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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期王官文化制度下“六詩”之衍生

2014-04-17 09:24徐麗鵑
關鍵詞:大師

徐麗鵑

(江西師范大學 初等教育學院,江西 南昌 330027)

早期王官文化制度下“六詩”之衍生

徐麗鵑

(江西師范大學 初等教育學院,江西 南昌 330027)

《周禮·大司樂》所記載的“六詩”是中國本土生成的一個重要詩歌術語,其涉及早期詩樂觀、文學觀、政教觀等,蘊含了三代禮樂文化生成及傳播等眾多學術信息。作為早期詩樂形態(tài),“六詩”的生成機制、演述體式、傳播機制與上古政教傳統(tǒng)、風俗等社會體制有密切關聯(lián)?!傲姟敝谭沼诋敃r社會的整個意識形態(tài)領域,上古“王官之學”即早期官方意識形態(tài)的綜合體現(xiàn),這其中既包括三代時期的王官之學,亦包括巫祝文化?!傲姟敝苌c巫瞽樂官的采編、典樂和教學等密切相關。伴隨王官文化的衰退,瞽矇逐漸淪為優(yōu)人諷諫,周代六詩亦最終走向衰落。

“六詩”;王官;周禮;瞽矇

“六詩”是中國本土生成的一個重要詩歌術語,其涉及早期詩樂觀、文學觀、政教觀等,蘊含了三代禮樂文化生成及傳播等眾多學術信息。《周禮》記載:“大師教六詩:曰風、曰賦、曰比、曰興、曰雅、曰頌。以六德為之本,以六律為之音?!薄邦壵撇ヘ?、柷、敔、塤、簫、管、弦、歌,諷誦詩,世奠系,掌九德、六詩之歌,以役大師?!盵1](P880、891)

關于“六詩”到底是什么,目前研究大體可分為四種觀點:(1)“六詩皆體說”:鄭玄注“六詩”,認為賦、比、興作為詩篇是存在的,可以歌唱,“孔子錄詩已合風、雅、頌中”,又表明曾經(jīng)分開。宋代王質(zhì)認為詩本是有六體的,賦、比、興三詩皆亡。近代章太炎倡導詩之六體,認為比、賦、興各有篇什,因不歌被排除在《詩三百》外。朱自清大膽推斷六詩原來都是樂歌的名稱,以聲為用。郭紹虞先生把賦、比、興三體改為民間詩歌。此外,葉桂桐教授、周策縱先生以為“六詩”原都是詩體。六詩皆體之說,雖多但各又不同。(2)三體三用說:主要以孔穎達和朱熹的三“體”和“三經(jīng)”、三“用”和“三緯”說為代表?!叭w三用”說既與鄭玄注“六詩”只講功用之例不合,也與《毛詩序》兼講體用之例不符,明顯是晚出的文學觀念,是受到兩漢經(jīng)學,尤其是受到魏晉南北朝詩歌甚至是唐代詩歌創(chuàng)作實踐洗禮的詩學觀念,違背了古代分類遵循同一的原則,與西周樂教體制有不合。(3)“六詩”皆用說:宋代程頤最早提出,當代學者章必功提出“六詩”是周代國子教學的綱領,反映了周代國學聲、義并重的詩歌教授內(nèi)容。王昆吾先生認為“六詩”是詩的傳述方式之分,是西周對瞽曚樂教的六個項目,服務于儀式上的史詩唱誦和樂舞。郭英德先生進一步指出“六詩”實際上是一種行為方式的分類,更多著眼于從行為方式與文體功能的角度進行類分。(4)“六詩”皆體皆用說:張震澤先生提出六詩包含了詩、樂、舞、禮全部的體統(tǒng)之體,但也是不同場合的用。馮浩菲先生認為六詩是六類詩的并列,等級相同,不存在體辭、經(jīng)緯之類的關系,沒有主從關系。劉懷榮先生亦指出賦比興與風雅頌兩組概念雖有體用之別,但在原初各兼體用、以用為主,且其用基本相同。只是賦比興的時代,樂與詩均獨立,故在用失后,雖以之名體,卻仍不免體亡。*以上內(nèi)容參閱筆者另一文:《〈周禮〉“六詩”述略》,刊于《江西社會科學》,2013年第6期。

