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代人都要經(jīng)歷人生三關(guān)：升學關(guān)、求職關(guān)、婚姻關(guān)。這三關(guān)的每一關(guān)都離不開追求與奮斗，但也常常伴隨著運氣與機緣。作為人生第一次騰躍的升學關(guān)既標刻著生命彈跳的高度，也一定程度上決定著后兩關(guān)的人生走向。于是，從進入小學的第一天起，甚至是從幼教階段起，中國的孩子們就開始了向人生第一關(guān)的長途奔跑，高考則成為人生第一關(guān)的集體大沖刺。

2011年，我們和女兒一起加入到了高考沖刺大軍的行列，與孩子共同體驗了跨越升學關(guān)的艱辛與不易。這一年，忙碌，緊張，奔波，焦慮；這一年，希望與失望雜陳，欣喜與惋惜交替，歡樂與沮喪互現(xiàn)；這一年，體力備受消耗，精神備受磨礪，情感備受煎熬，回想起來可謂刻骨銘心！

在中國，沒有任何一件事情能夠像高考一樣把數(shù)百萬家庭的希望、祈禱、擔心、不安緊緊地濃縮在同一時間里，且年復一年地上演。高考，一場以經(jīng)歷十二年的中國式教育為抵押，以一年僅有的一次沖刺機會為賭注，決定前程和命運的人生大闖關(guān)，無論是成功還是失敗，是贏還是輸，對任何家庭來說，都像是在經(jīng)歷一場人生大賭博。因為，沒有人可以擔保不會發(fā)生閃失和意外，沒有人可以肯定必然中不會出現(xiàn)偶然。然而，中國大多數(shù)省市高考的錄取規(guī)則卻容不得小小的閃失與偶然，“失之毫厘，差之千里”。于是，歡與悲、喜與痛、希望與失望便會在意料之中和意料之外相應發(fā)生。順利過關(guān)則皆大歡喜；遭遇失意，則相當一段時間給全家人帶來揮之不去的痛苦和折磨。

2011年的高考一如往年，但是對于我們和孩子來說卻是跌宕起伏、充滿煎熬。女兒以犯得最不是時候的錯誤讓全家人真真切切體驗了中國高考游戲規(guī)則的無情與殘酷。

按照女兒的成長軌跡、平時成績和自身實力，她本可以順利進入中國頂尖的理想大學。因為高三階段的一次次模擬練習，證明她已經(jīng)沖在了高考大軍的最前面，穩(wěn)穩(wěn)占據(jù)了高考競爭的有利位置，她以優(yōu)異的成績不斷為自己添加著實現(xiàn)目標的砝碼，持續(xù)提升著老師和家長對她的信心與希望。我們?yōu)樗€(wěn)定的成績感到高興，同時更為她高考前表現(xiàn)出的良好心理素質(zhì)以及可以清晰感知的健康成長感到欣慰。因為，對于中國的考生來說，高中階段特別是高三階段，有形與無形的壓力如影隨形，作為家長，我們在關(guān)注孩子成績的同時，更加關(guān)注的是孩子的心理狀態(tài)，因為后者比前者更為重要。一切信號和指向似乎都在朝著我們期盼的方向發(fā)展，然而，應該收獲的時候，一切努力和希望似乎都變成了泡影……

如果說，任何結(jié)果人們都必須坦然面對和接受的話，那么高考的失利往往會讓考生和家長在很長時間內(nèi)都難以自拔，因為，從初入小學的幼童到邁進大學校門的青年，十二年的長途跋涉，十二年的艱辛付出，對中國孩子們來說，是早早就背負著一個既定目標的沉重之旅，對家長們來說也是并不輕松的陪伴。在無法逃避的教育體制約束下，女兒和所有孩子們一樣經(jīng)歷了中國式奮斗。

在中國的城市里，養(yǎng)孩子最大的成本和付出恐怕就是教育。為了順利跨越人生第一關(guān)，奠定人生的第一個高度，從進入小學之際，家長們就開始傾盡心血為兒女們鋪路架橋，占據(jù)求學的最佳跑道。升學對孩子是關(guān)口，對家長同樣是考驗，孩子們從小學、初中、高中到大學的每一次選擇都不是輕松的話題，因為每一次選擇都決定著孩子未來的人生走向。

女兒上的小學是國家教育部素質(zhì)教育培訓基地——北京市崇文區(qū)光明小學。如果按照就近入學的規(guī)則，家住北京東南三環(huán)外的我們，只能讓女兒進入教育資源比較薄弱的學校。

北京朝陽區(qū)，這個占地面積位居北京城近郊區(qū)之首、外資企業(yè)云集、寫字樓林立、充滿生機與活力、經(jīng)濟實力雄厚的現(xiàn)代城區(qū)，教育資源卻很難與其蓬勃發(fā)展的經(jīng)濟勢頭相匹配，子女入學往往成為眾多家長最為頭疼的大事。

在北京乃至在中國各大城市，住在名校附近的學區(qū)房是一件令人羨慕的事，住在這樣的區(qū)域，不僅能節(jié)省一筆不菲的擇校費，如果還有閑置房，更能給家庭帶來豐厚的收入，掙得一筆不菲的租金。

不甘心將孩子隨便扔在一所就近入讀的學校，于是，我們找朋友幫忙，終于讓孩子進入了一所在北京較有名氣的學校——光明小學。

光明小學實行快樂教育，在應試教育大行其道的時代，我們?yōu)閷W校能夠提出這樣的教育理念感到欣喜。我們希望生來帶有幾分膽怯、性格文靜的女兒能夠在一所快樂、寬松的校園環(huán)境里變得更加活潑、陽光、自信，我們希望孩子在校園里不僅學到書本知識，更要樹立健全的人格、陽光的心態(tài)，學會快樂地與人相處。

新生入學的家長會上，光明小學的劉永勝校長親自為家長們作報告，這是一位有著豐富管理經(jīng)驗和先進教育理念的教育專家。報告中劉校長特別提到學校推行的“我能行”教育理念。他認為每一個兒童都是一個珍貴的生命，每一個學生都是一幅生動的畫卷，只有讓每個孩子從小擁有陽光的心態(tài)、健全的人格，才會成就他們自信的人生。

至今我們還記得劉校長介紹光明小學的一段話。他說，光明小學畢業(yè)的學生，進入中學后不一定是成績最好的學生，但卻是很有潛力的學生；因為學校不主張孩子在小學階段就進入滿負荷的緊張學習狀態(tài)，如果小學階段就已經(jīng)不堪重負的話，那升入中學、大學乃至未來的人生道路上還會有多少潛力和上升空間呢？另外，光明小學的學生有著比較強的外語優(yōu)勢，因為光明小學的英語教學很強，學校擁有市級一流的小學英語教師，這會給孩子打下一個良好的英語基礎(chǔ)。

在應試教育左右校園的時代，劉校長的報告，卻讓我們感到喜悅和踏實。

直到今天，女兒依然記得這樣的一段話：

相信自己行，才會我能行；

別人說你行，努力才能行；

你在這點行，我在那點行；

今天若不行，爭取明天行；

不但自己行，幫助別人行；

相互支持行，合作大家行；

爭取全面行，創(chuàng)造才最行。

六年的小學時光，我們和孩子都從學校組織的各項活動乃至校園的環(huán)境營造上，深刻體會并感知到“我能行”的教育理念。但是，具體到每個班級、每個班主任老師的管理，這一理念能夠多大程度轉(zhuǎn)化到老師的教學和言行當中，則是因人而異、差距甚遠。學生是否能夠沐浴到先進理念的明媚春光，關(guān)鍵還要看班主任是否有能力和意愿打開那扇窗，這取決于班主任的思想認知、教育水平，更取決于老師自身的性格和心態(tài)。

孩子的第一任班主任是一位看起來很精干、要強且有著出色表達能力的年輕女教師，起初，我們曾非常高興孩子能分在這樣的一個班級。記得那時每天晚上，我們都會在電話的“語音信箱”中聽到班主任老師給孩子布置的作業(yè)以及對班級情況的總結(jié)，“語音信箱”成為當時老師和家長建立聯(lián)系的紐帶。我們時常會從班主任老師略帶沙啞的聲音中體會到小學老師的辛苦和不易，并為此而感動。

然而，隨著孩子一天天長大，我們的不安也隨之加重。因為從孩子的神態(tài)和言行中，我們能夠感覺到她對班主任老師越來越強的反感和懼怕，在以“快樂”為教育理念的學校里女兒為什么快樂不起來，這讓我們十分擔憂。孩子的學習很優(yōu)秀，不需要我們操心，但是，她似乎總希望自己能夠隱藏在人群中不被關(guān)注，希望保持既不冒尖也不落后的“居中”狀態(tài)。起初我們很詫異這么小的孩子何以有那么強的“中庸”思想，是什么讓她有著本不該屬于她這個年齡段的“人生哲學”？漸漸地我們了解到班主任老師認真負責的另一面——嚴苛和人格分裂。比如每當學生忘記帶學習用具，她就會嚴厲批評且責令孩子回家去取，因此，女兒每天早晨上學時總是誠惶誠恐，生怕落下一件學習用具。比如她感覺哪個孩子對她“不恭”，便會動用語言“軟暴力”，竭盡挖苦之言辭，極大地挫傷了孩子的自尊。比如，每當班里有公開課她就會一改平時的嚴厲代之以滿面春風、和顏悅色。不僅如此，每次公開課前提什么問題、誰來回答，她都要給學生先布置好。記得那時女兒總是生氣地告訴我們說，班主任太假了，平時上課她怎么沒有一點笑容啊。小學是孩子社會認知的早期形成階段，老師的言行會很大程度影響到學生們的心智，而一個有著人格分裂的老師會給孩子帶來怎樣的心理影響是我們非常擔心的。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三年級時學校曾進行過一次針對各科老師的評價調(diào)查，且要求直接交到學校而不用經(jīng)過班主任之手。這樣一次可以客觀評價老師的機會，女兒竟然給了班主任最高的評價。我們很奇怪一向?qū)Π嘀魅尾粷M的女兒為什么不敢如實評價，事情過去很久之后，女兒才告訴我們說班主任已經(jīng)要求學生評價調(diào)查表事先必須要經(jīng)她審看，難怪呢！其實很多時候我們也特別想和這位班主任老師溝通，但是，孩子太小，缺乏自我保護的能力，我們無法知道給老師提出意見哪怕是委婉的意見，老師是否能真正接受，且一旦將不滿轉(zhuǎn)嫁到孩子身上，其結(jié)果恐怕更糟。其實這是小學教育當中很多家長的感受，孩子就像是抵押品讓家長不敢輕舉妄動。

