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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2014-05-14 09:54初酒
桃之夭夭A 2014年3期
關(guān)鍵詞:刺客陛下姑娘

初酒

一、夜路要小心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一慢兩快,我熟練地敲了三下更鼓,感覺越發(fā)精神了。對于一個奉公守法勤勞敬業(yè)的更夫來說,這著實是個好兆頭。

然而,好兆頭并不代表一定會有好事情發(fā)生,我才轉(zhuǎn)入另一條街巷,一個黑影就從上面落了下來。

寒光過眼,冰冷的物什觸上脖頸處的肌膚,溫潤低沉的男子聲音響在耳邊:“小心說話,刀劍可不長眼。”

古往今來,威脅的話語就那么幾句,著實找不出什么新意。我淡定地抬起手,又敲了三下更鼓。因為老爹說過,無論干哪一行都要認真對待,既然當了更夫,就該謹守職責,任他風吹雨打刀劍加身,都不能夠耽擱。

悠長的更聲傳出去,急促的腳步聲漸漸擁過來,深夜的寂靜就此被打破。

“你!”男子顯然沒想到我會如此敬業(yè),不由得有些氣結(jié)。

身上驟然一涼,氣急之下的他竟直接扯下了我御寒的披風和頭巾,順帶還搶走了我的更鼓,然后迅速往另一邊奔走。

老爹曾經(jīng)叮囑過我,打更時一定要謹慎,不能弄錯時辰,也不能多打一下或少打一下,卻沒告訴我,打更時遇到搶劫應該怎么辦。于是,我迷惘了,凌亂地立在風中,很快被一堆侍衛(wèi)模樣的男子團團圍住。

“有沒有見到可疑的人經(jīng)過?!”為首那人板著臉厲聲問道。

這樣的陣仗,想必是宮里在追捕刺客,我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決定遵從老爹“閑事莫管,飯吃三碗”的教誨,因此默默地搖了搖頭。

“繼續(xù)追!”

為首那人帶著侍衛(wèi)往前疾走了幾步,忽又停下來:“等等!你一個姑娘家,為何半夜在此?”

我下意識地撒了個謊:“我餓了,出來找點吃的?!?/p>

侍衛(wèi)們的臉色瞬間變了,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我抬手按住被風吹散的滿頭亂發(fā),有些疑惑:難道我長得如此實誠,都沒有一個人懷疑我在說謊?

他們走后不過片刻,搶走我更鼓和披風頭巾的男子便再次從天而降。這一次,因為是正對著面,我終于看清了他的臉。

長長的墨發(fā)與夜色融在一起,眸子如水底星辰,鼻梁高挺,輪廓精美,整張臉白得幾近透明,像是易化的浮冰碎雪。

我呆了一瞬,突然很想問一句,仁兄,你是從哪個墳墓里爬出來的?

“原來,竟是個姑娘……”他上下打量我一番,沒什么血色的嘴角微微翹起,“家國不幸,竟讓一個小姑娘來受這份罪,當個夜行的更夫?!?/p>

聞言,我皺了皺眉。他的想法,我完全不敢茍同,誰說女子就不能養(yǎng)家糊口有自己的人生追求?對于我立志成為“京都第一更夫”的遠大志向,我那英明老爹向來是極為嘉許的,可見此人孤陋寡聞,根本沒見過世面。這樣容易憤世嫉俗怨天尤人,難怪會想不開跑去當了刺客。

“我沒有透露你的行蹤,你是不是可以把更鼓還給我了?”我淡淡開口,委實不想再同他啰唆,耽誤時間。

他卻仍舊不識趣地笑道:“姑娘適才引走那些人,也算救了我一命。俗語有云,救命之恩沒齒難忘,不知姑娘希望我如何報答?”

我毫不猶豫地答道:“你將更鼓還給我就好?!?/p>

他似是愣了一下,疑惑道:“這更鼓……莫非是姑娘的傳家寶?為何姑娘如此看重?”

