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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若瑜,將軍似玉

2013-05-14 09:46蘇纏綿
飛魔幻A 2013年2期
關(guān)鍵詞:表兄長樂

蘇纏綿

楔子

冬至,南方小鎮(zhèn)飄起了雪。

年輕的士兵拖著步子在夜色中勉強走著,困頓饑餓已令他掉離大隊伍好遠。他只是個剛被征召的新兵,若日出前不能趕至軍隊扎營處,怕就再也追不上了。

許是受了涼,他只覺頭痛欲裂,不小心腳步一絆摔在地上,居然就站不起來了。小路上偶有來往的行人,卻無人愿扶他一把,他明白,在戰(zhàn)亂之年,誰都會對身著兵服的人敬而遠之。

眼皮越來越沉,就連呼吸也仿佛淡了許多,思緒輕飄飄的不知飛向哪里。

混沌中,有人拍他的臉頰,見他不動,便用力掐他人中。他稍微轉(zhuǎn)醒,抬眼,印入眼簾的是一張稚氣未脫的少女的臉龐。她雖穿著粗布衣衫,但在紛飛的大雪中卻顯得圣潔無瑕。

他像握住救命稻草般:“我要去……鎮(zhèn)外的北坡?!北灸艿刂貜?fù)幾次,便覺一陣天旋地轉(zhuǎn),終于不省人事。

不知過了多久,一股溫熱的液體灌進他的嘴里,他貪婪地喝下幾口,睜眼瞧見天色已朦朦發(fā)亮。

少女抿著唇坐在他身邊,指指不遠處的營地。然后奪過還被他攥在手里的水袋,轉(zhuǎn)身欲走。

他捉住她的衣袖:“你叫……什么名字?” 無法想象不過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是如何架起他的身軀,走了足足十里。

一瞬間,少女的眸子似黯淡了些,她抽出衣袖,只朝他搖搖頭,便小跑著消失在夜色盡頭。

一、

金麟被敵軍圍困月余,已近乎糧絕。

數(shù)年來,諸侯互相征戰(zhàn)吞并,后以長樂侯統(tǒng)一南方為終,并與北方朝廷形成對峙局面。而金麟作為聯(lián)通南北的重要城池,自然是長樂侯志在必得的戰(zhàn)略要地。

據(jù)說敵軍統(tǒng)帥是長樂侯的義弟,其人驍勇善戰(zhàn),深謀遠慮,被他盯上的城池,從來在劫難逃。

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霍垣怏怏走入,枯槁的眼中布滿血絲。他坐下,將咸菜和粥碗推向她:“楚瑜,要你吃這些,你怨我嗎?”

夏楚瑜搖頭,朝他報以微笑。自小父母雙亡,又是個啞巴,從未有人在意她疼惜她,只有表兄念她可憐,三年前將她從南方小鎮(zhèn)接到他所駐守的金麟,一直照顧有加。

她在紙上寫道:“若說怨,也只愿自己不能為表兄分憂。”

霍垣臉上露出欣慰之色。

嘩啦一聲,丫鬟出門,不巧撞上門口端著藥碗的身影,碗碎了一地。

“夫人?!毖诀呋琶Φ皖^認錯。

夏楚瑜端視眼前的女子,她有些慶幸自己說不出話來,便不用叫出那聲言不由衷的“表嫂”。

霍夫人吩咐丫鬟再取碗藥來,霍垣卻道:“楚瑜的藥一向是你經(jīng)手的,還請你親自去取吧?!?/p>

霍夫人一邊抱怨著“這藥說是能治啞癥,怎么三年了卻還毫無起色”,一邊退出房間。夏楚瑜竊喜地望著夫人極不情愿的神色,她似乎在夫人眼中讀到一絲對自己的妒忌。

她享受著這份妒忌,也明白自己可笑,卻并不愿清醒。

霍垣的心腹偏將這時進來回稟,剩余的糧食至多只能維持一個月。

她看見表兄的臉刷地沉下來。

偏將抱拳:“為今之計,唯有派人出城,前往京城向皇上求救?!?/p>

霍垣惱怒地道:“金麟被敵軍圍得密不透風,士兵根本出不去?!?/p>

“可委托一名普通百姓,從后山……”