在以上四種觀點中,本文以為六詩“皆體皆用說”較合理。因為人類原始思維具有混融性的特征,對于藝術形態(tài)或文體觀念,他們不可能、也不必要“自覺”區(qū)分“體”與“用”,原始思維中“體”即是“用”,“用”即是“體”。從這個角度而言,“六詩”作為早期樂詩形態(tài),最初乃詩樂不分、體用兼一。

一、古學出于“王官”

“六詩”之衍生與上古時期的政教傳統(tǒng)和官制具有密切關聯(lián)?!吨芏Y·大司樂》所記載的“六詩“之教是服務于當時社會的整個意識形態(tài)領域。“王官之學”乃早期國家教育樣式,它是作為西周貴族統(tǒng)治意識形態(tài)的話語系統(tǒng),也是中國古代政治、哲學、倫理、宗教思想和文論之源頭。[2](P6-7)六詩即根植于上古王官文化的歷史土壤,其生成機制、演述體式、傳播機制等問題,都與此密切相關。

“王官”一詞首見于《左傳·定公元年》:“若復舊職,將承王官,何故以役諸侯?”蓋與諸侯之官相對之稱?!爸T子出于王官”一說始見于班固《漢書·藝文志》。據(jù)《藝文志》所引劉歆《七略》的觀點,“儒家者流出于司徒之官,道家者流出于史官,陰陽家者流出于羲和之官,法家者流出于理官,名家者流出于禮官,墨家者流出于清廟之守,縱橫家者流出于行人之官……”[3](P104-106)嚴格來看,班固之說有其合理性,但各家與各職官對應可能并非如此工整?!蹲髠鳌ふ压吣辍分雄白优c昭公曾談及古代官職:

昔者黃帝氏以云紀,故為云師而云名。炎帝氏以火紀,故為火師而火名。共工氏以水紀,故為水師而水名。太皞氏以龍紀,故為龍師而龍名。我高祖少皞摯之立也,鳳鳥適至,故紀于鳥,為鳥師而鳥名。鳳鳥氏,歷正也。玄鳥氏,司分者也。伯趙氏,司至者也。青鳥氏,司啟者也。丹鳥氏,司閉者也。祝鳩氏,司徒也。雎鳩氏,司馬也。鸤鳩氏,司空也。爽鳩氏,司寇也。鶻鳩氏,司事也。五鳩,鳩民者也。五雉,為五工正,利器用,正度量,夷民者也。九扈,為九農(nóng)正,扈民無淫者也。自顓頊以來,不能紀遠,乃紀于近。為民師而命以民事,則不能故也。

云師、火師、水師、鳥師各司其職,“師”、“工”與“百官”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近代學者亦有“先秦學術之源出于王官之一守”的說法,如章學誠主張諸子百家之學,皆不外于《周官》之典守?!段氖吠x·經(jīng)解上》云:

《易》曰:“上古結(jié)繩而治,后世圣人易之以書契,百官以治,萬民以察?!狈驗橹螢椴?,所以宣幽隱而達形名,布政教而齊法度也。未有以文字為一家私言者也?!ィ碳确?,夫子生于東周,有德無位,懼先圣王法積道備,至于成周無以續(xù)且繼者而至于淪失也,于是取周公之典章,所以體天下之撰而存治化之跡者,獨與其徒相與申而明之。此六藝之所以雖失官守,而猶賴有師教也。[4](P93)

古官師守其典章,未嘗不用之于政教典章?!段氖吠x·內(nèi)篇·史釋》載:

三代盛時,天下之學,無不以吏為師。周官三百六十,天下之學備矣;其守官舉職而不墜天工者,皆天下之師資也。東周以還,君師政教不合于一,于是人之學術,不盡出于官司之典守。[4](P232)

“古學”形成于宗教背景,早期的王官文化既包括三代時期的王官之學,亦包含三代以前的巫祝文化。劉師培亦充分論證“古學”上承巫官之學,“古代之時僅有巫官,醫(yī)、卜諸官成為巫官所兼攝”。“古學”與“官學”二者存在密切關系,周代官師合一。[5](P1484、1490)雖然諸子出于王官尚有爭議,但云“古學”出于“王官”應該可以成立。早期有關巫祝文化的演變在《國語·楚語下》中有所記載:“古者民神不雜。民之精爽不攜貳者,而又能齊肅衷正,其智能上下比義,其圣能光遠宣朗,其明能光照之,其聰能月徹之,如是則明神降之,在男曰覡,在女曰巫?!弊U啤白趶R之事”、“威儀之則” 而敬恭明神,宗掌“犧牲之物、玉帛之類”,各司其序。少皞帝時期,神權(quán)的壟斷瓦解,神權(quán)和政權(quán)混亂。顓頊即位后進行宗教改革,事神儀式的主持者為“?!薄ⅰ白凇?、“史”,巫與政治權(quán)力逐漸由最高首領掌握。張光直先生指出:

神話中的絕天地之通并不是真正把天地完全隔絕……這個神話的實質(zhì)是巫術與政治的結(jié)合,表明通天地的手段逐漸成為一種獨占的現(xiàn)象。就是說,以往經(jīng)過巫術、動物和各種法器的幫助,人們都可以與神相見。但是社會發(fā)展到一定程度之后,通天地的手段便為少數(shù)人所獨占。[6](P10-11)

“絕地天通”后控制著溝通手段的人,才握有統(tǒng)治權(quán)力。部落聯(lián)盟首領成為最高祭司,形成一個專業(yè)祭司階層。顓頊本人由巫成為了“宗教主”。陳夢家指出:“由巫而史,而為王者的行政官吏;王者自己雖為政治領袖,同時仍為群巫之長?!盵7](P20)帝王禹就集王者、舞者、巫者于一身。

總體而言,早期政治上的設官分職基本起源于宗教職務,后世各種“王”、“官”都從巫、祝分化出來,掌教“六詩”之大師也不例外。“大師”作為瞽矇之長典樂、奏樂以娛神、娛帝,黃帝時期的伶?zhèn)惥褪且晃粍?chuàng)制樂律的“神瞽”。《呂氏春秋·古樂》記載:“昔黃帝令伶?zhèn)愖鳛槁??!蹐蛄?,乃命質(zhì)為樂。質(zhì)乃效山林溪谷之音以歌,乃以麋革各置缶而鼓之。乃拊石擊石以效上帝玉磬之音,以致舞百獸。瞽叟乃拌五弦之瑟,作以為十五弦之瑟。”又《國語·周語下》記載:“古之神瞽,考中聲而量之以制,度律均鐘,百官軌儀,紀之以三,平之以六,成于十二,天之道也?!表f昭注云:“神瞽,古樂正,知天道者也,死以為樂祖,祭于瞽宗,謂之神瞽?!盵8](P113)且殷代學校被命名為“瞽宗”,乃祭祀“樂祖”之所,而“樂祖”又稱之為“神瞽”。

《周禮》一書明確記載了大司樂歌舞《大夏》、《大武》等以祀神的情況:

乃分樂而序之,以祭,以享,以祀。乃奏黃鐘,歌大呂,舞《云門》,以祀天神;乃奏大蔟,歌應鐘,舞《咸池》,以祭地示;乃奏姑洗,歌南呂,舞《大韶》,以祀四望;乃奏蕤賓,歌函鐘,舞《大夏》,以祭山川;乃奏夷則,歌小呂,舞《大濩》,以享先妣;乃奏無射,歌夾鐘,舞《大武》,以享先祖。凡六樂者,文之以五聲,播之以八音。凡六樂者,一變而致羽物及川澤之祗,再變而致裸物及山林之祗,三變而致麟物及丘陵之祗,四變而致毛物及墳衍之祗,五變而致介物及土祗,六變而致象物及天神。[1](P838)

《云門》、《咸池》、《大韶》、《大夏》、《大濩》、《大武》,這些樂舞根本目的都是“以致鬼神示,以和邦國,以諧萬民,以安賓客,以說遠人,以作動物”。[1](P836)而大師為瞽矇之長,帥瞽登歌,最初也是主要服務于國家各種祭禮宗教場合?!吨芏Y·大司樂》記載:“大祭祀,帥瞽登歌,令奏擊拊;下管播樂器,令奏鼓朄。大饗亦如之。大射,帥瞽而歌射節(jié)。大師執(zhí)同律以聽軍聲,而詔吉兇。大喪,帥瞽而廞;作柩謚。凡國之瞽矇正焉?!睂O詒讓注釋曰:“此大饗……其在廟行饗之時,作樂與大祭祀同,亦如上大祭祀師瞽登歌,下管播樂器令奏,……凡祭祀、大饗及賓射,升歌、下管,一皆大師令奏,小師佐之。其鐘鼓,則大祝令奏,……若賓射及饗,鐘鼓亦當大祝令之,與祭祀同也。”[9](P1581)可見,大祭祀、大饗、大射等皆需歌詩奏樂,為祭祀等場合服務。故巫術、宗教功能成為大師掌教“六詩”的首要目的。

