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麗君
(四川音樂學院 社科部,四川 成都610021)
近代中國,資本主義的萌芽和國際國內環(huán)境的巨大變化,使大量的官員和士紳開始從傳統(tǒng)觀念的“不屑為業(yè)”轉而開始重商,中國傳統(tǒng)的社會結構也隨之發(fā)生變化,“士”和“商”這兩個社會階層開始結合并相互滲透,在晚清形成了所謂的“紳商”階層。費正清曾指出:“紳商既可指官員和文士,也可指商人,這是兩個不同的并列范疇,同時又不同于‘民’和‘官’?!保?]19世紀末,四川資本主義經濟開始發(fā)展,地方政府因清朝中央政府“提倡實業(yè)”,也極力扶持本省現(xiàn)有工業(yè)和倡辦新工業(yè),一些具有改良主義思想的士大夫開始發(fā)表文章,來鼓吹發(fā)展工商業(yè),紳商階層在四川亦開始產生。這個新興的社會階層,在晚清各省區(qū)的收回利權運動發(fā)揮了重大的作用,在四川保路運動中亦是如此,紳商階層在諮議局、川漢鐵路公司、保路同志會中始終居于不可替代的領導地位。一百年前,在四川保路運動中,紳商階層與四川地方政府即合作又斗爭,最終使得這場運動轟轟烈烈地發(fā)生,從而引發(fā)了覆滅清王朝的辛亥革命。本文擬探討紳商與地方政府在保路運動中的這種關系對四川保路運動發(fā)展的影響,以期就教于方家。
一
在晚清社會中,地方政府與紳商階層想要在地方有所作為,彼此都需要相互借力,如果兩者能合作推動地方事務,其影響可能會十分巨大。四川保路運動就是在紳商階層與地方政府的合作中得以爆發(fā),并最終產生了重大影響。
這兩者最大的合作體現(xiàn)在,四川地方政府對紳商主導的保路運動持同情和支持態(tài)度。19世紀末20世紀初,帝國主義開始采取 “借款筑路”的資本滲透方式來奪取中國的鐵路主權,清政府也因財政危機而不惜出賣國家主權以換取帝國主義的奴役性借款。1911年5月9日,清朝政府宣布“鐵路干線收歸國有”,宣布將原來已允許商辦的川漢、粵漢鐵路全部收歸國有。1911年5月10日,清朝郵傳部、度支部電告四川護督王人文,要將川漢鐵路收歸國有,并要求王人文迅速查明川漢鐵路公司的帳目以備接收。這個消息讓川漢鐵路的股東們極其不安,一時“函電紛馳,爭議囂然”。①但此時紳商并不完全反對國有政策,只是要求政府以現(xiàn)金償還鐵路公司開辦八年來用去的幾百萬元和上海辦事處損失的二三百萬元,川漢鐵路公司駐宜昌總理李稷勛就主張“路權可歸國有”,但“川省人民辦路用款,應照數(shù)撥還現(xiàn)款”。[2]563清中央政府對這些要求置之不理。22日,清帝諭令王人文停收川路股款,這引起了四川紳商激烈的反抗,他們認為停收租股,會導致“商路生命已絕”,并損害自身利益。紳商主導的四川省咨議局首先呈請護理四川總督王人文代奏呈文,提出“川漢鐵路關系本省權利,存廢應由本省咨議局議決”,要求清廷“將本路暫緩接收”,公開與清中央政府對抗。王人文在紳商們的懇求下也電請內閣代奏暫緩接收川路,遭到清廷嚴旨申斥。6月11日,四川紳商從王人文處獲悉郵傳部與端方會銜發(fā)出的“歌電”,對川漢鐵路公司已用和上海倒折的款項政府概不承認,并要將公司現(xiàn)存未用的現(xiàn)款一千余萬由政府提用,換發(fā)一種股票。幾天后,川漢鐵路的四國銀行團借款合同寄達成都,清王朝的賣路行徑完全暴露。這就使得原本主張承認鐵路國有而只求政府還款的紳商,站到了中央政府的對立面。而四川護督王人文也因為川漢鐵路借款合同,呈奏中央:“借款合同,于路權、國權喪失太大”。[3]647此時還未到成都的趙爾豐已與王人文通電通信交換意見,明確表示到川后會繼續(xù)代為川人爭路,他盛贊王人文“公為地方利弊,毅然上陳,如有轉圜,全川蒙福,無任欽佩”;[3]784對于王人文批評借款的合同,他也認為“公所陳者皆為國至計,豈僅為爭路、爭款哉!”