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产日韩欧美一区二区三区三州_亚洲少妇熟女av_久久久久亚洲av国产精品_波多野结衣网站一区二区_亚洲欧美色片在线91_国产亚洲精品精品国产优播av_日本一区二区三区波多野结衣 _久久国产av不卡

?

《水經(jīng)注》所引三種西南地記考述

2014-03-28 15:01鮑遠航
長江師范學院學報 2014年3期
關鍵詞:益州水經(jīng)注巴蜀

鮑遠航

(湖州師范學院 文學院,浙江 湖州 313000)

漢魏以來,地記撰述漸多。北魏酈道元的《水經(jīng)注》就是在大量參考、比對諸多地記資料的基礎上,才得以集結編撰成書的。所以,清代陳運溶《〈荊州記〉序》中說:“酈注精博,集六朝地志之大成?!薄端?jīng)注》敘西南地理主要征引的地記有《漢中記》《巴蜀志》《益州記》等。這幾種晉宋地記,都是巴蜀地區(qū)最早的地方志書。但由于年代久遠,這些地記早已亡佚,其內(nèi)容只散見于類書、雜史、前人注釋等文獻著作中。惟其零圭斷璧,才顯得尤其珍貴。這里主要對《水經(jīng)注》征引的這三種西南地區(qū)的地記進行較為詳細的考述,庶幾有助于學者們的相關研究。

一、《漢中記》考述

《漢中記》,撰者不詳,隋唐諸《志》無一著錄此書,早已亡佚。漢中,秦置為郡,漢魏因之,治南鄭,即今陜西漢中。

(一)《漢中記》作者考

《漢中記》的作者,清初學者閻若璩認為是東漢或漢以后人。其《尚書古文疏證》卷六下第九十五云:

又按張衡《西京賦》云“左有崤函重險,右有隴坻之隘。于前則終南太一,于后則高陵平原”。又云“連岡乎嶓冢”,系于終南太一之下,與上文“右有隴坻”不相承。參以潘岳《西征賦》“面終南而背云陽,跨平原而連嶓?!?,則二公似皆指廣漢葭萌之嶓冢,非指隴西西縣之嶓冢,與《禹貢》合。作《漢中記》者,雖未知與岳孰后先,要必出張平子后。是東漢人,已有不同班志者矣。朏明曰:子可謂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矣。[1]420

閻若璩考證《漢中記》作者,一定是東漢張衡以后人,但不能推斷其與西晉的潘岳孰先孰后。這一結論,得到了閻若璩的好友、同為清初著名學者的胡渭(字朏明)的贊同。

南宋王象之《輿地紀勝》卷一八三《廉水縣》引《漢中記》曰:

(廉水縣)魏正始中,自漢川移此。[2]5295按:《漢中記》述及魏正始(504-508年)年號,則其人必魏以后人無疑。而北魏酈道元已經(jīng)在《水經(jīng)注》中征引此書,可見《漢中記》的作者是晉到宋齊時代的人。

又考之東晉常璩《華陽國志》卷二《漢中志》載:

沵鄉(xiāng)縣。昌魏縣。綬陽縣。右三郡,漢中所分也。在漢中之東,故蜀漢謂之“東三郡”。蜀時為魏,屬荊州,晉元康六年始還梁州。山水艱阻,有黃金、子午,馬聰、建鼓之阻。又有作道——九君摶土作人處。而其記及《漢中記》不載,又不為李雄所據(jù),璩識其大梗概,未能詳其小委曲也。[3]143

按:常璩在其《華陽國志》中提到了《漢中記》,則《漢中記》成書于《華陽國志》之前無疑。常璩(291-361年),字道將,東晉蜀郡人。347年,東晉大將桓溫伐蜀,軍至成都,成漢滅亡。常璩為桓溫賞識,授參軍,撰《華陽國志》。由此推斷,《漢中記》或創(chuàng)作于西晉或東晉初,其作者為晉人可知。

(二)《漢中記》亡佚時代考

《漢中記》不見任何史書著錄,而且唐宋類書如《藝文類聚》《初學記》《太平御覽》等都不曾征引該書。北魏酈道元《水經(jīng)注》最早征引《漢中記》,共引該書三節(jié)文字,說明《漢中記》曾是《水經(jīng)注》敘寫西南地理的重要參考資料之一。

