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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11-14 12:51郁小簡
雨花 2013年12期
關(guān)鍵詞:根子姨夫舅舅

●郁小簡

等把外婆送走后,這里,她的親人們因著她的離去會有一次最齊全的大團(tuán)圓。是哀悼?還是—慶祝?

簡書被一個電話攪亂了心神,根子說:“簡書,你外婆都93了,你來見她最后一面吧,大家都希望你能來?!?/p>

回到故鄉(xiāng),我的眸光里首先掃到了那個村子的輪廓,隱約地,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卻不親近,有種疏離和陌生。村子的版圖不大,而且異常的安靜冷清,因為年輕的都在外打工,年少的年幼的也都去了鎮(zhèn)里、縣里讀書,留守的不過是些年長的,血脈和經(jīng)絡(luò)連同生命都扎進(jìn)了這片土地,不肯移動半分。

到了童年稀薄印象里的外婆家,老式的平房,因著年歲久遠(yuǎn)這會露出了凄涼老態(tài)。我早聽說舅舅一家很多年前就去了縣城做生意,而后外公去世,外婆也被接了去。多年不住人的房子現(xiàn)在就像沒了血肉的軀殼,萎靡著,頹廢著,有種垂死掙扎著的形態(tài),殘喘茍息一般存在著。現(xiàn)在,老屋破舊的門前已經(jīng)搭起了寬大的塑料棚,坑洼的地面有明顯的人工清理胡亂填補的痕跡,但還是有荒草扎堆擠在角角落落,營造出一種荒涼恓惶的景象。

昏暗的房子里呼啦啦涌出來一堆人,擠在門口,堵住了并不寬敞的門道,挨挨擠擠生出好些熱熱鬧鬧的情意來。

“簡書來了?快進(jìn)來坐?!?/p>

“簡書啊,這一路辛苦了吧?趕緊來見見外婆?!?/p>

一堆男男女女嘈雜的聲音推擠著扎進(jìn)我耳朵里,這些至親的親人們一時間我卻分不清誰跟誰,我不知道我是應(yīng)該跟他們笑著呢,還是在這樣悲傷的情景下我應(yīng)該哭著?然后,我在人堆里看見了她,我的母親,我生命中并沒有過幾次照面的母親,她仿佛也在跟我說了些什么,我沒聽清,但是我看到了她嘴角的蠕動。我有幾秒鐘的愣忡,隨后,根子在我身后用力拽動起我的衣角,拽回了我游離的思想。我開始“舅舅、舅媽,阿姨、姨夫”地叫著,并分不清誰跟誰,只是對著一堆人群這么禮貌客套地喊著。但我喊不出那個稱呼,因為那兩個字對于我太過陌生,我甚至不懂得要怎樣去發(fā)音。還好,我被人群簇?fù)碇搅送馄诺拇睬埃莻€奄奄一息的老人在一盞白熾燈泡凄寒的白光里孤零零地躺在一張臨時搭起的木板床上,在無言的靜默里等待著自己生命里最后的時光一絲絲地抽離。

生離我想我是早早經(jīng)歷過了,死別,生命中卻仿佛還是第一次。

我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可是,這形容枯槁的老人卻是我的外婆。我的大阿姨附在她耳邊一遍遍說:“簡書來了,你看看呢,你知道哪個是簡書吧?”她的眼睛迷糊著睜開了,渾濁的眼神沒有一點光亮,我只看到它很遲緩地轉(zhuǎn)動了一下,然后她干癟的嘴角也好像牽動了一下。這是我的外婆,雖然記憶疏遠(yuǎn)涼薄,可我印象中存有的那個身影怎樣也無法復(fù)制到這個形如干尸的老人身上。生命最后的殘酷與絕情遠(yuǎn)勝于意象中我所有的感知,往事變得云淡風(fēng)輕,這一刻我只深深地感覺到生命蒼涼的悲哀,汩汩淚水中我的悲痛再也無法自已。