慶幸的是三年級的時候，這位班主任懷孕了，當聽說要換班主任時，女兒的高興與激動簡直無法言表，大有翻身得解放的感覺。而將孩子帶到畢業(yè)的繼任班主任也確實深受學生們的喜歡，自此，女兒在推行“快樂教育”的光明小學真正度過了愉快的小學時光?？鞓纷屗龘碛懈咏】怠㈥柟獾男膽B(tài)，同時，也使她一直保持良好的學習狀態(tài)。

即便如此，作為家長，欣慰之余我們也有一絲擔心。因為光明小學的快樂教育，雖然讓女兒在小學階段獲得了孩童時期應有的快樂，但在應試教育業(yè)已經(jīng)成為中國教育的基本軸心以及難以改變的背景時，光明小學的教育實驗頗像世外桃源，雖然源內(nèi)景色優(yōu)美、氣候宜人，但源外考試壓力巨大，競爭殘酷。我們擔心女兒小學畢業(yè)后將要面臨的挑戰(zhàn)與選擇。

為了應對日漸到來的競爭，我們也曾經(jīng)有意識地在課余時間為女兒報興趣班，比如送她去學鋼琴，可鋼琴只考過二級，女兒就不肯學了，因為她再也不愿意按照老師的要求反復練習應付考級所需的鋼琴曲。又比如，周末送她上奧數(shù)班，可只上了兩次課她就死活不肯再去，因為她對奧數(shù)沒有半點興趣。只有課外的LILY英語課，女兒學得津津有味，雖然LILY英語是全英文的封閉式教學，但生動有趣的電視動畫教學和教師與孩子們的快樂互動，激發(fā)起女兒的學習興趣。所以，從四年級至六年級的三年時間，每周兩次的LILY英語課，讓女兒收獲不小，加上光明小學的英語教學質(zhì)量確實不錯，特別是女兒的英語老師是全市小學為數(shù)不多的特級英語教師，女兒找到了學英語的感覺和方法。從小學到中學，她的英042cb7807d8cd78c15ff2fccc3da5c5b5927865c1331ef85143b0607f3430356語成績一直名列前茅。

六年的小學生活，女兒各科成績都很優(yōu)異，同時也獲得了不少榮譽。她是學校的計算機能手，她的繪畫和電腦動畫制作設計曾經(jīng)在崇文區(qū)小學生比賽中得獎，她曾獲得學?！笆焉傧汝爢T”，并以最高票當選學校少先隊大隊委，她連年獲得學校和崇文區(qū)“三好學生”，畢業(yè)時榮獲北京市“三好學生”稱號。但是，這些看似不錯的成績，卻不能讓孩子在小學畢業(yè)之際輕而易舉地進入一所理想的中學。小升初電腦派位的入學規(guī)則讓每個家庭都心存擔憂，這種始終遭到家長詬病、帶有濃厚的撞大運、抽簽色彩的升學方式，最終導致的就是官方規(guī)則之外形形色色擇校方式的盛行。

小升初進入名校最“捷徑”“把握”的方式便是擁有優(yōu)秀的奧數(shù)成績，女兒卻缺少這塊至關(guān)重要的敲門磚。當我們站在中學升學的門檻前時，才發(fā)現(xiàn)沒有奧數(shù)成績的擇校之難。

果不其然，女兒參加崇文區(qū)最好的中學——匯文中學小升初的應試選拔，敗北。那年，正是匯文中學在初高中脫鉤多年之后首次招收初中部學生，目的是為了留住不斷流向外區(qū)優(yōu)質(zhì)中學的優(yōu)秀生源，為學校的高中部積蓄人才。而這次恢復初中實驗班的首次考試，大量的奧數(shù)題便成為選拔優(yōu)秀苗子的標尺。

女兒作為該區(qū)最好小學——光明小學的優(yōu)秀生和區(qū)級、市級“三好學生”，卻沒能考上匯文中學，本身既印證了我們預先的擔心，也成了對光明小學“快樂教育”的反向回應。因為匯文中學的選拔考試試題難度大，而且數(shù)學考試離不開奧數(shù)。光明小學不設奧數(shù)班，女兒又不肯到校外學奧數(shù)，如此，女兒不敗北才怪！

匯文中學上不了，女兒該上什么學校呢？如果還在崇文區(qū)選擇，矬子里面拔大個，那只好到民辦公助初中學校文匯中學。但這種選擇我們并不甘心。我們開始意識到事態(tài)的嚴重。

每年的小升初擇校既是對家長人脈關(guān)系的考驗，也是對家長耐力、承受力的考驗，每到四、五月份，小學畢業(yè)生的家長們便成了社會上最茫然、最緊張、最能折騰的群體，大家互相打探、互通有無、傳遞著準確或不準確的各路消息。一般來說，為了保險起見，家長們總要復印出多份簡歷，作好多種準備，以提高擇校的命中率。

在準備匯文中學考試的同時，我們也把目標瞄向了北京市多所教學質(zhì)量較好的中學，廣泛撒網(wǎng)，多方出擊。小升初，事關(guān)孩子的前程，我們同樣不敢掉以輕心，在報考匯文中學的同時，我們也填報了海淀區(qū)多所中學。

為了讓女兒盡可能進入理想的中學，那段時間我們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是因為投向許多名校的簡歷如泥牛入海沒有音訊；二是因為要隨時關(guān)注民辦公助的初中校的招生信息，一旦錯過便喪失最后的機會。除了上班，我們每天的工作就是千方百計從各種渠道捕捉有關(guān)小升初的各種信息，然后四處出擊到預選的中學為女兒報名投檔：人大附中，北大附中，清華附中，師達中學，北達資源中學等等，甚至連上地實驗學校、海淀教師進修學校實驗附中這樣的二類學校也不肯放過。那段時間為了給女兒報名投檔，我們像無頭蒼蠅四處亂闖，因為沒有一所學校我們會有把握，而我們又不甘心放棄任何一種可能選擇的機會。

一段時間后，終于有幾所民辦公助性質(zhì)的初中校陸續(xù)通知女兒參加考試，師達中學，北達資源中學，上地實驗學校，由于這些學校的考試時間都相對集中，忙得我們像趕場一樣前后奔波。緊張的趕考之后，接下來卻是漫長的等待。雖然女兒考試感覺正常，但面對全市成千上萬的競爭者，面對十里挑一甚至是百里挑一的選拔，結(jié)果會怎樣誰都心里沒底。等待是被動的，每一天時間的流逝對我們內(nèi)心都是一次煎熬。成敗與否無從考證，女兒命運到底如何？我們似乎只能聽天由命等待上天的安排……

楊曉升：一味被動的等待于我而言難以接受，我開動腦筋，日夜不停全方位尋找各種新的可能。工作之余，我翻閱電話簿，一次接一次地給我認識的人打電話，希望能夠找到關(guān)系助我一臂之力，幫助女兒聯(lián)系到理想的中學。我所聯(lián)系的人當中，既有朋友，也有工作關(guān)系認trF3imRJTfZASqK/TKyUPg==識的人，既有當官的也有經(jīng)商的，既有文人也有武將，我甚至求助于一些中央媒體專事跑教育的記者，三教九流，各行各業(yè)，形形色色，不一而足，幾乎掘地三尺。然而，一切都徒勞無功。普遍的說法都是，孩子想上好學校這事最難辦，如果說計劃生育是天下第一難，給孩子聯(lián)系上好學校這事，算得上天下第二難?？墒俏乙仓?，再難也有不少人能辦到啊，誰不知道北京的好學校每年都錄取那么多的條子生？誰不知道北京的好學校每年都錄取那么多的贊助生？誰不知道北京的好學校每年都有與一些特殊單位以共建名義錄取的形形色色的特權(quán)生？我尋思，不是女兒沒有資格進入這些學校，而是我沒有找到過硬關(guān)系！

天無絕人之路。山窮水盡之際，我突發(fā)奇想：親自給中國人民大學附屬中學的劉彭芝校長寫信。在常人眼里，人大附中在北京是翹楚的中學，全市的優(yōu)秀學生打破頭都爭著要上這所學校，人大附中的劉彭芝校長簡直比國務院總理都難找，你跟她素不相識、非親非故的，八竿子都打不著。何況女兒從北京東邊崇文區(qū)的光明小學，一下子跨越到西邊海淀區(qū)人們都夢寐以求的人大附中，你給她寫信請她幫忙，不是癡人說夢、異想天開么？然而，我認定的事，就非做不可。在我看來，世間只有想不到的事，想到了就要盡力去嘗試。即使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在你身體力行去嘗試之前，怎么可以斷言不可能呢？世間一切的可能，都存在于行動與實踐當中。如果你只坐而論道，不去嘗試，即使可能也會變成不可能。