[3]787“歌電”與借款合同讓川人決定另外采取急進手段,“拼一死以破約保路”,經過磋商,由立憲派領導,紳商積極配合的四川保路同志會成立。會后,保路同志會還發(fā)動了以翰林院編修伍肇齡為首的到總督衙門的請愿活動,并得到護督王人文的接見。這種紳商們振臂一呼,群眾積極參加的的游行請愿活動,“在清朝專制統(tǒng)治下的四川還是破天荒的事”。[4]針對王人文上書對川漢鐵路借款合同的指責,清帝申斥他“著仍檁遵疊次諭旨辦理;倘或別滋事端,定惟該護督是問”,[3]647但王人文并未因此停止對四川紳民的代言,他表示“一爭不行,就再爭。那怕爭到丟了官,能把我的責任盡到了,丟官也是快樂的”。[3]49他還替川民申辯:“顧群情以激而愈固,民氣有郁則必伸,此次借款合同,舉路權、財政權盡付于人,勢成不國。該紳等食毛踐土,既具有忠君愛國熱誠,而災必及身,亦不能無私家之痛切。” 王人文的所作所為令盛宣懷和端方大為不滿,他們合力將王人文趕走,支持趙爾豐接任。7月31日,清帝下令趙爾豐趕赴四川,對即將召開的四川保路運動股東大會“設法解散”,如果股東大會“倘敢抗違,即將首要數(shù)人,嚴拿懲辦,以銷患于未萌”。[3]794而趙爾豐并沒按清帝要求行事,他在股東會召開的當天 “親蒞會場”,并致電內閣,會場“秩序尚不紊亂”,“現(xiàn)在地方尚稱安靖,并無滋鬧情事”。[3]816趙爾豐還對川漢鐵路公司股東大會表示:“本督部堂相見以誠,折衷至善,但視權力之所能為,必無不為;職務之所當盡,必無不盡。”[3]816為川人維護路事之意可見一斑。前后兩任地方督撫對紳商倡導的保路運動的縱容與支持,使保路同志會能毫無顧忌地加強宣傳和發(fā)動群眾,四川保路運動遂發(fā)展成燎原之勢,各地的保路分會紛紛成立,很快就遍布四川。四川各階層都卷入到這場運動之中,這樣就積蓄了更大的社會力量,推動了運動更深入的發(fā)展,罷市、罷課風潮席卷全川,最后保路運動發(fā)展成為武裝斗爭。
在保路運動中,政府與紳商都主張“文明爭路”,并彼此努力配合。晚清時期,雖然地方政府的權力和實力有了增強,并在某種程度上能夠與中央政府相抗衡,但這種對抗畢竟還是在維護清王朝統(tǒng)治的前提下進行的,屬于體制內的矛盾反映。地方政府的抗爭活動一般來說還是被動做出來的,是對中央政府諸多舉措的消極回應,他們并未有真正推翻清朝統(tǒng)治之意。所以,代四川人民爭路的護督王人文,雖然正面支持了保路運動,但一直是力圖將其限制在“文明爭路”的范圍,其維護清朝統(tǒng)治的立場非常鮮明。而趙爾豐任職川督時,在這個問題上立場與王人文趨于一致。他給保路運動股東大會的批示指出:“股東開會以來,本會督部堂以該會尚能維持秩序,并無滋擾情形,歷經電達閣部代替?!保?]939而紳商階層雖然怨恨政府的所作所為,但他們也恐懼社會的不穩(wěn)定,現(xiàn)有體制的推翻會損害他們的切身利益。在四川保路運動中,紳商階層始終希望通過體制內談判,以獲得自己的利益。因此也將保路運動限制在了“文明爭路”的框架內,四川保路同志會提出“勿爆動”,“不得侮辱官府”等要求,[3]938采用一些“吁懇代奏”、“質問郵傳部”、要求“提回存款”等方法進行文明斗爭。當成都保路運動發(fā)展到罷市罷課后,紳商還積極參加了布政使尹良組織的“官紳聯(lián)合會”,共同商討對付群眾罷市罷課的問題。也正因為如此,地方政府與紳商才在保路運動中達成一致,讓四川保路運動一步步發(fā)展起來。
二