“不是啊,只不過夜已經(jīng)深了,我暫時找不到新的更鼓?!蔽以俅伪凰c眾不同的想法打擊到,萌生出勸他去看大夫吃藥的沖動。

他又愣了一下,須臾方道:“真是不好意思,姑娘,我不小心把它弄丟了?!?/p>

我:“……”

人一旦倒起霉來,喝涼水都會塞牙,注定我今晚時運不濟,不能圓滿完成打更任務。我哀嘆一聲,撫額無奈道:“那麻煩你把頭巾和披風還給我,謝謝!”

這兩樣東西都在他臂彎處搭著,我就不信他還能睜眼胡扯說丟了。

誰知那刺客卻意味深長地瞅著我,突然風騷一笑:“姑娘想要束發(fā)?姑娘的頭發(fā)既是在下弄亂的,理當由在下來效勞?!?/p>

他上前一步,我急忙后退一步:“不必了,自己動手,豐衣足食?!蔽译m時常作男裝打扮,但終歸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豈能平白無故讓這種登徒子替我束發(fā)。

可惜,刺客的心理和行為通常都比較難以揣摩,他竟完全忽略我的意愿,直接點了我的穴道,轉(zhuǎn)到我身后胡亂搗騰起來。末了,唇貼在我耳畔,氣息溫熱:“你身上的味道,我會記得的?!?/p>

黑影掠過,轉(zhuǎn)瞬消失。我不由得摸了一把冷汗,這年頭,當個更夫真是不容易。

二、深宮怪事多

我以為,打更遇上刺客,慘遭搶劫,就已經(jīng)夠倒霉的了,不承想,更倒霉的還在后頭。

三日后,我尚在床上補覺,就被一群內(nèi)廷侍衛(wèi)不由分說地拖到了宮里,原因是聽聞我會制香。

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鬼亂傳的謠言,會看病制香的是我老爹,他早已入土為安陪伴我娘去了,而我資質(zhì)太差,就只會打更,不會制香。

“不會?”國君身邊最得寵的太監(jiān)總管眉一挑,尖著嗓子道,“那就拖出去杖斃吧!”

我腦中一嗡,瞬間很想罵天——不會制香就要杖斃,這也太坑人了吧?

我才雙九年華,還沒動過心沒嫁過人,著實不想死,因此便趁著押著我往前走的宮人不注意,撒腿就往一旁奔去。

坊間說書人的故事里,這種時候總會有一位英雄來救美。我雖不是什么傾城美人,但終歸還是碰到了英雄。

彼時我正無頭蒼蠅般四處亂竄,一只手突然伸出,將我拉進了一間典雅肅穆的宮室內(nèi)。室外追逐的人漸漸遠去,我拍拍胸口,松了口氣,回頭去看救我的那人,不料竟看到了一張浮冰碎雪般的臉。

原來,我遇見的不是英雄,而是刺客。

“姑娘,別來無恙?!贝炭臀⑽⑿χ?,為那張要死不活的皮囊增添了幾分動人風采。

我見他一副太監(jiān)打扮,心下猜到幾分,不由得道:“你怎么還沒死心?刺殺這種事,可是隨時會丟掉性命的!”

“刺殺?”刺客一臉迷茫,半晌,像是明白過來什么,嘴角弧度加深,“姑娘以為……我是刺客?”

我估摸著他是怕我泄露他的身份,所以不敢承認,遂十分理解地保證道:“放心,你剛剛救了我的性命,我不會出賣你的?!?/p>

他笑了笑:“那就多謝姑娘了。姑娘既然已經(jīng)知曉一切,何不助我完成這場刺殺?”

