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穴”追蹤
1962年秋,東南沿海重鎮(zhèn)——東山鎮(zhèn)。
這天晚飯過后,東山鎮(zhèn)同??蜅@习逯艿虏乓娞焐辉?,便吩咐在店堂里幫工的老劉頭上門板,準(zhǔn)備打烊。就在這時,進(jìn)來一個年約三十的男子,只見他頭戴寬檐黑呢禮帽,手提棕色皮箱,儼然一副闊商打扮。周德才趕緊上前接過客人手中的箱子,招呼道:“在下姓周,愿意為您效勞。敢問先生貴姓?”那男子一笑,說:“免貴姓沈,沈浩。周老板,我素來覺淺,請問這里有沒有安靜的客房?”周德才連連點頭,說:“樓上就有現(xiàn)成的,沈老板請隨我來!”說著就在前面帶路。
同福客棧是一座兩層小木樓,樓下是大通鋪,上了二樓,靠近樓梯口是一個公共的盥洗間,向東去一字兒排著四間客房,全空著。門楣上標(biāo)著房間的編號,從201排到204。沈浩感到奇怪,就問周德才怎么沒人住。周德才壓低聲音說:“對面島上的老蔣要反攻大陸,東山離得這么近,人心惶惶的,誰還敢來這里做生意??!像您沈老板這樣有膽識的畢竟少?。 鄙蚝普f:“打仗也要吃喝拉撒睡,有需要就得有人做生意不是?再說了,他打他的,我做我的海珠子生意,兩不相干。就像您周老板,不是也在開門納客嗎?”周德才聽說他是做海珠子生意的,忙豎起大拇指說:“沈老板好眼力,好魄力,這些日子敢來東山做海珠子生意的,除了您就沒見過第二個!”
原來,這東山鎮(zhèn)一帶沿海的深海溝里,生長著一種叫半邊葵的海蚌。這種蚌十年只產(chǎn)一枚珍珠,大如鴿卵,珠圓玉潤,其觀賞價值和藥用價值極高。漁民下海探珠九死一生,因此價值不菲。東山解放后,政府就對海珠子買賣實行了嚴(yán)格管制,以防哄抬物價,擾亂市場。不過暗地里還是有人想方設(shè)法來東山冒險。
沈浩選了靠近最里邊的201房間,放下皮箱后,對周德才說:“周老板,我這晚飯還沒著落呢,您這里是否方便?”說著便遞給他一支煙。周德才連連擺手說不會,又說:“小店雖簡陋,也是有客飯供應(yīng)的?!本拖聵侨グ才棚埐?。沈浩待周德才走后,迅速掩上門,拉開窗簾,推開朝向街口的那扇窗戶,將手里燃著的煙在半空中畫了三個圈。片刻,對面的窗口也出現(xiàn)了一支燃著的煙,也畫了三個圈。沈浩這才拉上窗簾,坐下來抽煙。
其實,沈浩根本就不是什么生意人,他的真實身份是東山市公安局刑偵二處副處長,叫蕭冰。蕭冰這次化名“沈浩”住進(jìn)同??蜅#菦_著那條“眼鏡蛇”來的。
前不久的一天夜里,在東山鎮(zhèn)的海防線上,軍民聯(lián)手抓住了一個空降特務(wù)。同時被查獲的,還有他隨身攜帶的一部無線電臺。據(jù)這個自稱沈浩的特務(wù)交待,他奉上司之命,以“特派巡視員”的身份,假借收購海珠子之名來到東山,是要和一個代號叫“眼鏡蛇”的潛伏特務(wù)取得聯(lián)系。目的就是要在東山建立情報站,搜集我解放軍的邊防部署,伺機(jī)炸毀屯積在東山一帶的軍用物資,配合國民黨反攻大陸。沈浩還交待,他這次到東山還有一個重要任務(wù),就是從“眼鏡蛇”那里拿到東山潛伏特務(wù)的名單,密報臺灣備案。沈浩說,他們的接頭地點就在同??蜅!=宇^的暗號是:問“先生,現(xiàn)在是幾點了?”答“九點一刻。”至于要和沈浩接頭的這個“眼鏡蛇”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沈浩說他也不知道。
