帥昕

摘要：麗蓮·海爾曼，美國劇壇具有反抗精神和批判峰芒的現(xiàn)實主義劇作家，20世紀百老匯最具影響力的才女之一。通過細讀海爾曼的《小狐貍》，發(fā)現(xiàn)家庭中的女性處于從屬地位，男性對其施加父權(quán)壓迫，女性在家庭中沒有決定權(quán)。該文通過對貫穿全文中的保險箱的具體分析，來披露南美國內(nèi)戰(zhàn)后南方的社會生活，及女性的生活狀況，以此體現(xiàn)海爾曼的女性觀。

關(guān)鍵詞：海爾曼；小狐貍；保險箱；女性觀

著名劇作家麗蓮·海爾曼是美國20世紀前半葉最重要的女劇作家之一。作為一位闖入男性作家主宰的戲劇世界的女性，海爾曼從20世紀30年代到60年代， 在長達30年的時間里創(chuàng)作了多部極具影響力的作品?！缎『偂罚╰he Little Foxes）是海爾曼最成功的作品，據(jù)此改編的戲劇于1939 年登上舞臺。戲劇主要描寫了內(nèi)戰(zhàn)后美國南部人民的生活狀況，當北方的黑奴和女性在積極爭取自由和解放時，南方社會仍舊和平穩(wěn)定：黑人服服帖帖地在白人的種植園上工作和生活；新興的資產(chǎn)階級竭盡所能地剝削黑奴，榨取更多的利潤；舊的傳統(tǒng)禮教制度仍舊壓抑著女性的追求和夢想。有些女性恪守舊傳統(tǒng)，明知道不能得到幸福仍舊苦苦地堅持，如劇中的貝爾蒂。然而有些女性就站起來反抗舊傳統(tǒng)的壓制，如劇中的瑞金娜。但是她們這一代是沒有希望的，而未來女性的希望寄托在年輕的一代，即亞力山德拉一代。麗蓮·海爾曼以此為切入點，具體描述了一段貪得無厭的哈伯德家族兄妹三人之間的沖突，那如狐貍般的明爭暗斗。哈伯德家族是典型的新興崛起的資產(chǎn)階級，奧斯卡，本杰明，瑞金娜是三兄妹，他們在與馬歇爾先生協(xié)商共同合資建廠而產(chǎn)生的股份分配問題上發(fā)生了分歧，并展開了故事。在劇中，瑞金娜的丈夫霍勒斯的一個保險箱（the deposit box）作為整個劇情發(fā)展的一個重要線索，見證了他們的陰謀。這個保險箱子是如何看待這場“無硝煙”的斗爭的發(fā)生與結(jié)束？陰謀是被暴露還是繼續(xù)隱藏？

一 保險箱的出現(xiàn)？──陰謀的開始

在第二幕中，“保險箱”這一概念首次出現(xiàn)。一直寄托于霍勒斯能將他的錢投資于建廠的瑞金娜，使喚女兒亞歷山德拉能將在巴爾的摩養(yǎng)病的霍勒斯帶回家，就在他們都在焦急等消息時，一個星期過后的早晨奧斯卡跟他的兒子利奧出現(xiàn)在瑞金娜家里。利奧在姑父霍勒斯的銀行上班，就在奧斯卡責怪利奧應該認真工作給霍勒斯留個好印象而不是像這樣早退的時候，利奧突然說到如果姑父不會像他們之前所商量的那樣同意拿出自己的錢投資辦廠該怎么辦？奧斯卡只是輕描淡寫的說那就找局外人投資。這時利奧笑著說霍勒斯有很多錢而且并不打算使用，其中就說到他有個很安全的保險箱，里面放有價值88000美元的債券，在很有警惕心的奧斯卡的步步追問下利奧承認是他打開了那個保險箱，這個保險箱一直由曼德斯先生幫霍勒斯看管并且霍勒斯每隔6個月才會打開它，所以利奧在沒人看到的情況下偷了曼德斯的鑰匙打開了那個箱子，至此陰謀開始產(chǎn)生。在聽說建廠一事時，他也想從中插一腳并獲得一杯羹，才有偷看霍勒斯保險盒的舉動，但同時又很怕自己的父親，所以跟他商量時說話一直都小心翼翼。奧斯卡是個自私貪婪的人，聽說完霍勒斯有巨額的債券時，他便開始設想該如何擁有它，不讓霍勒斯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同時又能成功不讓妹妹瑞金娜參與并獲得股份，簡直就是兩全其美。在他們的對話結(jié)束前，奧斯卡有這么一句話：“people ought to help other people”。他自認為霍勒斯是會幫他即使不是正當?shù)男问剑绻衾账拐娴牟淮蛩阃顿Y建廠，那他們就打算從他的保險箱下手。一個陰謀便在他們心中產(chǎn)生。

