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巴交的張富貴年過半百得了一子,欣喜若狂。他拿上煙酒去請起名先生。先生端詳了白白胖胖的嬰兒,按生辰八字掐指一算,說:貴公子長得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官運相通,處處有貴人相助。你看這雙手,手指又細又長,甚是好看,不是拿筆桿子的領(lǐng)導(dǎo)就是彈琴高手。從小看大、三歲知老,將來一準錯不了,就叫文秀吧。
誰知先生的話完全不靠譜。長大了的文秀因為家里窮,筆桿子的份量太重,拿不起來。至于彈琴這玩意兒就更無從接觸了。倒是在和光腚長大的伙伴玩耍中,練了些手上功夫,別人兜里的東西可輕易取來。開始時是覺著好玩,后來竟成了“三只手”。由此結(jié)識了一些扒手,取長補短,揣摩研究,終于技高一籌,成了小有名氣的蟊賊。
但文秀是個獨生子,爹死得早,全指望娘哺育成人。娘生性剛正,知情達理,又很有心胸,對其管教甚嚴。而文秀也頗孝順,故其扒竊之事,從不敢讓娘知道。
怎奈時間一長,便沒有不透風的墻。一天,母親拉著文秀的手很平靜地說:娘就給了你這么兩只手,怎變成三只了呢?
文秀一驚,不敢言語。 小時相面先生說你的手好有出息,現(xiàn)在果然有出息了……
文秀慌忙跪下,他說:娘,俺以后改邪歸正。
能嗎?
能。
你那些狐朋狗友能放過你嗎?
他們不改,我也改。
那好,你把他們都請來,娘有話說。
文秀便把他的同伙都請來了。
娘當著他們的面說:你們?nèi)绾?,我管不了,可文秀是我生的,手是我給的,我不能讓他再多出一只手。你們看這該怎么辦?
眾扒手面面相覷,不知如何回答。
娘把菜墩、菜刀拿來放在地中央說:文秀,你把手伸出來。娘攥著文秀的手一再撫摸,不覺悲從中來,止不住淚流面面,她說:兒呀,娘對不起你,娘給了你這雙手,卻沒有保護好它……
眾扒手此時如夢方醒,大為駭然,一齊跪倒求老太太寬恕。
既然你們?nèi)绱饲笄椋揖蛷妮p處治他了。她讓文秀伸出行竊時最管用的右手中指和食指,然后舉起菜刀來。眾扒手都嚇得閉上了眼睛,但娘的菜刀卻遲遲沒能落下。她摟著文秀嚎啕大哭,她說你的手也是我的手,也是娘身上的肉??!既然娘已給了你,你的路還遠呢,還是留給你用它去做人吧!你的債就由娘去替你還了……
娘把右手的中指和食指放在菜墩上,舉起了左手的菜刀。“啊……”眾扒手齊叫一聲,不約而同地將脖子伸在菜刀下。娘將菜刀一甩。眾人抱頭大哭……
從此,這一方少有盜賊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