我被眾人拉離開的時候,淚水淋漓里我的鼻息有種奇異的堵塞,是一種沖鼻的氣味被淚水?dāng)噭影l(fā)酵開來,堵塞了我的呼吸,還侵占了我略顯迷糊的思想。我被安排到堂屋坐下,長木凳子上坐了幾個老人,正圍著四方臺子折疊紙錢。房屋的一隅疊放著白色的一堆布料,我知道這些應(yīng)該是縫制好了的孝衣孝帽。我不由心頭好一陣荒涼,她們在準(zhǔn)備的是一個生命的逝去,這樣從容地安排,并未想過要給這個生命任何絕處逢生的機會或希望。

我說想去村子里走一走,我的親戚們就說,好啊好啊,是該去走一走,叫根子娘舅陪著你,他是你娘舅又是你同學(xué)。

已近黃昏,秋陽清冷冷滑向了西邊的天幕,荒草落葉在腳下瑟瑟作響,一聲聲都是生命的脆裂、絕響。我的沉默憂傷終于感染到一旁的根子:“簡書,我——我只是希望你跟你的母親和好,你沒有媽媽,怪可憐的?!?/p>

我的目光被曠漠的田野拽了過去,那片成熟稻田里有一處地方,那是我腦海中留在這里的第一處記憶。那時候是幾歲?四歲?還是五歲?記憶畫面里只有我伸著手向著母親歇斯底里地哭喊,嬸嬸用力把我抱過去,而我的母親那一次流著淚解下她脖子里的一條米色圍巾圍在了我的脖子上……圍巾讓我知道了那是段冬天的記憶??杉词顾o了我這一條圍巾的溫暖,卻也無法抵擋得住我之后生命里那一個又一個漫長的冬天?,F(xiàn)在,我隨身攜帶的旅行袋里也臥著一條米色的圍巾,純羊毛的,綿軟蓬松的,它緊挨在當(dāng)年那條早已在歲月里模糊了顏色起了毛球的圍巾身旁。

而之后印象中再見她是跟根子成了同學(xué)后的第二年,我被她們接去,說我媽媽要從城里回來,我們可以見個面。也是在那個時候?qū)ν馄庞辛擞∠?,?70的身高,細(xì)細(xì)長長,不太像一般鄉(xiāng)下老太那樣臃鈍,且容貌慈祥端莊,說話溫和綿軟,依稀可以看得出她年輕時候美麗端莊的影子。想來我母親很多地方應(yīng)該是像了她,我的母親很美麗,從小到大我身邊所有的人都在給我透露著這樣一個信息。

那一天,我被提前安排到了根子家,因為她老公不愿意見到我,所以她只能偷偷地來看我一下。我不記得那時候她跟我說了些什么話了,即使有,我想也不過兩、三句吧。我只知道我沒有說一句話,我強自鎮(zhèn)定著,我不想在那么多人面前哭泣流淚。我只記得那一小刻的時間里空氣中有段難堪的靜默。之后,就有人過來說她老公找她了,她便急匆匆地離去,跟我說等會再過來。我記得她從進(jìn)門到離去只不過三、五分鐘時間,我甚至沒有來得及記下她的樣子。

我一個人在根子陌生的家里靜靜地等著,等了很久很久,等了一個世紀(jì)那么長。在冰冷的空氣里根子和我的外婆走了進(jìn)來,外婆說你媽媽回城了,你可以回來了,快吃晚飯了。

他們走了,多余的我不用躲藏了,賊一樣的我可以回去了。我敏感稚嫩的心狠狠撕裂開來,我想哭,我想放縱出自己心頭死死壓抑著的憤怒、絕望和難受,可我只是緊咬著唇默默跟隨著外婆回去。

那天晚飯,我的飯碗里臥了只外婆煎的雞蛋,雞蛋煎糊了,蛋黃和蛋白亂糟糟攪在一起……

再邁進(jìn)那老屋,我看到飯桌已經(jīng)張羅好了,四方桌上盛著幾大碗菜,幾乎都是素菜,只是有那么幾個碗里摻雜著幾塊肉片。舅舅和姨夫他們已經(jīng)開始喝上了酒。見我來了,母親阿姨們也坐了下來,團(tuán)團(tuán)圍一大桌。熱氣氤氳間我問:“外婆吃飯了嗎?”“外婆哪還能吃飯???簡書,你多吃點,別操心外婆了?!本司说幕卮鹄镉辛藥追志埔?,利利落落的,我沒聽出一絲難過。

