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 靜
(蘇州大學 文學院,江蘇 蘇州 215123)
李確(1591—1672),初名李天植,字因仲,號蜃園居士,后改名確,字潛夫,號龍湫山人,浙江嘉興乍浦人。明崇禎六年(1633)舉人,后屢上公車皆不第,以布衣終生。李確雖未仕明朝,卻在明亡后堅守志節(jié),窮老以死,與巢鳴盛、徐枋并稱為“海內三高士”。其高潔品行頗為世人景仰,但其詩作卻較少受關注。然而李確“其詩清真渾涵,讀之灑然”[1]746,在明清之交自成一家。本文以《蜃園詩集》(前、后、續(xù)集)、《梅花百詠》及《九山游草》等為基礎,對其詩歌進行論析,以期還原一個真實而完整的詩人形象。
明清鼎革之際,眾多志士成為遺民,或隱居山中,或落發(fā)伽藍。然而他們心中仍有郁怒情深之感慨,不得不借詩文進行紓解,由此形成了遺民詩人群。李確作為浙西遺民詩人群中的一員,其遺民情結凝聚在詩歌中,或為直抒胸臆而慟哭,或為吊唁殉國而極哀,或為揄揚忠義志士而激奮。
崇禎十六年(1643),已53歲的李確再次赴京趕考,孰料途中因病復發(fā)而作罷,第二年即發(fā)生“甲申事變”,崇禎自縊于煤山,明亡清興。李確聞此國變,即作《哭忠烈皇帝》詩二首:
驚傳龍馭痛賓天,不是尋常遏密年。唐運豈期逢百六,楚圍無計出三千。湘妃血盡啼斑竹,望帝魂歸泣杜鵑。幾夜中庭看北斗,一回長嘆一潸然。
城頭落日起黃埃,玉碎昭陽更可哀。灑血尚留遺詔在,斷魂無復故宮來。三良自分甘殉死,九廟誰憐赴劫灰。我昔壯游詢盛事,宵衣聞說坐平臺。[1]499
“龍馭”失駕、“落日黃?!?、“玉碎昭陽”等,皆指崇禎皇帝殉國之事,喻朱明王朝覆滅。即使是大唐盛朝,國運去后,也只剩故宮蕭索;而躋身春秋五霸之列的楚國,即使有一飛沖天、一鳴驚人的莊王,也未能長此國祚。王朝鼎革雖為歷史尋常,然而只有無情之人才能無動于衷,忠貞節(jié)烈之士如李確,其悲其痛,乃如“湘妃” “望帝”,“血盡” “魂歸”亦不能止其對故國故君的深情眷戀。自此開始,李確每歲必賦三月十九日詩,以志其痛。
這些作品流傳至今,十不一存,或多因觸及新朝而刪節(jié),并因李確乏嗣承繼而多有散佚。但就是這僅存的十分之一,讀罷亦讓人同感悲慨。除上述抒寫對故國故君的深情內容外,李確的遺民情結還表現為其所賦詩皆吊甲申以來之殉節(jié)者,如《明荊門州學正殉難張雪松先生贊并詩》:
亮節(jié)清風仰楚丘,今朝臨難復何求。吾頭已許殉官守,此膝那堪屈國仇。臣力竭時惟一死,天倫明處足千秋。賢閨矢志成三烈,一洗當年降辱羞。[1]526
此詩前有長序,實是一篇生動的人物傳記。張雪松諱效方,字正甫,別號雪松,楚之蘄州人,崇禎九年(1636)以明經薦授石首學傅,后遷至荊門學正。崇禎十五年(1642),李自成進攻襄陽、荊門,張雪松守平泰門,以矢石奮力抗拒得以保城。后李自成以大炮擊南門,城陷而平泰門守如故。此時有人建議張雪松易服脫城而去,他慨然曰:“明倫何事,今惟有與城同盡耳?!盵1]526后引頸殉難。崇禎十六年(1643),張獻忠襲擊蘄地,張雪松元配劉孺人偕長子婦投池水而死。李確在詩中盡述張雪松及家人之亮節(jié)清風,事真辭達,并贊曰:“不屈者膝,不渝者生,不惜者身,不朽者名?!盵1]526頗能與詩句交相映照。
除慟哭先帝、彰顯殉國壯舉等直接抒發(fā)忠貞之情的詩作外,其集中亦有揄揚重情重義之士等作品,間接表露其遺民情結。如《江右高士曾日永代送彭太仆遺殖歸里小詩寄贈》:
殉國丹心久愈明,欣逢遺殖返佳城。仲謀扶櫬酬前哲,誼不寒盟負友生。高行肯辭千里駕,霜帷重慰百年情。知君似勝張全義,應共文山顯姓名。[1]523