四川地方政府與紳商階層雖然能在保路運動中合作,但是他們也有各自的利益訴求。四川地方政府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所以要極力維護清朝的統(tǒng)治權威,因而在行動上會顧及中央政府的權益;而紳商階層只是要爭取自己的經濟利益,所以在行事上比地方政府的顧忌要少得多,這就使得地方政府與紳商階層之間在保路運動中必然也存著諸多矛盾。
在川漢鐵路公司的領導權問題上,地方政府與紳商階層進行了長期爭奪。清朝末年的四川,省內外的交通極不方便,很早就有興修鐵路的要求。而早在十九世紀六十年代,外國資本主義侵略者便把奪取四川鐵路權列上了侵華的日程表。到了二十世紀初更是千方百計地想奪得川漢鐵路的投資權。這引起了四川人民極大的憤慨,紛紛要求自辦川漢鐵路以保衛(wèi)四川鐵路的主權。[17]所以,1903年,受任川督的錫良,順應民意,奏請清廷設立川漢鐵路公司,1904年1月,官辦川漢鐵路總公司在成都岳府街正式成立。四川紳民聞此“額手稱慶,跂足以俟其成”。②而四川留日學生也號召:“現(xiàn)在制軍奏辦川漢鐵路,凡我蜀六千八百萬人,宜全體以助其成?!保?]305最初設計的川漢鐵路的建筑費需要白銀五千萬兩,但四川的工商業(yè)并不發(fā)達,無法招集如此巨額股本,致使“工程久未興行”、“遷延蹉跎”。四川留日學生見此,于1904年10月22日上書錫良提出改進川漢鐵路公司的意見,指出“舊式官督商辦公業(yè),弊竇滋多,不為民信”,要求改官辦川漢鐵路公司為官商合辦,在川路公司領導權問題上和地方政府的矛盾已現(xiàn)端倪。與四川留日學生相呼應,1905年5月,四川舉人張羅澄等人公呈都察院代奏,提出“此路宜正名為民辦”的主張。要求商辦川漢鐵路的輿論漸趨高漲。錫良為調和紳民意見,1905年7月25日奏稱:川漢鐵路和籌辦應該“開示誠心、多用士紳”,“官民各股,即應官紳合辦”。[5]305奏請派官紳總辦各一人。川路公司至此由官辦改為官紳合辦。但是標榜所謂“官紳并重”的川漢鐵路公司,實權仍然操縱在錫良為首的官僚集團手中。這自然會遭到四川紳民的反對,要求商辦川漢鐵路的斗爭日漸激烈起來。四川留日學生為改進公司以保衛(wèi)路權,提出了川路公司應該遵照朝廷所頒“商律”,擴大商民權利。他們認為“公司資本既由眾擎”,那么“公司章程,自必由眾定,凡我與股之人,皆得有權以議公司之法,監(jiān)督公司事務”。[2]305這里已包含有要求將川路公司改為商辦之意。1906年,四川留日學生蒲殿俊約集胡駿、肖湘等三百余人,組織川漢鐵路改進會,上書錫良,要求川路公司實行商辦,特別是由蒲殿俊等四十四名留日學生署名的《改良川漢鐵路公司議》,列舉了官紳合辦的川路公司存在的種種弊端,表達了四川紳商要求川漢鐵路改為商辦的要求。由于四川紳商的一再要求,錫良不得不在1907年3月4日奏報將川路公司改為商辦川漢鐵路有限公司,舉喬樹枬為總理,胡峻為副總理,“原設官總辦一員,即予裁撤”。[5]653至此,川漢鐵路公司的領導權就轉移到了四川紳商手中,但后來清朝中央政府卻要堅決地要來動四川紳商們的這塊蛋糕,也就拉開了埋藏自己的序幕。
1909年,清朝為了緩和革命形勢,籠絡人心,令各省成立了諮議局。10月14日,四川諮議局在成都成立,[6]151一批紳商階層正式進入了議政機關。因為與地方督撫的政治權力接近,他們的勢力和地位都有了較大的提升。紳商利用諮議局這個合法的政治舞臺,聚集起全省的紳商階層,在保路運動中發(fā)出了更大的聲音。他們要求政治的民主改革,并積極維護自己的政治、經濟利益,這與地方政府也就產生了矛盾。趙爾巽為了能更好控制諮議局,他在1910年8月組織了“四川官廳會議”,下設參事、審查兩科,并詳細規(guī)定了兩科應辦之事,大大限制了諮議局的對省內政務的職權。但是地方政府對諮議局的控制并沒能阻止紳商利用這個機構來謀取自己的利益,后來在攫取川漢鐵路公司的領導權、要求退還路款的斗爭、組織保路同志會、召集股東會會議等方面,紳商們都以諮議局為后盾與地方政府甚至中央政府展開了博弈。