“如此危險的任務(wù),怎會有百姓甘愿為我們冒險?”霍垣頹然搖頭。

夏楚瑜眨眼看著表兄,大膽的念頭忽地在心頭閃現(xiàn)。她并非金麟本地人,這幾年也不曾出過門,加上又是啞女,不會引人防備。扮成撿柴的百姓從后山溜走,再想辦法去京城便可。

對她來說,天下之主是當今皇上還是長樂侯都與她無關(guān),唯有表兄才是她的依靠。

二、

傍晚。

一道背著竹筐的少年身影匆匆往林子深處走去,不時撿些地上的干枝扔進背簍。只是那背影過于柔弱,竹筐沉沉地壓在他肩上,叫看的人心生不忍。

后山拾柴的村民在后頭好意提醒:“小公子!再往前是狩獵區(qū),野獸多,且有敵軍駐守……”

他哪里聽得進去,加快步伐往山的另一頭趕去。

天色越發(fā)昏暗,不知走了多久,這片林子已空無一人。呼吸變得凝重,每走一步,連腳踩在落葉上的聲響都那么分明。

不能害怕,不能回頭,為了表兄,刀山火海他也要闖。

突然,他遠遠地看到兩點綠光在夜色中彰顯,逐漸向這邊靠近。是某種野獸的眼睛!他慌了神,想喊救命,可說不了話,只能拔腿往前跑。

磕磕絆絆不知摔了多少跤,他跳進一條小溪。

野獸在溪邊微微駐足,竟也邁步往水里來。

完了。他心想,葬身于此,他果然還是幫不上表兄的忙。

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有火光聚集過來,只聽嗖的一聲,一支利箭狠狠地扎入野獸的綠眼中。野獸發(fā)出痛苦的哀號聲,想逃,卻又被另兩支連發(fā)的箭射中心臟,掙扎幾下后栽倒在岸邊。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搞懵了,一瞬間竟忘了哭泣,呆呆地矗在溪里。

岸邊響起低低的嗓音:“要人拉你上來嗎?”

他抬頭望去,馬背上的男子身形高挑,面如冠玉,音色溫文爾雅,服飾裝束卻充滿霸氣。

他的聲音仿佛……曾在何處聽過?

男子見他不語,只用烏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于是下馬淌入水中,走過去預(yù)備拉他一把。只是沒想到,他居然那么輕盈,這把力過去,鬼使神差地竟把這小公子攔腰抱了起來。他眉頭微皺,想放下,懷中之人居然死死地摟住他的脖子,渾身發(fā)抖。

綁頭發(fā)的帶子偏巧這時掉了下來,小公子烏黑的長發(fā)披散開,原來是一個活脫脫的姑娘。

他凝視著她的臉,一時失神。

沉沉地睡了一覺,再醒來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頂陌生的營帳里,身上的衣服已換過,傷口也細細地上藥包扎過。

這是哪里?兀自疑惑著,覺察到有人進營帳來,她趕緊閉眼假寐。

“我知道你醒了?!甭曇羰堑统炼鋹偟?。

她忽覺面頰發(fā)熱,唯有起身致謝。

他自報姓名:“在下陸珩。”

她指指喉嚨,只能無奈地一笑。

“原來你不能說話……會寫字嗎?”

出了金麟,她得有個掩藏身份的新名字。于是略一思索,在他遞上的紙上寫:楚瑜。

他的欣喜溢于言表:“楚姑娘……”想了想又笑道,“美玉若你曰瑜,還是叫你瑜兒姑娘更好?!?/p>

她不明白他為何這般高興,就好像知道了她的名字是件天大的喜事一般。

他瞧她呆呆地望著他的模樣,不由得問道:“瑜兒姑娘是金麟人氏嗎?可曾在別處生活過?”

是在試探她的身份?夏楚瑜警覺地縮了縮身子。陸珩見狀也不再追問,只囑咐她好好兒休息。

她深吸口氣,收斂心神,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三、

陸珩與表兄一樣,是位威風的將軍。軍營駐扎在離金麟后山不遠處,她隱隱能猜到,陸珩便是圍困金麟的禍首。她本該為表兄而憎恨他,甚至刺殺他,偏偏都做不到。他救過她,不能恩將仇報。她安慰自己,等養(yǎng)好了傷,再想辦法離開。