詩前亦有小序,大致敘述事件原委。彭太仆諱期生,字觀我,浙江海鹽人,彭孫貽之父,萬歷四十四年(1616)丙辰科進士。崇禎十六年(1643)張獻忠攻江西,彭期生先駐吉安,后移守贛州,勢力孤危至于城破,彭期生遂登城樓自縊。楊大器收其遺骨葬于真武寺,后因事將遺骨暫托于友人曾日永,并約定待歸時送還故里。20多年后,曾日永果然負骸歸里。彭孫貽如其父,明亡不仕,終身著述,李確與彭孫貽亦早有交游。此詩不僅彰顯彭父之殉國丹心,更標舉楊君與曾君的忠義之氣。
自明亡成為遺民之后,此類感懷忠義、吊唁殉節(jié)之詩在李確詩集中并不少見,并且其所交游者亦大多同為孤高不渝、懷抱俊潔之人??滴蹙拍辏?670),老友鄭嬰垣凍死雪中,李確即賦《賦傷鄭嬰垣凍死》詩吊唁:“貧居傲性不干人,楚楚衣冠迥絕塵。昨夜雪中騎蝶去,白云堆里一遺民?!盵1]529詩前序曰:“老友鄭嬰垣,年八十一,無子無女兼無食。性高傲物,不肯干人,真介守者,凍死雪中。”[1]529“這首詩不只是傷悼鄭氏,它可視作一個特定群體的寫照,當然也是詩人自身的寫照?!盵2]235此時正值“康熙盛世”,而當年同為遺民者或已富貴,或已老死如老友鄭嬰垣。年已80的李確,從老友之亡而見自身之命運,感傷頗重。然而即便生計窘迫,甚至于凍餓瀕亡,李確仍然懷抱初心與世相絕,始終不輕易接受饋贈,孤絕困厄卻無愧于“白云堆里一遺民”之稱,實可歌可泣。
“凡遺民必是隱逸范疇,但隱逸之士非盡屬遺民?!盵2]57李確明亡前已筑私園,并向往青山,明亡后更是隱居山林,不入城市。其先為隱逸,后為遺民,二者皆屬隱逸之列。故在其詩中不難見出隱逸志懷:或詠梅百首,以梅花喻己;或漁夫獨釣,以明志在孤高;或呼朋偕侶暢游山野,以遣超塵逸興。隱逸不僅是李確詩歌的主題,更是其本性,因而時時生發(fā)出對自然閑逸的追求與贊嘆。
李確于崇禎四年(1631)筑室,名曰“蜃園”,即幻視一切之意,故自號“蜃園居士”,其《書廬經始慨然有感示觀兒》云:“長物視身外,勿謂計慮疏……蕭然陋巷內,安問車與馬。悠然心會時,南山來窗虛?!盵1]451不難看出其已早生隱逸之意。崇禎十四年(1641),其子李觀因病去世。崇禎十六年(1643)李確再次赴舉,途中暑病發(fā)作而投寓于北固山甘露寺,其間遍游京口三山。此年,其父鹿仙公又辭世??梢韵胍姡接谓o予李確的除了尋奇探幽之趣外,更有撫慰心靈之功。經歷舉業(yè)與家業(yè)多舛的他,始知山林的好處,便于該年更名確,字潛夫??梢娖潆[逸之志如磐石難移。順治二年(1645),李確掩關陳山,自號龍湫山人,往來避談世事?!叭绻f,‘處江海而閑’之‘隱’是以山林皋壤來超越塵俗生活的話,那么,‘無江海而閑’的‘隱’則更是連山林皋壤也一并超越,而達到一種純然精神上的、實現了個體生命自由的逍遙游境界?!盵3]
隱逸,是趨避“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的行為。李確隱逸山中,甚少與人周旋,多結交青山綠水、花鳥竹木,詠物詩極多而皆以“情”字貫注,詩味雋永。在其所詠之物中,又以梅花最為特別。其遁跡陳山時,曾于一月間詠梅花七律百首,集成《梅花百詠》一卷,自序“寄一枝于山中,有榮枯感;感三生于石上,恍睹殘魂……知心多半是梅花”[1]468。這是借梅喻己、托梅言志?!绊氈旧瓱o色,即使居塵亦出塵”[4]2;“冰霜豈謂非天意,車馬從來是世塵”[4]6;“語含香更默含神,紅紫從中獨爾真”[4]11;“含者芳心授者神,相看不語意偏真”[4]11;“有色有香兼有韻,宜煙宜雨更宜人”[4]19……這些詩句不獨寫出梅花的“本色”、“含香”和“有韻”,更是承繼屈原以來的取興譬喻之傳統(tǒng)。