公安部門很快對同福客棧的情況進(jìn)行排查摸底,最終并未發(fā)現(xiàn)有什么可疑之處。客棧老板周德才是土生土長的東山人,前年婆娘生病死了,他就雇孤寡老人老劉頭在店里打雜。東山鎮(zhèn)不大,開客棧的就他一家。周德才老實本分,與世無爭。就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客棧,怎么會成了敵人的接頭地點?但沈浩的交待又無懈可擊,當(dāng)然,也不排除敵人只是“借雞生蛋”,利用同??蜅崿F(xiàn)他們的秘密接觸。
為不打草驚蛇,市公安局領(lǐng)導(dǎo)決定派蕭冰冒充國民黨特務(wù)沈浩,打入同??蜅#灐把坨R蛇”上鉤,將潛伏在東山的特務(wù)一網(wǎng)打盡。蕭冰刑偵經(jīng)驗豐富,而且從未在東山鎮(zhèn)露過面。這樣,便于改頭換面進(jìn)入同??蜅?。同時,蕭冰也將那部電臺帶了進(jìn)去,因為只有它才能證明自己的身份。當(dāng)然,電臺已經(jīng)被做了手腳,失去了收發(fā)電報的基本功用。由于事關(guān)機(jī)密,市局并未向東山鎮(zhèn)派出所通報這次行動,以防走漏風(fēng)聲。
為了配合蕭冰的行動,市局還專門成立一個行動小組,在同??蜅=謱γ娴囊蛔穹坷镞M(jìn)行二十四小時設(shè)點監(jiān)控,保護(hù)蕭冰的安全和策應(yīng)他的行動。這個行動小組的負(fù)責(zé)人是一個叫馬東陽的小伙子,是蕭冰的同事。蕭冰剛才在窗口用燃著的煙畫了三個圈,就是在向小馬他們發(fā)送平安信號。
煙剛抽完,蕭冰就聽到周德才叫門。打開一看,周德才的身后跟著幾個身穿警服的人。周德才見蕭冰在那里發(fā)愣,就指著領(lǐng)頭的那個大胡子說:“沈老板,這位是我們東山派出所的朱所長,來檢查安全情況的,也就是例行公事。”蕭冰聽說是一條線上的同事,顯得格外熱情。但因為紀(jì)律所在,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就十分配合地回答了朱所長的提問。朱所長問完話,就帶著人走了。
不速之客
同??蜅窍驴拷鼜N房就是一間小餐廳。蕭冰隨周德才走進(jìn)餐廳,見桌上有三四樣小菜,葷素搭配,就讓周德才再上一壇花雕,并邀他入席同飲。周德才推辭一番后,也就在桌邊坐了下來。酒至半酣,周德才迷離著雙眼說:“沈老板,你我雖屬初會,但看得出您膽識過人,不像是一個做生意的人!”蕭冰一驚,問他何故。周德才詭秘地一笑說:“眼下軍情吃緊,不斷有部隊向東山集結(jié),漁民敢出海的已經(jīng)不多,東山鎮(zhèn)里但凡有錢的人家,多已做好去內(nèi)地避難的打算,你沈老板卻在這個時候單槍匹馬地到東山來,豈只為了那區(qū)區(qū)幾顆海珠子?”蕭冰不動聲色地說:“周老板難道沒聽說過,兵荒馬亂正是生意人將小本求大利的大好時機(jī)?”周德才尷尬地一笑說:“那是那是,我也只是說說而已!”
酒足飯飽,蕭冰回到房間關(guān)上門,來到窗邊,悄悄拉開窗簾一角,朝街對面小馬他們的那個窗口望過去。只見窗口的燈亮著,蕭冰大吃一驚。因為事先約定,如果小馬他們的窗口亮著燈,意味著同??蜅@锴闆r異常,看來小馬他們是提醒蕭冰要倍加小心。
蕭冰心想,自己剛和周德才吃過酒才上的樓,也沒見有什么不正常啊?就在這時,蕭冰突然聽到有人上樓的聲音。他悄悄將門打開一道縫,向走廊的那一頭望去。只見一個提著行李箱的年輕女子進(jìn)了隔壁的202房間。蕭冰看看手表,已經(jīng)十點多了,心想這人是誰呀,這會兒還來住店,會不會就是“眼鏡蛇”?小馬他們向自己報警會不會就是這事?
