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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社會學視閾分析林語堂英譯作品的跨文化傳播

2013-08-15 00:47劉彥仕
河北職業(yè)教育 2013年8期
關(guān)鍵詞:習性林語堂場域

劉彥仕

(四川文理學院,四川 達州 635002)

一、引 言

作為“兩腳踏中西文化,一心評宇宙文章”的跨文化交流傳播大師,林語堂在20世紀西學東漸的過程中開辟了一條中學西漸的道路。他堅持“對西方人講中國文化”的成功經(jīng)驗值得進一步研究,在今天仍有著十分重要的現(xiàn)實意義。傳播中國文化首先要求譯者對自身文化身份的合理定位,其次是傳播策略的抉擇。林語堂的英譯作品之所以在跨文化傳播中取得成功,這在于他本身文化身份的定位和有效的傳播交流。誠然,跨文化傳播可以通過多種渠道和形式展開,譯者要完成此文化傳承任務,必須在不同社會場域中做出選擇,譯者自身的習性也得受自身文化觀和社會場域張力的影響,進而適應和養(yǎng)成譯者個人的本土文化意識。

二、林語堂的英譯與跨文化傳播

根據(jù)布迪厄的觀點,要了解人類行為,必須將其置于特定的場域,通過行動者的習性與所處的場域之間的關(guān)系來界定其行為方式。了解行動者在某場域中的歷史或軌跡,也就能預測他在當時以及之后場域中的行為傾向或特征。中國文學的對外譯介和傳播有兩個階段:一是文學在本土的文化生產(chǎn);二是譯本在異域文化的接受。林語堂于1928年至1930年從事英譯漢;1935年后主要是漢譯英,或采用英文改寫甚至英文創(chuàng)作的方式來對外譯介中國文化。[1]然而,當時的文化主流意識形態(tài)是“五四”新文化引導的新文學運動,中國文學、文化處于弱勢地位,急需翻譯引進外國文學作品,促成新的文學文化多元系統(tǒng)的形成。似乎1935年后林語堂的翻譯活動與原語文化世界的需求相矛盾,有悖常理,這正是由林語堂獨特的政治理念和個人哲學所決定的。按照布迪厄理論,這是譯者習性決定的。習性是一種“可持續(xù)、可轉(zhuǎn)化的傾向系統(tǒng)”,“一種習慣性的狀態(tài),特別是一種嗜好、愛好、秉性、傾向”。[2]

林語堂在1935年后的翻譯活動主要是漢譯英,或用英文改寫甚至英文創(chuàng)作的方式來對外譯介和傳播中國文化。陳平原曾說:“在中國現(xiàn)代作家中,大概沒有人比林語堂更西洋化,也沒有人比林語堂更東方化。”[3]林語堂博弈于強勢文化與弱勢文化之間,通過翻譯向西方介紹富有魅力的中國智慧、傳統(tǒng)以及其文化、人情和風俗。他堅守自己的文化立場,試圖將淵博的中國文化通俗化、藝術(shù)化介紹給世界,將真實的中國文明形象推到西方人的面前。林語堂崇尚有“幽默”、“閑適”、“性靈”等主體的“抒情哲學”以及由儒家發(fā)展而演變來的“中庸”哲學。鑒于對西方社會物質(zhì)繁榮而侵蝕人文的現(xiàn)實,林語堂送去的是中國儒道文化整合發(fā)展而來的人生智慧與生活哲學。因此,在西方話語權(quán)籠罩的時代,他致力于消解西方人對中國文化的誤讀與歧視,并為世界文化的多元性送去了一份寶貴的中國元素。他執(zhí)意以世界文化的整體觀來審視中國的傳統(tǒng)文化,并以中西文化的互補與交融為最終目的。

