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玲麗
(湖北中醫(yī)藥大學 人文學院,湖北 武漢 430065)
談論胡風的命運遭際,必然與一份或者兩份刊物有關,《七月》以及其后的延續(xù)《希望》。一份創(chuàng)辦于抗戰(zhàn)時期的文學期刊,不足以完全改變胡風的命運,但卻為其在建國后的命運埋下了伏線。性格決定命運,此話用于胡風,似乎是再確切不過的。怎樣的性格特征推動或者支撐著胡風主持自成體系的《七月》與《希望》?單論胡風與刊物,似乎不足以清晰呈現(xiàn)胡風的性格地圖。因此,本文試圖以對照的方式同時勾勒另一個現(xiàn)代文學史上舉足輕重的人物——茅盾的性格畫像。楊洪承教授對于現(xiàn)代文學社團、流派的研究提出了這樣一個嶄新視角:“研究每一個社群的孝悌仁愛、我行我素等多面人格個性的結構譜系,或切入群體與群體之間親和、猜疑、嫉妒、小團體等精神心理情感層面,恰恰最能夠表現(xiàn)出群體內在本體世界的豐富性和復雜性。”[1]以此觀照《七月》和《文藝陣地》中呈現(xiàn)的胡風與茅盾,確實可以從另一條道路走近這兩位影響現(xiàn)代文學歷程的文學大家的真實面貌。
《七月》創(chuàng)辦于1937年10月,《文藝陣地》創(chuàng)辦于1938年4月,兩份刊物創(chuàng)辦的時間相差半年。饒有意味的是,《文藝陣地》籌備之時,茅盾曾經(jīng)邀請或者建議胡風與其合作共同主持這份刊物,這在胡風當時寫給妻子梅志的書信中可以找到依據(jù):“茅盾來了,‘生活’出一雜志,在廣州編印,稿費每千字四元到五元。為了雜志,茅還另外想出了幾套法寶,想拉我去扮一腳,我是以‘唔、唔’對付過去的。和他共事共夠了,我何苦再賣傻勁呢?”[2]這里透露了兩個信息,至少是胡風表述的信息,一是茅盾創(chuàng)辦《文藝陣地》,有以《七月》作對手的趨向;另一個則是茅盾邀請胡風與其合辦《文藝陣地》。
為什么可以接受合辦的建議?茅盾之所以提出合辦刊物的建議,也可能與當時的文化上層有所關聯(lián)。因為在《七月》第一次座談會上,馮乃超作為當時左翼內部的文化領導向胡風提出了把《七月》辦成組織性指導性的刊物,后來,胡風也回憶,胡愈之曾向他提出可以與《文藝陣地》合辦。由此可以推測,茅盾與胡風準備合作并非僅僅是茅盾的建議和意愿,有可能是茅盾接受了胡愈之、馮乃超的建議。但不管是本人的意愿還是接受他人的意見,茅盾畢竟對胡風公開表達了合作的想法。就此一點,茅盾重視團結,甚至是表面團結的性格心理鮮明地表現(xiàn)出來。這種圓熟的團結性格對于茅盾之后的文學事業(yè)和命運走向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可以說茅盾其后的人生依持這種性格特點維持著基本的平穩(wěn),沒有太大的動蕩。
為什么不接受合辦的建議?背后支撐胡風的心理因素是他一直堅持的“獨立自主”的辦刊理念。胡風此前編輯過《海燕》、《工作與學習叢刊》,那終究不完全是他的個人行為,不免受到一定程度的掣肘。《七月》對胡風而言,則純粹是“獨立自主”的,是他完全可以一展身手,按照自己的意志去實現(xiàn)的。對胡風而言,要他和茅盾合辦刊物,根本沒有考慮的必要。胡風的這種“較真”精神直接導致了他后來的悲劇命運。