我忙道:“我這人太笨,只會打更,委實干不來刺殺?!?/p>

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沒關(guān)系,我可以教你?!?/p>

我:“……”

最終,我還是答應了與他合作,因為他說有辦法帶我逃離這層層封鎖的深宮。與虎謀皮,總比坐以待斃來得強。

當晚,我們就潛入了國君陛下的寢殿,由他進去刺殺,我在外面把關(guān)。其實我搞不太明白,他為什么一定要拉我入局。寢殿外有侍衛(wèi)看守,我只能在相隔很遠的假山處藏著,根本就起不到通風報信的作用。

或許,是因為一個人刺殺太寂寞了吧。我這樣想著,冷不防一陣陰風吹來,將塵屑帶入鼻孔內(nèi),我克制不住,打了個噴嚏。

于是,當我再次抬眼的時候,便看到幾名侍衛(wèi)面無表情地立在前方——流年不利,一個噴嚏也能害死人?。?/p>

“啟稟陛下,刺客帶到!”

我跪在光潔的地板上,想看清傳說中那位新即位的國君莫子弗長什么模樣,誰知抬頭卻只見一片黃色紗幔在微微飄動。

“明明是個姑娘,哪里來的刺客?”紗幔里傳來低沉卻不失威嚴的一聲。

頓了頓,又道:“此乃孤新納的美人,今日與孤鬧性子,才躲了起來?!?/p>

侍衛(wèi)們面色大變,齊刷刷跪地:“陛下恕罪?!?/p>

我瞠目結(jié)舌,額頭上沁出一排冷汗——英明神武的國君陛下,你確定自己沒有搞錯?

三、更夫成美人

人生的沉浮起落真是難以預料,不過短短幾天時間,我就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小打更女變成了深宮華苑里君王寵愛的美人,連我自己都一頭霧水,不曉得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宮人們將我領(lǐng)入一處華美宮室內(nèi)。然后悉數(shù)退下,我環(huán)視一圈,發(fā)現(xiàn)四周布置齊整,桌案上還燃著一爐香,顯然之前早有人刻意布置過。

“怎么,沒見過這樣的陣仗,嚇呆了?”

突兀的一聲響在身后,我驚了一跳,轉(zhuǎn)身只見消失良久的刺客正負手而立,笑意淺淺地望著我。我不由得怒道:“你去哪兒了,把我一個人扔在那里。”

刺客長嘆一聲:“莫子弗早有防備,我無從下手,只能一直藏在暗處。”不等我開口,他忽又轉(zhuǎn)移了話題,“說起來我們也算交情匪淺了,還不知道姑娘你該如何稱呼。”

誰跟你交情匪淺?!我憤憤地腹誹一句,沒好氣道:“葉泠!”

“葉泠?”他嘴角噙著一抹笑,眼神卻有些異樣,“我排行十九,你叫我十九便好。”

“陛下為什么會說我是他新納的美人?難道真是看錯了?”鑒于找不到別人,我只好向他表述我的疑惑。

十九慢悠悠地踱到床榻前:“并非看錯,只不過——”語聲頓了頓,“此人好色成性,見你尚有幾分姿色,便動了貪念,想將你鎖在宮中?!?/p>

“?。俊蔽伊鑱y了。

“如此昏君,你覺得該不該殺?”十九倒往床榻上閑閑一躺,側(cè)臉朝我看來。

我覺得否定一個刺客的執(zhí)念委實是件危險事,只得敷衍地點點頭。

十九瞇眼瞅了我片刻,勾唇一笑:“這樣也好,你有機會接近莫子弗了,到時候可以趁他不備出手?!?/p>

寒意涌上心頭,我忐忑道:“你……你不會是想讓我……弒君吧?”

十九不甚在意地笑道:“現(xiàn)成的美人計,為何不用?”

我急忙推辭:“這樣重大的事情,你還是找別人吧,我干不來?!?/p>

他低笑一聲:“沒關(guān)系,我說了,我會教你的?!?/p>

我徹底無語了,這種事也可以教嗎?

“莫子弗看上的女人,鮮有能活著走出宮門的,如果你想困死在這里,也可以選擇不幫我?!笔徘鹨粭l腿,手指在膝頭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著。

我想起宮外的天高地闊,想起曾經(jīng)的遠大志向,登時覺得悲從中來。

十九突然向我伸出手:“阿泠,過來。”

聽見那一聲輕喚,我恍惚了一下,視線落在他修長白凈的指骨上:“我不想弒君……”

“過來?!?/p>

他徑直打斷我的話,不知為何,我竟覺得,他這副模樣,頗有幾分君臨天下的氣度。

我猶疑著挪過去:“你到底跟陛下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置他于死地?”