決心已定，我開始奮筆疾書，給劉彭芝校長寫信。為了引起劉校長的重視，我先作自我介紹，而且一上來就希望引起劉校長的注意。我說我的長篇報告文學《只有一個孩子——中國獨生子女意外傷害悲情報告》，目前正在《北京青年報》以醒目的頭條位置每日連載，想必您已經(jīng)注意到了。接著我簡要介紹了自己的身份和職業(yè)，再接著我進入正題，介紹女兒的情況，當然包括她榮獲學?！坝嬎銠C能手”、“十佳少先隊員”、北京市“三好學生”等等一系列榮譽。然后我筆鋒一轉(zhuǎn)，進入這封信的核心部分也是這封信的目的所在，我言辭懇切地請求劉校長給我女兒一次報名參加人大附中小升初選拔的機會，讓我女兒這株不錯的幼苗能夠進入人大附中的沃土，沐浴更好的陽光和雨露，茁壯成長。信的最后，我留下了自己的聯(lián)系電話。這封長達數(shù)頁紙的信寫好之后，我背著妻子和女兒一個人到郵局掛號寄出。信寄出了，我并不惦記。雖然我寫信時激情滿懷，言辭懇切，寄信時也鄭重其事。但寄出后我也不抱希望，因為這件事難度確實太大，我覺得劉校長回復我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馬克燕：丈夫在悄悄寄出信件幾天之后才告訴我此事，丈夫的行為讓我不知說什么好，也有幾分哭笑不得！看來丈夫真是急了，居然采取這么“純潔”“幼稚”的做法，簡直是異想天開，做無用功。想想，成千上萬學生打破腦袋都想進去的學校，誰會有時間看你這封信，要知道人大附中每個找上門來的關(guān)系和條子都夠校長“扛”的，唉，沒辦法，信已經(jīng)寄出去了，就讓他“幼稚”一回吧。

楊曉升：妻子對我的嘲笑和不以為然并非沒有道理。我寫信和寄信本身，似乎只是為了完成我直覺中認為可以做、也必須做的一件事，至少，我為女兒增加了各種可能中的又一種可能。令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沒幾天，劉彭芝校長竟然親自將電話打到我的家里來，讓我某日某時帶女兒去人大附中報名參加該校小升初選拔考試。我大喜過望，如獲至寶，接電話時握話筒的手激動得幾乎顫抖，真不敢相信這會是真的。我受寵若驚，誠惶誠恐地抓過紙和筆，按照劉校長的提示，一筆一畫地記下了報名的地點和時間，對劉校長千恩萬謝。放下電話，我高興得差點兒跳起來，得意地告訴愣在一旁的妻子和女兒，大聲說夢想成真啦，我寫的信起作用啦——人大附中的劉彭芝校長親自給我打的電話！妻子和女兒驚喜得目瞪口呆，都感覺這事情真不可思議，怎么跟做夢一樣??！她們不敢相信這事是真的，可現(xiàn)實偏偏證明這事就是真的。我這個異想天開的人，這回真的贏了！

接下來我們?nèi)议_始了去人大附中報名的一切準備，其實跟到別的學校報名沒什么兩樣，無非是學籍復印件，各種成績單和獲獎證書，還有在報刊發(fā)表的文章等等。但不一樣的是，劉彭芝校長的電話讓我們?nèi)铱吹搅艘痪€希望，也讓我們?nèi)耶惓Ｅd奮。

周末的時候，我們終于帶著女兒驅(qū)車前往人大附中的報名處報名。

沒幾天，人大附中的小升初選拔考試電話通知很快下發(fā)。女兒接下來連續(xù)參加該校的三場考試。第一場考數(shù)學，女兒鎩羽而歸。走出考場時一臉沮喪，她說數(shù)學太難了，基本上是奧數(shù)、華數(shù)題，她只做了少數(shù)幾道題，其他一概不會。第二場，語文考試，女兒尚可。第三場，英語考試，女兒總算感覺良好。經(jīng)歷了這三場考試，女兒的受挫感大于成就感，因為數(shù)學讓她大受打擊，因為沒有學奧數(shù)和華數(shù)，她感覺根本無法與人競爭。而本次參加人大附中小升初選拔考試的，大都是人大附中屬下的華數(shù)“占坑”班的學生。所以，雖然參加了本次的選拔考試，但對于上人大附中，我們已經(jīng)基本不抱希望，能夠擁有這樣的一次考試機會就足以讓我們心存感激了。

這期間，女兒原先報名并已參加考試的那些學校則陸續(xù)發(fā)來了錄取通知。最早的是師達中學，接著是北達資源中學，再接著是上地實驗學校。正當我們猶豫該上哪所中學的時候，人大附中也電話通知，女兒被該校英語實驗班錄取。全家人喜出望外。我們毫不猶豫地放棄了早先已經(jīng)給我們發(fā)通知的那幾所學校，理所當然地選擇了人大附中。

現(xiàn)在看來，女兒上人大附中初中，不見得是十分明智的選擇。很大程度上，這種選擇是因為太過看重這所學校的名氣，而這所學校的名氣對女兒到底是有益還是無益，至今都難有定論。

那一年，人大附中初一設立了兩個英語實驗班，即初一（9）班和初一（10）班，女兒上的是初一（9）班。

人大附中可謂高手云集，在這所學校里，孩子們可以真真切切體會到什么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這所北京市數(shù)一數(shù)二的名校聚集的全是各個小學的尖子生，如果不是出類拔萃，你就會成為這個優(yōu)秀群體里的普通一員，湮沒其中。

人大附中幾乎每周都要統(tǒng)練（即考試），每次統(tǒng)練，試題的難度都很大。學生得個六七十分或七八十分很平常。這讓原本在小學階段總是滿分居多的初一新生，瞬間喪失了優(yōu)越感，同時也聞到了應試競爭的硝煙。由于缺少奧數(shù)和華數(shù)的基礎(chǔ)，在高起點的平臺上，女兒的數(shù)學成了“短腿”，考試成績大都只停留在六七十分，無形中，這又削弱了她對數(shù)學的興趣。也由于數(shù)學拖了后腿，女兒的總成績在班里大都排在中上游靠前一點的位置，小學階段的榮譽光環(huán)也隨之褪去。

而真正讓我們擔憂的是，女兒班級所配備的老師整體力量偏弱，于是，應了那句話，選擇一個好學校不如選擇一個好班。

女兒所在的班是英語實驗班，各科老師在第一次家長會的亮相就讓我們隱隱感到不安，因為僅從多數(shù)老師的表達能力就感覺到太過普通和一般，很難和想象中人大附中老師應有的水平掛上鉤。僅從表達能力上看，甚至不如女兒小學階段的老師。家長會尚且講得乏味無聊，課堂教學效果也可想而知。

針對心中的疑問，我們也曾和孩子同樣在人大附中就讀過的朋友聊起過，他們則說學校確實有許多有實力的老師，只是那些頗有名氣的老師，孩子直到初中畢業(yè)也沒有遇到一個。如果壓根就沒有享受到人大附中優(yōu)秀老師的課堂教學，說是人大附中的學生，多少就有些徒有虛名了。

女兒自己對初一的科任老師，大都評價不高，她說那些老師的課大都講得乏味，無趣，不大注意講課藝術(shù)和授課效果，缺少小學老師講課時的那種感染力。尤其是數(shù)學，老師講得味同嚼蠟，面無表情，而且每節(jié)課自始至終總是一個聲調(diào)，聲音又低，讓人難以提起興致。這種情況，無疑進一步削弱了女兒學習數(shù)學的積極性。

面對此種現(xiàn)狀，我們十分擔心，甚至開始懷疑當初讓女兒選擇進入人大附中是否正確。一開始，我們找女兒所在的班主任溝通，希望引起老師重視，有時間多關(guān)注關(guān)心一下女兒，幫助女兒克服目前學習上存在的障礙，讓各位科任老師盡可能幫助她。班主任是位年輕的女英語教師，對我們反映的情況和提出的要求很重視，表示盡量與其他老師溝通，讓他們多關(guān)注、關(guān)心我們女兒。我們后來從女兒口里，也知道班主任老師曾經(jīng)找她談話。盡管如此，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發(fā)現(xiàn)老師的幫助效果并不明顯，女兒雖然稍有進步，但進步微乎其微，數(shù)學成績依然在拖后腿，她對數(shù)學老師的評價依然最低。我們想為女兒請數(shù)學家教，女兒卻不愿意。女兒不愿意的事，我們又從不強迫，比如當初學鋼琴剛通過二級考試便半途而廢，奧數(shù)班只上兩次課她便死活不再去。我們想盡可能為女兒提供寬松的環(huán)境，因勢利導，讓其健康成長。

雖說女兒的學習成績并不十分突出，但是，初中的三年特別是初中的前兩年卻成為女兒最放松、最快樂、最自由的時光。一是人大附中的校園環(huán)境、硬件設施、生活條件讓孩子沉浸其中，使這個年齡段的種種“不安分”有了釋放的空間，時常是她和好伙伴一起想出許多可折騰的花樣，且不亦樂乎；二是班里聚集了許多聰明、快樂、不乏搞些惡作劇、犯些小錯誤的男同學，課上課下總有一些讓人聽起來樂不可支、且只屬于那個年齡段的孩子才會惹出的小禍，當然有些禍也會讓班主任頭疼不已、惱怒不已；三是不十分突出的成績倒也讓女兒少了一些心理壓力，“享受”到了沒人關(guān)注的快樂，性格變得更加開朗、活潑。

然而，僅有快樂畢竟不行，女兒并不突出的成績和缺少努力的行為讓我們越來越擔心，這樣的狀態(tài)、這樣的成績是否會影響到孩子將來進入一所好的高中？

初三，作為升入高中的準備之年，班里的學習氛圍日漸濃厚，女兒也開始感受到壓力并逐步調(diào)整狀態(tài)。令我們驚奇和欣喜的是，女兒居然在書架上貼了兩張勵志的小紙條：“學數(shù)學！學物理！”“加油！”見此狀況，我們便問她是否需要找個數(shù)學家教，女兒竟然爽快答應。于是，我們在家教網(wǎng)上給她找了個老師，幾次課下來，女兒成績多少有所提高。

初三的上學期，女兒的綜合成績在班里就進入了前10名。在全區(qū)統(tǒng)一出題的大考中，女兒的成績?nèi)壟?80多名（共800名學生），海淀區(qū)大約能排前500名。這就意味著女兒有望在中考時考入理想高中并沖刺本校高中。這時候我們不再對女兒施加任何壓力，除了保持每周一次的數(shù)學家教輔導，只是全力做好女兒的后勤服務，確保女兒的正常生活和上下學時的接送。