當四川保路運動越出常軌,在紳商無力將保路運動限制在“和平爭路”的范疇之內時,而清廷一再申斥趙爾豐,嚴令他切實彈壓,并且還派端方從湖北帶兵前往四川“查辦鐵路事宜”之際,趙爾豐便將蒲殿俊、羅綸、鄧孝可等保路同志會、諮議局和鐵路公司的負責人逮逋,企圖將其殺害,使四川的保路運動因群龍無首而煙消云散。但消息傳出卻引發(fā)了全省反對清朝反動統(tǒng)治的武裝斗爭?!昂推綘幝贰睙o果的紳商,開始背離清朝,附和了革命,他們從清政權的支持者變?yōu)榱朔磳φ摺?/p>
三
四川地方政府與紳商階層,前者是中央政府在地方的執(zhí)行者和代言人,后者是地方政府與普通民眾溝通的中介和橋梁。但與湘、鄂、粵三省比較起來,為什么四川地方政府與紳商階層能這么密切配合,聯(lián)合起來抵制清朝中央政府對四川保路運動的鎮(zhèn)壓?而合作過程中,雙方為什么又會存在矛盾和斗爭?
首先,如果沒有四川地方政府與紳商階層合作,對保路運動推波助瀾,四川保路運動不會發(fā)展得如此迅猛、強大。1911年1月,王人文以四川布政使護理川督,而同年4月,清朝政府就宣布由趙爾豐署理四川總督一職,而王人文則調任川滇邊務大臣,這使王人文非常不滿,感嘆自己“垂老投荒”,他還指責朝廷“以官職為市易,國事不綱,于斯極矣。故不制止同志軍之發(fā)展”。[2]156王人文與中央政府在鐵路國有政策上有許多意見相左,出于愛國之心,他堅決上書反對借款合同,認為“此次借款合同,與路權、財政盡付于人,勢成不國”,而清帝則斥責“該護督一再瀆奏,殊為不合”。[3]647王人文無法應對,漸生不滿之情,他將矛頭指向盛宣懷,上奏他簽訂的借款合同誤國喪權。紳民受此鼓舞,使保路運動更加高漲。與王人文態(tài)度基本一致的趙爾豐出任四川總督后,再見到四川保路運動發(fā)展的聲勢,他也無法做到完全按清朝中央政府的命令行事,而中央政府依舊不參考他的意見,不與他相商妥善處理的辦法,只顧自下命令,這也令趙爾豐左右為難。再加上趙爾豐與端方、盛宣懷等中央大臣的矛盾,端方曾上書彈劾趙爾豐對川路事督辦不力,指責他“違抗朝旨,恫喝挾持,無所不有”。[7]121而盛宣懷對趙爾豐沒能強硬鎮(zhèn)壓川亂,迅速解決危機感到不滿,他攻擊趙爾豐“惟趙督下車伊始,即顧自己名譽,不能先拿數(shù)人,而聽其聚哄”。 官員間的矛盾,使政府消弭川亂的措施難以順利推行,一再延誤解決四川保路運動的時機。正是由于四川地方政府與中央政府之間存在的種種矛盾,才使四川地方政府對紳商主導的保路運動采取同情與支持的態(tài)度。另外,紳商階層為了宣傳保路運動的主張,創(chuàng)辦了《蜀風雜志》、《西顧報》、《白話報》等通俗報章雜志進行廣泛宣傳,深受群眾喜愛,迅速在全川傳播,使進步輿論在四川活躍起來。四川保路同志會還派出演講員分赴各府州縣演說保路宗旨,聯(lián)絡官紳,鼓動民眾,使保路潮流涌動全川。輿論宣傳鼓動起來的社會力量,使得在保路運動發(fā)生期間的兩任四川總督都不敢小視,他們?yōu)榱司S護統(tǒng)治范圍內的政治穩(wěn)定,在一定程度上選擇支持紳商階層,并與他們聯(lián)合,將運動控制在“和平爭路”的范圍。但形勢比人強,盡管地方政府與紳商階層都不愿使保路運動危及清朝政府的統(tǒng)治根基,而保路運動的發(fā)展態(tài)勢還是超過了他們的掌控能力,最終還是使四川保路運動在全川轟轟烈烈發(fā)生。