資本是“積累的(以物質(zhì)化的形式或‘具體化的’、‘肉身化的’形式的)勞動,當這種勞動在私人性,即排他的基礎(chǔ)上被行動者或行動者小團體占有時,這種勞動就使得他們能夠以物化的或活的勞動形式占有社會資源”。[4]資本“意味著對于(在某種給定契機中)場域的權(quán)力,以及對于過去勞動積累的產(chǎn)物的權(quán)力(尤其是生產(chǎn)工具的總和),因而,也是對于旨在確保商品特殊手段的權(quán)力,最后,還是對于一系列收益或者利潤的權(quán)力”。[5]顯然,誰掌握了更多的資本,誰就有資格和權(quán)力在場域中推行自我的一套游戲規(guī)則,并借勢獲取更多的資本。林語堂翻譯的重點在于把中國文化的精華翻譯介紹給世界。誠然,他的譯作帶有他自己的主觀意識——中西美學闡釋,通過譯介過程中的創(chuàng)造性轉(zhuǎn)化,譯作被“歸化”為中國文化的一部分。林語堂的譯作數(shù)量有限,但卻對西方世界產(chǎn)生了巨大而深遠的影響。比如《孔子的智慧》、《老子的智慧》、《英譯莊子》等譯本,在美國一直都是熱門書籍。而其最成功的譯作為《浮生六記》。

三、語境因素與譯者習性的表現(xiàn)

場域可以被定義為“在各種位置之間存在的客觀關(guān)系的一個網(wǎng)絡(luò)或一個構(gòu)型”。[6]它不是一種本質(zhì)性的存在,在特定社會中主要有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等類型場域。20世紀20年代前后,由于社會矛盾的不斷激化,一場波及全國的東西文化大論戰(zhàn)拉開了五四新文化運動的帷幕。新文化運動的主旋律就是摒棄固有傳統(tǒng),全盤輸入西方文化。正是在這樣一個“無人不論文化、無人不談中西”的歷史文化語境中,林語堂開始了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思考、解讀與傳播。作為譯者,林語堂不僅要尋思自身的文化身份,還要找尋中華民族與中國文化的出路。

掌握較多數(shù)量的資本意味著行動者或機構(gòu)擁有場域的主導權(quán)。文學場域是文化場域的次場域,是參與者和機構(gòu)在文學的物質(zhì)生產(chǎn)和象征性生產(chǎn)過程中組成的一個利益團體,他們的行為要受到自主性原則和非自主性原則的支配。在20世紀30年代,中國文人除了對文學資本和經(jīng)濟資本的追求之外,還要考慮到國家和民族的振興,即體現(xiàn)在對政治資本的追求上。林語堂先后為《語絲》、《論語》、《宇宙風》等期刊撰稿,文風由開始的“浮躁”、“鋒芒”轉(zhuǎn)入提倡追求“閑適”、“性靈”,思想由激情轉(zhuǎn)入理性?,F(xiàn)實中林語堂保持著獨立,對自由主義的追求和啟蒙精神的堅持貫穿了他的一生。

在文化場域里,林語堂做出了正確的定位與選擇。他“兩腳踏中西文化”的文化整體觀以及對東西文化的全面領(lǐng)悟,這使得他既不盲目排外,又不否定傳統(tǒng)文化。林語堂對中國文化充滿自信,他以客觀冷靜的態(tài)度,開始傾心于中國與世界之間的相互溝通與理解。這一切要歸因于林語堂亦中亦西的復雜的生活體驗與閱歷,使他能夠客觀地理解與認識中西文化,從而走上中西文化交融的道路。林語堂在《吾國與吾民》一書中,重新審視與反思了中國文化,他將古老的中華文明引向現(xiàn)代,并且在東西方文化之間搭建了一座文化橋梁。林語堂拋棄以前的激進,開始趨于客觀地品評中西文化,并通過中西文化比較發(fā)現(xiàn),中國傳統(tǒng)文化最有價值的是人文主義精神。此后,林語堂開始用東西文化互補的眼光來重新審視和解讀中國文化,從而形成了他對中國文化的獨特理解,構(gòu)建了他獨特的中國文化觀。

林語堂通過英譯中國文化開始跨文化傳播之旅,他選擇的翻譯文本無不折射出他的文化價值取向和生活藝術(shù)觀??偟膩碚f,用翻譯或文學創(chuàng)作來表達人生理想和對現(xiàn)實的看法成為他身份構(gòu)建中的一種習性。這種個人習性使他在譯介中不由自主地選擇了那些能寄寓理想和傳遞中國哲學與生活智慧的作品。林語堂英譯行為來自他對東西方文化的整體觀照,他極力想通過英譯作品讓異域讀者了解中國人的價值取向與生活方式,尤其是其中蘊含的生存智慧與閑適情懷,從而達到傳播中國文化、中西文化互補與交融的文化理想。魯迅就曾經(jīng)誠摯地勸說林語堂去翻譯一些西方的文學名著,通過“引進”文學文化以用于中國的現(xiàn)實和將來??梢姡嗽谖幕∠蚺c翻譯取向上存在的裂痕。