相比于小升初和高考，中考可以說是當今學生時代最公平、公正，也是最讓學生和家長踏實、省心的一次人生選擇。盡管中考競爭同樣十分激烈，但是，它避免了小升初沒有任何依據(jù)、標準的茫然和無措，小升初拼的是家長的關(guān)系、家庭的實力，透支的是孩子快樂的童年。而高考第一志愿的唯一性則在很大程度上帶有賭博的意味，稍有閃失，將會一落千丈，沒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之所以說中考相對公平、公正，是因為考生可以填報8個平行志愿，且8個志愿呈現(xiàn)梯度式降低，不是極端情況下，考生即使發(fā)揮不理想也還是可以錄取到自己心理能夠接受的學校。

盡管中考填報志愿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事了，但是，我們還是面臨了一次艱難的選擇。

所有經(jīng)歷過中考的考生和家長都知道，中考也是各中學爭奪生源不容錯過的良機。很多學校都會在學生填報志愿前進行總動員，盡量勸說成績優(yōu)異的學生第一志愿填報本校。對于排位海淀第一的人大附中當然不存在“勸留”的現(xiàn)象。

但是，在填報志愿期間，班主任老師開始和學習比較靠前的學生談話，其中包括我們的女兒。老師建議他們只填報人大附中本校和分校，條件是，只要進入分校的錄取線，就可以大幅減免每學期不低的學費（由于分校屬于民辦公助性質(zhì)，每學期要交11000元的學費）。

本來我們已經(jīng)按照由高到低的順序依次填報了海淀區(qū)排位前列的8所中學，面對老師的動員，我們開始猶豫。

人大附中分校是在被人大附中兼并的海淀區(qū)西頤實驗中學基礎(chǔ)上建立起來的。由于分校創(chuàng)辦時間短，在社會上基本沒什么名氣，因此，學校錄取分數(shù)線比較低，在海淀區(qū)的排位也比較靠后，對學習比較好的學生來說，進入錄取分數(shù)段輕而易舉，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其教學質(zhì)量到底如何？“人大附中”的標簽是否真的有“含金量”？

在學校為家長召開的中考說明會上，校領(lǐng)導也重點介紹了人大附中分校的情況。由于當時還沒有一屆高中畢業(yè)生，所以難以拿高考升學的情況來說明問題。但是，校領(lǐng)導比較了分校實驗班與本校實驗班學生在歷次考試的基本排名情況，以此證明分校的教學質(zhì)量。同時告訴家長，分校與本校實行資源共享，采取統(tǒng)一教學，統(tǒng)一備課，統(tǒng)一進度，統(tǒng)一考試，分校與本校有著絕對正統(tǒng)的“血緣關(guān)系”，而非掛靠、掛名。

按照女兒當時的學習成績，即使考不上人大附中本校，但進入北大附中、清華附中、101中學應該問題不大。但是，凡事總有個“萬一”，真要是考試失常，或者身體不適，進入不了這幾所中學，那倒不如選擇分校。

而最終決定填報分校的原因主要是基于我們對人大附中開辦分校的策略解讀。

據(jù)了解，由于每年人大附中中考招生名額有限，不少優(yōu)秀的學生紛紛落到北大附中、清華附中等名校，而這些學生在高考時將會成為人大附中強有力的競爭對手。常言道，肥水不流外人田，這些學生如果能在人大附中續(xù)讀高中，將會有助于人大附中鞏固自身的“霸主”地位。而在本校無法突破“名額”分配指標的情況下，開辦分校無疑是一種策略之舉。基于這樣的分析，我們判斷人大附中不會把分校放在可有可無的位置；相反，為了創(chuàng)牌子，提高知名度，在辦學上應該會更加用心，更加努力。而“中考動員”可以說是“創(chuàng)牌子”階段的一個策略。優(yōu)秀的生源是成就優(yōu)質(zhì)學校的重要條件。于是，在網(wǎng)上志愿填報時間即將截止的最后一刻，我們選擇了本校和分校。當然，分校離家更近也是我們考慮的一個因素。

中考結(jié)果出來了，女兒的成績正好達到北大附中錄取分數(shù)線，以幾分之差，與人大附中本校失之交臂。于是，根據(jù)所填報的志愿，在沒有填報北大附中的情況下，女兒自然而然進入了人大附中分校。后來的事實證明，這一次我們做了十分明智的選擇。

起初，我們很擔心女兒從本校進到分校會有失落感、不安心，沒想到，從開始她就喜歡上了這所規(guī)模不大、學生不多的分校。從全北京來看，人大附中分校絕對是一所“小”學校，高一年級一共三個班，每班只有30多名學生。計劃中，分校是招4個班，但是，一些被錄取的學生，因?qū)Ψ中＝虒W質(zhì)量擔心，其家長各顯神通，紛紛通過各種渠道讓孩子進入本校聽課，學籍則保留在分校。2011年北京高考文科狀元伊思昭，就是分校學籍卻在本校就讀的學生。

根據(jù)中考成績，女兒被分在最好的班里。這個班有一些學生來自本校初中實驗班，原本的優(yōu)越感突然喪失，令他們對分校產(chǎn)生了不小的抵觸情緒。正值青春期，課上課下他們時常會有一些“憤青”的言行和舉止，對于師資，他們也少不了微詞。對此，女兒倒是不以為然。相反，和初中的各科老師比起來，女兒對分校多數(shù)老師的教學水平還比較滿意。畢竟，初中階段她壓根就沒有接觸到過人大附中的優(yōu)秀老師。此外，和人大附中本校比起來，分校少了一份喧囂，多了一份寧靜，除了學生人數(shù)少的原因之外，還在于學生的“性質(zhì)”相對比較單純，既沒有智力超常、鶴立雞群的“人尖”，也沒有整天坐著寶馬、奧迪接來送去的“官家”或“富家”子弟，沒有太多“炫目”的光環(huán)，少了許多“名利”的標簽，這里倒更像是一所“正?！钡闹袑W，與普通人的生活更貼近。

也許是女兒進入分校之后良好的心態(tài)，也許是教師水平確實比初中階段的老師要高，高一結(jié)束時，女兒的考試成績在分校名列第一。在人大附中（含本校、分校）排名150名左右，這是她在初中階段從未取得過的名次，這意味著女兒實實在在的進步。

說起女兒的進步就不能不提一位只教過她半年的數(shù)學老師——寧少華。本來女兒對數(shù)學一直缺少興趣，成績也不太穩(wěn)定，但是高一下半學期，寧少華老師教女兒所在班數(shù)學，僅僅幾次授課，女兒的數(shù)學就有了明顯的提高，這是女兒第一次親身感受到什么是好教師，什么叫講得清楚明白。高中第一年，女兒呈現(xiàn)出良好的進步勢頭。

進入高二，開始文理分班，分校的不少老師以為女兒會選擇理科班，且一般情況下，老師們也希望成績優(yōu)秀的學生能夠?qū)W理，但是，女兒根據(jù)自身的學習興趣，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文科。這種選擇，得到了我們的全力支持。盡管她的理科成績也很靠前，但是，相比較而言，她更偏好文科。文理分科，對女兒來說是一個重要的分水嶺。進入文科班，女兒如魚得水，很快進入人大附中乃至海淀區(qū)文科尖子生的行列。從高二第一學期開始，考試時她的總分大多數(shù)時候總是占據(jù)分校文科頭名，在與人大附中本部的大排名中位居20名之內(nèi)，根據(jù)歷年高考成績分析，文科排名進入全校25名之內(nèi)，高考有望進入北大、清華等名校。高二結(jié)束的時候，女兒期末考試不但排入大分校文科第一名，名至實歸地評上分校本年度的“優(yōu)秀學生干部”，而且獲得人大附中瑞穗獎學金，高高興興地領(lǐng)回了5000元獎學金！瑞穗獎學金是日本瑞穗金融集團總計出資400萬元人民幣，專門為中國人民大學附屬中學設立的獎勵基金，日方每年提供30萬元獎勵60名優(yōu)秀學生，每名學生獎勵5000元，同時每年提供10萬元獎勵優(yōu)秀教師，該計劃自2006年開始，期限10年。

除了獲得瑞穗獎學金，女兒還被評為海淀區(qū)“優(yōu)秀學生干部”、年級“文明禮儀之星”。她是班級的團支部書記和學習委員，在學校校刊編輯部擔任?？墩嫖摇返膱?zhí)行主編……

女兒在高二獲得的一系列榮譽，讓原本還不顯山露水的她一下子走進了榮譽的聚光燈下，她不但成為人大附中分校的佼佼者，而且人大附中本部也關(guān)注到分校高二文科冒出個強勁的競爭者。

也許是正向激勵的作用，也許是學習方法使然，女兒日漸進入了高考備戰(zhàn)的最佳狀態(tài)。不僅成績穩(wěn)定，且繼續(xù)保持上升勢頭。高三一學年，每次大考（月考、期中、期末）她的總成績不但在分校文科都排名第一，而且在人大附中文科大排名中也穩(wěn)穩(wěn)排在前十。如果高考時，能夠保持在前十，哪怕是前二十，進入北大、清華都沒有問題，女兒也成為分校出成績、爭榮譽的最大希望。高三第一學期期末考試，女兒的成績不僅以660.5分的成績，一舉奪得人大附中文科大排名第三，而且在海淀區(qū)高三文科大排名中列第四！此事不僅在人大附中分校引起熱烈反響，在人大附中本部也成為新聞，校長劉彭芝都禁不住對分校的校長和老師開玩笑說：“這次期末考試，分校冒出個全校第三、海淀區(qū)第四，分校這是在放衛(wèi)星?。　睙o論是言語還是表情，劉校長都很高興和滿意，對分校充滿鼓勵與期待。