除此之外,南宋王象之《輿地紀勝》征引此書較多,達八節(jié)?!遁浀丶o勝》是南宋中期的一部地理總志,成書于南宋嘉定(1208-1224年)、寶慶(1225-1227年)間,是南宋全國性總志中最善者。作者王象之,字儀父,婺州金華人,慶元二年(1196年)登進士第。王象之長于地理之學,立志要編一部“收拾山河之精華”,“使騷人才士于寓目之頃,而山川俱若效奇于左右”的書。宋寧宗嘉定年間(1208-1224年),王象之綜合長年收集的大量地理書及郡縣圖經(jīng),開始編纂《輿地紀勝》,《漢中記》是他所依據(jù)的地理書之一。這說明《漢中記》在南宋中期還存世。

另外,南宋葉廷珪《海錄碎事》卷十七《農(nóng)田部》征引《漢中記》一節(jié),也可以作為《漢中記》在南宋存世的證據(jù)?!啊稘h中記》云:漢太守桓宣,每登以勸農(nóng)?!盵4]496此條又為元人王天與《尚書纂傳》卷四《禹貢第一》所征引。但考其用語,與《海錄碎事》同,借作“美農(nóng)臺”條,則王天與或轉引自《海錄碎事》。

元后諸書征引《漢中記》,皆不出《水經(jīng)注》及《輿地紀勝》所引之數(shù)節(jié),斯可說明其書于元后亡佚矣。

(三)《漢中記》的文史價值

《漢中記》雖久已亡佚,但其文史價值卻不可低估。

就史料價值而言,《水經(jīng)注》所引“嶓?!币还?jié),尤為清初考據(jù)學者所注意。《水經(jīng)注》卷二十《漾水》云:“沔水出東狼谷逕沮縣入漢?!稘h中記》曰:嶓冢以東,水皆東流;嶓冢以西,水皆西流。即其地勢源流所歸,故俗以嶓冢為分水嶺?!盵5]1680對于此條記述,清初學者胡渭在《禹貢錐指》卷十一下“導嶓冢至于荊山”考證云:

《漾水注》引《漢中記》曰:“嶓冢以東,水皆東流;嶓冢以西,水皆西流。故俗以嶓冢為分水嶺?!弊髡咭嗨浦嘀局?,而以《禹貢》嶓冢為當在漢中也者。不然,于《漢中記》奚為詳及隴西之山邪?由此觀之,則魏收以前,已有知嶓冢在漢中者,不待《地形志》出而后知也。[6]371

按:胡渭認為《漢中記》在《魏書·地形志》之前,就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班固《漢書》中的錯誤。《四庫提要》說,胡渭的《禹貢錐指》“是編尤其生平精力所注”。

胡渭有了這個發(fā)現(xiàn),馬上到其好友閻若璩那里去炫耀,其說法也被閻若璩贊同、采納,并予以補證。閻若璩《尚書古文疏證》卷六下第九十五云:

嶓冢山當有三,其可考者出《元和志》,在興元府金??h東二十八里,漢水所出,此真《禹貢》嶓冢山,《漢中記》一名分水嶺是也。[1]417-418

酈道元是不是真的因為顧忌班固著書的權威,而沒有對《漢中記》的說法加以發(fā)揮引申,不得而知。但《漢中記》的記述確實具有很高的史料價值,這是沒有疑問的。再如《水經(jīng)注》卷二十七《沔水》云:“《漢中記》曰:(平陽城)本西鄉(xiāng)縣治也,自成固南入三百八十里,距南鄭四百八十里。洋川者,漢戚夫人之所生處也。高祖得而寵之,夫人思慕本鄉(xiāng),追求洋川米,帝為驛致長安。蠲復其鄉(xiāng),更名曰縣,故又目其地為祥川,用表夫人載誕之休祥也?!盵5]2328《漢中記》在這里指出了平陽城(故址在今陜西鎮(zhèn)巴縣)的地理位置,并且還記述了祥川(即洋川)得名的由來,是今人研究漢中歷史地理的重要參考資料。