這幾日晚膳,他都陪著她。今天卻來得晚了些,陸珩匆匆走入,似興致高昂。一名肩挎木箱的老人家緊隨其后。

這老人家是大名鼎鼎的神醫(yī)季岑。據(jù)傳季岑能藥死人,生白骨,是朝廷與諸侯爭相籠絡(luò)的對象。但他云游四方,不為任何人所用,只一心專注于研究疑難雜癥。不知陸珩使了什么法子,才邀得他走這一遭。

季岑替她仔細診治一番后才道:“姑娘咽喉是幼時為火焰灼傷而損,但經(jīng)兩三年藥物修復(fù),本該早已復(fù)原。奇的是那藥中似又添了些毀嗓子的藥引,以致舊患雖好,又添新傷?!鳖D了頓又道,“怕是有人故意為之?!?/p>

原來如此。難怪每每喝下夫人送來的藥,喉嚨總有輕微的灼痛感。一定是夫人做的。

耳旁響起陸珩急切的問詢:“還能治好嗎?”

驚訝、慍怒、心疼,她瞧見這幾種表情同時出現(xiàn)在他臉上,似乎比她更擔心自己。一股暖流從心中緩緩流過,同時夾雜著濃烈的愧疚。昨日通過字條與他閑談時,還故作不經(jīng)意地試探,告訴他自己很想念一位住在京城的親戚。

夏楚瑜低下頭,偷偷用衣袖拂去眼角的淚水。

“陸將軍?!奔踞ρ?,“老夫既能指出癥結(jié)所在,便有把握治好她?!?/p>

陸珩的臉色這才平復(fù),忙催著季岑取藥去了。

大約過了十日,夏楚瑜在陸珩的精心照顧下,不僅身體的傷好了大半,嗓子也已能斷斷續(xù)續(xù)地發(fā)出音節(jié)。季岑辭行前為她再做診治,道只需繼續(xù)服藥數(shù)日便可痊愈。

她隨他一起送季岑出了軍營,季岑拱手相拜:“報了這一恩,老夫便再不欠將軍什么了?!?/p>

陸珩微笑回禮,目送他逐漸遠去。

她愣愣地抬頭望向他,他笑道:“瑜兒可是想問,報恩的意思?嗯……等你能說話了,親自問我,我就告訴你?!?/p>

一只衣袖被輕微地拽住,那只手瑟瑟抖動,片刻后,他聽見微弱的聲音:“報恩是……”

時隔十年,她終于再一次發(fā)出聲音,雖怯怯的,柔柔的,有一絲怪異,卻帶給她希望之光。

而他呢,被無限膨脹的喜悅擊中,激動地抓起她的小手:“瑜兒!你能說話了!”

她沒有響應(yīng)他,而是倔犟地等待他的回答。

他倒顯得羞澀起來:“我曾于戰(zhàn)場中救過他一命,他承諾此恩必報,僅此而已?!?/p>

輕描淡寫的語氣,仿佛那真的只是個無關(guān)緊要的承諾。身為長年戎馬的將軍,這個承諾,本該用于他自身危急的時刻。她夏楚瑜何德何能,竟得他如此對待。

她的心因溫暖與感激而充盈,望向他的目光便更加柔軟,如同一汪清泉,將他的心也浸得潮濕。

一陣山風拂起,蒲公英的花絮彌漫天空,猶如置身于紛揚的細雪中。

那時也是下著雪……陸珩凝視著被蒲公英絮環(huán)繞的臉,記憶與現(xiàn)實重疊,恍然明白,眼前這個人,他此生再也不會錯失。

兩人陷入不同的思緒中,而握住彼此的手,一時都忘了放開。

四、

不出幾日,她的聲音已完全恢復(fù)。

她向他陳述了自己的身世:幼時家鄉(xiāng)戰(zhàn)亂,曾隨父母四下流離。某天,遇上兩軍交鋒,父母喪生火場,只有她活了下來,從此再不能說話。曾在南方小鎮(zhèn)為大戶人家做過苦工,直到三年前被親戚接來金麟,而近日的圍城之困讓親戚家也自身難保,這才將她趕了出來。

她自欺欺人地以為,自己說了多半真話,些許假話,不算完全騙他。

陸珩心痛難忍:“圍困金麟,實在迫不得已。你所受之苦,我必加倍補償?!?/p>

夏楚瑜陶醉在他的寵溺中,幾乎已經(jīng)忘記離開金麟的目的。

直到那一天,軍營中來了位重要的賓客。他一早便告知她,今日恐怕不能陪她用晚膳了。下午時分,夏楚瑜坐在營帳里發(fā)呆。簾幕忽被撩開,是他嗎?她欣喜地轉(zhuǎn)頭,卻見丫鬟捧著木盒走進來。