二 保險箱的秘密？──陰謀的達成

在接下來的劇情發(fā)展中，霍勒斯跟瑞金娜關(guān)于投資辦廠的事產(chǎn)生了很大的分歧?；衾账共⒉幌肽贸鏊腻X投資于他們令人惡心的交易，所以一直在讓步，并對此不想再繼續(xù)商討下去，而瑞金娜一直咄咄逼人希望霍勒斯能夠出錢投資，因為精明野心勃勃的她并不想讓這個能撈取一大筆錢的好機會溜走。見此情形本杰明，奧斯卡跟利奧便開始商量后路。聰明狡猾的奧斯卡一直在暗示本杰明如果霍勒斯不同意的話應該尋找其他途徑，這個途徑就是在沒人發(fā)現(xiàn)的情況下偷取霍勒斯保險箱的債券。在這里需要提到的是奧斯卡稱霍勒斯為利奧的“朋友”：“Leo ‘s got a friend…would be kind enough to lend them to us”，可以看出他在逃避責任，想一心把責任推給利奧，即使日后被發(fā)現(xiàn)也只是利奧的朋友跟他沒關(guān)系可以順理成章的推脫，至此可以看出奧斯卡是多么的自私。利奧愚蠢的認為如果他成功偷取霍勒斯的債券后也能夠贏得一筆屬于他的錢，所以整個計劃中他都顯得非常激動。本杰明也很狡猾，在知道利奧有這么一位“朋友”可以幫助他們并得知保險盒一事時，他卻急忙說“I dont want to know where they are”。是的，他甚至都不提霍勒斯的名字，只是當作是利奧的朋友，更別說那個保險箱，他甚至都不想知道它在哪，好像在躲避這一問題，他所關(guān)心的是能順利拿到錢投資辦廠并且還能不受牽連。最后在瑞金娜與霍勒斯談崩的時候他也瞬間轉(zhuǎn)換了態(tài)度，對瑞金娜的說法感到不屑，因為他志在必得，“youre getting out of hand”是他對這個陰謀的達成埋下了伏筆，在瑞金娜未參與的情況下他們也能順利的拿到錢投資。至此這個偷取霍勒斯債券的陰謀在三個人的計劃中順利達成。

三 保險箱空空如也？──陰謀被識破

第三幕剛開始，一個下雨天就為劇情的氣氛做了鋪墊，似乎在平靜中帶著點躁動?；衾账棺谳喴紊铣霈F(xiàn)在窗邊，他的身邊就出現(xiàn)了那個所謂安全的保險箱，奧斯卡的妻子貝蒂跟亞歷山德拉在旁邊彈琴，整個氛圍都很和諧跟安靜。之后霍勒斯叫來卡爾交代他去找曼德拉先生感謝他把保險盒安全送到盡管保險箱其實已經(jīng)送到了霍勒斯手上，并有意找律師準備更改遺囑，卡爾不明白其用意但還是照做，結(jié)果引起了利奧的注意并為此擔心起來。事實上保險箱里面的債券利奧已經(jīng)悄悄拿走了?；衾账股钪@一事實，他有說道：“Mr.Leo was telling the truth； he has got something to do”?；衾账挂寻l(fā)現(xiàn)自己的債券不見了而且知道是利奧拿走用于奧斯卡與本杰明的投資一事中，但是他卻保持沉默并未揭穿，因為他在想這筆錢就給瑞金娜，這樣既能結(jié)束哈伯德家族的斗爭也能平息與瑞金娜的爭論，他已經(jīng)厭倦了瑞金娜，厭倦了他們兄妹之間的丑事，厭倦了這種生活，所以在他平靜告訴瑞金娜這事后，瑞金娜的反應果真如他所想的一樣，表現(xiàn)出了極度的憤怒，對唯利是圖愛財如命的瑞金娜是絕對不能容忍的，他們的婚姻也因霍勒斯所說的“theres nothing you can do to them， nothing you can do to me”到達了破裂的地步，至此本杰明跟奧斯卡的陰謀徹底被識破。