正在想著,就聽202的門“吱呀”一聲開了,那人像是進(jìn)了盥洗間。蕭冰靈機(jī)一動,何不過去打個照面,探探虛實?就拿了臉盆和毛巾也去盥洗間。到了那里一看,盥洗間沒人,可女廁所里有動靜。蕭冰剛想洗臉,就見女廁所里出來一個年輕女子,只見她長發(fā)披肩,一身黑衣。和蕭冰擦肩而過時,蕭冰分明感覺到了她那慘淡的臉色和陰冷的目光,不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蕭冰洗漱完畢回到自己的房間,剛關(guān)上門就愣在那里。因為憑著自己特殊的嗅覺,他判斷剛才有人進(jìn)過他的房間。蕭冰來到放在墻角的那只行李箱旁,蹲下來仔細(xì)觀察箱子的外部。他知道,如果同??蜅U媸菙橙说穆?lián)絡(luò)點,自己進(jìn)了同??蜅#褪沁M(jìn)了魔窟,而且是孤軍奮戰(zhàn),因此更要處處小心。不管怎么說,自己隨身帶著的這只行李箱一定會引起他們的注意。因為“眼鏡蛇”肯定先要確認(rèn)那部電臺的存在,以核實自己的身份。所以當(dāng)時在置放行李箱時,蕭冰故意在上面彈了一點煙灰。只有一星半點,不細(xì)心根本看不出來。但只要有誰動了箱子,那些煙灰就會不見?,F(xiàn)在,蕭冰看到箱子上的煙灰還在,說明行李箱根本就沒被人動過。
蕭冰不放心,將箱子打開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放在箱子里的那部電臺已經(jīng)不翼而飛!很顯然,就在剛才自己進(jìn)入盥洗間的幾分鐘內(nèi),電臺被人取走了。難道就是剛才在盥洗間里見到的那個女的?莫非她就是“眼鏡蛇”?蕭冰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完全處于對方的監(jiān)控之中,危險正在悄悄地逼近,稍不留神,就會跌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他踱到向北開著的那扇后窗邊,拉開窗簾,燃上一支煙慢慢地抽著,默默地看著窗外的夜景,想著自己的心事。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那扇后窗的插銷處,原來窗子的插銷不見了。他用手一推,窗子竟然無聲地開了。蕭冰探出頭去一看,緊貼著窗戶的外檐下,有一條僅能容一人通過的走道。蕭冰想了半天,分析這可能是建房時留下來的維修通道。他在那里沉思了半晌,決定通過這條便道去“拜訪”一下202的主人,摸摸她的底細(xì)。蕭冰輕輕地翻到窗外,往202的后窗口摸過去。
借著微弱的夜光,蕭冰來到202的后窗下。里邊亮著燈,窗簾拉得嚴(yán)嚴(yán)實實,卻沒聽到有什么動靜。他在窗框上摸了半天,發(fā)現(xiàn)有一塊窗玻璃有些松動,固定玻璃的釘子掉了兩根。蕭冰只稍一用力,就取下了玻璃。他悄悄掀開窗簾一看,里邊一個人也沒有。蕭冰索性打開窗子,翻進(jìn)房間,找遍了角角落落,也沒見到剛才那個女子。正在發(fā)愣,忽然聽到門響。蕭冰迅速翻出窗外,躲在窗下聽動靜。原來是周德才進(jìn)來了,他一邊查看房間一邊抱怨說:“神經(jīng)病,剛住下就又退房!”
蕭冰趕緊回到自己的房間,然后再去盥洗間。從202門口經(jīng)過時,見周德才還在房間里查看,就走進(jìn)去打招呼,問他這么晚了還在干嗎。周德才一臉惱怒地說:“剛睡下,就來了一個女人,還帶著行李,說要來住店。一看她那樣子就不是什么良家婦女,可我開著客棧,當(dāng)然要讓人家入住。你說這娘們怪不,先問我上面有沒有人,然后指定就要202。我還以為她是賣肉的,還想上來提醒您。沒想到才一轉(zhuǎn)臉的工夫,她就提出退房,說有什么事急著要走,還主動留下了一半的房錢。我怕她是來踩點的。沈老板,您也查查,看看房間里有沒有少什么東西!”
蕭冰一笑說:“我能少什么東西?我值錢的東西她也拿不走!”蕭冰知道,那部電臺已經(jīng)出了客棧。他感到奇怪,怎么自己剛進(jìn)來就被盯上了,還咬得這么緊?
客棧魅影
這一夜,蕭冰基本上沒睡。第二天天剛放亮,蕭冰打開窗簾,見街對面的窗臺上擺著一盆迎春花,知道這是小馬他們通知他去接頭,就趕緊洗漱完畢,來到樓下一看,老劉頭正在那里下門板準(zhǔn)備開門。蕭冰一邊等著,一邊和他打招呼。老劉頭仿佛沒聽見,根本就不理他。
蕭冰正在那里發(fā)愣,周德才揉著惺忪的眼睛從后廂房里出來,問他:“沈老板這么早啊,您這是要去哪里?”蕭冰一笑說:“我想去買盒煙,這老劉頭怎么回事?。俊笔挶呎f邊指指自己的耳朵。周德才說:“他啊,去年一場大病燒壞了耳朵,就連話也不會說了,不過腦子還行!”
蕭冰出了同??蜅?,拐向西去不遠(yuǎn),進(jìn)了一家掛著“興隆”店牌的日用雜貨店。進(jìn)店之前,蕭冰無意中轉(zhuǎn)身向后看了一眼,見周德才正站在客棧門口,探著半邊腦袋在向這邊張望。蕭冰的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這個周德才怎么鬼鬼祟祟的?進(jìn)了雜貨店,蕭冰買了一包煙。吳老板在拿煙給他的時候,向他點了點頭。蕭冰會意地一笑,轉(zhuǎn)身回到客棧。剛進(jìn)門,就見周德才迎上來,笑瞇瞇地說:“沈老板,早飯好了,就等您呢!”蕭冰愣了愣,說:“昨晚酒多,沒顧上吃飯,這會兒正餓著呢!”
吃飯時,周德才東拉西扯。蕭冰想起剛才在雜貨店門口看到他那副模樣,心里就多了幾分戒心。早飯吃完,蕭冰回到房間關(guān)上門,拆開煙盒,從里邊取出一張字條,只見上面寫著:“夜里有一個年輕女子帶著一只行李箱進(jìn)了客棧。迅速查明來客身份,注意安全!”