“按說呢你外婆這個年齡走應(yīng)該很可以了,也算是好福氣了,只是……”大姨夫的后半句話被一口酒吞了。

“唉,你說老娘要好好地走多好,偏要把腿摔斷了,等到那邊就成了個殘廢,讓人心里不好受?!蹦赣H的聲音陡然有了幾分哽咽。

“也是啊,要說平時老娘在也不覺得有什么,還煩她這煩她那的,可這真要走了吧,心里還真不太好受,我們這都成了沒爹沒娘的孩子了哦。”這是小阿姨高分貝的聲音。她有著和外婆、母親相仿的身高,卻長得偏結(jié)實了些,外貌上也長得偏開了些,粗眉大眼兼帶方臉寬嘴。時髦是極時髦的,紋了眉,染著褐黃的發(fā),衣服也是色彩鮮艷,我略低下頭,看到這做了奶奶的人腳下竟然還是一雙黑色的羅馬鞋。

一抬頭,卻看見對面喝酒的舅舅眼睛紅了,而母親和兩個阿姨眼睛里也汪了淚。飯桌上的氣氛略有了幾分壓抑,只有悶頭喝酒吃飯的聲音,沒有人再多一句話。

酒喝好了,飯吃完了,長夜漫漫,小阿姨拿出副撲克牌,嘴里嚷著:“開始啦,開始啦,你們倒是快點啊,昨天我輸?shù)腻X還沒翻本呢。”一陣吵吵間母親、大阿姨、大姨夫被拉上了陣。先前還是氣氛平和地來著,可一會那味道就變了,先是小阿姨輸了不肯拿錢出來,東家欠點,西家欠點,然后大姨夫不讓她欠,她就把我母親桌面上的錢借了過去,借點、欠點,再借點。我母親不高興了,她桌上的錢要不輸了要不給小阿姨借了去,她成了最大的輸家,顯然她也知道這欠的和被借去的都是肉包子打狗。而小阿姨腆著臉說,“沒錢你再拿點出來唦?!蔽夷赣H“嘩”的一下把牌丟在了桌子上,“不來了?!毙“⒁逃醚坌表憬阌樣樀剜洁熘骸靶獾靡?,不來就不來,不來又不會死啰?!北娙丝粗仓荒苁怯樞?,只有大姨夫一個人樂呵呵的,他手上整理著贏來的鈔票,嘴里還不忘摟著火:“你們這些女人啊,就是小雞肚腸,來個小錢還斤斤計較的?!睕]人理他,氣氛略略有些尷尬,舅舅就說大家都早點休息吧。我被安排跟根子回家睡,因為這里就是臨時搭了兩張鋪,一是太簡陋,二也實在是擠不下。

推門進(jìn)屋,根子家靜悄悄的,想是他的父母已經(jīng)早早睡下了。

“我外婆的腿怎么斷了?”

“年紀(jì)大了,行動不便了唄。醫(yī)生說要動手術(shù),可這么大年紀(jì)動手術(shù)也不是個事啊?!?/p>

“那就拖回家等死?”我的聲音已經(jīng)凝成了一把冰刃。

“簡書,你舅舅他們商量覺得你外婆年紀(jì)大了,再熬下去也沒多大意義了,再說這里的風(fēng)俗民情也是這樣,老人到了這個年紀(jì)已經(jīng)算是好福氣了,真要拖下去,那錢花了,人累著,也不見得……簡書,你外婆不知道痛了,現(xiàn)在每天給她打止痛針呢……”

這夜注定無眠,輾轉(zhuǎn)在根子家客房里新嶄嶄的床上,我像一條砧板上的魚一樣,翻滾、扭動,清醒的思維徒勞地掙扎著。

還是那一年,與母親的見面潦草收場后的第二天,我準(zhǔn)備回家了,外婆領(lǐng)著我到鄰村的兩個阿姨家。外婆壓低聲音說:“這孩子就要回去了,你們做阿姨的一人拿出20塊給孩子吧,算是給孩子買件衣服什么的。”我忽然感覺那聲音里灌了一些暖乎乎的東西,熱熱地淌過我心頭。我用略帶潮意的眼角瞄過去,看到大阿姨沉默地站在那里,一如她的性格像一塊憨實的石頭一樣沉重,而一向大大咧咧男人婆一樣的小阿姨這會也不知為什么扭捏局促起來,聽不清一個字眼??諝怆y堪地凝滯了一會,繼而我聽見外婆一聲輕輕地嘆息,轉(zhuǎn)過身拉著我出了門。那天外婆的手掌很暖很暖,她把我牽到村口,松開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的手心里留了汗津津的兩張五元鈔票。