不是他……她在失望的同時,驚覺自己對他竟已這般在意。

丫鬟打開木盒:“夏姑娘,這是陸將軍托裁縫師傅為你做的,怕軍中粗布你穿不慣?!?/p>

她愣愣地任由丫鬟為她換上一身新衣。定做衣裳?他從來不曾透露過半句,甚至不曾向她要過尺碼。

夏楚瑜跑出營帳,她突然好像發(fā)瘋似的想見他,哪怕遠遠地偷看一眼也好。悄悄來到主營窗邊,卻不料聽見了陌生男子與陸珩交談之聲。

“圍困金麟快兩個月了,空耗軍糧,倘若再不奪城,恐有變故?!?/p>

“大哥,將士生命可貴,兵不血刃才是上策?!?/p>

“再給你一個月時間,下個月的今天,我便出軍。”

“遵命。”

下個月的今天……夏楚瑜倒吸一口涼氣,她居然完全沉溺在他的溫柔中,將表兄及千萬金麟將士置之腦后。

“窗外是什么人?”陌生男子察覺到動靜,大聲喝斥。

她本能地想逃,只是步子尚未邁出,已被營中出來之人扣住雙臂。吃痛地跌倒在地,一身新衣立時沾上了沙塵。

“你是誰?為何偷聽?”陌生男子兇狠地逼問嚇壞了的她。

陸珩急忙上前將她扶起來,解釋道:“大哥,她叫楚瑜,是我的客人?!?/p>

男子毫不客氣地反復(fù)打量她,她低頭躲到陸珩身后,不敢言語。

“女子禍水,散人心志!”語中多有不滿。

陸珩恭敬地答道:“夏姑娘只是留在軍中養(yǎng)傷,過幾日我便送她走?!?/p>

男子這才拂袖離去。

她在他的攙扶下腳步虛軟地往回走著,心中在意的卻是那句“過幾日我便送她走”。這樣也好,名正言順地離開此處,她才能前往京城替表兄求救。

只是為何,心口飄蕩著一縷不著地的慌亂,就好像她快要被他拋棄了,又或者,害怕此去一別,便再也不能見到他。

五、

這夜,注定無眠。

三更,夏楚瑜尚來不及反應(yīng),便被沖進她房的幾名士兵架住。為首的正是下午見過的陌生男子,此時他陰沉的面龐顯得如此可怖,似要將她生吞活剝一番。

她膽戰(zhàn)心驚地望著他,聲音顫抖地道:“你……你要干什么?”

他答得干脆:“為義弟除害?!?/p>

“他知道嗎?他不會答應(yīng)的,他在哪問?放手!我要見他!”她不斷地掙扎著。

男子不屑地冷哼一聲:“你算個什么東西?陸珩是我的臣子,也是結(jié)義之弟,他絕不敢忤逆我。

“拖去后山,處死?!?/p>

夏楚瑜被兩名士兵堵住嘴抬了出去。眼淚迸發(fā),她在心中不斷地呼喊著那個名字,此刻,她多希望陸珩立即出現(xiàn)在她面前,她會不顧一切地撲進他懷中,哭訴所有的恐懼和委屈。

她被扔在地上,后腦勺兒狠狠地撞上一塊硬石,剎那間天旋地轉(zhuǎn)。

她仿佛瞧見,一把明晃晃的長刀砍向她,卻在半空中改了方向掉落在地。

她仿佛聽見有人趕來,厲聲呵斥欲處死她的士兵,叫他們滾開。

她仿佛感覺到,一雙強有力的手臂將她納入溫暖的懷抱,那么安全,那么叫她放心。

他來救她了。

只是,眼前的面孔如此模糊,她努力想將他看得更清楚一些,卻逐漸地跌入一片黑暗之中。

幽幽轉(zhuǎn)醒,她發(fā)現(xiàn)置身于一間小木屋中。

季岑見她醒來,將藥端給她。她下意識地四處張望,卻不見陸珩的蹤影。

“他已趕回軍營,交代老夫代為照顧你,等后腦勺兒的傷好些便讓幾名心腹送你走。”跟著,他遞給她一張陸珩留下的字條——

瑜兒,你曾說京城有親戚可投靠,我便送你去暫住。待我求得大哥同意,再接你回來。

她把字條牢牢地攥在手里,抵在心上,不知前方的路會將她帶去哪里。

六、

一月時日轉(zhuǎn)瞬即逝,密不透風的包圍已使金麟再無掙扎的余地。陸珩卻接后方來報,大批朝廷援軍蜂擁而至,將長樂侯臨時駐扎的營地層層包圍,長樂侯戰(zhàn)敗,原本這幾日該有的書信也斷了。