蕭冰看完字條莫名其妙。按周德才所說,這個女子昨晚就離開了客棧。小馬他們既然看到她進(jìn)來,怎么沒看到她出去?還是周德才根本就說了假話,這個女子只是離開了202,其實還藏身在客棧的某個地方?
蕭冰正在疑惑,一轉(zhuǎn)頭,見桌上的煙缸里放著一張折疊起來的字條。蕭冰奇怪地拿過來,將字條展開一看,只見上面用鉛筆寫著一行字:“今晚九點,老城隍廟見,左手拿禮帽。眼鏡蛇?!弊舟E寫得七歪八扭,顯然是偽裝出來的??粗种械淖謼l,蕭冰的心中一陣狂喜。他知道,這是“眼鏡蛇”發(fā)現(xiàn)電臺有問題,找上門來了。
蕭冰覺得應(yīng)該將這個情況趕緊通知小馬他們。他想了想,再次下樓。正要出門,周德才從后面追出來,一把拉住他,壓低聲音說:“沈老板,海珠子的事我?guī)湍鷨柫藥准?,都有存貨,價格很便宜的!”又問:“您這是要去哪兒?又要去買煙?”蕭冰拍拍他的手說:“周老板,您的情我領(lǐng)了,我先出去摸摸行情,還有許多事情要向您請教呢,事成之后自有重謝。這不,心里光想著事,竟忘了買火柴,再去跑一趟!”
周德才一笑說:“巧了,我跟吳老板還有一筆舊賬未結(jié),正好陪您一起去?!笔挶犃艘汇?,心想這不會是他故意找借口在跟蹤自己吧?難道他是“眼鏡蛇”?是不是自己有什么不對頭的地方,被他發(fā)現(xiàn)了?想到這里,蕭冰的心里一緊。看來這個周德才一定有問題,自己得小心點才是。
到了雜貨店,吳老板不在,就他婆娘守在店里。周德才問她吳老板人呢,那婆娘腦子好像不好使,半天也沒說明白。正扯著,吳老板從外面回來了,蕭冰趕緊向他使了個眼色。吳老板沖他點點頭,又轉(zhuǎn)身問周德才:“什么風(fēng)把您給吹來了?”周德才就說了結(jié)賬的事。吳老板笑笑說:“就這點小賬,還勞您牽掛,過些日子等湊湊再一起結(jié)!”邊說邊去整理柜臺上的東西,一不小心將半杯水碰翻,灑了周德才一身。吳老板趕緊打招呼,又讓婆娘帶他去后廂房擦拭。
這邊,蕭冰正要和吳老板說話,客棧里的老劉頭急急忙忙地過來找周德才,“嗚嗚哇哇”地比劃了半天,周德才這才知道是派出所的朱大胡子又帶人來檢查了。周德才一臉惱怒地說:“查查查,查個球!哪里還有人敢來住店?”見蕭冰在那里發(fā)愣,就說:“本來生意就清淡,只要有人住店,他們就一次一次地來查,把人都嚇跑了!”一邊發(fā)著牢騷,一邊就隨老劉頭回客棧去了。
周德才這話明擺著是懷疑同??蜅@镉信沙鏊难劬€。這一來蕭冰就糊涂了,客棧里連周德才自己才兩個人,那個老劉頭還是個耳不聰口不能言的殘疾人,也不夠當(dāng)眼線的基本條件。見周德才走了,蕭冰趕緊借這個機(jī)會告訴吳老板,說小馬他們昨天夜里見到的那個女子,當(dāng)晚就退房走了,這是他親耳聽周德才說的。當(dāng)然也可能是周德才在說謊,不過現(xiàn)在還沒有證據(jù)。又將他剛才回去突然發(fā)現(xiàn)房間里的那張字條的事說了,說對方約他今晚九點在老城隍廟見面。蕭冰讓吳老板趕緊將這事通知小馬他們。不管怎么說,今天晚上的這場“約會”他是一定要去的。
吳老板聽了也很吃驚。告訴他說,老城隍廟就在鎮(zhèn)北不遠(yuǎn),早就斷了香火?!把坨R蛇”選擇在那個地方見面,千萬要當(dāng)心。因為那里地處北郊,四周空曠,布置跟蹤難度很大。蕭冰點點頭說:“放心吧,到時候我自有辦法!”
