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閆仲勇
鞏固的國防和強大的軍隊,是國家主權、安全、領土完整的堅強后盾。一個國家、一個民族,要想在激烈的國際競爭中立于不敗之地并有所作為,既要有強大的經濟實力為基礎,也要有強大的軍事實力做保障。目前,世界正在經歷著重大而深刻的變化,雖然和平與發(fā)展仍然是時代的主題,但同時也要看到霸權主義和強權政治依然存在,各種分裂主義、恐怖主義和極端主義勢力猖厥,傳統和非傳統安全因素交織在一起,對我國經濟的發(fā)展產生了消極影響。我國經濟建設的環(huán)境并不樂觀,外有日本右翼勢力、美國霸權主義等因素的威脅,內有“臺獨”和“藏獨”頑固勢力的破壞。另外,我國周邊地緣政治軍事環(huán)境相當復雜,歷史遺留的領土和領海爭端較多,海洋權益不斷遭受侵犯,成為阻礙我國經濟發(fā)展的不確定因素。中國能否實現和平發(fā)展,能否順利地實現宏偉的發(fā)展目標,一個重要因素在于是否有一個和平、安全、穩(wěn)定的發(fā)展環(huán)境,而和平、安全、穩(wěn)定的發(fā)展環(huán)境必須以強大的軍事實力做保障,強大的軍事實力對內可以增強經濟建設的安全感,對外可以增強威懾力,而軍事資本能從總體上反映軍事實力,是一國軍事實力的象征,因此,研究象征軍事實力的軍事資本就顯得尤為重要。本文試圖采用永續(xù)盤存法對我國軍事資本進行測度,以便得出我國真實的軍事實力數據。
永續(xù)盤存法是測度軍事資本的一種重要方法。Charles Wolf在1989年首先采用永續(xù)盤存法估算了15個國家和地區(qū)(美國、蘇聯、中國、日本、西德、英國、法國、印度、韓國、中國大陸臺灣、巴西、阿根廷、土耳其、埃及、墨西哥)1950~2010年的軍事資本數值。當時,他還沒有明確提出永續(xù)盤存法的概念,但其測度軍事資本的思想、步驟與永續(xù)盤存法一致。Charles Wolf在1995年又研究了6個主要國家和地區(qū)(美國、日本、中國、中國臺灣、韓國和印度)的軍事資本,并提出了測度軍事資本的具體公式:
式(1)中,MK(t)為t年的軍事資本,MS(t)為t年的國防支出,π為國防支出中用于裝備采辦和建筑物的比例,δ為軍事資本的折舊率。
中國學者胡鞍鋼和劉濤雄(2003)借鑒Charles Wolf的研究方法,采取國際通行的資本積累模型方法(本質為永續(xù)盤存法),在國內首次估算了1952~2001年中國軍事資本及其占全國總資本的比重。
Charles Wolf對中國、印度、日本、美國等國軍事資本長期趨勢的估算,旨在為美國國防部提供戰(zhàn)略分析,但由于缺乏對中國國防戰(zhàn)略的具體分析,嚴重高估了中國國防支出在GDP中的比重,進而高估了中國軍事資本。胡鞍鋼等考慮到了這些情況,對Charles Wolf的不足進行了修正。但在測度我國軍事資本時,他們均沒有嚴格區(qū)分資本品的效率遞減模式,都是根據假定給出了一個變化的折舊率,套用公式(1)對軍事資本進行測度,而沒有意識到公式(1)成立的條件(即資本品的折舊率為常數)①,因而,他們測度出的數據也就不準確。作者在本文第二部分對Charles Wolf等人的不足進行了修正。
本文運用永續(xù)盤存法,采用公式(1),同時針對中國的具體情況對相關數據等進行了修正,測度了我國1952~2009年的軍事資本。具體步驟如下:一是確定國防支出序列;二是確定軍事投資或軍事投資比例π;三是確定合適的折舊率或重置率δ;四是確定價格指數對現行價格的軍事投資序列進行縮減以得到一個可比價軍事投資序列;五是確定基期軍事資本;六是采用式(1)測度出軍事資本序列。
1.關于國防支出。世界上許多機構都對我國國防支出進行了估算,最著名的機構有斯德哥爾摩國際和平研究所(SIPRI)、蘭德公司(RAND Corpo?ration)、美國軍備控制與裝備署(ACDA)、美國中央情報局(CIA)、美國國防情報局(DIA)、倫敦國際戰(zhàn)略研究所(IISS)等。不同的機構由于采用的方法和研究目的不同,得到的結果也不同,有的甚至相差數十倍。例如,美國軍備控制與裝備署對中國國防支出的估算就太高,該機構認為中國1997年的國防支出為749億美元,是中國政府公布數據的7.6倍,明顯帶有一定的政治偏見。國外很多機構出于各種目的,認為中國國防費不透明,官方數據偏低。實際上,正如解放軍軍事科學院研究員、《國防白皮書》的撰寫人之一陳舟博士所說,中國的國防支出是客觀的、透明的,不存在隱性軍費,中國國防支出的增長是嚴格按照國家安全和國防的需求,同時也考慮到了中國經濟發(fā)展的水平。因而,采用我國國防支出的官方數據更能反映出我國軍事資本的真實情況。本文采用1952~2009年我國國防支出的官方數據,2004年前(包括2004年)的官方數據來自《新中國五十五年統計資料匯編》,2004年后的數據來自《中國統計年鑒(2010)》。