四 保險箱最終命運？──更大的陰謀出現(xiàn)

利奧將霍勒斯發(fā)現(xiàn)他偷取債券的事告訴了奧斯卡與本杰明，就在他們商量著該如何處理這事時，瑞金娜出現(xiàn)了。此時的瑞金娜與之前已完全不同，瑞金娜之前雖然也有表示強硬的態(tài)度說道自己要分到大部分股份，但是因為霍勒斯不出資的事實讓她一度抓狂，也是造成她對霍勒斯見死不救的原因。在知道她的哥哥們偷取霍勒斯債券后，她一如往常平靜，但是保險箱的秘密卻成為了她手中的“王牌”，在她扭曲的金錢貪欲驅(qū)使下，她提出如果不將所得75%的股份分給她的話就告發(fā)他們偷取債券的事送他們進監(jiān)獄，而兄弟倆也無計于施。以瑞金娜的性格她完全有可能會這么做，她就是如此一個敢說敢做，不屈于任何壓迫和束縛的新型女性。這只最狡猾的“小狐貍”毫不留情地回擊貪婪自私的兄弟。她的老練自信是它成為這場利益之爭中的最大贏家，霍勒斯還沒來得及修改遺囑就去世了，她不僅繼承了他的財產(chǎn)，還乘機敲詐了75%的股份，本有說她“Greedy！ What a greedy girl you are！ You want to so much of everything”。至此看似這場斗爭以瑞金娜獲勝而告終，但是在劇末結(jié)束前，有一個關(guān)鍵點出現(xiàn)暗示著更大的陰謀出現(xiàn)，就在奧斯卡認為只有服從瑞金娜的說法而憤憤而去后，瑞金娜對著本杰明點頭微笑，本杰明對瑞金娜也說出“You and I arent like Oscar”預示著其實他們這一串鬧劇其實是為了擺脫奧斯卡，而瑞金娜最后對本杰明說出的“Youll be sort of working for me now”更能說明了本杰明跟瑞金娜其實有著更大的陰謀，但是這個陰謀在出現(xiàn)前全劇結(jié)束，這讓人不得不聯(lián)想接下來將會發(fā)生的事，哈伯德家族的斗爭事實上并未結(jié)束。

戲劇主要有三位女性人物，瑞金娜是核心人物，也是美國戲劇史上最強悍的女性人物形象之一， 另外兩位是貝蒂和亞歷山德拉。這些女性生活在令人窒息的牢籠中，都努力找尋逃離的出路，但徒勞無功。貝爾蒂出身于沒落的貴族家庭，有著良好的教養(yǎng)和品味。天真無邪的她嫁給了狡猾殘忍的奧斯卡，并且很快就看到丈夫的真面目——他娶她只是為了她的家產(chǎn)。她深受傳統(tǒng)教育的影響即女人的職責是相夫教子，因此她對丈夫的指令言聽計從，對丈夫的虐待和暴力敢怒而不敢言，甚至無法改變自己兒子的頑劣的性格。她的軟弱使她在家里沒有地位，沒有人在意她的感受或者聽取她的建議。盡管如此她也沒有膽量結(jié)束這一切，沒有希望和勇氣改變自己的生活和未來。她只有訴諸于酒精和回憶來維系生活。她無處可逃，也沒有想過要逃走。海爾曼對她這樣的人充滿了同情，同時也暗自責怪她的懦弱。

瑞金娜則是劇中的核心人物。她生于新興資產(chǎn)階級家庭，一直夢想著去芝加哥，感受新興世界的氣息。和貝蒂一樣，她也受到同樣的家庭教育，在家里像個漂亮的娃娃一樣受到父母的寵愛。然而涉及到重要的家庭事務時如分遺產(chǎn)時，她就不在父親的考慮范圍之內(nèi)了。所有的遺產(chǎn)都給了她的兩個哥哥，沒有經(jīng)濟基礎的她不得不再尋找機會逃離南方的閉塞的生活。她選擇了比較傳統(tǒng)的方式即嫁個有錢人。于是她違背自己的心愿嫁給了霍勒斯，寄希望他將來有什么前途，但是很快發(fā)現(xiàn)霍勒斯是個軟弱而毫無野心的男人。馬歇爾先生和哈伯德兄弟合作給她提供了一個很好的機會，因此她極力討好馬歇爾先生以便為以后進入芝加哥社會奠定基礎，同時于哥哥們斗智斗勇爭取獲得更多的利益。為了得到更多的錢以及過上金錢基礎上的奢華生活，她不顧一切，甚至不惜犧牲自己女兒的幸福和她丈夫的生命。然而在這場與男人的較量中，她失敗了。兩個哥哥為了錢和她撕破臉皮，自己的丈夫為了重拾男人的尊嚴而不顧夫妻的情分。與貝爾蒂比起來，雖然她也深受到傳統(tǒng)思想，但她知道如何操作自己的丈夫和未來。然而在那種社會中，她作為一個女人既不能通過繼承遺產(chǎn)來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又不能嫁個好丈夫來改變現(xiàn)狀。，她所能嘗試的都嘗試了，但是一點也沒有成功。海爾曼雖然不推崇她這種不顧一切的策略，但也同情她的遭遇。她也是傳統(tǒng)教育的一個受害者，注定了她成為了父權(quán)社會下的犧牲品。