節(jié)外生枝
整個白天,蕭冰除了吃飯就沒再下樓。他注意到203和204沒人,門一直都開著,但202卻大門緊閉。他幾次從202門前經(jīng)過,故意做一些“技術(shù)性”的停留,也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蛛絲馬跡。
傍晚時分,蕭冰正在吃飯,吳老板來找他。當(dāng)著周德才的面,吳老板將一包茶葉放在他的面前,說:“沈老板找我買茶,我沒做茶生意,這是特地托人從城里帶來的?!笔挶肋@是吳老板在給他傳信,就連說“謝謝”,又拿錢結(jié)賬。見周德才的眼睛一直盯著那包茶葉在看,就當(dāng)場拆包,撮一把在自己手里嗅著,又將那包茶葉推到周德才的面前,說:“周老板您也看看,這茶葉的成色不錯,味也地道?!?/p>
周老板將那包茶葉拿在手中翻看了半天,又嗅了嗅,才說:“是不錯,味很正!”又說:“沈老板你這就見怪了,要喝茶您吱一聲,我這兒就有?。 闭f著就要起身去拿茶葉,被蕭冰攔住說:“等我這些喝完了,再拿您的!”蕭冰向吳老板道謝后,回到房間關(guān)上門,從口袋里取出一張字條看起來。這字條其實就是他剛才拆包時從里邊取出來攥在手里的。
小馬在字條上告訴他,經(jīng)仔細(xì)搜查,發(fā)現(xiàn)同福客棧還有一個暗藏的后門,就開在客棧后面的那片竹林里,暗門經(jīng)過偽裝很難被發(fā)現(xiàn)??磥?,昨天晚上那個女子如果真的如周德才所說,當(dāng)時就離開了客棧,應(yīng)該就是從后門走的,這事也一定和周德才有關(guān)。小馬傳來上級指示,讓他對周德才的一舉一動嚴(yán)加監(jiān)視。小馬還告訴他,上級領(lǐng)導(dǎo)同意他今晚去赴“眼鏡蛇”的約會,并部署了人跟蹤保護(hù)。但因為老城隍廟的地理位置特殊,跟蹤會保持一定的距離。這樣一來,如果有突發(fā)情況,他們很可能一時趕不到,只能讓蕭冰自救。
吃過晚飯,蕭冰回到房間。他將窗簾掀開一角,見小馬他們那邊的窗戶黑乎乎的,這才稍稍安下心來。眼看時間快到了,蕭冰這才下樓。剛要出門,周德才不知從什么地方鉆了出來,一把拉住蕭冰說:“沈老板留步,天都這么晚了,您這是要到哪里去?現(xiàn)在外邊亂著呢,這深更半夜的您最好少出去轉(zhuǎn)悠,不要再惹出什么禍端來!”蕭冰看了他一眼,說:“我不招誰不惹誰,憑著良心做生意,誰還能把我怎么著!”
周德才見蕭冰說這話時不像是開玩笑,就說:“那是那是,你沈老板吉人自有天相,即便遇上禍?zhǔn)乱材芊陜椿?,遇難呈祥的。要不我陪您出去轉(zhuǎn)轉(zhuǎn)?”蕭冰連連擺手說:“不敢勞動大駕,您還是讓我一個人消停消停吧,我也就是想去看看鎮(zhèn)子上的夜景!”周德才聽說這話,尷尬地一笑說:“那您慢走!”
出了同??蜅1惫眨挶旖堑鹬?,左手拿著禮帽,慢悠悠地向老城隍廟的方向走過去。一支煙還沒抽完,老城隍廟就到了。就一座院落,門前的老槐樹上還掛著一口大鐘。四周黑黢黢的,一個人也沒有。蕭冰站在那株老槐樹下連著抽了三支煙,也沒見有人露面。蕭冰在想,是不是自己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綻,引起了對方的懷疑,“眼鏡蛇”臨時取消了接頭?
蕭冰在那里想了想,故意猛地咳嗽了一聲,狠狠地罵了一句,轉(zhuǎn)身就走。就在這時,從墻角那邊過來一位拄著拐杖的老太,顫巍巍的。蕭冰嚇了一跳,本能地向后退了幾步,低聲喝問道:“誰?”說話之間,老太太已經(jīng)走到他的身邊,將一只瘦骨嶙峋的手伸到他的面前說:“先生,行行好吧,我已經(jīng)幾天沒吃飯了,快要不行了!”蕭冰開始以為是“眼鏡蛇”玩花招來試探自己。他再仔細(xì)看那老太太,根本就是一個鄉(xiāng)村老嫗,就問她都什么時候了,還出來討要,這里也沒人呀。老太太顫抖著聲音說:“怎么沒人,剛才還有一位先生給我錢了呢!”說著就去口袋里掏。掏了半天,才掏出一樣?xùn)|西放在蕭冰的手里。
蕭冰感覺是一個紙團(tuán),正想展開來細(xì)看,就聽那邊傳來一聲喝問:“是誰在那邊?”話音未落,從路邊的暗影里走出來幾個男子,打著手電向這邊照射。蕭冰借著燈光一看,竟然是派出所朱大胡子他們幾個人,毫無疑問是來夜巡的。朱大胡子顯然也認(rèn)出了蕭冰,先是吃了一驚,然后便問他都這么晚了,不在客棧里待著跑這干嗎來了?蕭冰見問,一時語塞。支吾了半天,只說晚上喝了酒。本來是要出來透透風(fēng)的,沒想到竟走岔了道,正在迷糊呢。