《漢中記》也有比較高的文學價值,其景物描寫相當出色。如《水經(jīng)注》卷二十七《沔水》征引的一節(jié):

《漢中記》曰:自西城涉黃金峭、寒泉嶺、陽都坂,峻崿百重,絕壁萬尋。既造其峰,謂已踰崧岱;復瞻前嶺,又倍過之。言陟羊腸,超煙云之際;顧看向涂,杳然有不測之險。山豐野牛、野羊,騰巖越嶺,馳走若飛,觸突樹木,十圍皆倒。山殫艮阻,地窮坎勢矣。[5]2327

此段文字,狀物極為生動。不但有“峻崿百重,絕壁萬尋”的渲染與夸張,還有與“崧、岱”的比襯。既寫到了人在跋涉山嶺時的心理感受,又有對野牛、野羊騰巖越嶺的動態(tài)描寫。最后以“山殫艮阻,地窮坎勢”的評論以作總結。作者不但用語整飭,文字優(yōu)美,而且還用“自”“既”“已”“復”“又”“矣”等虛詞勾連文句。整個語段,以氣運詞,一氣呵成。這樣出色的景物描寫,就連寫景狀物最為生動的晉宋南方地記都不常見??梢?,《漢中記》的此段景物描寫,是鑲嵌在《水經(jīng)注》中的又一顆山水描寫的熠熠明珠,難怪清初學者毛奇齡要對這段描寫倍加嘆賞。毛奇齡《西河集》卷六十《嚴中丞集跋》云:“少時讀《漢中記》記鴻都坂之奇,謂峻崿千重,躡萬尋之壁,既已拔峰而登矣,私意當必超隴過華,而復瞻前嶺,即又倍過之。是真能言奇者!”[7]536

其實《漢中記》的文學色彩不僅體現(xiàn)于其出色的山水描寫上,其中也有一些饒有趣味的小故事。如《太平寰宇記》卷一三八《興道縣》引:

《漢中記》云:興道有七女池。昔有人無男,養(yǎng)七女。父亡,女負土各為一冢,不知定葬何冢。其冢羅列如七星,各高七丈。取土之處,今成一池,號曰“七女池”。[8]325

透過這則故事,人們看到的是七女的拳拳孝親之心。即使在男尊女卑的封建時代,也會對世人產(chǎn)生強烈的心理沖擊,從而產(chǎn)生“誰說女子不如男”的感嘆。再如,《輿地紀勝》卷一百九十《景物》引《漢中記》云:“寒泉山在洋縣北,仙人李八百居此山,唐公昉師事之。公昉渴,八百以杖指崖間,有泉涌出。”[2]5595這也是一則頗為傳奇的小故事,顯示了作者出色的想象力,提升了地方風物的神異色彩。總之,《漢中記》的文筆,絕不亞于晉宋南方其他地記。

二、晉袁休明《巴蜀志》考述

《巴蜀志》,袁休明撰?!端逯尽分洖椤栋褪裼洝芬痪恚恢?。其書已經(jīng)亡佚。巴蜀,即今重慶、四川境。東部為巴國(都重慶),西部為蜀國(都四川成都)。

(一)《巴蜀志》作者與亡佚時代考

《隋志》著錄《巴蜀記》,與晉代其他地理著作共同羅列,知袁休明應是晉人?!短接[經(jīng)史圖書綱目》著錄:《巴蜀志》,但無撰人姓名。南宋初鄭樵《通志》卷六十六《藝文略第四地理類》也有著錄:《巴蜀記》一卷,仍無記撰者。但《水經(jīng)注》引作“袁休明《巴蜀志》”,則此書作者應是袁休明?!靶菝鳌币嗷蚴谴巳酥帧5稌x書》《宋書》《南史》諸史,以“休明”為字者,又都不姓袁。故撰者之里籍、生平無考。

《水經(jīng)注》卷三十六《若水》最早征引該書,云:

袁休明《巴蜀志》云:(朱提山)高山嵯峨,巖石磊落,傾側縈回,下臨峭壑,行者扳緣,牽援繩索。三蜀之人,及南中諸郡,以為至險。有滬津,東去縣八十里,水廣六七百步,深十數(shù)丈,多瘴氣,鮮有行者。[5]2954