從《七月》與《文藝陣地》的創(chuàng)刊詞為各自設立的目標開始,一直到其后每期作品對其基本精神的貫徹,整體來看,胡風與茅盾的性格差異明確地顯現(xiàn)出來。
《七月》創(chuàng)刊之始就舉起了“啟蒙”的旗幟:“如果這個戰(zhàn)爭的最后勝利不能不從抖去阻害民族活力的渣滓,啟發(fā)蘊藏在民眾里面的偉大力量而得到,那么這個戰(zhàn)爭就不能是一個簡單的軍事行動,它對于意識戰(zhàn)線所提出的任務也是不小的?!盵3]“啟蒙”訴求鏗鏘有聲,獨樹一幟,在同時期,甚至在之后的幾年內彰顯“啟蒙”思想的定位與追求的刊物幾乎鳳毛麟角??梢哉f,《七月》在創(chuàng)辦之初就已經(jīng)踏上了“異端”的道路。其實,胡風對《七月》的“啟蒙”定位是對不久之前引發(fā)口號論爭的文章《人民大眾向文學要求什么》的中心思想的繼發(fā)性思考。胡風性格中的同一性因子在此明確地顯現(xiàn)出來。在《七月》上,文學的精神與思想力量得到了更強的彰顯。
再看《文藝陣地》的創(chuàng)刊詞:“創(chuàng)辦《文藝陣地》是鑒于當時的抗戰(zhàn)文藝雖也轟轟烈烈、熱熱鬧鬧,但總覺得缺乏深度,既沒有理論上對各種新問題做認真的探討,也沒有在創(chuàng)作生活作嚴肅深刻的發(fā)掘。所以,就想辦一個刊物來做做這方面的工作?!盵4]《文藝陣地》創(chuàng)刊詞呈現(xiàn)出茅盾對當時抗戰(zhàn)文藝淺薄化的憂慮,力圖通過這份刊物在抗戰(zhàn)基礎上引其走入“文學”的軌道。
但對于《文藝陣地》而言,內在啟蒙的色彩是比較模糊的,這與茅盾的思想偏移直接相關。不論是20年代對于魯迅的“阿Q”的解讀,還是30年代的農村三部曲,其啟蒙思想在熠熠閃光,內在批判的自覺意識不時引領著茅盾的創(chuàng)作筆調。但是抗戰(zhàn)爆發(fā)后的文字則很少或幾乎不見其內在批判——啟蒙的影子了。《文藝陣地》發(fā)表的名篇《華威先生》、《差半車麥秸》曾引發(fā)了熱烈的討論,《文藝陣地》對“暴露與諷刺”的闡揚看似是啟蒙的繼續(xù),但是在字里行間已經(jīng)失去了內在指向的鋒芒:“現(xiàn)在我們仍舊需要‘暴露’與‘諷刺’。暴露的對象是應該是貪官土劣,以及隱藏在各式各樣偽裝下的漢奸——民族的罪人?!盵5]這些文字已經(jīng)很明顯地顯示出對“五四”時期開創(chuàng)的“啟蒙”內涵的外向化、淺化甚至斷裂式的界定。由此可見,積極融入到“五四”文學甚至對其歷程產生過深遠影響的茅盾,主動地參與到了左翼文學的建設之中。在此時,彌漫在民族上空的戰(zhàn)爭硝煙帶來的民粹主義的思想因子對于茅盾而言,不會不產生作用。茅盾思想性格中的趨時性因子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
《七月》近乎三分之二是二十歲左右的青年作家。為什么特別中意于年輕的初出茅廬的作家,胡風是有他的深意的。無論是由于個人經(jīng)歷引起的對某些成名作家的抵觸感情,還是對中年成熟作家理性的認識“中國作家是很容易衰老即退化的,老一代所謂有地位的作家,即使是進步的以至左翼的,幾乎都只有空名而已”[6]。都讓他更傾心于正在成長中的年輕作家。新的感受力、新的風格,胡風決意以《七月》為渠道為新文學輸入新鮮的血液。