距離2011年高考時間越來越近，高考志愿填寫也被學校列入議事日程。高三放寒假之前，學校就開始在學生中分別摸底，并在召開高三畢業(yè)生家長會時，讓家長與學生商定填報志愿的初步計劃。學校還精心準備了往年高考錄取情況分布表，按照各高校錄取人數(shù)及在人大附中相應的排名位置，為每位考生提供填報志愿時的參照。應該說，這樣的參照是有據(jù)可依并且切實可行的，這份高考錄取分布表具有非常重要的參考價值。以這個歷史依據(jù)為參照，在人大附中考試大排名的文科前25名，可考慮報考北大。

如果從穩(wěn)妥的角度考慮，最初我們也想過是否讓女兒報考人大，雖然女兒成績不錯，但高考非同一般考試，事關(guān)前程選擇，甚至命運攸關(guān)。這種一考定終身的賭博式考試，考的不僅是知識和技能，還有身體與心理狀態(tài)，甚至還包括運氣，正因如此，誰也不敢保證高考時萬無一失。

不僅我們在考慮如何填報志愿，人大附中分校的領(lǐng)導也十分關(guān)心女兒的志愿填報，王華副校長主動與我們溝通，她分析說：在高考志愿填報上，我們一向反對“夠一夠”、“跳跳腳”的冒險方式，但是，以你們女兒目前的實力，應該是有很大把握的。當然，任何事情都不能絕對?？墒牵绻⒆用髅髂芸嫉礁玫膶W校，卻因為志愿報低了，最后還是會后悔。最科學的做法還是應該按照孩子的實力來填報。

是啊，我們?yōu)槭裁床粓罂急贝竽?？人生只有一次，誰都渴望優(yōu)秀，誰都渴望機遇，誰也都渴望命運之神的青睞與光顧。不切實際的空想固然可笑，實事求是的選擇理應受到鼓勵。人生能有幾次搏？如果面對命運之神的光顧卻畏葸不前，你怎么能抓住機遇，你怎么能夠脫穎而出？縱觀古今中外，大凡出類拔萃的人都是敢為天下先者，而碌碌無為者卻大都緣于謹小慎微瞻前顧后。作為家長，我們不是希望女兒優(yōu)秀嘛，在高考這個事關(guān)女兒人生命運前程的十字路口，我們?yōu)槭裁床恢С峙畠喝ミx擇最理想的目標，做女兒的堅強后盾？何況，女兒報考北大并非異想天開，她已經(jīng)有充分的成績依據(jù)和報考北大的理由！當我們征詢女兒本人意見時，沒想到女兒早有主意，她說自己早想好了，一定要報考北大，而且要報考北大的光華管理學院。女兒如此有信心，我們既欣慰又贊賞。

確定報考北大的同時，我們也面臨一種不情愿的放棄：人大自主招生給人大附中分校分配了3個名額，根據(jù)成績排名，女兒理所當然應當占據(jù)其中一個。但學校找我們做工作，說你們既然已經(jīng)確定報北大了，人大自主招生名額對你們來說沒意義，再說憑借你們女兒的實力，如果真還要報考人大，沒有人大自主招生的加分也完全能夠考上人大。而如果將名額讓給成績比女兒稍差的同學，就可能幫助其他同學考上人大，分校將來也能多一個考上名牌大學的考生。必須承認，學校老師說的這些話，都合乎事實，也入情入理。女兒當即就表示同意，而作為家長的我們也隨之默認。這里需要特別說明的是，雖然女兒的成績優(yōu)于人大附中本部的許多同學，但由于北大和清華的自主招生名額只分配給事先指定的包括人大附中在內(nèi)的北京幾所名校，女兒因為是在人大附中分校就讀，自然也就沒有獲得參加北大和清華自主招生的資格。

盡管如此，女兒并沒有受此影響，她情緒飽滿，信心十足，學習雖然緊張，雖然每天熬夜到十一二點，卻看不出她的疲態(tài)和懈怠。這里要說的是，自從上了高中，我們再也沒有為女兒請過任何家教，女兒也從未在校外參加任何高考培訓班。女兒完全按照學校的教學計劃和教學要求，緊張有序地往前走。女兒也正是得益于學校和老師的這種要求。女兒的學習成果和學習經(jīng)驗，也備受學校老師推崇，學校多次推舉女兒給同級同學和低年級同學介紹學習經(jīng)驗。

高考一步一步逼近。學校每周統(tǒng)練，每科統(tǒng)練，女兒幾乎天天參加考試。她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緊張節(jié)奏，她應對有序、沉著應戰(zhàn)，似乎已百煉成鋼。她的成績依然穩(wěn)定，也依然優(yōu)秀。

4月5－6日，北京舉行了2011年高考前的第一次模擬考試。一般來說，一模除了讓學生們熟悉高考形式、適應高考環(huán)境外，還有一個重要的意義就是最后一次為填報高考志愿提供參考依據(jù)。

一模成績公布了，女兒得了633.5分，奪得海淀區(qū)文科第一名。由于海淀區(qū)試題難度系數(shù)偏大，所以，和歷年高考成績比起來，一模考試考生整體成績普遍偏低。但這卻是高考前夕一次實實在在的演練，是對考生實力的一次真真正正的檢驗。乍看起來，這個分數(shù)并不高，但每年高考一模的成績、考題的難度系數(shù)是最高的。經(jīng)過幾十年的高考摸索，北京高考備戰(zhàn)的最高決策層早已經(jīng)達成共識，每年備戰(zhàn)高考的第一次模擬考試，一定要加大考題難度，給考生施加壓力，要考出每個考生的弱點和不足，以便在余下的一個多月里更有針對性地查缺補漏、加強薄弱環(huán)節(jié)。女兒能夠在難度系數(shù)最高的本次考試中奪得海淀區(qū)文科第一，不僅進一步顯示出她學習上的競爭力，而且意義非同尋常。

人大附中的常務副校長沈獻章幫我們作了這樣的分析：這意味著，如果高考能保持海淀區(qū)文科第一的位置，就有可能問鼎2011年北京文科的高考狀元，因為眾所周知，教育發(fā)達的海淀區(qū)，其高考水平代表著北京高考的最高水平。能與海淀區(qū)比肩的也只有西城區(qū)，而無論是總體水平還是最高水平，近年來海淀區(qū)一直力壓西城區(qū)。海淀區(qū)最好的中學人大附中一直力壓西城最好的中學北京四中。女兒高考一模的這個成績，讓榮譽的聚光燈進一步照射到她的身上。

取得這樣的成績，意味著女兒沖擊北大的把握更大了，我們?nèi)胰俗匀桓械礁吲d，分校師生則更是喜出望外。我們也在心里默默為女兒加油，為分校加油！

但女兒性格平和，做事一向低調(diào)，盡管一模取得很好的成績，但她卻表現(xiàn)得十分淡定，她認為第一并不能絕對說明什么，畢竟排名靠前的學生，大家的實際水平不相上下，沒必要沾沾自喜。女兒這種健康心態(tài)，學習中勝不驕敗不餒的狀態(tài)，在她這種年齡的孩子中異常難得。

帶著這種淡定，女兒迎來了備戰(zhàn)高考的第二次模擬考試，這一次她以650分的成績獲得了人大附中文科大排名第5名、海淀區(qū)第7名，雖然名次下來了一些，但也屬于正常發(fā)揮。強手如林的高考競爭，取得這樣的成績依然讓我們感到欣慰、踏實。除非天才，誰也不可能總是穩(wěn)坐第一。只要依然保持一定的名次范圍，就證明了真正實力。因而，第二次模擬考試，我們更加欣慰，因為這一次又證明了女兒的實力。按照教育專家的分析，兩次模擬考試的綜合成績加上平時的成績，基本能測驗出考生高考能考上哪所學校，也許這也是為什么北京的高考志愿要放在高考之前填報的緣故之一吧。然而，正是這樣的填報方式，每年都會有一些考生為此付出巨大的代價。

而依照女兒的這個成績，如果高考能保證正常發(fā)揮，考取北京大學的把握性就更大了。

接下來的日子，女兒學習依然緊張，但卻有條不紊，最讓我們高興的是女兒身體健康，情緒穩(wěn)定。每天最松弛最開心的時候，就是在飯桌上，她會利用飯后短暫的休閑時間興致勃勃地講學校里和同學中的趣事，這是她一天中釋放壓力的最佳時機，我們自然都成了她最忠實的聽眾。

高考準考證發(fā)下來了。女兒被安排在八一中學考區(qū)。為了做到心中有數(shù)，我們提前到八一中學進行了踩點。面對高考這一人生重大關(guān)口，任何細節(jié)都會成為家長關(guān)心的敏感內(nèi)容。踩點時，我們發(fā)現(xiàn)女兒所在考場有幾個不利因素，一是八一中學沒有空調(diào)，這一點也是考前眾多家長關(guān)心的話題，因為北京對此沒有明確的規(guī)定，考場是否有空調(diào)，全憑撞大運，這多多少少有些不太公平。至于為什么沒有統(tǒng)一要求，不得而知。二是女兒所在的考場在陽面，本來就沒有空調(diào)，熱是在所難免了。三是不僅在陽面，而且還是最頂層，真是“火中送炭”了。女兒向來是最怕熱的，以往，一到熱天，情緒就容易躁動，這讓我們多多少少有些擔心，但是又不敢太多抱怨，怕強化了對孩子“不利”的心理。

為了保證高考那兩天的休息和考試復習，我們提早帶著女兒在八一中學附近的ARIVA（愛麗華）酒店挑選并預訂了一個房間，為了討個好彩頭，我們選了1010的房間號，希望女兒的考試能十全十美。酒店的房間是復式設計，樓下是寫字桌和沙發(fā)，螺旋形的樓梯之上是標準的雙人床。整個房間的設置簡潔雅致，新穎獨特，女兒一見到客房，就高興得連蹦帶跳。