因為隱逸,其對萬物的思考便多了一份哲理。李確詩作中常有“漁父” “釣者”的形象,以象征其隱逸之心,并蘊含看透世情的意味。如《漁父》:
漁翁浮宅江潮里,一蓑一笠事生理。陰晴出沒無前期,煙朝露夕常如此。桃花溪上春風生,漁梁捉得金梢鯉。秋江八月鱸正肥,獨把綸竿釣清水。六月涼飆何處多,綠楊堤畔斜陽紫。千山萬徑無人蹤,雪里孤舟爨煙起。依稀燈火斷橋邊,一壺濁酒酣妻子。醉來長笛驚龍吟,還共鮫人語江汜。不羨渭川夢熊羆,不學淮陰耀青史。曾憶兒童蕩槳時,煙波笑傲今老矣。[1]458
此詩與柳宗元的《江雪》有近似處,清遠處不及柳詩,卻比柳詩要多一些情味,其中的哲人形象也更鮮明。漁翁無需多余物什,一蓑一笠足以悟出理。桃雨春風、涼飆綠楊、秋江斜陽、雪里孤舟,漁父閱盡四時風物,而更能持住本心。八月肥鱸可視為榮祿利誘,漁父卻“獨把綸竿釣清水”,個中深意亦非常人可知。顯然漁父不僅是出塵的隱士,更是高妙的智者。若認為“漁父”是毫無原則的隨世浮沉,則惑矣。因其心中自有一“竿”,所以能撇開雜蕪,看清世間面目,不論清濁,皆得內心自適??梢?,李確《漁父》之詩,除自寫面貌外,亦蘊含深刻的哲思,浮沉于江潮之上,以不變的內心回應多變的外物,從而達到外與物以俱化,內適性而逍遙的精神境界。
因為隱逸,李確與俗塵決絕而以更深的情懷投入山林,他將故國故君之思、失嗣與失父之痛寄于山林,亦在青山綠水間得到了撫慰與解脫,借此他創(chuàng)作了大量山游之作。早年李確游歷京口三山時創(chuàng)作了《三山游草》,后又作《敬亭游草》。遁跡隱居時,撰《乍浦九山補志》12卷,更和同道之人結“忘機社”和“蘭社”,偕與登九山暢游,并集游山之作為《九山游草》一卷。試讀其《壬午九月廿八霜降,值余初度,友人招登雅山,醉中有感賦謝二首》:
訪菊期雖后,看山趣自恬。人言風日好,我喜笑歌兼。破帽從教落,清尊不厭添。行年今老矣,應為惜霜鬢。
紅葉經霜變,黃花入眼新。十年羞道路,一醉荷交親。有子方嫌晚,無官敢厭貧。合適碧山下,卜筑養(yǎng)吾真。[5]748
此時李確已52歲,幾上公車卻鎩羽而歸,其子李觀也已去世兩年,“今蘭夢杳然,青云路倦”[5]748。路途多舛的李確唯剩下與青山偕老,而青山終不辜負他,給予他最大的慰藉,青山為媒,也使他結交到許多素心人。陸樵為《九山游草》跋曰:“余之得交于先生也,始以山水,繼以詩信,夫遇合之有數也?!盵5]766二人最終結為忘年之交。李確及友人的隱逸性分亦本自內心,非于山水中尋求,而與山水最為契合。
李確以布衣身份終其一身,而布衣于他不僅是一種身份,更是一種精神,此布衣精神與以往布衣有相似處,即身為平民卻始終修身持守,以道自任,追求人格獨立與精神自由;并且詩歌作為他情緒的載體,其布衣精神之真得以很好地體現。而與以往布衣不同的是,李確不再陷入“仕”與“隱”的矛盾,也避免了布衣常借詩歌宣泄憤懣的窠臼。
甘貧,是李確的突出個性。有司傾慕其高義而前來拜訪,李確越墻垣而避??滴跏辏?671)秋,著名的遺民文人魏禧亦自江右訪李確于蜃園。魏禧見其貧困而欲以五錢銀贈之,李確五反其贈,直至魏禧稱此非盜跖物方接受。魏禧亦致書周筼等人為李確考慮身后事,后李確堅拒不受。
在甘貧之外,我們更要注意李確之樂道。布衣沒有顯赫的仕宦官爵,沒有豐饒的財產,卻不妨礙他們以“道”自任,以“道”為性命之本?!拔覀兛梢哉f,中國知識分子從最初出現在歷史舞臺那一剎那起便與所謂‘道’分不開,盡管‘道’在各家思想中具有不同的涵義。”[6]若為卿相,則有為官之“道”,若為布衣,則有布衣之“道”,即表現為獨立的人格、高尚的品質與自由的精神。因為無法從身份上得到世俗尊重,所以布衣更注重精神修養(yǎng)。只有自高、自貴,才能夠與身份高貴的王侯將相分庭抗禮,這種自尊、獨立的人格精神已經與他們所要追求和彰顯的“道”合而為一,內化為他們的立身立命立心之本,倘若被剝奪,其傷害甚于身體死亡。