除《水經(jīng)注》所引此條外,《太平御覽》卷五百五十一《禮儀部·棺》也征引《巴蜀志》一節(jié)文字,文云:“《巴蜀志》曰:獠夷死,即立埋棺,不臥設?!盵9]2496除此二條外,再不見他書征引《巴蜀志》的其他內(nèi)容。明陳耀文《天中記》卷七征引《巴蜀志》,與《水經(jīng)注》同,系自《水經(jīng)注》轉引。

《太平御覽經(jīng)史圖書綱目》和《通志》著錄《巴蜀志》或《巴蜀記》,可知其書于宋代還在。但子史諸書鮮有引及,說明其書名氣不大,知者不多。宋后基本再無著作引及此書。即使有征引者,也是自《水經(jīng)注》轉引。可知《巴蜀記》或亡于宋。

(二)《巴蜀志》的文史價值

明曹學佺《蜀中廣記》卷九十六《著作記第六地理志部》云:

《巴蜀志》,晉袁休明撰。其略云:高山嵯峨,巖石磊落,傾側縈回,下臨峭壑,行者攀緣,牽援帶索。全書不傳。此數(shù)語見酈道元《水經(jīng)注》,亦碎金殘璧也。[10]552

明人已說此書僅“數(shù)語見酈道元《水經(jīng)注》”,可見其書早已亡佚。但僅就《巴蜀志》殘存數(shù)語來看,確可謂“碎金殘璧”。《巴蜀志》記載蜀道難行,須得跋山涉水,這有助于我們今天了解魏晉時期蜀中地理狀況。而從所引之文看,作者寫景狀物,頗見文采?!案呱结隙耄瑤r石磊落,傾側縈回,下臨峭壑,行者攀緣,牽援帶索”,六個四字短句,連貫而下,寫盡蜀道之難,攀山之險;再寫蜀水瘴氣,可謂險中之險,令人聲畏,窺斑見豹,《巴蜀志》之文筆可知,惜今人不得見矣。

三、南朝宋任預《益州記》考述

《水經(jīng)注》卷三十三與卷三十六凡征引《益州記》六節(jié)文字,但都沒有指明撰者。晉常璩《華陽國志》之后,六朝時期的巴蜀方志要籍,即有二種《益州記》:劉宋時任預的《益州記》和梁時李膺的《益州記》。兩書今皆亡佚。《水經(jīng)注》所引,當是任預的《益州記》。按:益州,漢置,晉宋因之,治成都,即今四川省成都市。

(一)《益州記》作者考辨

《水經(jīng)注》所引《益州記》,作者當是任預。任預《益州記》,隋唐諸《志》未著錄?!短接[經(jīng)史圖書綱目》著錄:“任豫《益州記》”?!短接[》卷五百三十四、卷八百十二等都引作“任預《益州記》”。唐虞世南《北堂書鈔》卷一百四十六《酒食部》及《史記·河渠書》張守節(jié)《正義》又引作“杜預《益州記》”。按:任預、杜預,字形相近,容易寫錯,當是任預?!端囄念惥邸贰短藉居钣洝返戎T書征引,又時作“任豫”。《太平御覽經(jīng)史圖書綱目》著錄作“任豫《益州記》”,《太平御覽》引《益州記》文時,又作“任預”,可見“任豫”與“任預”,形音并近,當是一人無疑①由于各文獻引書作“任豫”、“任預”都有,本人也無從辯明,且按《隋志》作“任預”。。

但《隋書·經(jīng)籍志》著錄:《益州記》三卷,李氏撰。李氏為何人?依據(jù)現(xiàn)有文獻梳理可知,撰著《益州記》而姓李的作者,又有兩位。一位是隋代的李充?!缎绿茣に囄闹尽分洠豪畛洹兑嬷萦洝啡怼`嶉浴锻ㄖ尽肪砹端囄穆缘谒牡乩怼?,也著錄:《益州記》三卷,隋李充撰。李充所寫的《益州記》,在宋末王應麟《玉?!肪硎濉兜乩頃愤€曾著錄。但《隋志》所著錄的李氏所撰的《益州記》三卷,作者卻不是隋李充,而是南北朝梁時人李膺。