他本想以奪得金麟的功勞換取大哥接納楚瑜,沒想到此時竟突生變故。明知這是圍魏救趙的招數(shù),但大哥性命要緊,他不得不立即領(lǐng)軍馳援。

兩月以來,他將金麟圍困,連一只蒼蠅也休想飛出。自金麟往京城傳遞消息的探子是他一早便安插好的細作,若說有人報信絕無可能。究竟援軍為何到來?

陸珩馬不停蹄地行軍趕路,卻在走出不到二十里的地方正面迎上已等候多時的朝廷軍隊。預(yù)備迎戰(zhàn)之時,偏偏后方追來得到糧餉補充的金麟軍,陸珩被夾擊其中,動彈不得。

所幸這一路上都是平原而非山谷,只要陣型應(yīng)對得當,敵方夾擊之勢難以形成徹底的包圍,沖出一條生路并不成問題。只要與長樂侯會師共謀對策,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金麟軍的將領(lǐng)正是霍垣,先前交手多次,陸珩對他的能耐頗為了解,根本不足為懼。

只是今日,霍垣似胸有成竹,策馬行至隊伍最前端,一副傲然的口吻道:“陸將軍,你不好奇是誰引來援軍,以致你精心布的局功敗垂成嗎?”

陸珩沉默不語。

霍垣冷然笑道:“兩月以來,得以離開金麟的唯有一人,將軍是不知道還是不愿承認?”

瑜兒?陸珩眼前晃過她柔柔的笑意,胸口被一抹銳利的疼痛擊中。他矢口否認:“不可能!”

“不可能?”霍垣提高音量,“她如何在后山為你所救,如何與你朝夕相處,你如何將她送去京城,來龍去脈她都清清楚楚地告訴了我。夏楚瑜是我表妹,自然為我做事。我還要謝謝你替她治好了啞癥,等戰(zhàn)事結(jié)束我便迎娶她過門,做我霍垣的二夫人?!?/p>

轟的一聲,似被天雷劈中,震得他險些墜下馬來。楚瑜,夏楚瑜,原來,她連告訴他的名字都是不完整的,甚至就快嫁與旁人為妻。從頭到尾,他就像一個傻瓜,被她騙得徹徹底底。

這場仗,陸珩已必敗無疑。

沖鋒的號角吹響,他卻愣愣地佇立原地,忘了發(fā)號施令。戰(zhàn)場從來流血不留情,片刻的遲疑,先機已盡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敵軍層層逼近,看著手下將士一個個倒下,鮮血四濺,哀鴻遍野。

不知何處射來的幾支箭,刺進他的胸腔。衣服被噴灑的血液染紅,讓他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狼狽。

將軍重傷,副將下令:“拼死護送陸將軍離開?!?/p>

于是,一隊親兵牽住他的馬,拼命護著他往一個方向殺出去;剩余的人馬手拉手形成一道人墻,以生命為他的逃離爭取時間。

一匹馬,馱著失血昏迷的人,揚蹄跑向遠方。

七、

已是第三日。

聽聞霍垣大敗陸珩軍,金麟之困盡除?;魧④姶猴L得意之時,宣布要娶表妹夏楚瑜為二房。

夏楚瑜被霍垣鎖在房中,三日里滴水未進。她曾向表兄陳述與陸珩相處的時光,盼表兄能看在陸珩曾善待自己的份兒上放他一條生路。

可如今,陸珩死訊傳來,她心如死灰,外頭的熱鬧繁華與她何干?那婚事,她也是絕不首肯的。

曾經(jīng)的她仰慕過表兄,只是如今才明白,那份仰慕不過是在孤苦飄零之下,妄圖抓住一絲依靠罷了。唯有陸珩……

霍夫人送飯進來。她別過頭去,不愿看夫人一眼。

霍夫人嘆道:“你走吧,去找那個令你生死相隨的人。”

夏楚瑜驀地撐起虛弱的身子:“你肯放我走?”旋即又消沉下去,“可是,他死了!”