楊曉升：6月5日，也就是高考的前一天晚上，帶著事先準備好的學習和生活必需品，妻子陪女兒入住了酒店，開始了臨戰(zhàn)準備。一切都已準備就緒，女兒情緒飽滿，心態(tài)平和，信心十足。這時候我們都不問、也不跟女兒提高考的事，更不會對女兒提什么要求。我只是對女兒說：晚上早點睡覺，好好休息，明后天好好享受高考吧，祝你考出自己的水平！后來我聽妻子說，那天晚上女兒正常熄燈，正常睡覺，心態(tài)和健康情況都很正常。

6月6日高考正式開始。

像所有的考點一樣，八一中學門前的小路上聚滿了守候的家長，每場考試一結(jié)束，家長們就蜂擁而上，成為歷年不變的高考場景。讓我們感動的是分校兩個文科班的班主任和一些任課老師也每天守候在考場外，在考生進入考場時，他們?yōu)槊课豢忌鷵粽乒膭?；在考生走出考場時，他們?yōu)楹⒆铀蜕习参亢蛽肀АＥ畠好靠纪暌婚T，都是高高興興與她的同學走出考場，特別是數(shù)學考試出來時，她一臉輕松，并告訴我們考題非常簡單，時間挺充裕，由于擔心孩子大意，我們特意追問她是否進行檢查，她說認認真真檢查了一遍。對于文科生來說，數(shù)學是一門能夠拉開成績的學科，女兒的數(shù)學是她的優(yōu)勢，只有保持住優(yōu)勢學科的成績，才能確保高考沖在前面。

看著女兒輕松的表情，我們放心了，沒再追問。事先我們已有約定，高考沒有結(jié)束，千萬不要問女兒考得怎么樣之類的問題，除非女兒自己說。其實不僅高考，女兒平時考試，我們也很少追問她的成績，最后常常是她自己主動告訴我們。

最后一門課即英語考試結(jié)束了，那天，我們像絕大多數(shù)家長一樣等候在考場外。下午四點半，女兒和考生們走出了考場，大家興高采烈，一身輕松。老師和家長蜂擁而上，互相問候、握手、相擁、交談并拍照留影。人生的這一刻，在快速按動的快門中定格。

我們?nèi)谥乙苍诳紙鐾夂嫌?，留下女兒人生中最珍貴的紀念。

高考的結(jié)束，即是高三學生節(jié)日的開始。緊張的備考和長時間的學習，讓他們承受了太多的壓力，他們開始釋放。女兒和她的同學三天兩頭，兩頭三天，或三三兩兩，或成群結(jié)隊相約外出聚會，慶賀甚至狂歡……

公布高考成績的那天一早，學校的老師打來電話，興高采烈地告訴我們：女兒成為北京市今年高考文科狀元。盡管我們一向?qū)ι鐣嶂杂诟呖紶钤默F(xiàn)象不以為然，但是，女兒得到了全市高考第一名，此時此刻，不能不說是一件令人激動的事情！但一番激動之后，我們隱約有了一絲絲的不安……

馬克燕：2011年6月23日，是查詢高考成績的日子，無數(shù)的考生和家長都在緊張而焦急地等待中午12點鐘網(wǎng)上查詢系統(tǒng)和電話查詢系統(tǒng)的開通。早晨8點多鐘，我剛剛啟動汽車，就聽見手機鈴聲急促響起，當我拿起手機時，聽見電話里傳出一個女子的聲音：“馬老師，祝賀您，您的女兒成為今年的高考狀元了！”由于事發(fā)突然，我一時沒反應過來，是誰在開這樣的玩笑？一大早的，查詢系統(tǒng)還沒開通。于是，我遲疑地問：“您是哪位？”“我是王老師呀，你的女兒真的成了高考狀元了！”對方的聲音很激動。我這才意識到是女兒的班主任打來的電話，“哦，對不起，我沒聽出來，不好意思?！笨墒牵蝗缙鋪淼南⑦€是讓人有點反應不過來，盡管女兒一模取得了海淀區(qū)第一名的好成績，但是，我們并沒有過多去考慮高考狀元的事，因為，高考狀元既有必然性也有偶然性，而且從歷屆高考的統(tǒng)計數(shù)據(jù)分析，文科的高考狀元未必一定是平時學習最出色的，很多情況下會殺出黑馬。只聽王老師在電話里說：“讓王校長跟您說一下吧！”果然，分校王華副校長激動地說：“馬老師，祝賀您，您的女兒太出色了，我原先就想到她極有可能成為今年的高考狀元，果然不出所料！”看來，女兒確實成為高考狀元了，學校獲知分數(shù)要比家長們早半天！盡管我一向?qū)ι鐣嶂杂诟呖紶钤默F(xiàn)象不以為然，但是，女兒得到了全市高考第一名，此時此刻，不能不說是一件令人激動的事情！放下電話，我第一時間將這個好消息告訴了自己的丈夫，聽到這個消息，丈夫也異常高興。緊接著，我又給女兒的爺爺、奶奶、姥姥等打去了電話，大家聽到消息后，都激動不已！

打了一串電話后，我隱約有了一絲絲的不安，我是不是太心急了，還沒查詢到成績就早早向家人通報了消息，萬一錯了，可就麻煩了！這時，手機鈴聲又響了起來，班主任王老師著急地說，現(xiàn)在人大附中本校讓女兒和家長趕過去，學校要有一些活動安排?？墒?，現(xiàn)在他們聯(lián)系不上女兒，電話總是無人接聽。聽到這里，我的心里感到踏實了，看來，消息千真萬確，不會有什么問題了。于是，我趕緊撥打女兒的手機，果然，無人接聽。此時的女兒正和班里的同學在郊區(qū)游玩，她一向習慣于把手機設置成靜音，以免上課時鈴聲突然響起，而這也常常讓我們聯(lián)系不上她，干著急。于是，我又打電話和王老師聯(lián)系，她說，他們已經(jīng)通過別的同學聯(lián)系上女兒了，她馬上往城里趕。

趁著女兒還沒回來，我趕緊出去辦點事。然而，大約過了十幾分鐘，電話又響了起來，依然是王老師的聲音。“馬老師，不好意思，你們先不用過來了，你女兒得狀元的事還需要進一步核實，還要再等等?！笔裁?？！我的心突然一沉，怎么會呢，簡直是開玩笑嘛！我趕緊問王老師，那我女兒的成績到底是多少，她說，具體成績還不知道，有消息，她會馬上告訴我。接著，王老師一再表示歉意，盡管我還搞不清他們是怎么弄出這么大的錯誤，但是，我深知老師們也是一片好心，所以，縱有千般的惱火，也不能當面埋怨老師，我只好說沒關(guān)系，那就再等等吧。

放下電話，心情立刻變得火急火燎起來，其實得不得狀元倒沒關(guān)系，可是，情況出現(xiàn)180度大轉(zhuǎn)彎，總感覺事情不妙，女兒到底考得怎樣，不會失誤吧？可是，距離中午查詢系統(tǒng)開通還有大約兩個小時，急死人了！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時候，我的同事打來了電話，告訴我她女兒已經(jīng)從101中學的班主任老師那里知道了成績，問我女兒考得怎樣？看來，各學校在查詢系統(tǒng)開通前就已經(jīng)掌握考生的成績了。如果這樣，女兒的成績一定是出問題了。

與其焦急等待煎熬還不如直接知道最糟糕的結(jié)果。于是，我又撥通了王老師的電話，見不好再搪塞，王老師只好非常抱歉地說，女兒確實失常了，總成績只考了629分。之前之所以誤報信息，是因為確實是分校學籍的學生得了高考狀元，但是該生一直在本校上課，由于當時具體名單還不知道，所以，才弄出那么大的誤會。盡管做了充分的思想準備，但是，這個成績?nèi)匀蝗缬^一盆冷水直接潑到了心里，讓人無法接受！天啊，按照我們的推算，女兒考個650分上下應該不成問題，到底是哪科考砸了？！當王老師把各科成績告訴我時，我知道女兒跌在了數(shù)學上。因為考生普遍反映2011年的數(shù)學試卷比較簡單，而女兒竟然只得了125分（滿分150分）。而從女兒平常的數(shù)學成績和考完數(shù)學的狀態(tài)上看，這科應該是把握性最大的，怎么會足足丟了25分？怎么會？即使是馬虎，也不會丟掉這么多的分??！而這一結(jié)果女兒能接受嗎？她會怎樣面對這突如其來180度的大轉(zhuǎn)變呢？天啊，最不應該發(fā)生的事偏偏發(fā)生了，最無法面對的殘酷結(jié)果必須要面對了，一切都太過戲劇性，一切都像是上帝與我們開了個殘酷的玩笑！

女兒一個人從郊區(qū)趕回來了，路上她已經(jīng)知道情況有變，但是，具體分數(shù)她還不知道。面對高中階段一直非常出色、立志要考上北大的女兒，我實在是不忍心告訴她結(jié)果。當我終于咬牙說出了她的成績時，我清晰地看到女兒的臉色變了，尤其是當我說到她的數(shù)學成績時，她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叫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她說，“任何一科考砸了我都可以接受，可是，數(shù)學絕對不可能！”是啊，本應靠數(shù)學掙分的女兒怎么會跌倒在數(shù)學上了呢？而且數(shù)學試卷又比較簡單，而且她還進行了檢查，而且25分絕不是一兩道題的錯誤，而且……數(shù)學考卷究竟出了什么問題，我們無法知道。此時，我能清晰地感知她的詫異、痛苦和迷惑，這是女兒有生以來遭遇的最大的打擊！

