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祥

此時的我，正靜靜地躺在舒適的床上，盡情享受著雙休日的閑暇時光。剛剛過去的一周，或就像做了個夢一樣，模糊卻又真實。大市級課堂教學比武，對于一個在偏僻農(nóng)村學校工作已整整二十年的小學教師來說，是多大的事情，我不知道；我能否不辱使命，順利甚至漂亮地完成公開教學任務，取得好的成績，我不知道；我有幾多才華和能耐，配站在這樣一個多少人夢寐以求的舞臺上展示和證明自己，我不知道……

2013年，對我來說真的有點特別，剛剛參加完師范畢業(yè)20周年同學聚會，剛剛過完40歲生日，12歲的兒子也剛剛進入初中就讀……原以為隨著不惑之年的到來，自己的心會自然而然歸于平靜，固然會堅守一些東西，卻也定會舍棄和遠離一些東西；原以為追求夢想是年輕人的專利，灑脫地轉身是一種超凡脫俗的人生境界；原以為類似的興奮、期待、緊張和焦慮相交織的賽課經(jīng)歷，或許會漸漸淡出我的生活，成為若干年后職業(yè)生涯的總結陳詞……但我卻詫異地發(fā)現(xiàn)，有些東西是永遠也放不下的，只要心還在，只要夢還在。

一直以來，很欣賞那句“心有多大，舞臺就有多大”的經(jīng)典廣告詞，但我深深知道自己是一個心小得不能再小的人。在妻兒面前，我自詡為大男人，一個喜歡侍花弄草、舞文弄墨的大男人；在同事眼里，我算是個小人物，一個堅守在燭光下，崇尚平凡、拒絕平庸的小人物；在鄰里心中，我還是個農(nóng)家子，一個行走在阡陌間，安貧樂道、不求聞達的農(nóng)家子。我沒有鴻鵠之志，只愿做只快樂的燕雀，并始終堅信燕雀自有燕雀的幸福。

記得幾年前曾發(fā)表過一篇關于上公開課的心情文字，大概是通過回顧自己工作以來上公開課的經(jīng)歷，來說明在公開課中歷練對一個教師成長的重要性?？煽偸怯X得有點不倫不類，怎么看怎么像工作總結之類的東西。但因為是真情實感的流露，倒是受到了編輯老師們的垂青?，F(xiàn)在回頭再看這些文字，總感到不免有自我標榜之嫌，于是乎臉紅心跳起來，像是做了什么虧心事似的。其實，剔除那些歌功頌德的成分，我覺得文中的幾處細節(jié)描寫還是值得回味的。三千多字的文章中，有三處關于交通的場景描寫，真實記錄了我十多年來外出上課時所用交通工具的變遷，這讓我產(chǎn)生了強烈的續(xù)寫欲望，因為這次出行我有了自己的小汽車。承辦此次活動的亭湖區(qū)新興小學地處風景秀麗的城郊，我開著自家的小汽車在陌生的街道穿梭，有點兒惶恐，也有點兒興奮，還夾雜著些許自豪……

燕雀的幸福在于自得其樂，如果說從自行車到摩托車再到小汽車的轉變是一種必然的話，那我倒覺得我的幸福之途充滿了偶然。因此，當我細數(shù)生活中那些幸福瞬間的時候，常常是懷著感恩之情的。我覺得我是幸運的，能在這個舞臺上展示自己的人是為數(shù)不多的，我覺得這是我生命中里程碑式的一件大事。為此，我要真誠地感謝為我這節(jié)課付出努力的所有的領導、專家、同事，還有我的家人。

三天沒日沒夜的備課、試講、研討、修改、再試講……讓我的腦子一片混沌。我坐立難安，夜不能寐，幾乎為伊消得人憔悴了。和我一起磨課的同事也有點招架不住，紛紛感嘆賽課之不易。任教語文學科的妻子也感受到我了的煎熬，除了默默為我打理好生活中的瑣事之外，破天荒地全程參與了我們數(shù)學組的活動，并且成了我日夜絮叨、反復試講時不厭其煩的忠實聽眾。這可能也是她堅持要隨我出行、充當陪練的根本原因，因為她已領教了我前說后忘的記性，并調侃說這是男人衰老的標志：該記的記不住，該忘的忘不了。

我欣然接受這種善意的調侃，并把這種變化歸納為老男人的悲哀之一。記起四個月前被大家戲稱為我的一次“圓夢之旅”的事情來。我經(jīng)不住一個老同學的軟磨硬泡，接受了她的大力舉薦，登上大市級演講比賽的舞臺，展示一位幸福讀書人的魅力與風采。主辦單位的級別沒話說，市委宣傳部牽頭，聯(lián)合教育局在內的八個單位共同主辦，榮譽證書搞得像個大花臉——滿是鮮紅的印章。其規(guī)格之高，令我這個沒見過世面的鄉(xiāng)下人咂舌，專家評委現(xiàn)場打分、亮分，副市長親臨現(xiàn)場講話、頒獎，電視臺動用多臺攝像機進行多機位、多角度跟蹤拍攝……當我說完最后一個字，做完最后一個動作，閃電般逃離刺眼聚光燈照射的那一刻，有誰知道在過去的一個多月里，一個四十歲的老男人，在妻子的陪伴下，將這段八分鐘的演講稿小和尚念經(jīng)般地重復了多少回？好在妻子是個挺有耐心的人，說話也比較委婉：“以后這樣的活動，還是推薦兒子參加吧！”

耳邊又響起筷子兄弟的那首《老男孩》。說實話，剛聽這首歌的時候，我并不喜歡。兩個老男孩的歌喉并不嘹亮，旋律也不怎么吸引人，再加上他們不太利索的舞姿，總是給人一種滑稽可笑的感覺?？僧斘异o下心來細細品味歌詞的時候，我被深深地感動了。它讓我想起了我們如同江河一樣奔流的青春，那些似水流年里實現(xiàn)的和未實現(xiàn)的夢想，以及在歲月地熏陶下漸漸麻木而失去真實的自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