《太平御覽經(jīng)史圖書綱目》著錄有李膺《益州記》?!短接[》和《太平寰宇記》等書也征引有李膺《益州記》?!赌鲜贰肪砦迨濉多囋饌鳌犯接欣钼呤论E,并說其“著《益州記》三卷行于世”[11]1370。這個李膺,是梁武帝時人。梁武帝,503-549年在位,共46年。則此李膺與北魏酈道元(約470-527年)是同時代的人,當時南北隔絕,南北兩朝同時代人所著書,彼此很難流通。所以《水經(jīng)注》所引地記諸書,大抵晉宋為多,南齊之書尚且少見,而況同代之作乎?因此,《水經(jīng)注》所征引的《益州記》,不是李膺《益州記》,而是任預的《益州記》。

《水經(jīng)注》征引任預的《益州記》,也可從《水經(jīng)注》中的相關記述中找到一些佐證。如《水經(jīng)注》卷三十三《江水》云:“城北又有龍堤池,城東有千秋池?!盵5]2751《太平寰宇記》卷七十二《華陽縣·千秋池》云:“任豫《記》:在城東,冬夏不竭,名曰千秋池?!盵8]596

《水經(jīng)注》卷三十三《江水》云:“江西有望川原,鑿山度水,結諸陂池,故盛養(yǎng)生之饒?!盵5]2755《后漢書·郡國志》廣都縣梁劉昭注引任豫《益州記》云:“縣有望川原,鑿石二十里,引取郫江水,灌廣都田,云后漢所穿鑿者?!盵12]3509

《水經(jīng)注》卷三十三《江水》云:“秦昭王使李冰為蜀守,開成都兩江,溉田萬頃。”[5]2747按《史記·河渠書》“蜀守冰穿二江成都之中”張守節(jié)《正義》引任豫《益州記》云:“二江者,郫江、流江也。”[13]1407-1408

《水經(jīng)注》卷三十三《江水》云:“綿水西出綿竹縣,又與湔水合,亦謂之郫江,又言是涪水。呂忱曰:一曰湔。然此二水俱與洛會矣?!盵5]2782唐徐堅《初學記》卷六《地部·中》引任豫《益州記》曰:“郫江大江之支也,亦曰涪江,亦曰湔水,在蜀與洛水合?!盵14]124

《水經(jīng)注》卷三十三《江水》云:“山下有丙穴,穴方數(shù)丈,中有嘉魚,常以春末游渚,冬初入穴,抑亦褒漢丙穴之類也?!盵5]2812《太平御覽》卷九百三十七《嘉魚》云:“任豫《益州記》曰:嘉魚,細鱗,似鱒魚,蜀中謂之拙魚。蜀郡山處處有之,年年從石孔出,大者五六尺?!盵9]4165

《水經(jīng)注》卷三十三《江水》云:“崍山,邛崍山也,在漢嘉嚴道縣。一曰新道,南山有九折坂,夏則凝冰,冬則毒寒,王陽按轡處也。”[5]2739按:《北堂書鈔》卷一百五十七《地理部》“九折阪”條下引《益州記》云:“卭僰有九折阪,王陽案轡,王尊驅馬之處?!盵15]826《水經(jīng)注》注疏本熊會貞認為此系引自任豫《益州記》。

《水經(jīng)注》卷三十三《江水》云:“汶出徼山西,玉輪坂下南行,又東逕其縣而東注于大江。”[5]2741《北堂書鈔》卷一百五十七《地理部》“玉輪阪”條下引《益州記》云:“汶江水,源出玉輪阪?!盵15]826《水經(jīng)注》注疏本楊守敬按語云:“《書鈔》一百五十