蕭冰不動聲色地將手中的紙團(tuán)悄悄放進(jìn)自己的衣袋,順手拿出一包紙煙來散。朱大胡子也不客氣,從他手中接過煙,就著旁人遞過來的火燃上,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又公事公辦地將剛才的話問了一遍。蕭冰只得告訴朱大胡子,說自己姓沈,是個生意人,就住在同??蜅#蛱爝€見過面的。
朱大胡子聽他這話故意一愣,又裝腔作勢地在那里想了半天,才點點頭說:“唔,好像是有這么回事!”又聽蕭冰說自己是做生意的,就緊跟著問了一句:“你做的是什么生意?”蕭冰想了想說:“就是海鮮生意!”朱大胡子“哈哈”一笑,說:“現(xiàn)在都什么時候了,你說你跑到東山來是做生意的?我看你深更半夜地到這個黑咕隆咚的地方來,八成是沒干好事。不會是國民黨的特務(wù)吧?”朱大胡子朝身后的幾個人一使眼色,說:“先帶到所里去查一查再說!”不由分說,就把蕭冰帶走了。
移花接木
這一切發(fā)生得太突然,根本就容不得蕭冰多做思考。蕭冰覺得這事實在有點蹊蹺,既然“眼鏡蛇”選擇了在老城隍廟和自己接頭,雖不說是萬無一失,也應(yīng)該相對安全,總不至于連面還沒見上就進(jìn)了派出所?是對方真的安排失誤,或者說這根本就是一個陰謀?還有,這朱大胡子巧不巧怎么就在這個時候出現(xiàn)?蕭冰的腦子一時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進(jìn)了派出所,蕭冰再三向他們解釋,說自己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生意人,就住在同??蜅#恍趴梢哉铱蜅5闹艿虏胖芾习鍋碜髯C。朱大胡子朝他一翻眼睛說:“你以為這堂堂的派出所是為你家開的,你想使喚誰就使喚誰?”蕭冰被他這一嗆,噎在那里半天說不出話來。
接下來,朱大胡子他們幾個人輪流訊問蕭冰。蕭冰索性打定主意將身份隱瞞到底,就按照原來說的繼續(xù)編下去。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他們什么也沒問出來。周德才這時候也得到了消息匆匆趕來。當(dāng)著朱大胡子他們幾個人的面,又是遞煙又是賠笑臉。好話說了一籮筐,最后簽字畫押,才把蕭冰領(lǐng)了出來。
快到客棧時,周德才冷不丁地問了一句:“沈老板,現(xiàn)在幾點了?”蕭冰聽了大吃一驚,這不是那個接頭暗號嗎?周德才果然就是“眼鏡蛇”?!蕭冰壓住心中的一陣狂跳,看看手表,湊近他的耳邊,故意壓低聲說道:“九點一刻!”周德才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搖搖頭說:“不會吧,這么晚了至少也應(yīng)該十點多了!”蕭冰在那里直發(fā)愣,心想這是周德才故意裝傻充愣,還是他的無心之說?
回到客??爝M(jìn)門時,蕭冰回頭看了一下街對面小馬他們的那個窗口,見那盆迎春花還放在窗臺上,燈也亮著,知道這是有緊急情況要通知他。蕭冰想了想,就對周德才說要去雜貨店買盒煙。周德才吃驚地盯著他看了看說:“沈老板,不要說朱大胡子他們對您懷疑,連我都覺得有點不對勁,您怎么就喜歡一個人黑燈瞎火地到處亂跑呢?這都什么時候了,您還要去買煙?”蕭冰拍了拍口袋說:“我煙癮大,有什么辦法?要不您陪我走一趟?”周德才遲疑片刻,一搖頭說:“得,我已經(jīng)把丑話說在前頭了,您去吧。再出什么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轉(zhuǎn)身就進(jìn)了客棧。
蕭冰看著周德才進(jìn)去了,這才拐向西去,來到吳老板的雜貨店。雜貨店的門虛掩著,蕭冰推門進(jìn)去,吳老板好像早就等在那里。見到他,就將一包煙塞在他的手里。蕭冰將今晚接頭遭遇派出所糾纏的事告訴他,讓他通知小馬,是否要通過上級疏通一下和地方上的關(guān)系。老吳點點頭說:“這事是麻煩,我通知他們設(shè)法!”