那兩張鈔票一直留在我記憶里,顏色鮮艷,還帶著一點點的溫度。

再見到躺在床上形如尸骸的外婆時,我心頭沒有了驚懼,也沒有了躲閃的情緒。我只有深深的無奈和難過,我凝望著她微弱呼吸下微微起伏的身體,我很想伸出手掀開她身上的薄被,我想看一看那條傷腿的樣子,即使它很丑陋,又或許它在散發(fā)著糜爛的氣味。

這里的日子只有一個相同的版本,所有外婆的身后事都已準(zhǔn)備完畢,她的兒女們每天百無聊賴地在等待中用著幾張撲克牌消磨著時間,誰都感受到了時間開始變得煎熬??赏馄艆s忽然堅強起來,她睜開了松軟疲沓的眼皮,她甚至張口說了話,她說:“我要喝水,我餓?!?/p>

我看到了大家臉上都有了驚詫之極的表情,所有的人仿佛一下子擔(dān)了心事,深鎖著眉頭嗟嘆著:這可怎么好?這都半個多月了,什么事都干不了,這啥都準(zhǔn)備好了,這老太太怎么又精神起來了?沒有一個人慶幸驚喜。我冷眼看著,很莫名地心頭升上來一種幸災(zāi)樂禍般的歡喜。我開始整天守在這間老屋里,一而再地拒絕了根子讓我出去走走的好意。我想,我或許還想守著的是一些人有意的忽視和懈怠吧。

一天、兩天、三天,我看著舅舅的眼睛熬紅了,書生般的臉上連了大片的絡(luò)腮胡,兩頰深深陷了下去。

外婆要換尿片,舅舅瘦弱的雙臂用力抱起她,母親就打了水,在沖鼻的氣味里跟大阿姨先幫外婆擦身,然后再接過小阿姨捏著鼻子遠(yuǎn)遠(yuǎn)伸長著手遞過的尿片,再小心翼翼地給外婆換上。

這樣的情景每日都要三、四次。

這夜,他們聚在一起開了會。舅舅說:“要不你們先回吧,我看老娘一時半會走不了,我一個人留下好了?!薄斑@怎么行?你一個人還不要給拖垮了啊?要不叫小芳也留下,她家離這里近?!贝笠谭蚣议L一樣開了口?!白屗龘Q個尿片都不肯,還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她留下能做什么?”我母親很不滿地用眼風(fēng)掃了一下她妹妹。

“好了,你們都別說了,我是兒子,我一個人留下就行,換尿片到時候我叫根子來幫我搭把手。只是……”我書生般的娘舅聲音忽然支吾起來?!澳銈兛窗?,這每天大家在這吃喝什么的,都是不小的開支,然后老娘走后這開支更不用說了,你們可不能看著我一個人承擔(dān)??!其他的伺候老娘倒沒什么,就是這錢上大家都要擔(dān)待些?!?/p>

剛才還嘰嘰喳喳的桌面上一下清冷了下去。半晌,我母親開了口:“毛頭這話也說得對,是不能看著他一個人出這錢,我們也是做子女的,出錢也是應(yīng)該的?!蹦赣H的話音一落,大姨夫和小阿姨不約而同地跳了起來?!斑@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哪有做女兒跟做兒子的出一樣多的?女兒出點錢是心意,是孝順,兒子給父母送終是天經(jīng)地義?!贝笠谭蛞宦暵晹S地有聲。