楊曉升：2011年6月23日上午，我正在千里之外的內(nèi)蒙古大興安嶺腹地開會——鄂倫春自治旗老干部局會議室，出席由呼倫貝爾市文聯(lián)組織的全國文化名人、著名作家采風團座談會。由于知道這一天是高考成績發(fā)布的日子，所以，我也一直和家里保持著聯(lián)系。大約八點半，妻子從北京打來長途，說剛才女兒的班主任打來電話，說女兒得了2011年北京市文科高考狀元。接到這個消息，我內(nèi)心怦怦直跳，內(nèi)心卻反復浮出疑問：難道這是真的，難道我們原先的預感真要變成現(xiàn)實？由于正在開會，我不便多說，匆匆掛了電話。內(nèi)心卻一遍遍琢磨著這個讓人興奮的信息，也告誡自己不將短信急著往外傳。大約過了十分鐘，我的手機又響了，是人大附中分管高考的沈獻章副校長打來的，他也告知我，女兒得了今年的文科高考狀元，特電話告知并向我表示祝賀。這回我開始默認女兒得狀元的事實，但依然沉住氣沒通過手機向親人發(fā)布。又過了二十分鐘，妻子又來電話，說人大附中分校的王華副校長來電話，說女兒得狀元的事還需要進一步核實，可能情況有誤。我心生疑惑，也慶幸剛才沒有向外發(fā)布信息，一心一意地參加完座談會并且在會上做了發(fā)言。

座談會結(jié)束，我才往家里打電話。情況搞清楚了，女兒不是狀元，狀元是他們學籍在分校但人卻一直在人大附中本部讀書的伊思昭。學校之所以通知錯了，是因為開始時只知道人大附中分校出了個文科狀元，但還不知道每個人的具體分數(shù)。校長和老師都一致認為這個文科狀元應該是我女兒，激動之余就先來電話通知了。我聽了，感覺學校老師沒搞清楚詳情就來電話實在有些草率，但安慰妻子說：“不是狀元沒關(guān)系，權(quán)當學校跟我們開了個玩笑吧?！逼拮诱f：“問題是這玩笑開得也太大了，女兒正與同學在蟹島那邊玩呢，學校卻火急火燎地把她提溜回學校，說是讓她準備準備，好接受媒體的采訪。弄得她的同學都知道了，紛紛向她祝賀。”妻子顯得哭笑不得，內(nèi)心也不乏抱怨，她最擔心的是女兒怎么能夠承受如此荒唐的捉弄，她將如何面對她的那些同學？我也覺得妻子的擔心不無道理，內(nèi)心也抱怨學校老師如此草率的確太過荒唐。我提醒妻子趕緊接女兒回家，全力做女兒的安撫工作。

事實上，女兒沒有得狀元，我們并不在意，因為狀元對誰來說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即便是全市尖子生也是如此。再說我們原本就沒有這個奢望，我們只希望女兒高考時發(fā)揮出真實水平，如愿以償考上北大。但女兒高考分數(shù)究竟是多少呢？這時候我們還一無所知。

這天下午，女兒的高考成績查出來了，總分629。其中語文128，數(shù)學125，英語141，文綜235?？偡?29這個分數(shù)，在分校讀書所有的考生中是最高的，依然排名第一，但在人大附中的裸分大排名卻跌到了第23名，這個分數(shù)要上北大，估計懸，除非有加分。高考考生有幾種情況可以加分：市級“三好學生”加10分，市級“優(yōu)秀學生干部”加20分，自主招生考試的優(yōu)秀生可加10至40分。這幾種情況，女兒都不沾邊。連續(xù)三年被學校評為“三好學生”或“優(yōu)秀學生干部”，即可獲得市級“三好學生”或“優(yōu)秀學生干部”稱號，“三好學生”與“優(yōu)秀學生干部”按規(guī)定不能同時獲得。女兒雖然高二高三都獲得了“優(yōu)秀學生干部”，但高一期末女兒因感冒有幾天沒去上學，評選“三好學生”和“優(yōu)秀學生干部”時莫名其妙錯失，從而失去成為市級“三好學生”或“優(yōu)秀學生干部”的機會，自然就失去了寶貴的加分機會。事實上，高考之前，鑒于女兒的優(yōu)秀表現(xiàn)，出于善意和愛護，也考慮到女兒有考進北大或清華的可能，學校也有老師曾私下與我們協(xié)商，考慮為女兒補評高一時錯失的“三好學生”或“優(yōu)秀學生干部”，這樣有利于評市級“三好學生”或市級“優(yōu)秀學生干部”。當然，這樣做多少有些“暗箱操作”的嫌疑，但也不是不可以操作。不料女兒聽說后堅決反對：“那怎么行啊！我那些同學要知道了會怎么看？”女兒自小善良、誠信、正派，我們也不想違背她一貫的做人準則，所以補評“三好學生”和“優(yōu)秀學生干部”的事最終也只好作罷。那時候，潛意識中女兒覺得自己憑裸分也能考上北大，而我們也認為只要發(fā)揮正常，女兒應該能考上北大。

萬萬沒有料到，最不愿意看到的局面，現(xiàn)在偏偏卻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令我們陷入尷尬與被動。最讓人不能承認的現(xiàn)實是：如果都憑裸分錄取，女兒文科629分按排名其實也不算低，可由于各種各樣的加分，許許多多原本裸分落在女兒后面的北京考生后來居上，反而將女兒甩在后面，女兒的北大夢就此漸行漸遠。

如果說女兒高考的其他科目成績尚屬正常，那么數(shù)學卻大出意料之外，數(shù)學單科125分（滿分150分）的成績，女兒無論如何不能相信。她說剛考完數(shù)學走出考場時自己就說過了，高考數(shù)學比學校平時的任何一次考試都容易，自己做完數(shù)學卷子還檢查過了一遍，怎么可能只得了125分呢？

按規(guī)定，考生對自己考分有疑問可以提出查詢，但只能由學校匯總后統(tǒng)一提出申請，到所在區(qū)的招生辦查詢。查詢也只能通過電腦查看試卷鏡像每道題所得的分數(shù)，但不能查看到實際卷子，更不能重新核對每道題每個推算環(huán)節(jié)的實際打分。我們通過女兒所在中學提出查詢數(shù)學分數(shù)，電腦鏡像顯示：女兒的數(shù)學卷子有兩道選擇題選擇錯誤，還有一道計算題答案出現(xiàn)錯誤……

顯然，如果鏡像所顯示的結(jié)果是真實的，最大的可能是：女兒不是不會做這幾道題，而是一看這些題比想象的容易，心氣浮躁，鬼使神差毛手毛腳粗心作答造成答錯，釀成終生遺憾！面對查詢結(jié)果，女兒目瞪口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粗心?？扇魏伟没诤妥载煻家呀?jīng)無濟于事，世間有一些事情就是如此絕情殘酷，一旦錯失，就永遠無可挽回，比如生命，比如每年一次的高考！

情況之所以嚴峻、糟糕，不僅僅在于女兒629分的這個分數(shù)可能上不了北大，還在于更大的風險在等待著她。

與中考平行志愿的錄取規(guī)則不同，和國內(nèi)其他省市的錄取規(guī)則也不同，在北京，考生不僅要在考前進行志愿填報，而且還面臨著沒有多項選擇的選擇。因為在北京招生的一類院?；静唤邮芏驹缚忌?，特別是文科考生，不僅“985院?！辈唤邮仗顖蠖驹傅目忌瓦B“211大學”也都不接收填報二志收的考生，也就是說，考生如果沒被北大一志愿錄取，那么，即使能夠達到中國人民大學、復旦大學、浙江大學、北京師范大學、中央財經(jīng)大學等學校的錄取分數(shù)線，并且填報了二志愿，也沒有機會進入這些學校。因此，對于文科考生來說，第二志愿的填報非常非常痛苦非常非常糾結(jié)也非常非常關(guān)鍵，一旦考砸，將意味著本可能考上北大、清華的考生將直接掉到北京的市屬院校，落差之大可想而知。

至于北京為什么不在一類高校錄取時采用像廣東等地的平行志愿，而采取這種對考生來說過于殘酷、不公平的錄取規(guī)則，無論是考生和家長一直都存在深深的疑問和質(zhì)疑，唯一可解釋的理由似乎只能是地區(qū)保護主義，因為只有這樣，市屬院校才有可能接收到因失誤從一類院校掉下來的考生。

在填報志愿時，我們?nèi)胰艘苍?jīng)歷過痛苦的分析、研究、選擇。第一志愿北大確定了，接下來第二志愿怎么填報成了老大難的問題。捧著厚厚的《高校錄取分數(shù)參考》和《北京考試報·普通高等學校招生簡章》，翻來覆去，找不到適合的院校，在二志愿以下能夠錄取的院校只有首都經(jīng)貿(mào)大學、首都師范大學、第二外國語學院等，可是面對這樣的規(guī)定，我們還是不甘心。一方面，我們覺得女兒只要正常發(fā)揮一定能考上北大；另一方面，我們覺得第二志愿填寫不理想的學校，無異于事先放棄了另一種選擇的機會，即便事實證明我們這種選擇不起作用，我們也不會有什么損失，即使女兒出現(xiàn)意外，也不可能沒學可上。經(jīng)過全家的反復考慮，最后，我們在第二志愿一欄填寫了令不少考生也為之向往的中央財經(jīng)大學。因為聽教育口的朋友說，雖然許多一類高校不愿意錄取第二志愿的考生，但也并非鐵板一塊，往年也有個別高校因為特殊情況，擴招錄取了個別第二志愿的高分考生；也有個別高校因為第一志愿考生未錄滿，也會錄取一些第二志愿考生。

從公布高考分數(shù)到正式錄取，等待的時間大約半個月，雖然不算長，但對我們來說那半個多月卻漫長得仿佛一個世紀，惋惜、焦躁、壓抑與不安無時無刻不在陪伴我們，讓我們坐臥不安、寢食不香。雖然那時候還不知道北大的最低錄取分數(shù)線，但我們已經(jīng)做著最壞打算。但同時也心有不甘，畢竟女兒文科629分也還屬于高分，我們不愿意束手就擒、坐以待斃。畢竟對于我們來說，女兒只有一個，高考每年只有一次，我們必須以最大的努力為她爭取哪怕只有萬分之一希望的轉(zhuǎn)機！