“或許并沒有,今晨相公還秘密派人尋找陸將軍。”

夏楚瑜的眸子迅速閃現(xiàn)希望之光,她起身盈盈下拜,哽咽地喚道:“表嫂,多謝你?!币巡辉诤醴蛉耸欠裨谒幹袆舆^手腳,此時此刻,她對她唯有感激。

霍夫人笑道:“其實你大可不必感激我,權(quán)當我是不愿與你共事一夫罷了?!?/p>

囫圇著吃了些東西,待到夜幕降臨,夏楚瑜在夫人的掩護下逃往金麟外的后山。她心中已有計較,季岑正是隱居在后山深處,她打算求助于他,與他一起尋找陸珩,倘若發(fā)現(xiàn)陸珩蹤跡,便能在第一時間為他醫(yī)治。

憑著記憶,她拼盡全力趕往季岑的居所,那是比初遇陸珩時還要更深的山林。許是上天被她的誠意打動,一路上并未遇見什么險情,大約走了三四個時辰,就在天邊躍出第一縷朝霞之時,一所木屋的輪廓逐漸顯現(xiàn)在視野盡頭。

夏楚瑜跌跌撞撞地跑過去,猛拍屋門喊道:“季大夫,求你救救陸珩!求你陪我去找他!”

許久,屋內(nèi)無人回應(yīng),莫非季大夫云游四海去了?那陸珩該怎么辦?一夜趕路的疲憊此時才齊齊襲來,她沿著門滑坐在地,低低嗚咽起來。

門卻忽然開了。夏楚瑜被一把力狠狠拉起來,握住她手腕的那只手像是要捏碎她一般。

她愣愣地望著眼前之人,幾乎渾身都被白布細細地包扎過,一只胳膊吊在胸前,臉部突兀地橫著幾道刀傷。傷口雖已結(jié)痂,可這張她深愛的臉,被毀得面目全非。

但她全不在意,重逢的驚喜沖昏了她的頭腦,她便毫無顧忌地撲上去,將臉埋在他胸口:“你還活著!”

“是你把消息傳到京城的?”陸珩的聲音極其冰冷,目光中透著兇狠肅殺之氣。他多希望她能否認這一切。

片刻沉默后,他聽見了令他徹底絕望的回答:“是?!?/p>

他大笑兩聲,笑得身軀都在顫抖:“很好,很好……”陸珩猛地將夏楚瑜拽進屋內(nèi),按倒在那張他療傷的竹床上,“你利用我的感情,我便也讓你嘗嘗被踐踏的滋味。”

他發(fā)狂地扯開她的衣裙,說不清是仇恨還是欲望,他想到她出賣他,想到她要嫁給霍垣……他幾乎快瘋掉,只想盡情地占有她,不管她愿不愿意;只想宣告,此時此刻她終究是屬于他的。

身上的傷口在迸裂,重新流出鮮紅的血。這些傷,皆是為她所傷。他好恨,恨她欺騙了自己;更恨自己,明知她是騙子,卻停不下對她的愛戀。

而夏楚瑜,不躲亦不掙扎,只默默地接納著這一場狂風暴雨。她咬牙堅持著,愿與他一起體會他所承受的傷痛。

當一切歸于寂靜,她整理好衣裙,躺在他身邊沉沉睡去。

八、

不多久,夏楚瑜被推門之聲驚醒。睜眼,瞧見是季岑挎著采藥的籃子回來了。她臉一紅,本能地靠近陸珩,卻觸到一片黏著的濕意。這才發(fā)現(xiàn)陸珩已因失血過多而昏迷,身上包裹的白布幾乎全被染成了紅色。

季岑氣急地為陸珩止血,更換紗布:“老夫為了醫(yī)治陸將軍的傷,天未亮便出去采藥,沒想到你們……”隨即瞪她一眼,“還愣著干什么?快幫我去打水!”