出了門,蕭冰將煙拿在手里,向客棧走去。走著走著,他偶一回頭,見身后的那個小巷口有個人影一閃就不見了。蕭冰一愣,站在那里原地沒動,心想不會是有人在跟蹤自己吧?就回頭去找,沒見有人,這才轉(zhuǎn)身回了客棧。
進(jìn)了房間,蕭冰隨手關(guān)上門,將房間的角角落落仔仔細(xì)細(xì)檢查了一遍,沒發(fā)現(xiàn)有什么異常,行李箱上的煙灰還在,里邊也沒發(fā)現(xiàn)有被翻動的痕跡。北窗的插銷沒了,蕭冰用一根撅斷了的筷子臨時代替,也好好地沒被動過。蕭冰這才從衣袋里取出老太太給他的那紙團(tuán),細(xì)細(xì)展開一看,原來就是一張白紙,上面一個字也沒有。蕭冰愣在那里,半天也沒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再拆開老吳給他的那包煙,從中取出一張字條。
小馬在字條上說,蕭冰今晚剛出門,就被一個年輕女子跟蹤了。那個女子是坐人力車從西街過來的,就在離同??蜅2贿h(yuǎn)處的地方下的車。當(dāng)蕭冰如約站在老城隍廟門前的老槐樹下等人時,在女子消失的那個墻角里,之后突然出來一個老態(tài)龍鐘的老太太。后來他們發(fā)現(xiàn)老太太在和蕭冰說話。小馬說,就在這時,東山鎮(zhèn)派出所幾個人過來巡查,他們也看到蕭冰被他們帶走了。是他們設(shè)法通知周德才,讓他去派出所“保人”的。至于那個老太太,事發(fā)之后就失蹤了,也無法認(rèn)定她和之前的那個年輕女子是否就是一個人。
看完字條,蕭冰倒抽了一口涼氣。難道說那個女人是“眼鏡蛇”?如果說她和那個老太太是同一個人,她這樣做的目的何在?又為什么要給自己送一張什么也沒留下的白紙?蕭冰立即想到昨晚曾在202入住過的那個女子,會不會就是她?還有,那個女子昨晚究竟有沒有離開客棧?202的門為什么一直關(guān)著?
蕭冰來到北窗下,拔掉那只“銷子”,推開窗子探頭向202那邊望去,只見房間里有燈光溢出來,估計應(yīng)該有人。蕭冰想了想,悄悄來到窗外,摸到202的窗下。再一看,窗簾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蕭冰蹲在窗下,半天也沒聽到里邊有動靜。又過了一會兒,蕭冰將先前的那塊玻璃輕輕取下,將窗戶推開,躡手躡腳地翻進(jìn)房間,房間里果然沒人。就在他剛要向門口走去時,一支冰冷的槍管已經(jīng)抵住了他的后腦勺。
引蛇出洞
蕭冰慢慢地舉起雙手,趁對方?jīng)]注意,突然一個反手抓住了他的槍管,另一只手已經(jīng)鎖住了他的咽喉。蕭冰再一看,對方黑布蒙臉,只留下了一雙眼睛。正在發(fā)愣,對方已經(jīng)扯下了自己臉上的布。蕭冰再一看,竟然是朱大胡子,不由大吃一驚。就聽朱大胡子上氣不接下氣地問他:“先生,現(xiàn)在是幾點了?”蕭冰一愣,隨即壓低聲音說:“九點一刻?!币灰娛挶€在那里發(fā)愣,朱大胡子一笑說:“特派員先生,我們是不打不相識。我就是你要找的‘眼鏡蛇’。不過沈特派員,你這事做得不地道啊。兄弟我潛伏東山多年,惶惶不可終日。好不容易把你給盼來了,你卻拿一部破電臺來糊弄兄弟,這未免也太不仗義了吧?”
蕭冰“哈哈”一笑說:“彼此彼此,你不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嗎?我九死一生來到東山,你藏而不露還屢屢給我出陰招,還被你拉進(jìn)共產(chǎn)黨的派出所,就差被你嚇得魂魄出竅,你這樣做就仗義了嗎?”嘴上這樣說,蕭冰心里在想,幸虧領(lǐng)導(dǎo)英明,當(dāng)初如果將這個行動計劃通報給東山派出所,這事還不知怎么收場呢!
朱大胡子狡黠地一笑說:“特派員先生,這下你該將真家伙拿出來了吧?”蕭冰“哈哈”大笑,說:“我憑什么相信你就是‘眼鏡蛇’?”朱大胡子在那里直發(fā)愣。蕭冰說:“我這次來東山之前,上峰便交代一定要拿到東山潛伏義士的名單,并親自上報后,才能將電臺交給你們。你們卻強(qiáng)取豪奪,完全置兄弟的前程于不顧!”見朱大胡子還想說什么,蕭冰果斷地一揮手說:“什么也別說了,見不到名單,我是不會將電臺交給你們的,我還要向上峰報告你們?yōu)^職!”
周旋了半天,朱大胡子才終于承認(rèn)自己不是“眼鏡蛇”,手里也沒有潛伏人員的名單,名單在“眼鏡蛇”的手里。蕭冰問他誰是“眼鏡蛇”,朱大胡子說他也沒見過,但他一定就在東山。他會通知“眼鏡蛇”見面的。
第二天早飯后,蕭冰去雜貨店找吳老板,把昨晚在客棧里遇到朱大胡子的事說了。吳老板簡直不敢相信,蕭冰說:“我也吃驚呢!通知小馬,‘眼鏡蛇’即將和我見面,到時候我可能來不及通知他,讓他對同??蜅_M(jìn)行二十四小時監(jiān)控,一有情況立即出動,堅決將東山的潛伏特務(wù)一網(wǎng)打盡!”