也正因此,胡風創(chuàng)辦《七月》、《希望》無形中得罪了不少左翼作家。正如陳紀瀅所回憶,胡風的門是關得很緊的,不是任何人都可以進入的。這代表了當時胡風給文藝界的印象,臧克家也曾經(jīng)因自己的作品不受胡風欣賞而流露出的不滿情緒“胡風對我有意見”[6]。對此,胡風有清醒的認識。但對于他而言,自己獨立自主主持的刊物容納良莠不齊的甚至是退化的作家的作品作為團結左翼作家的平臺是違背他的創(chuàng)刊初衷的,他堅決不會做出這種選擇。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七月》以及《希望》的創(chuàng)辦在很大程度上加深了他與左翼某些作家的距離與鴻溝,這也為他建國前后的遭際埋下了伏筆。
與胡風不同,茅盾在《文藝陣地》上很明顯更傾心于中年成熟的作家。在胡風的回憶錄中提到茅盾在籌備《文藝陣地》之初,曾就刊物的名稱征求過胡風的建議,胡風“向他建議,不如用《文藝陣地》。我說,由你打陣地戰(zhàn)罷,《七月》只能打打游擊戰(zhàn)。我的想法是,他和有地位的作家的關系廣,能夠聯(lián)系他們,鼓勵他們寫文章參加抗戰(zhàn),也從上層擴大統(tǒng)戰(zhàn)力量。他當然欣然同意了。提醒他重視有地位的老作家,這個意見他是愿意聽的”[7]。胡風的回憶除了客觀陳述與《文藝陣地》有關的事實外,似乎也顯露出對茅盾的些許嘲諷。不過,重視有地位的老作家也確實符合《文藝陣地》的事實。茅盾在創(chuàng)刊之始,向廣大成名作家約稿:“我向一些熟人而又知道其行蹤者發(fā)出了信,請他們把稿件寄往廣州生活書店。我又向漢口的朋友約稿。我拜訪了老舍……我見到了葉以群和樓適夷,也約他們寫文章”[8]。委托樓適夷為他組稿,之后,馮乃超、洪深、孔羅蓀、宋云彬等都成為茅盾的約稿對象。這些作家加上中國詩歌會的王亞平、林林、任鈞、力揚等以及張?zhí)煲?、周文、王西彥等,都是《文藝陣地》的主要作者。茅盾更加重視中年“既成”作家,除了源于多年的辦刊經(jīng)驗,深諳名人效應對于一份刊物的威力之外,應該還有一層切實的考慮,團結同一陣營內的作家是刊物能夠順利運行的重要保障,簡言之,收起個性的鋒芒,盡量保持一種中和圓融的態(tài)度。
胡風的堅持無形把他推入越來越孤立的境地,給左翼文藝界造成不團結的印象越來越強烈。對于《七月》的作者面孔更多的是年輕作家,陳紀瀅認為這是因為胡風的“領袖欲”在起主導作用。胡風在《七月》中是否表現(xiàn)出“領袖欲”?首先需要搞清楚什么是“領袖欲”。美國心理學家埃里希·弗洛姆討論的“權威性格”與“領袖欲”有比較相似的內涵:“我是如此偉大,如此不凡,所以我有權力期望他人依賴我?!盵9]同時,埃里?!じヂ迥吠瑫r又區(qū)分了合理性權威和抑制性權威。他認為兩種權威的功能是不同的,前者的功能是幫助依附于權威的人的條件,權威的主體對于被依附者是有利的引導,直到兩者之間的權威關系自我解體。
借用這一觀點反觀胡風,在潛意識中或許他真的存在權威意識或者說是具有領袖欲。胡風對于自己的文學思想與創(chuàng)作能力是有高度的自信,這一點在他的朋友的回憶中都有提及。但問題不在于他是否有領袖欲,關鍵在于他所自信的東西是否對新文學的發(fā)展具有健康的引領作用。事實證明,恰恰是這種權威性格強化著他的自信,給予他更大的力量為新文學的發(fā)展輸入新的血液?!镀咴隆返亩鄶?shù)作者,在回憶中確實流露出對胡風文學思想與人格的信服與敬佩。在胡風與《七月》的作者群之間呈現(xiàn)出一種合理性權威的趨向。