“就是啊,平攤怎么可能啊?毛頭,要說你現(xiàn)在也混得不錯了,你怎么想得出來的啦?”小阿姨的聲音又脆又大。舅舅的臉色由暗黃一下漲紅起來,眉頭打了結(jié),也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喉嚨口咕嚕咕嚕像有千軍萬馬的話憋在了那兒,卻沒蹦出來一句?!昂昧撕昧耍F(xiàn)在先不說這個,這老娘不是還沒走嗎?算賬的事以后大家商量著辦吧。”我母親出來打了圓場,大家悻悻散去,這晚上誰也沒提出要玩牌。

我忽然想明天我也要離開了,心上冷冷的。又或者也像舅舅說的一樣,這時間是真的誰也耗不起了。我到外婆的床前跟她告別,忽然外婆朽木一樣的手掌牽住了我,冰涼的,卻又不知為何手心有些粘濕,像極記憶里那次汗津津的牽手?;璋禑艄饫锿馄叛劢桥詽L下了一顆豆大的淚珠,渾濁的米黃色,在燈光里一閃跌跌撞撞滑過她滿臉皺褶的肌膚。

注定還是個難眠的夜,我在床上像張烙餅一樣翻來翻去,一直到凌晨時分才迷糊著入睡?!芭榕榕椤庇腥嗽诖罅η瞄T,我聽見根子起身開門的聲音,然后,他噔噔噔上樓:“簡書,簡書,快起來,你外婆走了……”

外婆走了,在我以為她“死而復(fù)生”的時候她毫無預(yù)兆地走了。

現(xiàn)在我看見她穿著嶄新的壽衣躺在那兒,干枯的身體在我眼里輕得像一根草,然后,一床紅色的緞面輕輕覆蓋了她的身體。

她最后的時刻異常清醒,她用虛弱的眼神掃了一遍圍在她床邊的兒女們說:“我知道我耽誤你們了,你們別怪我啊,忙完這幾天就好了啊?!比缓笏斐鏊煽萑鐦渲σ话愕碾p手,一遍遍重復(fù)著一個動作,喃喃說道:“大家都要發(fā)財啊,大家發(fā)財……”就這樣,她一邊為她的兒女們說著討彩頭的話,一邊合上了她疲乏的雙眼。

母親跟我說起這些話的時候泣不成聲,我的舅舅阿姨們也在一旁哭紅了雙眼,這是我到這里這么多天里第一次看到的傷心場面。

我從不知道辦一場喪事會是這樣的瑣碎忙碌。鼓手和八音來了,門前的塑料棚又延伸到了鄰居家的場地上,吊唁的人走了一批又來了一批,我的表哥表姐堂兄堂弟們也來了。小小的村道旁停滿了車子,奧迪、寶馬、沃爾沃,還有奔馳,清冷的村子里一下子熱鬧起來,有村民三三兩兩聚在一旁嘖嘖連聲:“真是好福氣哦,你看老太太這些子孫們這么有出息,你看,這熱鬧,嘖嘖……”

八音隊里有那濃妝艷抹的女人面無表情地在唱著:“我那嫡嫡親的親娘唉,你這一走可傷了孩兒們的心唉,從此想娘見不了唉,從此我們就是沒娘的孩唉!我的親娘啊……”凄哀的聲音穿梭在擠來擠往的人群里,聽著催人淚下,再聽著,卻又感覺有些滑稽。

母親過來,給我扎上了白色的拖帶。第一次我們這么近距離地站著,我看見曾經(jīng)那么美麗的臉上也起了年輪的波紋,她的頭發(fā)里摻雜了太多的白色,像極這個秋天敷了白霜的枯草。而她單薄的身體不知是因為秋寒還是這幾日太過傷心勞累竟有些微微顫抖,她顫抖的手指在給我理好孝帽拖帶時在我的臉上輕輕停留撫摸了一下。我的淚倏地洇了出來,我想起我旅行袋里的那條嶄新的米色羊毛圍巾,此刻我突然很想把它裹上母親單薄微顫著的身體。而我的母親卻用她那一貫淡然的神情對我微微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彌散著一種濃濃的難以言訴的難受,像一把無形的刀子破開了一些往事的堅冰。

門口長龍般的塑料棚里擺開了流水的宴席,廚師和鄰居們忙碌準(zhǔn)備的身影穿梭不息。等把外婆送走后,這里,她的親人們因著她的離去會有一次最齊全的大團(tuán)圓。是哀悼?還是——慶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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