北大看來希望渺茫，我們寄希望于中央財經(jīng)大學。中央財經(jīng)大學是財經(jīng)類高校中的名校，有中國金融財經(jīng)界的“黃埔軍?！敝Q，建國以來培養(yǎng)出一大批優(yōu)秀金融學家和財經(jīng)界專家，地點又是在北京。如果女兒北大落選，能夠進入中央財經(jīng)大學也是比較理想的選擇，何況這所高校的就業(yè)率在全國名列前茅。然而，作為財經(jīng)界名校，這所高校也是不錄取第二志愿的，女兒要想進入這所高校，也不容易。雖然女兒填報志愿時我們將其作為北大之后的第二志愿，但即便女兒落選北大，能否被中央財經(jīng)大學錄取我們心里也沒數(shù)。只是冥冥之中我們覺得應該填報這所高校。既然事先填報了中央財經(jīng)大學，既然現(xiàn)在女兒的高考分數(shù)所面臨的局面很可能就是應該選擇這所高校，我們就應當全力爭取。此時我們首先想到的就是女兒升初中時的局面，在一切還沒有變成現(xiàn)實以前，我們應該千方百計去爭取各種可能，力爭將不可能變成可能，在看似沒有道路的地方走出屬于自己的路。

經(jīng)歷了無比煎熬的等待，北大2011年錄取最低分數(shù)線終于公布了，文科最終定為634分，女兒以5分之差落選。由于女兒沒有任何加分，她曾經(jīng)的北大夢，我們一家曾經(jīng)的希望，從此化為泡影！

現(xiàn)實就是如此絕情！

命運就是如此殘酷！

曾經(jīng)，女兒那美麗的希望看似伸手可及，可當你真正想抓住時，自己卻不小心打了個趔趄、撲了個空，那本來唾手可得的希望稍縱即逝。那種痛入骨髓的懊悔與痛惜，一如你原本在牌桌上抓了一把好牌卻莫名其妙連出昏招，最終卻輸?shù)醚緹o歸；也像你買彩票中了千萬巨資，卻不小心丟失了彩票或錯失過領(lǐng)獎時間，一切已無可挽回。

那樣的一種感覺，你難道不悔青腸子？

那樣的一種錯失，難道你不幾近絕望？！

作家柳青說過：“人生的道路雖然漫長，但緊要處常常只有幾步，特別是當人年輕的時候。”眼下，女兒正年輕，卻偏偏就在高考這關(guān)乎人生前程的緊要處錯失了機會！

錯失北大，女兒仿佛被推到了懸崖，一類高校中那根救命的稻草，全寄希望于中央財經(jīng)大學了！

急中生智，我們建議女兒給中央財經(jīng)大學招生辦寫信，進行自薦。女兒在信中介紹了自己高中以來的學習情況和優(yōu)異表現(xiàn)，列舉了她歷次大考的成績和本次的高考成績，真誠地表達了自己對中央財經(jīng)大學的向往，竭盡懇切的言辭向中央財經(jīng)大學提出申請，希望學校能不拘一格，給予考察和錄取機會。與此同時，我們還請女兒的母?！舜蟾街蟹中＝o女兒出具了成績單和推薦信。

信寄出后，我們并不抱多大希望，我們只是覺得，女兒在這個重要的人生關(guān)頭，盡力做了應該做而且能夠做的事。畢竟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但假若你不謀事，天從哪兒下手成全你呢？所以，我覺得人生在世，關(guān)鍵的時候一定要窮盡一切可能，千方百計去抓住哪怕只是很微小的一絲希望。

等待命運判決的那些日子，正值盛夏，北京每天晴空萬里，烈日炎炎，我們一家卻經(jīng)歷了前所未有的灰暗。由于女兒落選北大，我們?nèi)乙粋€個情緒低落，惋惜，悔恨，懊喪，焦慮……所有灰暗的情緒一時間取代了一家人往常的快樂。尤其是作為父母的我們，每天更是焦慮不安，食不知味，睡覺不香。平時總是一覺睡到天亮的我們，那些天卻時常從夢中驚醒，魂牽夢繞的全是女兒的高考和錄取，憂慮的全是女兒未卜的前程。我們最擔心的是女兒能否經(jīng)受住這人生的第一次打擊。

再看女兒，雖然她也情緒低落，卻基本上從當初“被狀元”的打擊中回歸平靜。和同齡的孩子相比，女兒凡事似乎都比較理性，比較淡定。女兒一位在北大附中讀書的好友，這次高考也不理想，成績比女兒還差，獲悉高考分數(shù)那天號啕大哭。相比之下，女兒卻從未掉過一滴眼淚，過于堅強和淡定的她，跟她這個年齡的女孩身份似乎很不相稱。她這種表現(xiàn)，一方面讓我們做家長的相對放心；另一方面卻多少有些匪夷所思。當我們整天為女兒錄取的事操心的時候，女兒卻似乎已經(jīng)若無其事，她整天要么關(guān)起門來一頭扎在電腦跟前，要么到外面與同學聚會瘋玩，整天都不著家。這樣子讓我們做家長的不免有些生氣，心想這孩子怎么沒心沒肺啊，我們?yōu)樗呖间浫〉氖露伎觳偎榱诵?，她卻優(yōu)哉游哉。有一天因為她回來得晚，我們對她既關(guān)心又不無責怪，她卻一臉淡定，說：“爸，媽，都已經(jīng)這個樣子了，我已經(jīng)無所謂。你們放心，我上哪所學校，都會好好學習，也都能夠?qū)W好，將來考研究生我還一定要考北大！”說這話的時候，她一臉堅毅，一臉自信，一臉淡定，這讓我們做家長的不無安慰。倘若女兒真能在挫折面前不甘服輸，百折不撓，愈挫愈堅，逆勢而上，變被動為主動，最終將敗勢轉(zhuǎn)為勝勢，這樣的骨氣，意義遠將勝于考上北大。

時間一天天過去，第一批院校已經(jīng)錄取完畢，我們卻始終得不到確切的消息。

就在我們?nèi)覟榕畠耗芊癖讳浫〗箲]不安、幾近絕望的時候，中央財經(jīng)大學招生辦打來電話，傳達了對女兒的擴招錄取意向。這一消息，于我們而言，無異于沙漠中漫長旅行、口干舌渴之時看到綠洲見到甘泉，讓我們異常振奮。畢竟，如果真能被中央財經(jīng)大學錄取，對女兒來說已經(jīng)是最好的補償。但中央財經(jīng)大學招生辦也說了，這個擴招意向，并不意味著最終肯定能夠落實，因為還必須經(jīng)北京市高招辦批準同意。但要過市高招辦這一關(guān)，難度很大，需要多方溝通、爭取。而市高招辦最終能否同意，也還很難說。中央財大招生辦這么一說，讓我們剛剛興奮的心情轉(zhuǎn)瞬間又涼了下來，命運撲朔迷離，前程依舊渺茫。我們能夠做的，就是繼續(xù)接受命運的擺布和等待的煎熬。但無論如何，中央財經(jīng)大學的擴招意向畢竟讓我們重新看到了希望，盡管這希望目前尚且渺茫，但畢竟已給我們一家近來灰暗的日子注入了一絲亮光，讓我們有了些許期盼。為了抓住這絲希望，我們也千方百計想辦法，求爺爺告奶奶，幾乎是掘地三尺找各種可能找到的關(guān)系，配合學校做工作，試圖與市高招辦進行溝通，取得市高招辦的理解與支持。期間所付出的努力，所遇到的艱辛，所感受的人間冷暖，真是一言難盡……

也許是冥冥之中上蒼在同情我們，命運之神在女兒艱難之際終于伸出援手。經(jīng)多方溝通與全力爭取，北京市高招辦終于同意中央財經(jīng)大學擴招錄取包括女兒在內(nèi)的幾名高分考生。接到消息的那一刻，我們一家人多日懸著的心終于放了下來，慶幸、高興和感激的同時，也感覺到長時間焦慮操心乃至長途跋涉之后的疲憊。由此，我們禁不住要說：感謝上蒼！感謝中央財經(jīng)大學！感謝北京市高招辦！

那段日子，雖然我們竭盡全力為挽回女兒的失誤操心，千方百計為女兒能夠進入相對理想的大學殫精竭慮，而實際上，在被中央財經(jīng)大學錄取之前，隨著時間的一天天流逝，我們已經(jīng)作了最壞的打算，那就是承認女兒高考失誤，在我們?yōu)檎一匮a償所付出的一切努力都可能徒勞無功之時，坦然接受錄取規(guī)則的擺布，最終上哪所大學都聽天由命，順其自然。因為女兒說過了，上哪所大學她都會好好學習，而且堅信都能學好。

光陰荏苒，轉(zhuǎn)眼間女兒在中央財經(jīng)大學已經(jīng)度過了一年多的大學生活。

過去的這一年多的大學生活，女兒除了要完成緊張的課程，還兼任學院和學校兩級的學生會干部，忙得不可開交。每逢周末，女兒都會回家，眉飛色舞地講述過去一周的學習和校園見聞，每每這個時候，也是我們家里最活躍最快樂的時候?？粗畠喝諠u長大也日漸走上正軌的大學生活，回想2011年女兒高考前后我們一家所經(jīng)歷的那些終日奔波忙碌、焦慮不安的日子，我們時常心生感慨。女兒的高考，雖然給我們一家留下了終生難忘的遺憾，但仔細想來，那是人生中一段備受煎熬、難忘的日子，更是一次豐富的人生經(jīng)歷。假如女兒能夠健康快樂成長，以良好的心態(tài)、積極的進取和百折不撓的勇氣不斷迎接挑戰(zhàn)，最終成為國家和社會的有用之材，2011年她參加高考時所留下的遺憾，也未必不是人生中有價值的經(jīng)歷。

而于中國教育和眾多經(jīng)歷過高考，或即將經(jīng)歷高考的考生和家長而言，女兒的經(jīng)歷，或許某種程度上已經(jīng)成為中國教育現(xiàn)狀的一個典型縮影，對眾多高考考生和家長或許也不無啟示。

責任編輯　楊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