忙完已是晌午時分,陸珩臉色好了些,呼吸均勻有力,應(yīng)是無大礙了。

夏楚瑜守在陸珩身邊,癡癡地看著他。他一定是恨極了她吧。雖曾掙扎猶豫過,但她畢竟欠表兄一份恩情,唯有報了,才能從此心無旁騖地愛他。她以為傳遞消息只不過是解了金麟之困,不想會害他與長樂侯失散,更重傷至此。她不奢求能得到他的原諒,只要看他平安無恙,便會自絕性命來贖她的罪孽。

季岑吩咐夏楚瑜再去山里采摘一些療傷的草藥,她等到籃子裝滿才返回。

沒走兩步,隱約聽見遠處傳來窸窣聲。夏楚瑜躲進一塊大巖石背后的草叢里,很快,她看見一隊士兵經(jīng)過,看軍服應(yīng)是金麟的守軍。

莫非是表兄派來找陸珩的?

直到士兵往遠離小木屋的方向去了,一顆提著的心才稍微緩和下來。剛松一口氣,背后傳來冷冷的一聲:“想逃跑?”

她一愣,沒想到陸珩竟會在這節(jié)骨眼出現(xiàn),急忙示意他蹲下,他卻怒氣沖天地兇道:“你休想逃!”

“什么人在那邊?”完了,被發(fā)現(xiàn)了,他現(xiàn)在根本不是那幾十名士兵的對手!倘若被捉回去,表兄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夏楚瑜打定主意,迅速將帶在身上防身的匕首塞入陸珩尚能活動的左手,然后抬起他的手抵住自己的喉嚨。以自己當他的人質(zhì),來保他周全。

兩人被幾十名士兵包圍起來,領(lǐng)頭的正是時常出入表兄府上的心腹偏將。

她佯裝哭腔:“救救我!你們放他走吧,否則他會殺了我的!”

陸珩身體僵直,不發(fā)一言,只是隨她擺弄,冷眼看著。

偏將似笑非笑地道:“我們的任務(wù)是抓回陸珩,用不著管你生死?!?/p>

她心中一凜:“若我死了,表兄定會問罪于你。”

“哈哈!”偏將冷笑一聲,“你當霍將軍真重視你呢?他不過看你為一枚棋子罷了。當年將軍收到消息,說長樂侯身邊新晉的得力大將派人去南方小鎮(zhèn)尋找一名曾救過他的少女,細查之下發(fā)現(xiàn)那少女竟是將軍的遠房表妹,于是搶在陸珩之前接你來金鱗,以備有朝一日讓你派上用場。恰逢陸珩圍困金鱗,需要有人去京城報信,我們便聯(lián)合演戲,故意說給你聽。將軍有自信利用你的感情為他做事,且料定陸珩為了昔日你救他的恩義,不會懷疑你的身份。為何你在金鱗治了幾年嗓子也不見好,是因為將軍在藥里動了手腳,就連每日熬藥夫人都未察覺。目的自然是方便控制你,畢竟做個啞巴你才會更加全心全意地依靠他。至于說要娶你,完全只是為了引陸珩上鉤而已。如今,抓住陸珩便是立了大功,你認為,將軍會顧及你的死活嗎?”

夏楚瑜的臉刷地變得慘白,一時思維停滯。她不在意表哥如何利用她,卻在意偏將所說她曾救過陸珩。是什么時候?難道——

而陸珩的臉陰沉到極致,眼里積聚起濃烈的殺意。忽地退開被她摁在脖頸上的左手,握著匕首向偏將撲過去,直刺他咽喉。偏將側(cè)身一避,仍舊躲閃不及,被生生削掉一只手。

隨著一聲驚恐的號叫,偏將的鮮血噴在陸珩身上,將他勾勒成一個嗜血的修羅。

幾十名士兵一擁而上,他一邊小心護著身邊的夏楚瑜,一邊以匕首抵擋著揮舞的長矛。傷口再一次裂開,他也不覺得疼,只是被偏將的那番話激怒,殺紅了眼。

夏楚瑜眼見他握住匕首的手越來越顫抖無力,一柄長矛不知從何處刺來,他想躲開,腳卻猶如被鐵鏈拖住,動作遲緩。

“小心!”她毫不猶豫,閃身擋在他身前。長矛刺入身體前的一瞬間,她緊緊地閉上眼睛。

聽見金屬刺入血肉時的悶響,她卻不覺得疼,睜開眼,陸珩高大的身軀在夕陽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他全身都在流血,可是所有血液加起來,也不如此刻肩上噴薄而出的血液多。

他不是恨她嗎?為何要救她?