七、《初學記》六引任豫《益州記》,汶江源出玉輪阪下,是酈所本?!盵5]2741

通過以上《水經(jīng)注》文段與《太平寰宇記》、《后漢書·郡國志》注、《史記·河渠書》正義、《初學記》、《太平御覽》、《北堂書鈔》的比較對照,可知《水經(jīng)注》不但在文中征引《益州記》,而且在卷三十三的行文中,還常常暗引或抄變?nèi)晤A《益州記》中的內(nèi)容。這一方面說明酈注所引之《益州記》,正是任預所撰之《益州記》,另一方面,更說明任預《益州記》是酈氏撰寫《水經(jīng)注》蜀中地理時的案頭之書,其文獻價值自不待言。

(二)《益州記》作者任預本事考

任預,在南朝宋時曾任太尉參軍?!端鍟そ?jīng)籍志》著錄云:“《禮論條牒》十卷,宋太尉參軍任預撰?!抖Y論帖》三卷,任預撰,梁四卷?!盵16]923又“《答問雜儀》二卷,任預撰?!盵16]924而且任預所撰的《禮論條牒》等書,新舊唐《志》《冊府元龜》鄭樵《通志》,直到王應麟《玉?!范加兄洝?梢娖淙擞染ǘY學。

任預也是一位頗有文學造詣的作家。鄭樵《通志》卷六十九《藝文略》著錄:《任豫集》一卷?!侗碧脮n》卷九十一《禮儀部·藉田》引任豫《藉田賦》曰:“史奉載耜之禮,民奉舉趾之歌,膏壤千畝,與式既同,區(qū)勢平易,畎陌修通?!盵15]429《北堂書鈔》卷一百五十六《歲時部四·寒》引任豫《雪詩》云:“箕飊振地作,畢陰駭增高?!盵15]817《文選》卷二十二沈約《宿東園》“茅棟嘯愁鴟,平岡走寒兔”句,李善注引任預《雪詩》曰:“寒鳶向云嘯,悲鴻竟夜嗷?!盵17]1062通過這些詩文,可以看出任預具有較強的文學創(chuàng)作能力。

任預通禮學,善詩文,這是他創(chuàng)作《益州記》的才學基礎。

(三)任預《益州記》亡佚時代考

北魏酈道元《水經(jīng)注》,與梁劉昭《后漢書·郡國志》注,并征引任預《益州記》,說明其書在南北朝時流傳南北。

隋杜公瞻《編珠》卷一《天地部》征引任預《益州記》一節(jié)。唐代類書虞世南《北堂書鈔》引四節(jié),歐陽詢《藝文類聚》和徐堅《初學記》各引三節(jié)。另外,《文選·南都賦》李善注引一節(jié),張守節(jié)《史記·河渠書》正義引一節(jié)。雖然諸書征引條目不多,但內(nèi)容重合者不多。這說明任預《益州記》在唐存世,只是《隋志》沒有著錄而已。

北宋時期《太平御覽》征引六節(jié),《太平寰宇記》征引四節(jié)。雖然征引條目不多,但與唐代書籍征引比較,也不算少。再結合《太平御覽經(jīng)史圖書綱目》著錄任豫《益州記》,則可推測任預《益州記》或于北宋仍在。

但南宋征引此書的就不多了??讉鳌栋卓琢肪砭?、高似孫《緯略》卷六、羅泌《路史》卷二十二、王應麟《玉海》卷二十一都僅引一節(jié)。而且,通過查驗,南宋各書所引內(nèi)容,皆不出前代征引之外。這說明,南宋時各書所引系轉引自前書,任預《益州記》很可能已經(jīng)亡佚了。

(四)任預《益州記》的文史價值

任預的《益州記》是東晉常璩《華陽國志》之后最重要的巴蜀地記之一。其書雖不盡傳,但所遺留的一些佚文,仍然具有重要的考訂價值。如《水經(jīng)注》卷三十三《江水》引《益州記》云:

大江泉源,即今所聞,始發(fā)羊膊嶺下,緣崖散漫,小水百數(shù),殆未濫觴矣。東南下百余里,至白馬嶺,而歷天彭闕,亦謂之為天彭谷也。秦昭王以李冰為蜀守。冰見氐道縣有天彭山,兩山相對,其形如闕,謂之天彭門,亦曰天彭闕。江水自此已上,至微弱,所謂發(fā)源濫觴者也。[5]2734-2735