二、瞽矇典樂教學之職

王國維曾有一段很好的闡述:

巫之事神,必用歌舞?!墩f文解字》(五):“巫,祝也。女能事無形以舞降神者也。象人兩褎舞形,與工同意?!惫省渡虝费裕骸昂阄栌趯m,酣歌于室,時謂巫風?!薄稘h書·地理志》曰:“陳大姬婦人尊貴,好祭祀,用史巫,故其俗巫鬼。”《陳詩》曰:“坎其擊鼓,宛丘之下,無冬無夏,值其鷺羽?!庇衷唬骸皷|門之枌,宛邱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此其風也。鄭氏《詩譜》亦云。是古代之巫,實以歌舞為職,以樂神人者也。[10](P2)

“六詩”的生成與巫瞽典樂降神有關,其傳播亦與瞽矇典樂教學實踐密切相關。周朝禮樂活動中最主要的樂工人員就是瞽人。瞽人擔任樂師淵源己久,從文字學角度來看,“瞽”字源與鼓有關?!渡袝へ氛鳌吩疲骸邦喙?。”帝嚳時就已有瞽人掌樂舞之說。《周頌·有瞽》一詩反映更明顯:

有瞽有瞽,在周之庭。設業(yè)設虡,崇牙樹羽、應田縣(懸)鼓、鼗磬柷圉。既備乃奏,簫管備舉。喤喤厥聲,肅雍和鳴,先祖是聽。我客戾止,永觀厥成。[11](P594)

《毛詩序》曰:“《有瞽》,始作樂而合乎祖也?!薄俺缪罉溆?、應田縣鼓、鞉磬柷圉”句鄭玄注:“瞽,矇也。以為樂官者,目無所見,于音聲審也?!泵啵骸皯【弦?。田,大鼓也??h鼓,周鼓也?!盵11](P594)這首合樂祭祖之詩,清晰地反映了周代祭祀大典上瞽矇歌詩奏樂的具體情況。這二首詩描繪了周朝“瞽人”在周之廟堂合樂的場景。周朝時期,每當大祭祀時,瞽人樂師們排列站在宗廟祭祀大庭上等待著莊嚴祭祀的開始。眡瞭們懸掛起小鼓大鼓,準備所有樂器。在大師的指揮與眡瞭配合下,瞽人樂師們演奏開始,簫管并吹。瞽矇在周朝廟堂的祭祀活動中負責“掌播鼗、柷、敔、塤、簫、管、弦、歌”。《儀禮》記載了瞽矇演禮奏樂的程序:

瞽矇樂官演出前先席于西階上;

工歌:瞽矇樂工四人登堂以瑟奏《鹿鳴》《四牡》《皇皇者華》;

笙奏:瞽矇由樂人引入堂下,笙奏《南陔》《白華》《華黍》,

間歌:瞽矇一弦一吹,瑟弦《魚麗》樂一,笙吹《由庚》樂一;瑟弦《南有嘉魚》樂一,笙吹《崇丘》樂一;瑟弦《南山有臺》樂一,笙吹《由儀》樂一。

合樂:最后堂上瑟弦與堂下笙吹合樂,歌鄉(xiāng)樂《周南》六篇。[12](P426-431)

瞽矇樂官深諳各種技術,堂上管吹,堂下弦樂,“掌九德六詩之歌,以役大師”,在各種禮儀活動前,大司樂舉行樂事前先把鐘掛上,邊敲邊聽,“以耳齊其聲”,叩辨其聲高,定準十二律。朱熹《大雅·靈臺》注:“古者樂師,皆以瞽者為之,以其善聽而有審于音也。”[13](P247)《儀禮·大射禮》注云:“工謂瞽矇善歌諷誦詩者也。”歌諷誦賦即瞽人歌唱詩篇不同技藝的呈現(xiàn)。瞽作為樂人地位特殊,名列“王官”,作為主要成員參與到三代禮樂文明的建設?!吨芏Y·春官·宗伯》記:

大師:下大夫二人;小師:上士四人;瞽矇:上瞽四十人,中瞽百人,下瞽一百有六十人;眡瞭:三百人。府四人,史八人,青十二人,徒二十人。[1]P631

鄭玄注:“凡樂之歌必使瞽矇為焉,命其賢知者以為大師小師?!盵1]P754《論語·八佾》篇又云:“子語魯大師樂曰,樂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從之,純?nèi)缫?,皦如也,繹如也,以成?!眲氶⒃唬?/p>