2.軍事投資比例π的確定。在確定國防支出之后,還需要確定軍事投資在國防支出中所占的比例π以計算歷年的軍事投資。中國的國防支出包括人員生活費、活動維持費和裝備費,本文所指的軍事投資主要是國防支出中用于裝備費的投資。胡鞍鋼等(2003)在測度我國軍事資本時,假定國防支出中30%為資本品投資,即π為30%,并指出這個比例與Charles Wolf等人的假定基本一致。然而,從動態(tài)變化和已有經驗數據來看,國防支出越多,武器裝備費在國防支出中所占比重便越多?;谖覈鴩乐С隹偭坎粩嘣鲩L的事實,采用變化的軍事投資比例更加合理。本文依據已有的裝備費比重(見表1)計算出軍事投資比例的平均發(fā)展速度為1.5878%,據此推算出1952~2009年歷年的軍事投資比例π。
3.折舊率δ的確定。采用永續(xù)盤存法測算軍事資本時,需要確定的一個重要指標就是折舊率。Charles Wolf(1995)在測度中國1994~2015年的軍事資本時,假定上世紀90年代的折舊率為8%,2001~2015年的折舊率為10%;胡鞍鋼等采用的我國軍事資本折舊率從1952年的4%線性遞增到2001年的8%。由于Charles Wolf等人忽略了折舊率為常數的假定,本文沒有采用他們的做法,而是嚴格按照幾何遞減模式計算出我國軍事資本的折舊率,具體步驟如下:假設一項資產的壽命為L,初始價值為K,在壽命結束時殘值為S,則殘值率s=,設資產價值以δ按照幾何形式遞減,則有:
表1 1994~2005年我國國防支出結構變化表
由式(2)得出幾何遞減模式下的折舊率:δ=1-S1/L。
可見,在幾何遞減模式下,只要確定了資產的壽命和資產報廢時的殘值率就能確定折舊率。李京文等(1993)采用我國法定的3%~5%的殘值率,按照式(2)計算出我國設備和建筑的折舊率,他們認為按照法定的殘值率得到的幾何折舊率的估計相當高,對此的解釋是國家總是試圖在國有資產的壽命期內盡可能快地對其提取折舊,以便及時收回被折舊資產的原有價值。據此可以推斷,法定的殘值率要比經濟折舊意義下的殘值率低很多。李京文等在對有效的經濟折舊率的估算中,推算出設備和建筑物的殘值率分別為17%和40%。在資產壽命的設定方面,多數研究假定我國設備的壽命為18年左右。例如,黃勇峰等(2002)將設備壽命設定為16年,張軍等(2004)假定各省全部設備的平均壽命為20年。本文結合國際慣例和中國的實際情況,設定我國軍事資產的平均壽命為18年,殘值率采用李京文等推算出的設備折舊率17%,進而得到我國軍事資本的折舊率為9.4%,這個折舊率與張軍等估算出的折舊率(9.6%)很接近,與Charles Wolf采用的8%~10%的折舊率也比較接近,而與胡鞍鋼等采用的4%~8%的折舊率差別較大。
圖1 1952~2009年我國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演進圖
4.價格指數的確定。由于價格變動致使軍事投資價值不具有可比性,在采用永續(xù)盤存法時,需要利用價格指數將以當年價格表示的軍事投資折算成以基年不變價格表示的實際值。
由于資料的可獲得性,軍事投資價格指數一般借用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張軍等(2004)采用的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與中國官方統計的數據比較接近,并且他們的推導過程比較合理,因此,本文1952~1991年的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采用張軍等計算出來的1952年不變價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1991年以后的數據直接采用《中國統計年鑒》的數據,并調整為1952年不變價數據,圖1反映了我國1952年不變價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的變化情況。