翻譯作為一種目的性極強的跨文化事件,選擇貫穿于整個翻譯過程中。在翻譯的生產(chǎn)、流通以及接受的過程中,無不是某種文化立場的選擇與確定。習性包括一般的社會習性和具體的職業(yè)習性。社會習性類似于規(guī)范的概念,職業(yè)習性對于譯者來說指的是翻譯習性。實際上,除翻譯習性之外,個人習性(譯者在日常生活和其他文化生活中獲得的習性)也與翻譯行為有著緊密聯(lián)系。從譯者習性來看,林語堂的翻譯行動,擁有特有的本土文化意識或習性。

五四以來的新文學運動大量吸收借鑒西方思想文化,林語堂反其道而行之,其文化輸出的中國立場必然影響了他的翻譯選擇。林語堂選擇了大量的非主流的邊緣性作品,先后翻譯了《浮生六記》(1939)、《老殘游記》二集(1935)、《冥廖子游》(1940)、《寡婦、尼姑與歌妓:英譯三篇小說集》(1951)、《杜十娘》(1950)等文學版本,可以發(fā)現(xiàn)這些非主流作品都有共同的取向,就是可以代表中國生活藝術(shù)與文化精神。對中國學習者來說,這是“獨善其身,兼濟天下”,以創(chuàng)造一種特有的本土文化意識或習性。

將翻譯習性(注重翻譯的功利性)注入文學場,重構(gòu)文學場的張力關(guān)系。注重文學的社會功能,通過翻譯表現(xiàn)出一種政治取向,也是譯者的一種個人習性。在西方話語權(quán)籠罩的時代,林語堂博弈于強勢文化與弱勢文化之間,努力消解西方人對中國文化的誤讀與曲解,極力為世界多元文化送去一份寶貴的中國文化元素。林語堂選擇不同的題材作翻譯,其作品可以看作是他跨文化傳播的實驗場地。在這個場域里,很大程度上是林語堂基于個人立場習性對傳統(tǒng)的反思與揚棄,以及對世界多元文化理想的訴求與企望。

林語堂的譯介主張,就是通過在文學場中的占位,能夠抵制在西方文學的翻譯,甚至可能將其推向邊緣,有利于譯者的資本積累和實現(xiàn)文學上的訴求。林語堂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智慧的傳播,不僅契合贊助商等社會團體的宗旨和林語堂注重文學功能的習性,也是場域斗爭的需要。這有利于林語堂對政治資本和象征資本的雙重獲得。

四、譯者的翻譯行為與場域張力

文化社會學中習性與場域等基本概念分析社會與個人在翻譯文本生成中的相互作用。翻譯行為或翻譯實踐,包括翻譯選擇、翻譯策略以及翻譯話語等,都是譯者習性的外在表現(xiàn)形式,反映了習性與場域之間的張力關(guān)系。根據(jù)布迪厄社會學理論,譯者習性是可持續(xù)、可遷移的社會化秉性;場域則是譯者可進行譯作的場所,是主觀性與歷史性的交匯處。譯者作為個體,既是主觀的,又是歷史化的,即歷史化的主觀性或主觀化的歷史性。

依照布迪厄的看法,社會資本是一種通過對“體制化關(guān)系網(wǎng)絡(luò)”的占有而獲取的實際的或潛在的資源的集合體。就個人來說,所占社會資本的多少取決于行動者可以有效運用的網(wǎng)絡(luò)規(guī)模,以及占有的各種形式的資本數(shù)量。因此,社會資本如果運用得當,將會是高度能產(chǎn)性的。為維護和積累社會資本,以及其增值效應,個體成員必須在某些方面的認識或行動達成一致,取得一種集體身份的認同。為改造社會,林語堂等文人一起創(chuàng)刊成立學社,獲取了一定社會資本,但是他們的譯介主張、翻譯實踐等行為卻受到保守勢力的不斷阻擊。憑借早期的積累,林語堂雖然擁有了一定的象征資本,但這種資本并沒有得到廣泛認同。這與文學場中形成的張力關(guān)系有關(guān)。場域中,世界文學的一體化與民族文學的多樣化之間的張力,迫使林語堂構(gòu)建“東西兼顧”的知識結(jié)構(gòu)和文藝理論體系。于是,他不得不將目光投向海外市場,恰好他的譯介主張得到了約翰·黛公司的出版商查德·沃爾什夫婦的提攜與贊助,進而大大促進了譯者行動的成功。