后世,引用討論長江泉源者,無不借此以作參考。如宋代林之奇《尚書全解》卷十、毛晃《禹貢指南》卷二、傅寅《禹貢說斷》卷三,明代曹學佺《蜀中廣記》卷七,清代胡渭《禹貢錐指》巻十四、傅澤洪《行水金鑒》卷七十四及王士禎《居易錄》卷六等等,或引之以為證據(jù),或列之以作參考,或針對其說法進行討論和辨別。又如《史記·河渠書》正義引任預《益州記》云:“二江者,郫江、流江也?!盵13]1407-1408又《初學記》卷六《江》引任豫《益州記》云:“郫江,大江之支流也。亦曰涪江,亦曰湔水,在蜀與洛水合?!盵14]124這兩條也有很大的歷史地理價值,宋程大昌《禹貢山川地理圖》卷上,明方以智《通雅》卷十六、陳耀文《天中記》卷九,清閻若璩《尚書古文疏證》卷六、胡渭《禹貢錐指》卷九等,并皆假借此二節(jié)以進行討論。

常璩《華陽國志》由地方史、地方志和人物三部分組成,所以地方志部分只能紀要不能詳載。任預《益州記》詳于州郡建置遷徙、水道名山勝跡,給后世編撰地志遺留下了豐富的資料,并可以糾正后世地理書輾轉抄引而造成的混淆、改竄等錯誤。

在《益州記》中還有一些關于益州地方經(jīng)濟物產(chǎn)的記述。如:

益州有卓王孫井,舊常于此井取水煮鹽。[15]《北堂書鈔》卷一百四十六《鹽》,752

汶山、越嶲煮鹽法各異。汶山有醎石,先以水漬,既而煮之;越嶲先燒炭,以鹽井水潑炭,刮取鹽。[9]《太平御覽》卷八六五《鹽》,3841

嘉魚,細鱗,蜀中謂之拙魚。蜀郡山處處有之,年年從石空中出。[9]《太平御覽》卷九三七《嘉魚》,4165

這些關于煮鹽和捕魚的相關記載,也有助于后世對南北朝時益州經(jīng)濟的發(fā)展情況進行了解?!兑嬷萦洝愤€記述了一些地方古跡:

文公學堂在大城南,昔經(jīng)災火,蜀郡太守高朕修復繕,立其欒櫨椽節(jié),制猶古樸,即今堂基六尺,廈屋三間,通皆圖畫圣賢古人之象,及禮器瑞物。堂西有二石屋,又以為州學。[9]《太平御覽》卷五百三十四《學校》,2424

江曲由左擔道,按圖在陰平縣北,于城都為西(其道至險,自北來者擔在左肩,不得度擔也),鄧艾束馬懸車之處。[18]《藝文類聚》卷六十四《居處部·道路》,1155

西漢景帝以前,四川沒有官辦學校。漢景帝末,任文翁為蜀郡守。文翁在成都設置學官,創(chuàng)建官學,以石頭修筑校舍,稱為“石室”,又稱“玉堂”。斯為益州歷史上的美談,唐代詩人多有吟詠。如王維《送梓州李使君》云:“文翁翻教授,不敢倚先賢”。元稹《獻滎陽公詩五十韻》稱:“文翁開學日,正禮騁途年”等,皆是。任預《益州記》把晉宋時期文公學堂的遺跡和修繕情況記錄于書,是成都文化教育史方面的寶貴資料。

鄧艾滅蜀,偷渡陰平的故事,今人通過《三國演義》的描述而熟知。據(jù)《三國志·鄧艾傳》的記載:“冬十月,艾自陰平道行無人之地七百余里,鑿山通道,造作橋閣。山高谷深,至為艱險,又糧運將匱,頻於危殆。艾以氈自裹,推轉而下。將士皆攀木緣崖,魚貫而進。”[19]579《三國志》中的這段內(nèi)容,正可與任預《益州記》中關于“左擔道”的艱險難行,作參照閱讀??梢?,《益州記》也具有補充、豐富正史記載的功用。作為小說,《三國演義》的寫作,更會有社會生活經(jīng)驗的投影。如《三國演義》在描寫赤壁之戰(zhàn)時,雖然采用了歷史上赤壁之戰(zhàn)的總體框架,而在細節(jié)描寫上,在很大程度上則受到了鄱陽湖之戰(zhàn)的影響[20]58。

