有兩種表現(xiàn)形式，一種是指為了考取更好的大學，一些錄取分數(shù)較高、教育基礎較好的省市的考生將自己的戶口移入或空掛到錄取分數(shù)較低的省市。另一種是指“放棄中國國籍”偽造以留學生身份進入國內大學讀書的國籍高考移民。我們通常所指的“高考移民”是第一種形式。

近些年來，“高考移民”在某些省市有愈演愈烈的趨勢，隊伍越來越大，涉及的省市越來越多，已經演變成一個非常嚴重的社會問題，引起了人們對教育公平的激勵爭論，對滯后的教育和戶籍管理部門進行了嚴厲的抨擊。

一、“高考移民”的現(xiàn)狀

據(jù)新華網報道，2010年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共清理查處“高考移民”考生473人，2011年，全區(qū)共清理“高考移民（微博）”267人；2009年內蒙古全區(qū)先后共取消了不符合自治區(qū)規(guī)定的468名考生的報名考試資格，2011年全區(qū)共查出高考中更改民族成分的考生800多名；2010年重慶市已查處300余高考移民，等等。

網上有關“高考移民”的報道比比皆是，為何我國“高考移民”屢禁不止呢？這一點我們可以從每一年的全國各地的高考錄取分數(shù)線找到答案，各省市的高考錄取分數(shù)線有顯著的差別，這種差別性的分數(shù)基本上是呈兩頭低中間高的趨勢。所謂“兩頭”，指的是新疆、內蒙古、海南等西部及偏遠地區(qū)和北京、上海這幾個直轄市；所謂“中間”，指的是中國中部的一些省市，如湖北、湖南、山東、河南等。

目前，對于“高考移民”現(xiàn)象有關的看法眾說紛紜，但學術界主要有兩種看法，一種看法認為“通過不合法的手段改變戶籍和學籍的‘高考移民；盡管違反了國家政策，卻是以非正常手段反映的正當訴求”。[1]另一種看法認為：“高考移民”打破了教育平等這一國家基本教育政策，理應進行治理。2012年3月3日，列席全國政協(xié)十一屆五次會議開幕會的教育部長袁貴仁接受媒體采訪時透露，異地高考改革方案將很快出臺，現(xiàn)在已經進入“最后沖刺階段”。袁貴仁表示：“用不了10個月?！边@一政策再一次把“高考移民”的有關問題推上了“風口”。

二、對我國“高考移民”現(xiàn)象的原因剖析

（一）我國高等教育資源配置不均衡，基礎教育發(fā)展不均衡。

由于歷史、文化、經濟的不平衡和人口密度等諸多因素的影響，造成我國教育資源的分配是相當不均衡的，東部沿海地區(qū)和中部地區(qū)的大中型城市集中了絕大多數(shù)的我國重點大學，優(yōu)質的教育資源大都集中在相對發(fā)達的地區(qū)。如果全國劃定統(tǒng)一的高考錄取分數(shù)線，那么基礎教育差的西部地嫗及偏遠地區(qū)的高考錄取率則會很低，這對于這些并不發(fā)達的地區(qū)則是“雪上加霜”，這會造成原本并不頑強的基礎教育體系的徹底崩潰，最終形成“落后—低水平教育—更落后”的惡性循環(huán)。為了打破這種“起點不公平”的局面，彌補西部教育資源不足的不足，國家對西部考生實行“低分數(shù)線，高錄取率”的錄取政策。為了保證各地考生的相對公平，這種“照顧”政策一定要適度，超過一定的度就是對那些不受“照顧”的考生的不公平。但是，近些年來高考錄取明顯向西部地區(qū)的考生傾斜，造成西部考生的錄取率極高，東部省份的考生與西部省份的考生在上大學的難易度上具有顯著性的差別，西部省份的考生上大學要比東部省份的考生容易得多，造成大量東部省份的考生移民至西部省份參加高考。