布衣精神之“以道自任”具體到李確,則表現為即使常常衣食無繼,卻樂道自安。其家本非望族,而又因其不善經營以至家道日益衰敗。其所作《再示(觀兒)》可窺一斑:“食指滿百外,日用苦不全……時窺阮孚囊,羞澀無一錢……簪珥脫已盡,不敢相對愆。告急于知己,稱貸相周旋?!盵1]451盡管如此,他卻始終懷抱初心,不因生計窘迫而改轍更“道”:“人言富潤屋,汝父則不然。富亦人所欲,吾豈為執(zhí)鞭?!盵1]481李確也始終不輕易接受他人饋贈:“君憐涸轍魚,人笑喪家狗。固窮遂則然,詎敢喪吾守。但使沒而寧,何必生且壽?!盵1]481相比饑餓,他更擔心的是“喪吾守”,內心持守的“道”一旦喪失,生命長存也無意義。對“道”的持守使他感到滿足,其帶來的滿足感遠遠大于生計艱難帶來的困苦感。即使在李確64歲還歸蜃園、常常斷炊時,他也未改其志。
除了以“道”自任,布衣精神還表現為重視“真”性情,發(fā)之于詩作,則為性情之詩。當他們不能擁有其實也不愿擁有榮祿富貴,以“道”自任而難免被生活揶揄之時,詩文作為一種載體,被他們寄寓了最本真的情緒與情感。如杭世駿《秋竹館小稿序》中所說:“布衣憔悴之士,漠然一無所向,其精神必有所寄,則詩其首事矣。夫不酣豢于富貴,志氣自清;不奔走于形勢,性情自澹;不營逐于世故,神理自恬。周德昂所謂‘文之得于內者,雖不能驚四筵而可以適獨坐’。余嘗標舉斯言,以為詩不在啖名之熱人而在菰廬風雨之中,非創(chuàng)解也?!盵7]這里很好地詮釋了布衣之士與詩歌創(chuàng)作交融相鑄的關系?!安家隆笔顾麄償[脫了身份的束縛,甚至無需將詩歌創(chuàng)作限制在發(fā)乎情而止乎禮義,從而得以將內心種種情緒釋放出來,付之于詩,語言的背后實則為心靈之史。布衣之士貴在性情之真,保持純潔于阿諛曲世之間,追求自由于清規(guī)戒律之間。在真正具有布衣精神士人的眼中,也許八股文終究太過束縛,而詩才是符合他們性情的最佳伴侶。
李確亦然,在作詩持論上,他以真性情為最重,正如其《就正草前后集自序》所言:“夫詩以道性情,未必非學問之事出……奈何功令所急于是,賢者藉之以博名高,而不肖者又不勝詩能窮人之感,旋復棄去。又其甚者,借以為應酬之具,使有識者嘆,河下皂隸,都非正身,如性情之道?!盵1]448他堅持“有性而后有情,有情而后有辭”,所作詩“惟是對景會心,觸物興感,亦自有不能默然已者”,“以自適吾性情而已”[1]448。
在詩歌內容上,李確亦重視“真”,他更多地將詩歌視為個人化寫作的產物,不追求宏大的主題,而發(fā)掘尋常細事,將日常生活審美化,表現自我的生存狀態(tài)與種種情感。其既有不避貧賤而貧中作樂之詩如《無衣》《山居絕糧》等,也有欣喜之詩如《書廬經始慨然有感示觀兒》等,亦有悲痛之詩如《蜃園留別詩》等。其一生可謂皆付與詩,盡管他多次說戒詩不作,然而終不能戒除,因而方有現今近千首詩歌流傳下來,情真意切,無異于一部“心史”。
綜觀李確一生,他并未刻意高蹈,一切只發(fā)乎“真”而歸于“性情”。作為遺民,慟哭吊唁,不食周粟;作為隱士,入山浮水,不問俗物;作為布衣,雖貧病交加,然窮且益堅,雖衰頹老朽,終不墜其志??梢哉f,遺民、隱士和布衣三者,決定了李確具有悲劇色彩的人生,也成就了一位性情和創(chuàng)作都十分突出的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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