與之相反,茅盾則很少甚至不會給人以這種印象。僅就《文藝陣地》頗有特色的“文陣廣播”以書信的形式登載作家以及文藝界的動向看來,涉獵范圍相當廣泛,是作家之間交流、互動的重要平臺。在戰(zhàn)亂導致的流動之中,眾多作家與茅盾保持著難得的通信關系,也表明了茅盾在眾多作家之間具有極高的威信和他善于團結大家的個性。
《七月》自創(chuàng)刊之日起,似乎就表現(xiàn)出不合時宜的逆潮流而上,先是創(chuàng)刊詞中對刊物的“啟蒙”思想的明確定位,再是對于“為什么沒有偉大作品的產生”的熱烈討論,接著是登載“影響團結抗戰(zhàn)”的作品,抑或是刊物始終對于年輕不知名新作家的青睞。所有的一切表明,在抗戰(zhàn)的大前提下,《七月》似乎對當時的文學常態(tài)與刊物常規(guī)策略進行挑戰(zhàn),由此,《七月》的論辯色彩與創(chuàng)新氣質比較鮮明地體現(xiàn)了出來。
胡風始終有一種緊迫的心境,尤其在可以按照自己的文學理想主持一份刊物的時候,性格中的好辯與好勝特征就突顯出來了。在給妻子的書信中,表現(xiàn)出與茅盾等人一爭高低的姿態(tài),“看茅盾的態(tài)度,是以《七月》作對手,非掙扎一下不可,但我想,在它出版之前,《七月》也許可以掙出幾期來!”[2]“馬上得籌劃第十一期,因為這月內有兩個文藝半月刊(茅盾一個,丁玲舒群一個)要出來,《七月》也非上點勁不可?!盵2]胡風在《七月》呈現(xiàn)出好辯個性,也是情勢使然,與他當時的處境密切相關??梢哉f是很大程度上是他當時感受到的左翼內部的排擠與不解帶給他的反向動力:“而革命家們,又在希望我到延安‘魯迅藝術學院’去,如《七月》辦不成,他們一定更振振有詞了?!盵2]“昨天聽說老舍都被任為政治部設計委員,這當然是郭沫若馮乃超之流招兵買馬的大計劃里面的一次,但我看,只要《七月》不死,他們想統(tǒng)治文壇的夢是不容易完全實現(xiàn)的。”[2]
胡風回憶,茅盾在武漢見到他時,即向他宣稱將“編一個大雜志”。確實,無論從作家范疇與資歷而言,還是從內容與欄目的含量而言,以及論文、書報述評以及短評所討論涉獵的問題而言,《文藝陣地》彰顯了茅盾創(chuàng)刊之始對其“大”的定位,實踐與貫穿著創(chuàng)刊詞中的初衷。不僅大量登載研究理論、討論問題、切磋觀摩的文字;同時,廣泛刊登各地文藝運動和情況、各地作家作品的書報述評?!段乃囮嚨亍反_實是廣博的。但是細讀之下,發(fā)現(xiàn)多數(shù)觀點及其闡述不過是20年代以來文學觀點的延續(xù)或者重復,缺少新穎色彩以及深度的挖掘,許多觀點不免有隔靴搔癢之感,甚至有倒退之嫌,更毋談尖銳色彩。即以茅盾的理論文字而言,如前所述,關于文學“暴露與諷刺”的闡述,顯現(xiàn)出對“五四”開拓的內在啟蒙道路的外在化與淺化;曾經(jīng)在20年代文壇提倡過寫實主義,大力舉薦新浪漫主義,此時期,關于“五四”文學的主潮發(fā)出了自我顛覆的定位:“如果有人因為看見過去有過寫實主義與浪漫主義的論爭,而謂‘五四’以來曾有文藝上的兩大思潮的決斷,那不免是皮相的說法。”[10]此言論有著明顯的以戰(zhàn)時特殊的文學潮流取代新文學原本形態(tài)的趨時色彩。這恰恰是因為,多年的文學經(jīng)歷與政治經(jīng)歷的歷練,使茅盾無論對編刊、對文學主潮的把握、對時勢的表達都具有了更多的自信與從容。在“?!迸c“變”中,茅盾性格中的守成因子占了上風,創(chuàng)新思維的缺失,與其性格中的謹慎氣質,在此時期逐漸居于主導地位。