翻譯生產(chǎn)中象征性的權(quán)力是受結(jié)構(gòu)制約的代理人既競爭又合作而對翻譯所作的一種干預。面對翻譯贊助人的要求,譯者當然并不只是被動的惟命是從。作為譯者,林語堂知道自己所承擔的任務,要對譯文的定稿負責,他必須和翻譯贊助人進行磋商與周旋。要探討譯者行為,布迪厄闡釋了行動者實踐的三個步驟:首先分析文學場或藝術(shù)場在權(quán)力場中的位置;然后是分析文學場的結(jié)構(gòu);最后是分析生產(chǎn)者的習性形成。[7]他認為,藝術(shù)品的社會衰老,即把作品推向失勢或經(jīng)典范疇的不知不覺的變化,是內(nèi)部運動和外部運動相遇的產(chǎn)物。內(nèi)部運動與場域中的斗爭有關(guān),斗爭促進了不同產(chǎn)品的生產(chǎn);外部運動與公眾的社會變化相關(guān),社會變化認可和加劇了稀有品的散失。[8]這一觀點,從林語堂文化觀的形成可以得到有力證明。林語堂在1923年至30年代初期間,作為語絲派重要成員和《語絲》期刊撰稿人之一,積極投身批判中國傳統(tǒng)文化和中國人的“國民性”,與魯迅、周作人等并肩作戰(zhàn),引領(lǐng)著新文化運動。大革命后,林語堂對現(xiàn)實政治失望,對革命深感厭倦。正是30年代的中國思想界的極度分化,林語堂自然就選擇了自由主義立場。

林語堂在美國生活30余年期間,他的英譯作品都以西方讀者為主要目標,他要在異域中求得立足之地與生存之本,就需要適應這個與其出身截然不同的文化環(huán)境。而林語堂這種希望被居住國的主流文化認同的愿望,則體現(xiàn)為其譯品中的自我東方主義。這種現(xiàn)象發(fā)生在像林語堂這類族裔散居的翻譯家、作家身上并非偶然,這與他們的生存歷史狀態(tài)與現(xiàn)實環(huán)境息息相關(guān)。華裔文化身份對于主流的美國文化身份而言,盡管開始逐漸引起主流文化的關(guān)注,但畢竟還是一種邊緣的“少數(shù)民族”文化身份。顯然當時的中國文化與美國文化相比處于明顯的弱勢地位,林語堂在文化場域中要想取得話語權(quán)與認可就不能以中國文化的標準,而務必要使自己順應美國主流社會的規(guī)范。同時,林語堂為了避免完全受主流文化的同化而導致自身個性的消失,他又必須利用中國的民族文化資源為自己做一個標注。