（二）個別省份的戶籍、學籍制度管理不嚴。

“高考移民”現(xiàn)象存在的另一個根本原因是現(xiàn)行戶籍、學籍制度帶有明顯計劃體制的制度化障礙。經濟學家茅于軾曾指出，中國現(xiàn)行的戶籍制度是國家在消費品嚴重短缺的情況下，所實行的與計劃經濟體制緊密相關的政策制度。[2]主要表現(xiàn)在它使人們的身份“固化”。不同的戶口具有不同的“含金量”，不僅農村與城市的戶口意義不同，而且就算城市與城市之間，戶口所包含的意義也大不相同。戶籍和公民受教育的權利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但是，近些年來，我國現(xiàn)行的戶籍、學籍制度過于陳舊，不適合我國高等教育發(fā)展的根本需要，一些弊端在我國經濟社會的發(fā)展中逐漸暴露出來。主要表現(xiàn)在管理上的松動、管理上的漏洞和管理上的腐敗，這些都給高考移民考生找到移民的突破口。比如一些地方出臺的入戶政策：購房入戶、投資入戶、技術入戶與人才入戶等，其子女可以申請辦理本地的常住戶口。再比如說幾年前的西藏，幾千塊錢就可以買到西藏的正式常住戶口，以及“安徽碭山事件”，等等。這些“政策”對“高考高地”的考生及家長都具有很強的吸引力，為了尋求更高的錄取率和上更好的大學，他們不惜重金買房、投資、找“中介”輾轉移民。

（三）“招生本地化”是造成考生向直轄市移民的重要原因。

國家對西部及偏遠地區(qū)的考生在招生錄取上有所傾斜是可以理解的，因為在西部及偏遠地區(qū)，基礎設施、師資等都得不到有效的保證。但是對于北京、上海這樣無論是經濟、文化還是教育都發(fā)達的地區(qū)，但是高考錄取分數(shù)要比那些不發(fā)達或欠發(fā)達的地區(qū)還要低，這一點是人們不能理解和接受的，這也是人們詬病高考制度的焦點之一。新華社報道，北大、清華、人大等重點大學高招名額分配的比例居然是“寧夏：北京=1：20”。[3]斯蒂芬·P·羅賓斯（StephenP.Robbins）在公平理論中曾說道，我們會認為自己所在的環(huán)境是公平的；當我們感到這種比率不等同時，就會體驗到公平緊張感。[4]斯達西·亞當斯（J.StaceyAdams）稱這種消極的緊張狀態(tài)激起了人們要采取行動糾正這種不公平的動機。[5]因為任何一個考生在付出同樣的努力之后都希望得到同樣的回報。這種“招生本地化”同樣加劇了教育的不公平，因此不少有權有錢的外地考生移民至北京參加高考。

三、解決“高考移民”問題的建議

（一）健全基礎教育體系，促進“起點”的公平性。

“高考移民”完全靠“堵”是無法完全控制的，引發(fā)“高考移民”現(xiàn)象的深層原因是教育資源的配置不均衡。實際上，“高考移民”是當前高考制度配置社會稀缺資源——高等教育入學機會的方式被“尋租”活動扭曲后所作出的一種資源合理配置的自然沖動。[6]因此，首先要調整教育資源在全國各地區(qū)分配不均衡的情況。換言之，就是要完善西部、偏遠地區(qū)的基礎教育體系，使全國各地區(qū)的“起點”盡可能公平。詹姆斯·柯爾曼（J.S.Coleman）曾說：“如果我們以教育的產品或者結果來界定‘均等，則教育機會均等是個永遠無法實現(xiàn)的理想?！盵7]國家在分配教育資源時要遵循補差的原則，加大對西部及偏遠地區(qū)的教育資源投入，加大西部及偏遠地區(qū)基礎教育的扶持力度，改善學校的辦學條件，提高教師的各方面待遇，減少貧困生的錯學率；在政策上鼓勵大學生支邊，到落后地區(qū)支教，實行人才接力計劃，不斷提高當?shù)氐慕逃|量，促使該地區(qū)的基礎教育水平逐步提升。[8]這樣不僅可以健全西部及偏遠地區(qū)的基礎教育體系，還可以縮小基礎教育的差距，使我國的基礎教育達到相對平衡，從而為西部及偏遠地區(qū)考生高考競爭力的提高和全國統(tǒng)一錄取分數(shù)線的實施創(chuàng)造條件。這樣，“高考移民”的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二）改革戶籍制度，消除“高考移民”是實現(xiàn)教育公平的保證。

為了防止“高考移民”爭奪本地的高考名額，很多省市都采取“堵”的措施，雖有效果，但是并不能從根本上阻止“高考移民”，而且可能會引起更大的矛盾，造成更大的不公平，甚至形成更嚴重的社會問題。只有從源頭上改革戶籍管理制度才能更好地解決“高考移民”問題，才能更好地促進教育公平。有關部門必須對這種體現(xiàn)人生依附和等級差異的戶籍制度及依附于這種戶籍制度之上的就學制度進行徹底改革，打破這種教育的“地方保護主義”。