5.基期軍事資本的確定。對于初始年份或基年的選擇,本文采用Charles Wolf和胡鞍鋼等的做法,將1952年定為初始年份。Charles Wolf通過衡量軍事裝備的存貨估算出1952年我國軍事資本為1100億美元(1986年不變價),將其根據購買力平價指數(PPP)和GDP平減指數②折算出1952年當年價軍事資本(即基期軍事資本)為542.5億元,而根據張軍等計算出的1952年我國總資本只有748.6億元,顯然Charles Wolf選擇的基期軍事資本不符合中國的實際情況。胡鞍鋼等(2003)在測度我國軍事資本時,以1952年為初始年份,估算出1952年全國總資本為320億元(當年價),假定其中15%為軍事資本,即1952年當年價軍事資本為48億,按照1987年不變價計算出1952年的軍事資本(即基期軍事資本)為109.96億元。
Reinsdorf&Cover(2005)提出了一種估算基期資本的改進模型:。式中,I0為初始年份的投資,δ表示折舊率,g表示在初始年份之前平均投資增長率,他們同時證明了這種模型的合理性,故本文采用Reinsdorf&Cover的模型,考慮到新中國剛成立我國發(fā)生的戰(zhàn)爭可能較多,軍事投資的數量和增長率會較高,本文選取g和δ均為10%,得到我國1952年的當年價軍事資本為81.3億元,約占張軍等計算出的1952年資本總量的11%。為了便于與胡鞍鋼等1987年不變價的數據做比較,本文利用張軍等估算出的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將以當年價表示的1952年軍事資本轉變成1987年不變價數據,得到轉變后的1952年軍事資本為116.5億元,這個結果與胡鞍鋼等估算出的109.96億元比較接近。
圖2 1952~2009年我國軍事資本變化趨勢圖(億元,1952年不變價)
首先,將我國國防支出利用圖1中的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調整為1952年不變價數據,之后將1952年基期軍事資本81.3億元以及折舊率9.4%、各期國防支出和軍事投資比例數據代入式(1),得到我國1952~2009年的1952年不變價軍事資本,見圖2。
通過圖2可以看出,我國軍事資本總體上呈現上升趨勢,其值由1952年的81.3億元逐步上升到2009年的1770.83億元,平均幾何增長速度為5.55%,具體可分為以下三個階段:第一階段(1952~1979年)的軍事資本增長穩(wěn)定,由1952年的81.3億元增長到1979年的383.86億元,平均幾何增長速度為5.92%;第二階段(1980~1996年)的軍事資本增長緩慢,由1980年的401.12億元增長到1996年的506.37億元,平均幾何增長速度為1.47%;第三階段(1997~2009年)為高速增長階段,由1997年的528.88億元增長到2009年的1770.83億元,平均幾何增長速度高達10.6%。
本文同時計算了我國軍事資本占總資本的比重(M1),并與胡鞍鋼等計算出的我國軍事資本占總資本的比重(M2)進行了對比,見圖3。
圖3 1952~2009年我國軍事資本占總資本比重的對比圖(%)
從圖3可以看出,本文得出的M1與胡鞍鋼等得出的M2發(fā)展趨勢十分相似,但總體而言,本文計算出的我國軍事資本占總資本的比重要低于胡鞍鋼等計算出的比重。在不考慮1952~1959年這段時期的情況下(初期的軍事資本誤差較大),我國軍事資本占總資本的比重呈現先上升后下降的趨勢,其中1960~1972年為上升階段,M1由6.38%上升到9.52%,上升了3.14個百分點;1973年以后M1則一直在下降,由9.32%下降到1.06%,下降了8.26個百分點。
本文與Charles Wolf測度的我國軍事資本進行了對比,將Charles Wolf測度的我國軍事資本根據購買力平價指數和GDP平減指數得到以億元計價的當年價軍事資本,記為軍事資本1;將本文測度出的軍事資本根據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平減為當年價軍事資本,記為軍事資本2,對比結果見圖4。
從圖4可以看出,Charles Wolf測度的1960~2000年我國軍事資本(軍事資本1)遠遠高于本文得到的我國軍事資本(軍事資本2),平均而言,軍事資本1是軍事資本2的4.4倍。