他抬眼,淡淡地道:“沒什么,看他不順眼。”

我:“……”

十九突然抬手,一把將我?guī)У搅舜查嚼飩?cè),食指挑起我的下巴:“我現(xiàn)在來教你,美人計該怎么用?!?/p>

冰雪般的俊臉一點一點靠近,溫熱氣息也慢慢攏過來,旖旎叢生,曖昧漸濃。

我瞇了瞇眼,在他的唇貼上來前的一瞬,猛地抬腿一拱一踹,動作干凈利落:“你真當我是三歲小孩嗎,由得你胡亂占便宜?!”

十九翻身下榻,許是被我突然爆發(fā)的氣勢駭住,竟沒能站穩(wěn),直接跌倒在地,捂著胸口劇烈咳嗽起來。

我鄙夷道:“別裝了,我?guī)湍闳ゴ虤⒈菹?,但你要在旁邊看著,以防萬一。”

十九捂著胸搖搖晃晃站起來,笑得揶揄:“你確定……不用我教?”

“不用!”我看著他因咳嗽而變得潮紅的臉色,終于能肯定初見那晚的揣測——他真的有病,而且還病得不輕。

也罷,就當我大發(fā)善心滿足將死之人的最后心愿。何況,殺掉一個好色成性荒淫無度的昏君,也算為民除害。

四、青絲誰人梳

莫子弗的好色果然名不虛傳,當夜便召我侍寢。

我換上薄如蟬翼的輕紗長裙,行至國君寢殿時,手心已全濕。偷偷往扮作太監(jiān)的十九望去,卻見他一臉淡定,還沖我笑了笑。

到底是慣于行刺的熟手,著實夠冷靜,我抿了抿嘴,屈膝下拜:“妾身參見陛下?!?/p>

依舊是黃色的垂地簾幕,依稀映出一個身影:“平身。其他人都下去吧?!?/p>

聞言,我有些緊張,偏頭就已不見了十九的身影——這人也閃得忒快了些!

“葉美人,聽聞你父親曾是宮中御醫(yī)?”

我一顫,捏緊衣裙,道:“回陛下,那是謠傳。家父他雖略懂醫(yī)術(shù),但素來只會替鄉(xiāng)野小民看病,哪里當?shù)昧擞t(yī)?!?/p>

簾幕后的人影沉默了片刻,方低聲道:“那……傳聞你會制香,也是假的了?”

我低頭,猶疑道:“回陛下,妾身會制香,但是只懂皮毛。”

“哦?”莫子弗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孤近日睡得不甚安穩(wěn),你先替孤燃一爐香,而后再過來侍寢吧?!?/p>

我應了。在點香的同時,我偷偷從袖中取出一物,咬牙拋了進去。不一會兒,淡雅的香氣便散滿整個屋室,簾幕后的莫子弗也悄無聲息地倒了下去。

雖然我一直對這位新即位的國君很好奇,但還是沒有膽量掀簾去瞅一瞅,躡手躡腳便出了寢宮。

“這么快就辦成了?”聽聞我已經(jīng)成功弒君,十九皺眉望著我,一臉的不相信。

“噓——你小聲點!”我趕忙將他拉至隱蔽處,急道,“我往香料里投了劇毒,他肯定活不過今晚,你可不能食言,快帶我出宮!”

誰知十九絲毫沒有行動的意思,只是挑起我一綹發(fā)絲,放在鼻尖聞了聞:“這么說,你根本沒用美人計,那倒是他虧了?!?/p>

我見他這個模樣,恨得咬牙捶了他一下:“你到底走不走!”