任預在《益州記》中關于巴蜀地名由來的一些記述,不僅是重要的歷史地理資料,而且還有一些文學意味。如《水經(jīng)注》卷三十六《青衣水》云:“《益州記》曰:平鄉(xiāng)江東逕峨眉山,在南安縣界,去成都南千里。然秋日清澄,望見兩山相峙,如蛾眉焉?!盵5]2490又如《水經(jīng)注》卷三十六《若水》云:“《益州記》曰:瀘水源出曲羅巂下三百里,曰瀘水。兩峰有殺氣,暑月舊不行,故武侯以夏渡為艱,瀘水又下合諸水而總其目焉,故有瀘江之名矣?!盵5]2959寫景敘事頗為生動。

總之,任預《益州記》雖然文多散佚,但作為巴蜀地區(qū)較早的古代地記,其殘篇剩簡,仍具有較大的文史價值。

[1][清]閻若璩.尚書古文疏證(四庫全書第66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2][南宋]王象之.輿地紀勝[M].成都:四川大學出版社,2005.

[3][晉]常 璩,撰;劉 琳,校注.華陽國志校注[M].成都:巴蜀書社,1984.

[4][南宋]葉廷珪.海錄碎事(四庫全書第921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5][北魏]酈道元,注;[民國]楊守敬,熊會貞,疏;段熙仲,點校.水經(jīng)注疏[M].南京:江蘇古籍出版社,1989.

[6][清]胡 渭.禹貢錐指[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

[7][清]毛奇齡.西河集(四庫全書第 1320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8][宋]樂 史.太平寰宇記(四庫全書第470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9][宋]李 昉,等.太平御覽[C].北京:中華書局,1960.[10][明]曹學佺.蜀中廣記(四庫全書第 592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11][唐]李延壽.南史[M].北京:中華書局,1975.

[12][晉]司馬彪,撰;[南朝·梁]劉 昭,注補.后漢書(郡國)志[M].北京:中華書局,1965.

[13][漢]司馬遷,撰;[唐]張守節(jié)正義.史記[M].北京:中華書局,1959.

[14][唐]徐 堅.初學記[M].北京:中華書局,1962.

[15][唐]虞世南.北堂書鈔(四庫全書本第889冊)[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

[16][唐]魏 征,等.隋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3.

[17][南朝·梁]蕭 統(tǒng),編;[唐]李 善,注.文選[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18][唐]歐陽詢.藝文類聚[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

[19][晉]陳 壽,撰;[南朝·宋]裴松之,注.三國志[M].北京:中華書局,2005.

[20]張 真,朱 微.論《三國演義》中赤壁之戰(zhàn)的素材來源[J].長江師范學院學報,2011(5).

猜你喜歡
益州水經(jīng)注巴蜀
青年共建“雙城圈” 攝影同話“巴蜀情”
川渝兩地攜手共建“巴蜀電影聯(lián)盟” 聯(lián)合打造巴蜀特色電影
魏晉南北朝時期益州財富的非正常東流
益州七友瀞園展——“益州”與“逸品”
〈水經(jīng)注〉與魏晉南北朝地理文學文獻研究》簡介
清代巴蜀詩話待訪書目考
宋代巴蜀書法綜述
成都市中心發(fā)現(xiàn)堙沒千年的著名古寺
“唐昌”草市與金馬碧雞之我見
酈道元所見早期園林——《水經(jīng)注》園林史料舉要
阳朔县| 高尔夫| 嘉兴市| 绥宁县| 辉南县| 呈贡县| 洪洞县| 汝南县| 南开区| 云霄县| 丹棱县| 息烽县| 外汇| 图们市| 安陆市| 成武县| 开封县| 华安县| 上犹县| 兴国县| 西乌珠穆沁旗| 武胜县| 舒城县| 芜湖县| 金平| 平果县| 富裕县| 和政县| 邹城市| 石林| 鄂州市| 桃园市| 神农架林区| 蕲春县| 板桥市| 洞头县| 翁源县| 宁明县| 义马市| 宜春市| 博爱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