同時,本文與胡鞍鋼等測度的我國軍事資本做了對比分析,將胡鞍鋼等采用兩種不同國防支出得到的我國軍事資本分別記為軍事資本3和軍事資本4③;將圖1中的我國固定資產投資價格指數調整為1987年不變價數據,得到本文測度出的1987年不變價軍事資本5,對比結果見圖5。
比較軍事資本5和軍事資本4可以發(fā)現,本文測度出的我國軍事資本要低于胡鞍鋼等測度出的數據,平均而言,本文測度出的軍事資本要比胡鞍鋼等測度出的軍事資本低228億元,這主要因采用的折舊率不同造成的。本文采用的是9.4%的不變折舊率,胡鞍鋼采用的是4%~8%的變動折舊率。軍事資本5與軍事資本3之間的差距更大,除了折舊率不同會造成這種差距外,采用的國防支出數據不同也是造成這種差距的重要原因。
本文利用永續(xù)盤存法對我國1952~2009年的軍事資本進行了測度。通過測度發(fā)現,我國軍事資本總體上呈現上升趨勢,平均幾何增長速度為5.55%,我國軍事資本占總資本的比重呈現先上升后下降的趨勢,說明軍事資本的增長速度要落后于總資本的增長速度。由于采用的折舊率和國防支出的數據不一致,本文測度出的我國軍事資本比Charles Wolf等人測度出的數據低。
圖4 本文1960~2000年我國軍事資本與Charles Wolf軍事資本對比圖(億元,當年價)
圖5 本文1952~2009年我國軍事資本與胡鞍鋼等軍事資本對比圖(億元,1987年不變價)
為了營造我國現代化建設所需要的長期穩(wěn)定、安全可靠的國際和平環(huán)境,需要科學合理地進行軍事投資,在充分考慮我國經濟承受力的情況下,逐步增加我國的軍事資本,努力建設與我國地位相稱、與我國發(fā)展利益相適應的軍事實力,以保證我國良好的經濟發(fā)展環(huán)境和國家主權不受侵犯,對臺獨等分裂勢力以及周邊國家和地區(qū)形成強大的威懾力和國防戰(zhàn)略優(yōu)勢。同時,要逐步提高我國軍事資本在總資本中所占的比重,充分發(fā)揮軍事資本在經濟建設中的積極作用。
注釋
①證明參考黃勇峰、任若恩、劉曉生:《中國制造業(yè)資本存量永續(xù)盤存法估計》,2002年第1期《經濟學(季刊)》,第381頁。
②美國GDP平減指數根據美國經濟分析局網站(http://bea.doc.gov)數據推算得到。購買力平價指數數據來自http://pwt.econ.upenn.edu/。
③軍事資本3的測度中考慮其他收入,軍事資本4按國家統計局公布的中國國防費支出,不考慮其他收入或其他支出。
[1]Charles Wolf.Long-Term Economic and Military Trends,1950-2010[M].Santa Monica,Calif.:The Rand Corporation,1989.
[2]Charles Wolf.Long-Term Economic and Mililitary Trends 1994-2015,The United States and Asia[M].Santa Monica,Calif.:The Rand Corporation,1995.
[3]胡鞍鋼,劉濤雄.國防建設大大滯后于經濟建設:從國防資本存量占全國總量比重看國防能力變化(1952-2001)[J].中國國防經濟,2003,(1):26-31.
[4]李京文,D.喬根森(美),鄭友敬,黑田昌裕(日).生產率與中美日經濟增長[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3.
[5]黃勇峰,任若恩,劉曉生.中國制造業(yè)資本存量永續(xù)盤存法估計[J].經濟學(季刊),2002,(1):377-396.
[6][7]張軍,吳桂英,張吉鵬.中國省際物質資本存量估算:1952-2000[J].經濟研究,2004,(10):35-44.
[8]Reinsdorf and Cover.Measurement of Capital Stocks,Consumption of Fixed Capital,and Capital Services:Report on a Presentation to the Central American Ad Hoc Group on National Accounts[R].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