正義曰:云“太師,樂官名”者,《周官》:“大師,下大夫二人,小師,上士四人。”注云:“凡樂之歌,必使瞽矇為焉。命其賢知者為大師、小師?!笔柙疲骸耙云錈o目,無所睹見,則心不移于音聲,故不使有目者為之也。”案:諸侯樂官,大師當止一人。此所語“太師樂”,應指師摯。是太師為樂官名也。[14](P133)

大師掌“六詩”,瞽矇掌“六詩之歌”?!傲娭琛笔菍Α案琛钡木唧w陳述。樂詩活動中凡歌詩之事皆由瞽矇具體承擔?!抖Y記·祭統(tǒng)》云:“聲之屬莫重于登歌?!痹趦x式活動中,大師“帥瞽登歌”。在典樂詩教體系中,瞽矇大體承擔著管理、授學、表演等具體職能,包括奏樂、誦詩、獻曲、獻箴。如賦詩的特點大致是具有一定聲調(diào)節(jié)奏的誦讀。班固《漢書·藝文志》謂:“不歌而誦謂之賦?!辟x詩發(fā)展亦與瞽矇關系密切。賦詩最初源于原始祭祀儀式樂歌,在藝術表現(xiàn)形態(tài)上由神壇上的賦物逐步轉(zhuǎn)向賦“歌詠文辭”,并通過瞽矇藝人口頭韻誦和表演來傳播。據(jù)現(xiàn)有文獻記載,瞽矇在說唱藝術活動中創(chuàng)立了韻散相間的通俗文藝形式,《周?!贰ⅰ短訒x解篇》等典籍中已有所反映。戰(zhàn)國時期荀子《成相篇》鮮明繼承了瞽矇諷諫的傳統(tǒng)。這大概是由于隨著口傳文化轉(zhuǎn)變?yōu)槲霓o記載后,瞽矇逐漸失去了記誦歷史的特權(quán)。賦詩由儀式中口耳相傳的韻誦祭辭最終轉(zhuǎn)變?yōu)閵嗜酥S諫。[15](P137)

瞽不僅“登歌”,還擊鼓跳舞?!吨芏Y·春官·樂師》云:

凡國之小事用樂者,令奏鐘鼓。凡樂成,則告?zhèn)?。招來瞽皋舞。及徹,帥學士而歌徹。令相。[1](P876)

鄭司農(nóng)云:“瞽當為鼓,皋當為告,呼擊鼓者,又告當舞者持鼓與舞俱來也?!编嵭^:“詔來瞽,詔眡瞭扶瞽者來入也。皋之言號,告國子當舞者舞?!盵1](P867)這說明瞽有可能擊鼓跳舞,兼詩、樂、舞三技于一身。“比詩”蓋與原始巫祭樂舞關系密切,“比”有親密、親合之義,像二人攜手并肩親密之形。舞蹈上的拉手踏步,易造成詩樂重章復沓的結(jié)構(gòu)。葛蘭言先生曾提出《詩經(jīng)》詩句重復是青年男女的唱和歌。以舞蹈伴之,以身子助其歌聲,這些實際上都是季節(jié)性祭禮行事的戀愛。[16](P79)《詩經(jīng)》尤多對話唱和樂歌。尤其風詩中很多詩篇就有所體現(xiàn)。此外,《詩》之興象眾多,其象義大體源自原始圖騰樂舞活動。“興”詩的結(jié)構(gòu)特征,表明其演述形態(tài)可能即為祭祀或祈禱慶功等場合獻舞的混合歌舞形式,一人領舞唱,而眾人和。由于唱和表演方式在漢代已經(jīng)非常成熟,但未必在先秦早期時候就不存在。比詩、興詩的區(qū)別也許就在于原始巫祭樂舞中重唱、輪唱的藝術樣式。

當然,大師教國子、瞽矇“六詩”的目的不僅是傳授詩的體制,服務于儀式歌奏,同時還具有一定的諷諫政教功能,經(jīng)邦治國。鄭玄注:

諷誦詩,謂暗讀之,不依詠也。故書“奠”或為“帝”。鄭司農(nóng)云:“諷誦詩,主誦詩以刺君過,故《國語》曰‘瞍賦矇誦’,謂詩也?!倍抛哟涸疲骸暗圩x為定,其字為奠,書亦或為奠。世奠系,謂帝系,諸侯卿大夫世本之屬是也。小史主次序先王之世,昭穆之系,述其德行。瞽矇主誦詩,并誦世系,以戒勸人君也。故《國語》曰:‘教之世,而為之昭明德而廢幽昏焉,以怵懼其動’。”[1](P892)

瞽矇傳教“六詩”的行為兼有史官職責。鄭玄亦謂:

諷誦詩,主謂廞作柩謚時也。諷誦王治功之詩,以為謚。世之而定其系,謂書于《世本》也。雖不歌,猶鼓琴瑟,以播其美,音之。[1](P892)

先秦史料中“瞽史”并稱就很多,如《國語·周語》“瞽史教誨”,《晉語》“瞽史之紀”、“瞽史記曰”,《周禮·秋官·大行人》“屬瞽史”,《楚語》“臨事有瞽史之導”等,這些文獻都可證瞽史乃專指一種人。中國上古史詩的吟誦主導者就是瞽矇?!对娊?jīng)》中就有以先王之系世為敘事梗概的詩篇。這些詩篇一般包含有歷代帝王系譜,由“祀譜”、“系世”細化而成,由祭祀演述歌頌始祖轉(zhuǎn)變而來?!抖Y記·中庸》記載的“序昭穆”即敘述祖先歷史,與周人“系世”功用相類。

《詩經(jīng)》中根據(jù)祀譜和世系進行潤色加工的史詩文本就原是瞽矇口頭諷誦之。不過,這些詩史融合的詩篇在教學中具有明顯的政教傳統(tǒng)。例如《詩經(jīng)》中雅頌詩記載的周初事跡,很多以史詩簡要敘述緬懷文王功德、歌頌武王的祭祀頌歌,教化感化臣民們,這些都體現(xiàn)了周代祭祀儀式的政教化。由此,“六詩”之教不僅傳授詩的典用,服務于儀式歌奏,還具有一定的諷諫政教功能。

三、“采詩”、“獻詩”制度的保障

集合風、賦、比、興、雅、頌于一體的“六詩”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在漫長歷史進程中逐步生成、豐富和完善起來的。由于《周禮》記載大司樂章的“六詩”最早從屬于“樂”,而《詩三百》的結(jié)集、修訂、增補內(nèi)容主要為三代詩樂,體現(xiàn)了早期詩樂的總體風貌和藝術精神。這就基本上和周大師“教六詩”相類似,不存在有另外的系統(tǒng)和選擇對象。因此,在上古歷史文獻不足的情況下,作為周代教科書的《詩三百》,就成為破解早期“六詩”儀式形態(tài)的最重要參考文本?!对娙佟分小稏|門之枌》、《宛丘》等風詩就有歌舞祭祀的遺風。

早期“六詩”得以采集、收編離不開制度保障。漢儒多將周詩的收集歸功于“王官采詩”等制度。今本《詩經(jīng)》主要就是經(jīng)王官采集、整理、演奏并用之于教學,巧妙地將音樂與政治、倫理、道德觀念相結(jié)合在一起,最終詩教被賦予了濃厚的意識形態(tài)化。在口耳相傳的時代,民間意見和風俗自然會通過歌謠等韻文形式進行傳達。而瞽、瞍、矇這類人剛好在收集民間詩歌方面極具優(yōu)勢。有關采詩觀風的文獻記載有很多:

《漢書·藝文志》:故古有采詩之官,王者所以觀風俗,知得失,自考正也。[3](P326)

《漢書·食貨志》:孟春之月,群居者將散,行人振木鐸徇于路以采詩,獻之大師,比其音律,以聞于天子。故曰王者不窺牖戶而知天下。[3](P158)

《禮記·王制》:命大師陳詩,以觀民風。[17](P491)

《國語·晉語六》:吾聞古之言王者,政德既成,又聽于民,于是乎使工誦諫于朝,在列者獻詩使勿兜,風聽臚言于市,辨祆祥于謠,考百事于朝,問謗譽于路,有邪而正之,盡戒之術也。韋昭注:風,采也。臚,傳也。采聽商旅所傳善惡之言。[8](P387-388)

