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冠男 尚海霞
《唐雎不辱使命》(人教版義務教育課程標準實驗教科書《語文》九年級)是初中語文教材中的傳統(tǒng)篇目。長期以來,人們對文中的秦王形象早已形成了共識,認為這是一個陰險狡詐、色厲內荏又外強中干的殘暴者,是一個與唐雎相對照的反面人物。
代表這種觀點的是配套的人教版《教師教學用書》,該文的“問題研究”這樣評價秦王:
在文中,秦王驕橫狂暴和陰險狡詐的形象也被刻畫得很鮮明。他開始向安陵君提出“易地”要求時,就用了發(fā)號施令的口氣,所謂“其許寡人”,就是一定要服從他,不得違抗,實際上是把一個明顯的騙局強加于人,表現(xiàn)出十足的驕橫。
可見,秦王不但“驕橫狂暴和陰險狡詐”,還是一個“把一個明顯的騙局強加于人”的騙子。這種典型的抑唐雎而貶秦王的觀點值得商榷。
站在客觀公正的立場和文章所寫的事實來看,筆者覺得秦王并非如此。那么,秦王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呢?依據(jù)課本,筆者得出這樣的結論:
1.秦王是一個深知“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的智者
文章開篇,寫“秦王使人謂安陵君曰:‘寡人欲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其許寡人!”誠如《教師教學用書》所言,秦王的確是想以“易地”的方式來吞并方圓僅有五十里的安陵國。
戰(zhàn)國時期最后十年,秦以秋風掃落葉之勢相繼殲滅了各諸侯國,公元前230年滅韓,又五年滅魏。而安陵只是魏的一個附庸小國。在秦國各方面實力均占絕對優(yōu)勢的情況下,秦王自然想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畢竟發(fā)動戰(zhàn)爭要消耗一定的人力和物力,盡管此時的安陵國根本不堪一擊。
果然,秦國使者返回后,安陵君坐不住了,他知道如果不答應秦王的要求,自己的小國毫無疑問是保不住的。而且他更知道,在當時各諸侯國都不復存在的情況下,他的僥幸存在,只不過是暫時的。派出唐雎出使秦國,也只是權宜之計。這也正說明秦王是一個深通兵法謀略的智者,所謂“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2. 秦王是一個懂得先發(fā)制人的強者
應該說,安陵君派人來秦國斡旋,是秦王意料之中的事。所以一見面,他就先發(fā)制人:“寡人以五百里之地易安陵,安陵君不聽寡人,何也?且秦滅韓亡魏,而君以五十里之地存者,以君為長者,故不錯意也。今吾以十倍之地,請廣于君,而君逆寡人者,輕寡人與?”
這是非常嚴厲的責備的口吻,顯示了一個大國國君的威嚴,也與一個大國國君的身份相稱。
當唐雎再一次以“安陵君受地于先王而守之,雖千里不敢易也”的理由拒絕了他的無理要求后,秦王又發(fā)出了強者的聲音:“公亦嘗聞天子之怒乎?”并且毫不含糊地說:“天子之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边@些都說明,秦王并不只是紙上談兵,一旦文取不成,他必定要再以武力先發(fā)制人,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這里我們看到了一個既有謀略,又有勇氣敢做敢為的大國國君的強者形象。
《教師教學用書》稱贊“唐雎是一個有膽有識的謀臣”,與秦王比起來,實在很難令人信服。因為在筆者看來,唐雎只不過是一個逞一時之勇的壯士,而秦王卻腹有韜略。
3. 秦王是一個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這一點最令人佩服。當唐雎表示“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縞素,今日是也”時(實際上是要與秦王同歸于盡),秦王立馬表現(xiàn)出“色撓”,并“長跪而謝之曰:‘先生坐,何至于此!寡人諭矣:夫韓、魏滅亡,而安陵以五十里之地存者,徒以有先生也。”
秦王是多么的機智和靈活。作為一個國君,而且是一個大國和強國的國君,在發(fā)現(xiàn)形勢于己極為不利的情況下,能適時地由剛才還是一個不可一世的強者,立馬變得彬彬有禮,并對唐雎大加“贊賞”。這種能屈能伸的大丈夫氣概,自古以來,有幾個君王能做到!文中的秦王(即嬴政)之所以最后能一統(tǒng)天下,于他的這種胸懷和機智是分不開的。
從以上的分析可以看出,《唐雎不辱使命》中的秦王,不僅是一個深通“不戰(zhàn)而屈人之兵”的智者,一個懂得先發(fā)制人的強者,更是一個能屈能伸的大丈夫。在這場兼并與反兼并的沒有硝煙的戰(zhàn)爭中,他始終牢牢地掌握著主動權。表面上看,這里的贏家似乎是唐雎,實際上真正的贏家卻是秦王。因為他知道,對于一個弱小的國家來說,僅憑一兩個不怕死的重臣來捍衛(wèi)它的存在,不僅是一個笑話,更是一個多么荒唐的事情。這樣的國家又能維持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