白天,蕭冰一直待在客棧里。晚上正要睡覺,周德才來敲門,說朱所長在樓下等他,要帶他去所里問話。周德才說話時聲音都走了腔調(diào),對蕭冰說:“沈老板,我這不早就提醒過您了。您看,事情來了吧!海珠子的事您千萬不能把我供出來,那是要坐牢的!”蕭冰說:“放心吧!”下樓時,見朱大胡子一臉冰霜地站在那里,見到蕭冰,對他身后的兩個人一揮手,說:“帶走!”老劉頭一直把他們送到門外,在那里嚇得瑟瑟發(fā)抖。
剛出客棧不遠(yuǎn),朱大胡子就打發(fā)隨行的那兩個人回去了,對蕭冰說:“‘眼鏡蛇’要見你,隨我來!”蕭冰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街對面的那扇窗子,燈沒亮,心里頓時踏實了許多。
朱大胡子一直把蕭冰帶到老城隍廟的那株老槐樹下,指著樹影下的一個人說:“這位就是‘眼鏡蛇’先生!”蕭冰借著夜色一看,有幾分眼熟。正在疑惑,就聽那人開口說道:“特派員先生,我就是‘眼鏡蛇’,讓你久等了!”對方的聲音嘶啞蒼老,蕭冰想了想,用冷冷的語氣問他:“‘眼鏡蛇’先生,我要的東西呢,帶來了嗎?我想,你應(yīng)該知道,你們的無端拖延,已經(jīng)耽誤了我的工作,我將無法向我的上司交待!”
沒想到“眼鏡蛇”哈哈一笑,說:“特派員先生,還用得著在這里演戲嗎?我們已經(jīng)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你死到臨頭竟渾然不覺!”“眼鏡蛇”對朱大胡子說:“還等什么,趕快執(zhí)行!”蕭冰大吃一驚,難道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還沒想明白,就見朱大胡子從腰間拔出一把刀,向他猛扎過來。蕭冰躲過這一刀,飛起一腳,將朱大胡子手里的刀踢落。就在這時,不遠(yuǎn)處突然亮起了幾把手電,一聲怒喝:“不許動,舉起手來!”當(dāng)場就把朱大胡子嚇癱了?!把坨R蛇”一見情況不妙,轉(zhuǎn)身要跑,卻早已被小馬他們幾個人沖上去按倒在地,動彈不得。再拿電筒一照,竟是同??蜅@锏膸凸だ蟿㈩^,蕭冰從他的衣袋里找到了那份東山潛特的名單。
經(jīng)過突審,案情很快真相大白。
原來這老劉頭果真就是“眼鏡蛇”,朱大胡子是他的“下線”。朱大胡子幾乎天天見到老劉頭,卻并不知道他就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周德才在柜臺旁置一個佛龕,佛龕前的那具香爐底座成了他們之間的聯(lián)絡(luò)通道。因為擦拭香爐一直是老劉頭的事。他把指令貼在香爐的底座上,朱大胡子借來客棧檢查的機(jī)會再將它取走。老劉頭借一場大病裝聾作啞,以隱藏自己。在蕭冰住進(jìn)同??蜅5漠?dāng)晚,他就拿錢買通了一個女賊,住進(jìn)202,當(dāng)晚盜走了那部電臺,再從后門放走了那個女人。他想直接聯(lián)系臺灣,借此增加自己的籌碼。后來才發(fā)現(xiàn),他拿到的是一部無法使用的電臺,便親自將通知蕭冰見面的那張字條送了進(jìn)去。昨晚接頭,他先安排女同伙跟蹤蕭冰,最后又讓她扮成老太太去接近他,就是想先用她來敲山震虎,看看周圍有沒有其他情況。那張空白紙團(tuán)其實就是故弄玄虛,讓蕭冰摸不著他的底細(xì)。他通知朱大胡子,晚上從后門進(jìn)入202,以“眼鏡蛇”的名義面見“特派員”。誰知“特派員”不買賬,一定要名單。沒想到一貫謹(jǐn)慎的他,最后還是落入了蕭冰的“陷阱”。
事后蕭冰問周德才客棧里那扇后門的事,周德才說世道不太平,是早就留下的,以防不測。老劉頭是怎么知道這個秘密的他不得而知。問到最后,周德才承認(rèn),說他其實一開始就懷疑蕭冰是國民黨特務(wù),就處處留神,昨天晚上跟蹤他了,還差點向朱大胡子匯報這事。之所以要去派出所保他,那是因為他還欠著客棧里的錢。蕭冰聽了,哭笑不得。
那天蕭冰要回市里,周德才為他餞行,兩個人喝得酩酊大醉。
〔責(zé)任編輯 袁小玲〕
〔推薦人 水云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