以上材料可見,周王室定期派“行人”到民間去“采風”,所謂“行人”之事有可能是瞽者行為?!拌I”本為古樂器,當為瞽者常用,采詩之人為瞽者,獻之太師整理、編訂、教學。這些記載恰恰反映出周代很有可能已形成采詩體系,那些民間歌謠被樂師們“比其音律”,會改造成為政教主流文化,于是審聲以知音,審音以知政。王者既以之觀風俗,知得失,并付之矇誦以教國子。然后用于朝廷燕享、祭祀等各種禮樂場合,以成禮樂之盛況。

出土竹簡《孔子詩論》為王官采詩之說提供了有力證據(jù)?!对娬摗返谌喺f:“邦風,其納物也溥,觀人俗焉,大斂材焉?!盵17](P129)“斂材”,馬承源先生考釋為“指(收集)邦風佳作,實為采風”。“斂材”一詞見于《周禮·地官·大司徒》:“頒職事十有二于邦國都鄙。使以登萬民:一曰稼穡……八曰斂材?!贝思礊槭占镔|(zhì),簡文“斂材”指《邦風》,實為采風?!按髷坎摹币徽Z包含了“王官采詩”的一義。又《左傳正義》釋陳詩云:“詩者,民之所作,采得民詩,乃使瞽人以歌以風刺,非瞽人自為詩也?!鳖藢λ芍娺M行加工再創(chuàng)作,比其聲律,被于管弦,使之成為可歌、可誦、可弦的完整樂章。[18](P927)《詩三百》中很多篇目所用之義與原意有很大不同。如《召南·采蘩》記載: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于以用之?公侯之事。于以采蘩?于澗之中。于以用之?公侯之宮。被之僮僮,夙夜在公。被之祁祁,薄言還歸。[11](P284)

又《召南·采蘋》篇:

于以采蘋?南澗之濱。于以采藻?于彼行潦。于以盛之?維筐及筥。于以湘之?維锜及釜。于以奠之?宗室牖下。誰其尸之?有齊季女。[11](P286)

這二首詩與祭祀之事有關,但當這兩首詩被用作射禮的樂節(jié)時,其所用之義與詩文的字面意義卻不完全契合?!吨芏Y·春官》載:“凡射,王以《騶虞》為節(jié),諸侯以《貍首》為節(jié),大夫以《采蘋》為節(jié),士以《采蘩》為節(jié)?!薄抖Y記·射義》對詩義作了進一步闡釋:

《騶虞》者,樂官備也。《貍首》者,樂會時也。《采蘋》者,樂循法也?!恫赊馈氛?,樂不失職也。是故天子以備官為節(jié),諸侯以時會天子為節(jié),卿大夫以循法為節(jié),士以不失職為節(jié)。[19](P1307)

用樂者并不言采蘩、采蘋以供祭祀之事,而是直接將意義用以傳達射禮所具有的“樂循法”與“樂不失職”之義。可見,詩樂經(jīng)樂官采集、整理、匯編后,禮儀教化色彩增強了。又如,雅詩中的一些詩篇:“《楚茨》,刺幽王也。政煩賦重,田萊多荒;饑饉降喪,民卒流亡,祭祀不饗,故君子思古焉?!薄啊缎拍仙健罚逃耐跻?。不能修成王之業(yè),疆理天下,以奉禹功,故君子思古焉。”“《甫田》,刺幽王也。君子傷今而思古焉。”“《大田》,刺幽王也。言矜寡不能自存焉?!边@些詩作內(nèi)容皆為祭祀儀式樂歌,詩本義與“刺幽王”無關,其序所言皆采詩、編詩者之義。

另一方面,“獻詩”亦為詩樂之重要來源。《周語上》云:“故天子聽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獻詩,瞽獻曲,史獻書,師箴,瞍賦,矇誦,百工諫,庶人傳語,近臣盡規(guī),親戚補察,瞽、史教誨?!蔽闹械念?、師,韋昭注以為指大師、小師。《左傳·襄公十四年》亦記載師曠對晉侯云:“自王以下各有父兄子弟以補察其政。史為書,瞽為詩,工誦,箴諫?!薄邦瓰樵姟倍蓬A注“為詩以諷刺”;“工,樂人也,誦箴諫之辭”。孔穎達疏:

周禮樂官、大師之屬,有瞽矇之職。詩者,民之所作,采得民詩,乃使瞽人為歌以風刺,非瞽人自為詩也。《周語》云:“天子聽政,公卿至于列,士獻詩,瞽陳曲。”韋昭云:“公以下至上士各獻諷諫之詩,瞽陳樂曲獻之于王?!笔茄灶瓰楂I詩之事。[17](P927-928)