作為年輕一代的亞力山德拉，她具有貝爾蒂良好的教養(yǎng)和善良的品質(zhì)，也具有瑞金娜那種敢于迎接挑戰(zhàn)的心智。她不像貝爾蒂那樣陷于盲目的空想，也不像她母親那樣尋求外面繁華世界的刺激，在家庭成員為金錢的爭奪戰(zhàn)中，她迅速成熟，由一個懵懂的少女長成一個有自己思想的新女性。她根據(jù)周圍的一切經(jīng)歷相信哈伯德家族將來一定會安排自己和利奧結(jié)婚，而結(jié)局也將與貝蒂或母親的一樣，沒有愛、希望或安慰，甚至更加悲慘。霍勒斯讓艾迪帶她離開這個家庭，并留給她一筆遺產(chǎn)。至于她以后的生活他并沒有明確的計劃，可能要靠她的個人努力，但不論如何他不愿自己的女兒成為哈伯德家族的犧牲品。瑞金娜打算將女兒帶在身邊，享受金錢帶來的滿足，并將自己未實現(xiàn)的夢想寄托在女兒身上。亞力山德拉看透了哈伯德家族的金錢聯(lián)姻的黑幕和母親的冷酷無情，不屑與其同流合污。她拒絕了母親的建議，選擇離開這個家。她的那一段豪言壯語預示著美好的未來?！皨寢專埬嬖V本叔叔，我不打算袖手旁觀看著一些人剝削另一些人。我會像他一樣奮力抗爭的！”如果說瑞金娜太強硬、貝蒂太軟弱，亞歷山德拉則代表了一個相對完美的女人， 擁有貝蒂的善良仁慈和瑞金娜的叛逆果斷。她果敢地與瑞金娜決裂表明她脫離了父權(quán)的壓迫和束縛，看似成功地獲得了獨立與自由，但因為沒有經(jīng)濟來源，以及整個社會對女性的歧視，她最終也只能成為父權(quán)壓迫的犧牲品。盡管如此，海爾曼還是給予亞歷山德拉充分的肯定和贊揚，并在她身上寄予厚望。

這個保險箱一路見證著陰謀的發(fā)生與破滅，說到最后，它也只是個箱子，而對保險箱里債券的搶奪揭露了這個哈伯德家族貪得無厭的本性。在內(nèi)戰(zhàn)后南部新興的資產(chǎn)階級權(quán)力不斷增大，這些所謂的貴族為了錢不惜一切手段，最終造成了像哈伯德家族這樣的悲劇。在《小狐貍》中，海爾曼對二十世紀早期美國女性在家庭中的從屬地位和生存困境進行了入木三分的刻畫， 揭露出社會和家庭施加給女性的父權(quán)壓迫，無論女性的反應怎樣，或順從，或反抗，最終都成為父權(quán)制悲慘的犧牲品。她們沒有權(quán)利表達心聲， 不能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甚至被男性當做自己的“財產(chǎn)”，成了男性的附屬品。海爾曼揭露了錢的重要性，不僅抨擊了當時南方社會地主階級貪婪自私的形象，也成功的贏得了大家對女性的關(guān)注，希望女性能依靠自己的力量，爭取個人的權(quán)利，在社會和家庭中獲得平等的一席之地。她的作品給予女性以特殊的關(guān)注，反映她們生存現(xiàn)實中的諸多問題，用作品為女性發(fā)出了強有力的呼聲，為美國文學的發(fā)展做出了杰出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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