他順勢握住我的手,將我攬入懷中,微微笑道:“放心,有我在,誰也傷不了你?!?/p>

有求于人,我也只能任他占足了便宜,嘀咕道:“不過是個刺客,你還真以為自己能通天徹地了?”

他但笑不語,手指在我額邊摩挲兩下,終于抱著我飛身而起,往宮外的方向掠去。

一出宮墻,我便揚眉吐氣地推開了他。他扶著高墻,臉色潮紅,呼吸不穩(wěn),嘴邊卻仍掛著笑:“你這過河拆橋也太快了些,喀喀——”

我心情大好,本想借機好好嘲諷他一番,卻在看見月光下那張琉璃般易碎的臉和弧度淺淡的雙唇后,生出了幾分莫名的心疼之意。

他望著我,笑容未改:“阿泠,你還有什么心愿沒有?”

我一怔,不明白他為何突然這樣問。

“難得有緣相識一場,你若有什么想要得到卻無法得到的東西,或許我可以幫你。”十九緩緩走到我面前,抬手按在我肩頭,將我的身子轉(zhuǎn)過去,開始替我梳發(fā),“你的發(fā)髻又亂了,一個姑娘家,怎么總不知道好好打扮自己?”

手從頭頂輕輕撫過,帶著一絲涼意,卻宛如三月春風般溫柔。我忽然眼角一澀。娘親去世得早,自我記事起,就從未有人替我梳過發(fā),也沒有人問過我想要什么。老爹雖然寵我,也只是凡事順我的意而已。

“這表明我以后有大富大貴的命,奴仆成群,什么都不用自己動手?!蔽移沧靵G出一句,身子卻未動,全然不像初見時那樣排斥。

須臾,身后忽然沒了聲音,連氣息也全無,我急忙轉(zhuǎn)身,四下里已空無一人。慘白的月光落在空蕩蕩的街巷里,讓我頭一次覺得,深夜是如此的凄清寂寥。

五、刺客成太監(jiān)

逃出生天的第二日,我就搬家了,耽擱了好幾天才重操舊業(yè),開始繼續(xù)打更。

這一次出門,我將頭發(fā)全包在頭巾里不說,還在額上貼了一顆大痣,下巴和腮邊也粘滿了胡須。我堅信,就算是老爹站在我面前,也不一定能立刻認出我來。

我之所以這樣謹慎,是怕被兩個人找到。一個是國君莫子弗,那日我并未殺他,下的只是普通迷香,他醒來之后發(fā)現(xiàn)我失蹤,定會勃然大怒,欲殺我而后快。另一個便是刺客十九,紙包不住火,他肯定會知道莫子弗未死的消息,然后來找我算賬。

我不過一安分守己的小小打更女,沒有多大能耐,只想好好過我平平穩(wěn)穩(wěn)的生活,著實不愿卷入到那深宮血腥里去。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敲著更鼓,拖長調(diào)子高聲喊出,終于又找回了原來的安穩(wěn)感覺。

奈何,世事總難預料,我不作死有人卻偏偏想讓我死。

“阿泠,就算是怕我來找你,你也不用把自己糟蹋成這副鬼樣吧?”刺客十九再次從天而降,落在我面前,臉上滿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公子,你認錯人了?!蔽业ǖ嘏c他擦肩而過,繼續(xù)向前。

“如果我說,我是來見你最后一面的,你會不會停一停?”溫潤的聲音隨風傳來,帶著無奈與滄桑。

明知他可能在騙我,我還是很沒出息地回過了頭。只見他扶著墻,弓著身子,一副搖搖欲墜很痛苦的模樣。

我登時心軟了,不由自主地挪步過去,一個“你”字剛出口,就被他按到了墻上。

他一邊扯著我的胡須一邊道:“放心,我不會對你怎么樣的。我早知道,你沒有那個膽量弒君,其實——我也不是刺客,我留在宮中,只是為了找一種藥?!?/p>

果然男人的話十句有九句都是假的,我狠狠瞪著他:“騙子!”