通過跨文化傳播英譯中國傳統(tǒng),林語堂的實踐行為有力地體現(xiàn)了不同文化場域之間的互動關(guān)系。在具體翻譯策略上,林語堂將異化與歸化翻譯融會貫通,強調(diào)漢英翻譯過程中的“漢化”,可以說是如今“中國英語”的先聲。林語堂用異化翻譯策略真實再現(xiàn)了中國語言文化在表層結(jié)構(gòu)、思維習慣、文化心理等層面的諸多特質(zhì),讓西方讀者感受到不同本土價值觀的語言和文化異域“他者”特征。林語堂提出了“最好的翻譯是愚蠢的翻譯”的論斷。他說只有“愚人”才是忠誠的。翻譯需要一定程度的愚蠢,這樣才能不越出常規(guī)而尋求“出色”的闡釋。比如,八股文eight-movement essay,有喜have happiness,冬至Beginning of Winter等,這些西方人似曾相識又生動傳神的中國文化特色詞的異化翻譯使得異域讀者倍感親切,同時又充滿好奇心和新鮮感,使他們樂于接受。林語堂運用很多“笨拙的翻譯”傳達“中國腔調(diào)”,讓西方人了解中國人的語言特性及其背后的思維方式。例如,“無可無不可”譯為“No may, no may not”,“圣人不死,大盜不止”譯為“Sages no dead,robbers no end”,“未知生,焉知死”譯為“don’t know life——how know death?”等,林語堂在注釋中解釋說“使用洋涇浜英語的目的是為了使譯文簡潔明了以體現(xiàn)原作的力量,并要求讀者原諒他的‘語法問題’,因為只有這種譯法才能體現(xiàn)原文的內(nèi)涵與形式”。[9]為了彌補譯文的愚蠢與笨拙,使譯文通順流暢,林語堂常在必要處添加注釋,從而使譯本的意義更加清晰確切。為了促進跨文化傳播,實現(xiàn)他的翻譯目的,林語堂在老子“知其雄,守其雌”的翻譯原則指導下所進行的“愚蠢”翻譯貫穿了他的翻譯活動。他這種異化翻譯策略,比韋努蒂的“抵抗式翻譯”早了整整半個世紀。這種主動的文化輸出形式,是對西方中心主義最有力的反擊,同時也減少了中外翻譯活動中的不平衡。林語堂的這種翻譯策略可以稱作“補充型”翻譯,昭示出他的文化整體觀和語言發(fā)展觀,也突顯了譯者的文化身份,進而更好地實現(xiàn)“兩腳踏中西文化”的文化理想與追求。

綜合分析林語堂的翻譯文本,總結(jié)發(fā)現(xiàn)林語堂選擇了兩種截然不同的人群——圣人和凡人。他致力于以通俗化的策略,把深奧難懂的中國經(jīng)典傳統(tǒng)文化生動、通俗地傳播到西方。在其編譯的《孔子的智慧》等文本中,林語堂筆下的圣人孔子多是與學生或他人進行溝通交流,而不是以傳統(tǒng)觀念中高高在上、不茍言笑、高不可及的形象出現(xiàn)在翻譯文本里。施建偉指出,“孔子一位樂天派的老先生,有許多軼聞趣事,待人和悅可親,又詼諧風趣,還經(jīng)常和弟子們開玩笑,對門子全無架子,但有時也十分粗野,還要罵人??傊且粋€很有人情味的讀書人?!保?0]林語堂重塑日常生活意義,對凡人采用藝術(shù)化的描寫態(tài)度,從其編譯的暢銷書《生活的藝術(shù)》以及《浮生六記》等作品中,系統(tǒng)地譯介了中國人民的生活藝術(shù)。林語堂說:“如果不了解人民的日常娛樂,就不能真正了解一個國家。如果不了解一個人的消遣方式,就不算真正了解這個人?!保?]《浮生六記》中沈復和妻子蕓盡情享受的恬淡而有情趣的生活正是林語堂藝術(shù)生活主張的最佳樣板。小說所表現(xiàn)的生活態(tài)度與林語堂的人生哲學、文藝觀以及翻譯選擇式的心態(tài)相契合,因此林語堂在翻譯過程中,對平凡的描寫和翻譯不惜筆墨。林語堂對此部作品的翻譯傾注了許多的心血,他自稱前后易稿不下十余次。該譯作出版后頗受推崇,小說在西方的傳播很大程度上受益于他的翻譯,被認為是林語堂最見功力的譯作,這也使得《浮生六記》成為世界不少國家和地區(qū)人民的共同財富。

五、結(jié) 語

從布迪厄社會學理論視角,用一種社會“關(guān)系主義”方法來研究譯者,通過這種方法對譯者和場域之間的關(guān)系進行梳理,進而認識譯者的習性或行為傾向。從跨文化交流傳播的歷史文化語境,考察林語堂的英譯作品,探討林語堂譯者行為的內(nèi)外在翻譯動因。林語堂的英譯作品達到了預期的接受效果,離不開贊助人等譯語讀者從一定的審美視角所進行的跨文化選擇性過濾和闡釋,譯本滿足了他們在某個方面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好奇和興趣。林語堂的翻譯既符合其在場域中的“利益”或資本預期,又較為契合他的個人習性和翻譯習性,這就使得他能夠很好地接受和適應新的翻譯規(guī)范,創(chuàng)造一種特有的本土文化意識或習性。

[1] 郭著章.翻譯名家研究[M].武漢:湖北教育出版社,1999:109-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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