其次,從清朝咸同以降,中央政府與地方政府的關系發(fā)生了很大改變,中央政府的權力日漸式微,地方督撫擅權專用。但即便如此,地方政府因現(xiàn)行政治制度的約束和傳統(tǒng)倫理觀念的影響而產生的對中央政府的畏懼心理依然還存在,而更重要的是,對地方政府來講,他們依然愿意去維護清朝的統(tǒng)治,是因為他們是清朝統(tǒng)治下的既得利益者,維護清朝的統(tǒng)治才能更好地維護自己所擁有的權力和地位。二十世紀初年,四川總督錫良奏請設立川漢鐵路公司是基于“靖邊陲而消釁隙”的目的,即要抵御帝國主義對四川鐵路的爭奪,又要防范四川人民的反抗可能給清朝統(tǒng)治者帶來的危機。不難看出,這位四川總督創(chuàng)辦川漢鐵路以維護清王朝統(tǒng)治的苦心。后來,在川漢鐵路由官辦而官紳合辦再到商辦的過程中,地方政府與紳商階層對川漢鐵路公司的領導權展開了激烈的斗爭。錫良是要堅決維護政府的權益,維護政府對川漢鐵路的管理和操控權,而紳商階層同樣也是要維護他們在川漢鐵路中的利益,因而不能坐視政府官吏把持川漢鐵路公司,營私舞弊。錫良最終同意將川漢鐵路公司改為商辦,是因為成立初期的川漢公司的確是“乃遷延蹉跎,倏易年載,而至今猶未有眉目”,四川留日學生不斷上書呼吁將川路公司改為商辦,還有官員上書彈劾錫良“官幕盤踞,虛耗巨款”,這股力量在四川不容小視,這使商辦川漢鐵路的輿論十分高漲。雖然是作為地方最高的督撫長官,但錫良也不得不順應全國范圍內收回利權運動的大勢,考慮四川地方官紳的請求,替清朝政府維護好自己轄區(qū)內統(tǒng)治的穩(wěn)定,最終將川漢鐵路改為了商辦。從根本上來講還是維護統(tǒng)治階級的利益。
同樣的,紳商與地方政府在諮議局里展開的爭奪,也同樣出于維護各自的利益。清朝中央政府實行“預備立憲”,是為了欺騙人民,拉攏和愚弄地方上層人士,并未想真正讓出實權。所以政府設立諮議局的章程規(guī)定:“咨議局議定可行事件,呈候督撫公布施行。前項呈候施行事件,若督撫不以為然,應說明原委事由,令咨議局復核”,“然其所謂民權者,不過言之權而非行之權也”,③諮議局也不過是清朝實行“大權統(tǒng)于朝廷”的一個工具,而地方政府也盡力想把諮議局的權力控制在自己手中。但紳商階層已經不甘愿只作諮議局里的傀儡,他們雖要仰承清朝政府的意旨說話,但是他們?yōu)榱双@得人心,以爭取個人在社會上的地位,在保路運動中又處處利用諮議局來維護四川人民當然更是他們自己的利益。清朝政府的政治設計已經落后于時代的發(fā)展了,紳商階層力量的增大,使他們想要通過諮議局獲取更多的權益,而地方政府無法做到對諮議局的完全控制,所以地方政府與紳商之間在諮議局里的矛盾和爭奪也就成了一種必然。
注釋:
① 鄧孝可.川路今后處分議[J].蜀報,(11).
② 郭沬若:《少年時代·反正前后》,第215頁.
③ 咨議局章程[J].東方雜志,第5年第7號。
[1]費正清.劍橋中國晚清史:下冊[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6:489.
[2]戴執(zhí)禮.四川保路運動史料匯纂:上冊[M].臺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史料叢刊(23),1994.
[3]戴執(zhí)禮.四川保路運動史料匯纂:中冊[M].臺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史料叢刊(23),1994.
[4]隗瀛濤.四川保路運動史[M].成都:四川人民出版社,1981:217.
[5]錫良遺稿:第1冊[M].北京:中華書局,1959.
[6]張惠昌.立憲派人和四川諮議局,辛亥革命回憶錄[M].北京:文史資料出版社,1981.
[7]戴執(zhí)禮:四川保路運動史料[M].北京:科學出版社,1959: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