“你不也騙了我嗎?”他將唇貼在我耳邊,“正好,我們扯平了?!?/p>

我掙扎著用腳去踹他:“扯平就扯平,從此我們互不相干,你放開我!”

他卻死死禁錮著我,氣息凌亂:“我的宿疾只有返魂香能治,而返魂香又一直下落不明,所以我才……喀喀——”

返魂香?聽到這個名字,我心里咯噔一下,幾乎忘記了掙扎。

正在這時,前方突然擁來一批侍衛(wèi)宮人,為首的太監(jiān)總管看著我們,目光深邃,似是斟酌了一下,方弓身道:“恭請葉美人回宮。”

我呆住,看來莫子弗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燈,老早就布好局了,先利用十九找到我,然后再一網(wǎng)打盡。

十九握在我腕間的手一緊,對上太監(jiān)總管的目光,渾身散發(fā)出冷冽之氣。我生怕他在這種時候犯二胡來,急忙掙脫他,乖乖跟著宮人們上前,一面頭重腳輕地走著,一面思考著一個極其嚴重的問題,踏進宮門的時候,才忐忑地問出來:“你……不會真的是太監(jiān)吧?”

如若不然,那個素來喜歡將人杖斃的太監(jiān)總管在看到我們的親密姿勢之后,怎么會毫無反應,還放心讓他跟著進入后宮?

十九的臉色瞬間變得極其古怪,像吞了無數(shù)只蒼蠅。

我怕傷到他的自尊,急忙收回目光,心里一陣惋惜。如此好的一副皮囊,卻是個太監(jiān),委實令人郁結(jié)。

“阿泠,這種時候,你記掛的居然是……”十九勾勾唇角,拋出一句高深莫測的話,“關(guān)于這個,你很快就會知道了?!?/p>

我:“……”

六、萬事一場局

面君之前,需要先梳洗。我剛梳洗完畢,十九就一如既往地從背后冒了出來,我不由得皺眉:“你這樣亂闖,就不怕被人發(fā)現(xiàn)拖出去亂棍打死?”

他不置可否,微微一笑,忽然掏出一塊玉牌放到我手心:“這次要比上次兇險許多,你自己當心,如若有事,就將這塊玉牌拿出來。”

“你不陪我去?”我有些惱怒,“我弄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都是拜你所賜,你居然袖手旁觀!”

“啊?”他一臉驚訝,回歸從前沒心沒肺的模樣,“拜我所賜?什么時候?我怎么不記得了?”

“你!”我氣極,抓起桌案上的胭脂盒就往他身上扔,他輕巧避開,摸摸下顎,笑得越發(fā)愉快:“總算有些小姑娘的性子了?!?/p>

最終我只能孤身赴險,跪倒在簾幕前的剎那,我很沒出息地心慌了一下。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給孤下藥!”微怒的聲音在簾幕后響起。

我急忙低頭:“陛下恕罪,妾身是見陛下難以入眠,所以才特地添了些安神的藥,誰知手一抖,就過量了?!?/p>

簾幕后沒了聲音,陷入詭異的沉默中,讓我覺得甚為不安。

半晌,莫子弗終于再度開口,卻是突然其來的一句:“你爹是不是將返魂香交給了你?”

我猛地抬頭。

“昔年你爹身為御醫(yī),卻私藏返魂香不肯交出,裝病逃走,真以為能瞞住天下人嗎?”莫子弗的語調(diào)漸漸冷下去,“孤抓你入宮,封你為美人,布下這個局,就是為了讓你交出返魂香。誰知你跟你爹一樣冥頑不靈,還想敷衍了事!孤已經(jīng)沒耐性了,五日之內(nèi),如果你拿不出返魂香,孤便滅你葉家一族!”