目前現(xiàn)實情況下，實現(xiàn)沒有戶籍限制的高考還有一定難度，個別省市雖然放開了對外來務工人員子女高考限制，但是都是有條件的，連上學都成問題，何況是參與高考。要合法合理地解決教育公平問題，最終必須打破戶籍管理，沒有戶籍限制的高考才是理想狀態(tài)。

（三）改革現(xiàn)存的高考招生制度，增加自主考試招生的權利。

高考招生制度是我國教育工作中非常重要的一個環(huán)節(jié)。對于高中教育及其以前的教育，高考相當于一個指揮棒，起著重大的指導作用；對于大學教育來說，高考提供的是一個基礎起點，起著重大的制約作用。高考招生制度的改革是完全必要的。高考招生制度的改革措施之一就是逐漸把綜合評價加入到高考招生中，也就是說高考成績不是作為高校錄取的唯一依據(jù)，要把高中階段的學業(yè)水平考試和綜合素質作為高校錄取的一個重要參考。這樣不僅可以打破“一考定終身”的局面，更加公平公正地評價一個考生，而且可以從另一個方面消除那些“空掛”到某個地區(qū)的“高考移民”。改革現(xiàn)行全國統(tǒng)一高考招生制度的另一個措施是增加高校自主考試招生的權利，形成高校特有的教學理念和辦學特色，加快創(chuàng)新型人才的培養(yǎng)。高?？梢园凑兆约簩W校的特色和專業(yè)要求，錄取那些在自己學校有發(fā)展空間的考生，進而更好地促進自己學校的發(fā)展。高校自主招生可以采用綜合評價的方式，既有面試的成績，又有高考的成績和整個高中三年的學業(yè)水平成績。在綜合評價條件下的高校自主招生不僅增加了考生的選擇機會，而且從根源上最終解決了“高考移民”的問題。

高考招生制度的公平與否，不僅是人才選拔和“高考移民”的問題，還涉及公民對國家信任的問題，所以高考招生制度的重點應該是如何實現(xiàn)更加公平，綜合評價和自主招生是高考招生制度的方向，所以在滿足條件的同時，必須毫不猶豫地實施。

綜上所述，對于“高考移民”現(xiàn)象，“只堵不疏”的效果顯然是有限的，它不可能真正解決這一問題?！案呖家泼瘛眴栴}拷問的是我國的教育體制和戶籍管理體制，尤其是在高考中存在的“教育公平”這一問題。國家必須從教育公平入手加大對教育資源的宏觀調控力度，在政策上向高等教育資源相對匱乏、基礎教育相對落后的省份傾斜，平衡地區(qū)之間的基礎教育發(fā)展，大力發(fā)展貧困地區(qū)的高等教育，加速實現(xiàn)該地區(qū)高等教育大眾化。實現(xiàn)全國范圍內高等教育入學率的大致平衡，使不同省份考生接受高等教育的機會基本均等，這樣，“高考移民”現(xiàn)象就會自然減少。這比有關部門每年花大量人力、財力查“高考移民”要有效得多，這樣才有可能從源頭上真正解決“高考移民”這一問題。

參考文獻：

[1]劉海峰，樊本富.論西部地區(qū)的“高考移民”問題—兼論科舉時代的“冒籍”現(xiàn)象[J].教育研究，2004（10）：76-80.

[2]姜世健.高考移民現(xiàn)象的成因分析[J].教育發(fā)展研究，2008（17）：30.

[3]寧夏：北京=1：20高校招生名額分配不公再起紛爭[EB/OL].http：//news.21cn.com/domestic/difang/2005/07/12/2207910.shtml.

[4][5]史蒂芬.P.羅賓斯，蒂莫西.A.賈奇.組織行為學[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8（12）：173.

[6]姜傳松.高考供求均衡問題探析—“高考移民”的視角[J].高教探索，2008（2）：93.

[7]劉海明，王淑娟.試析教育機會均等[J].上海教育科研，2006（2）：11.

[8]柳敏峰.我國高考制度公平性之審視[J].教育測量與評價（理論版），2011（8）：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