陸珩失血太多,終是滑倒在地,昏厥過去。夏楚瑜絕望地尖叫一聲,跪下身扶著他。眼淚無窮無盡地掉落,她仿佛被挖去一塊心頭肉,刺骨的疼。一把利劍正向他們砍過來,她把頭埋在他脖頸間,預(yù)備與他共赴黃泉。

卻聽見咻的一聲,一支利箭破空而來,直沒入舉劍欲刺下的士兵胸膛。

是長樂侯親自領(lǐng)兵來救他了,陸珩和夏楚瑜安全獲救。季岑也在其中,他立即為陸珩止血包扎。

幾人將陸珩抬上擔架,朝下山方向走去。夏楚瑜本能地想跟上,卻被長樂侯抽劍擋了下來。他冷冷地道:“你選吧,自我了斷,還是由我動手?”

她看著他逐漸遠離視線,心中凄然,今日一別,怕是日后再難相見。也該是她履行贖罪諾言的時候了。她撿起被陸珩握過的匕首,用盡全力往腹部一刺。

手腕被季岑死死地抓?。骸昂顮斦埪犖乙谎?。倘若陸將軍知道侯爺逼迫夏姑娘自盡,恐怕與侯爺間產(chǎn)生不快,于軍心不利?!?/p>

毫無轉(zhuǎn)圜的語氣:“她不死,義弟始終不能心無旁騖?!?/p>

季岑道:“侯爺還記得嗎?數(shù)年前,一名因傷病掉隊的新兵連夜趕至主營,侯爺感念他鍥而不舍的毅力,才將他收在身邊,后來這名新兵成為了威震天下的將軍。但侯爺可知,當年若不是一位少女將昏迷的他扶往主營,侯爺便已失去這個義弟?!?/p>

難道是她……長樂侯心中一震,沉默數(shù)秒,終究收回了手中的劍。

待長樂侯走遠了,夏楚瑜仍像失魂的木偶一般跌坐在地。原來,多年前那個雪夜,他們就曾相遇過。只是當年那個新兵太過落魄,孰料再遇時已是器宇軒昂的將軍。起初她只覺他聲音莫名熟悉,卻并沒有聯(lián)想到一處。

她喃喃地念著:“為何他從不告訴我……”

“當初陸將軍將后腦勺兒受傷的你送來小屋時,老夫也曾問過這個問題。他說,怕你認為他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報恩,何況過去如何已不重要,他要的,是你的將來?!奔踞鏊鹕恚耙虼?,請你好好兒活著。你若死了,只會傷他更深?!?/p>

一切的一切,他為她想得這樣周到。剎那間,她便已堅定了今后該走的路。

夏楚瑜跪地三拜:“季大夫,多謝你。”

季岑徐徐微笑,若有所思。

九、

六個月后,戰(zhàn)場情勢逆轉(zhuǎn)。聽聞陸珩的軍隊已重整旗鼓,在冬至這天強攻金麟;而這次,為了保存實力的朝廷不愿再出兵相助,金麟已成孤城,被對方不費吹灰之力地拿下。

守將在陣前奉上降書:“金麟全體將士,愿投效于將軍。”

先鋒將軍正是陸珩,他面無表情,不肯去接,忽然拔出佩劍直抵霍垣咽喉,冷冽的氣息逼得霍垣驀地跪下。

“別殺我!我、我有禮物獻與將軍?!苯瘅氤情T打開,一眾人抬著一頂轎子出來。

握劍的手微微一抖,仿佛他已猜到轎中之人是誰,又或者說,根本是他的期盼。

而她坐于轎內(nèi),緊張得手心都出了汗。幾個月來跟隨季岑學醫(yī),直至近日金鱗城破,她才主動現(xiàn)身,借表兄之手擬造一個再相見的理由。

轎門簾子被掀開的一瞬間,天空中恰巧落下了雪花,洋洋灑灑,不多時便讓地面沾染上純白的顏色。透過細密的雪,他凝視著轎中女子,記憶便在倏忽間穿回六年前的那個雪夜。她依舊是圣潔無瑕的模樣,一如初見,于是恍惚間問出當初那句:“你叫……什么名字?”

“民女夏楚瑜,若蒙將軍不棄,愿為奴為婢一生追隨將軍?!彼K于得到最真實的回答。

夕陽緩緩沉入地平線,待得再升起時,將會是全新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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