兩位編輯對于新文學的發(fā)展有著相同的熱誠,尤其在抗戰(zhàn)這個艱難的困境之下,他們能夠創(chuàng)辦規(guī)模不小的文學刊物,這本身就是一種明證。但仔細比較,二者對于刊物的感情濃度還是有所差別的。茅盾與《文藝陣地》的真正關系只存在比較短的時間,后來接受盛世才的邀請到新疆學院任教,放棄了《文藝陣地》,交于樓適夷編輯。對于茅盾的這種選擇,胡風在回憶中提出了些許微詞:“把用力籌辦起來的《文藝陣地》交給了別人去編,但他依然負著主編的名義?!盵7]這其實恰恰在另一個層面表明了胡風對于刊物的鐘愛。胡風在《七月》上,在與家人、友人的通信中毫不掩飾表達他堅守刊物的熱情,無論是面對戰(zhàn)爭環(huán)境下帶來的種種外在困難,還是來自左翼內部有形無形的關卡與障礙,絲毫都不曾動搖他堅持辦《七月》的決心。當然,堅守刊物與交托他人并不能說明茅盾對新文學的忠誠弱于胡風。但這種堅守至少表明胡風是把《七月》視為自己不可隨便舍棄的事業(yè),相對于此時的茅盾而言,胡風對編輯刊物這一事業(yè)更為忠貞。
正如有研究者對《七月》的評價是最有個性和力度的刊物,原因之一則在于其“年輕”;對《文藝陣地》的評價是抗戰(zhàn)時期持續(xù)時期最長、影響最大的刊物之一,原因之一在于其“成熟”。胡風創(chuàng)辦《七月》時35歲,茅盾創(chuàng)辦《文藝陣地》之時41歲。如果僅按年齡界定的話,兩人都處于中年時期。但是按照心理年齡而言,兩人的性格差距則是差之千里的。王富仁先生用青年文化與中年文化闡述《新青年》團體、文學研究會與創(chuàng)造社成員的性格氣質。他認為,青年文化重要的質素是熱烈,甚至激進,理想氣質極為突出。中年文化則是理智成分逐漸增多,而感情成分減弱,務實性格表現(xiàn)得極為明顯,實踐型品格是其重要特質。
《七月》與《文藝陣地》分別表現(xiàn)出胡風與茅盾性格中青年文化與中年文化的特點。茅盾恰如小說,而胡風恰似詩歌。小說注重謀篇布局,縝密細致,理性有余而感情內斂,客觀成分更多;而詩歌恰如胡風所言,是開在詩人心頭的花,著重的是主觀情感的突顯。茅盾理智、內斂,更懂權衡;而胡風熱烈、主觀,堅持自我?!皥F結”的、“大眾”的、“現(xiàn)實”主義的公共色彩明顯的《文藝陣地》無疑不是茅盾性格中的理智成分在起主導作用。“好辯”的、“獨立自主”的、生命色彩突出的《七月》恰恰又是胡風的理想主義氣質的集中呈現(xiàn)。不囿于常見、不安于表面團結、不隨波于時代造就的淺化思想,深化了胡風文學生命深度,接近于“文學是人學”的精神內核,但同時未嘗不是胡風本人以及因《七月》接近于胡風的“同人們”的命運的肇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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