從寢殿出來,我差不多丟掉了半條命。關(guān)于我爹曾為御醫(yī)這檔子破事,可以追溯到幾年前。那時候先帝病重,廣招天下名醫(yī),我爹糊里糊涂地被弄到了宮里,折騰了半年才出來,出來后就不再行醫(yī),低調(diào)地改行當了更夫。至于返魂香,老爹說那是家傳寶物,要留給我當嫁妝,絕不能輕易給外人。

如今,十九命懸一線,需要返魂香,莫子弗逼我交出返魂香,否則就滅我滿門,兩邊都性命攸關(guān),著實令人為難。

我苦惱地往前走著,冷不防撞上一個人,被胭脂粉香熏了個頭昏腦漲。

“大膽奴才,沒長眼睛嗎?”一襲華服的嬌艷女子橫眉瞪著我,怒聲斥道。

地上清脆一響,十九給我的玉牌就這樣蹦到了女子腳下,女子身旁的宮女急忙彎腰,將玉牌拾起呈給她。

女子驟然色變:“這是皇兄貼身的玉牌,怎么會在你的手里?”

領(lǐng)著我的宮侍趕忙上前解釋:“公主息怒,這是陛下新封的葉美人,入宮不久,不懂規(guī)矩,所以才冒犯了公主?!?/p>

華服女子在宮侍的勸說下遠去,我卻如遭雷擊,僵在原地,許久未能回神。

原來,他既不是刺客,也不是太監(jiān),而是當朝國君。難怪他能在這偌大的深宮里來去自如,難怪我每次面君,見到的都只是一個簾幕上的影子,難怪他和莫子弗一樣,都想要返魂香。

七、天意總難猜

我恍恍惚惚地踏進屋室,十九急步跨過來:“怎么了,臉色這么差?”

我看著那張冰雪琉璃般的臉,終于忍受不住,捂著心口蹲了下去。直到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自己難過的,并非他一直以來的隱瞞欺騙,而是那一句“孤抓你入宮,封你為美人,布下這個局,就是為了讓你交出返魂香”。

布局的人冷眼旁觀,而我已陷入局中,無法自拔。

他橫抱起我,將我放到床榻上,臉上露出焦色:“莫子弗跟你說什么了,把你嚇成這樣?”

這人連演戲都能如此逼真,真不愧為皇族翹楚一代國君。我笑笑,忽然握住他的手:“那晚你不是問我想得到什么嗎?那時候沒有,現(xiàn)在有了?!?/p>

十九一怔,嘴角很快浮開笑意:“說來聽聽。”

我盯著他的眼睛:“我……想要王后之位。”

他的笑立刻僵住,須臾,猛地起身:“不行!”

我譏諷一笑:“你說的話果然一點也靠不住,是我癡心妄想了?!?/p>

他低頭,臉色是前所未有的難看:“不要告訴我,你會貪戀王后之位,阿泠,你不是那種人?!?/p>

“哦?”我將頭偏向里側(cè),“為什么就不能是?我對陛下動心了呢?!?/p>

十九撐住床沿,俯身咳嗽起來,良久,搭上我的肩:“阿泠,你——”語聲頓住,手撫上臉頰,“怎么哭了?”

我知道自己很狼狽很沒出息,緊咬住唇,閉上眼不說話。

“你真那么喜歡他?你們不過才見了兩次……”十九的語調(diào)軟下來,半晌,輕嘆一聲,“自作孽不可活,我親口許的諾,怨不得任何人。你別哭,我?guī)湍憔褪恰?/p>

三日后,封后的詔書下來,我將返魂香呈了上去,而十九再也不曾露過面。我不知道自己用這樣的手段逼他是對是錯,可每個人都有放不開的執(zhí)念,是他主動招惹的我,我不甘心就這樣離開。

習慣了深夜提著更鼓四處晃蕩,天色一黑,我就變得分外清醒,支開隨侍的宮娥,百無聊賴地往花苑行去。

一樹梨花如雪,樹下有男子負手而立,一襲素白錦袍襯出挺拔身姿,長發(fā)飄出半卷水墨。

我止步,晃了晃神,他慢慢回過身,嘴邊勾出虛浮笑意:“阿泠……”

我走到他面前,看著他越發(fā)蒼白透明的臉,不由得皺眉:“我不是已經(jīng)把返魂香給——”

身后忽然響起夸張的驚叫聲:“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此私會!”