瞽獻曲亦為獻詩之事。詩被用以矇瞍賦誦、諷喻時王天子,由此一些諷諫詩歌堂而皇之進入周王朝典禮儀式,今本《詩經(jīng)》中有很多體現(xiàn):

赫赫師尹,民具爾瞻,國既卒斬,何用不監(jiān)。家父作誦,以究王兇。式訛爾心,以畜萬邦。(《小雅·節(jié)南山》)[11](P440)

寺人孟子,作為此詩。凡百君子,敬而聽之。(《小雅·巷伯》)[11](P456)

式遏寇虐,無俾正反。王欲玉女,是用大諫。(《大雅·民勞》)[11](P547)

吉甫作誦,其詩孔碩。其風肆好,以贈申伯。(《大雅·崧高》)[11](P565)

……

這些詩文是周代公卿、列士獻詩給周王的明文記載,其作詩目的多為頌美與諷諫。西周初期助祭樂舞是其重要組成部分,雅頌詩的大量作品就來自于祭獻典禮。《周頌·振鷺》毛序云“二王之后來助祭也”,魯序亦云“二王之后來助祭之所歌也”。[11](P594)置于“頌”首的《清廟》、《維天之命》、《維清》三章詩篇,即用于洛邑成,周公致政成王,以此告祭文王禮典?!吨芏Y·秋官·大行人》中還記載獻詩納言的相應官職:

王之所以撫邦國諸侯者,歲遍存,三歲遍覜,五歲遍省,七歲屬象胥、諭言語、協(xié)辭命,九歲屬瞽史、諭書名、聽聲音,十有一歲達瑞節(jié)、同度量、成家禮、同數(shù)器、修法則,十有二歲王巡守殷國。凡諸侯之王事,辨其位,正其等,協(xié)其禮,賓而見之。……凡諸侯之邦交,歲相問也,殷相聘也,世相朝也。[1](P1455)

瞽史之官通過諷誦詩而上達朝廷、天子,以“諫失常也”。《周禮》中“六詩”早期形態(tài)的衍生亦得益于此?!吨芏Y》記載瞽矇“掌九德、六詩之歌,以役大師”。此時的“瞽矇”只掌“六詩”之“歌”,職階顯然已被限定在較低層次,從中顯現(xiàn)出周代禮樂文化技術化、工具化的衰落表征。伴隨王官文化的衰退,瞽矇逐漸淪為優(yōu)人諷諫。職位在歷史中不斷下移,六詩亦走向衰落。

[1]周禮注疏[M].鄭玄注,賈公彥疏.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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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春秋左傳正義[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

[19]禮記正義[M].鄭玄注,孔穎達疏.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

(責任編輯:張立榮)

TheDerivativeof“Liushi”UndertheEarlyCulturalSystemofDynasticOfficials

XU Lijuan

(Elementary Educational College,Jiangxi Normal University,Nanchang,Jiangxi 330027,China)

“Liushi” is an important Chinese native poetic term,first seen in “Zhou Li”.It involves three generations’ view of poetic music,literature view,and poetical and educational outlook,the generation and diffusion of the ritual culture of three generations,and much other academic information.As an early form of poetic music,“Liushi” is closely associated with the early Chinese social system,such as politics,education and customs.Teaching “Liushi” served for the ideological field of the whole society.Dynastic officials’ culture is the early official Comprehensive embodiment of ideology.“Liushi” is rooted in the ancient official cultural soil;its generation,transmission mechanism and so on,are closely related to the three generations of Liyue system and Wuzhu culture.The derivative of “Liushi” was related to Wugu Presenting Poetry;collecting poetry and education.But with the loss of Gumeng cultural status,“Liushi” also gradually declined.

“Liushi”;dynastic officials;Zhou Li;Gumeng

2014-09-27

江西省高校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青年基金項目“王官文化語境下的周代‘六詩’研究”(編號:2GW1402);江西省社會科學規(guī)劃青年項目“西周禮樂制度下‘六詩’之建構(gòu)與傳播”(編號:14WX27)

徐麗鵑(1979-),女,文學博士,浙江淳安人,江西師范大學初教學院講師。研究方向為文藝美學與文化詩學。

I206.2

A

1000-579(2014)06-0066-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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