我回頭,只見幾名宮侍擁著一位身著玄色華服的男子立在幾步之外,那男子劍眉朗目,散出不同尋常的貴氣,竟與我身旁的十九有幾分相似。

“大膽!見了陛下還不行禮!”其中一名宮侍氣得直抖。

我腦中一嗡,僵硬地轉(zhuǎn)過頭去看十九——他是國君莫子弗,那你,究竟是誰?

“你們都退下!”莫子弗盯著十九,突然冷聲吩咐。

宮侍們猶疑著盡數(shù)退下,莫子弗這才緩緩向前兩步,朝著十九彎腰行禮:“參見皇叔?!?/p>

十九嗤笑一聲:“難為你還記得有我這個皇叔?!?/p>

我腿一軟,險些沒跌倒在地。莫子弗的皇叔,也就是傳說中少年薄命的先帝,早已在兩年前因病薨逝,怎么會……怎么會再次出現(xiàn)?

十九握住我的胳膊,扶穩(wěn)我,低聲笑道:“不用多想,我就是覺得陵墓里太清冷了,所以出來走一走?!?/p>

我抹了把冷汗,無語看他:你當墳墓是你家呢。

莫子弗再度開口:“皇叔不是說要回重云山休養(yǎng)嗎?”

十九抬眼,嘴角含笑,語調(diào)卻透著冷意:“明日就回,勞你掛念?!彼鋈惶?,取下我發(fā)間隨意插的珠釵,如同前兩次那般開始替我梳發(fā)。

此時此刻,我已然僵硬成一塊石頭——蒼天啊大地,我是前世作了惡還是今生造了孽,你要這么玩我?身后為我梳發(fā)的這個人,曾經(jīng)我以為他是刺客,結(jié)果他搖身一變,成了太監(jiān);后來,我以為他是當朝國君,結(jié)果……他直接變成了先帝!

天意最是難猜,狗血無處不在。我痛心疾首地閉上眼,決定好好反省一下。

“皇叔,葉泠是孤的王后?!北缓鲆暳季玫哪痈ソK于忍不住出言提醒。

十九的手頓了頓,折下一枝梨花插入我鬢邊,方才向前行去:“她是我為你選的王后,好好待她,否則——”他路過莫子弗身邊,斜眼一瞥,風華壓人,“這江山和美人,我既能讓給你,也就能再收回來?!?/p>

梨花落地無聲,十九就這樣離去,再也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我呆立良久,終是無力跌坐在地。

八、生死永別離

據(jù)莫子弗說,十九即先帝莫臨彥兩年前并未病逝,只不過去了重云山休養(yǎng)。但一國難容二君,所以他們干脆對外宣稱莫臨彥已經(jīng)病逝,省得不軌之徒借機生事。后來,莫臨彥經(jīng)多番打探,得知能醫(yī)治他宿疾的返魂香在我老爹手里,就回來找莫子弗商量要如何取香,誰知竟被那些個新來的宮侍們當成了刺客,而后誤打誤撞遇上了我。

知道我老爹已經(jīng)過世的消息后,他們只能把目標轉(zhuǎn)移到我身上,然后布下了這個局,打算誘騙我交出返魂香。

說來說去,我就是個被人徹底利用了的傻子!怒氣上涌,我克制不住,揮手一掃,妝臺上的物什便全都滾落在地。

宮人們齊齊跪倒:“娘娘息怒……娘娘息怒……”

我越發(fā)惱怒:“還沒行冊封大典呢,叫什么娘娘!”

一個年紀稍大的宮女突然上前,遞出一個錦盒,壓低聲音道:“葉姑娘,有人讓奴婢將這個交給你?!?/p>

等宮人們退出去,我才敢打開錦盒。里頭躺著一把玉梳,玉梳旁邊藏著一張小字條,字條上寫有“梳發(fā)齊白首,三更初見時”之類的酸句,大致意思就是約我三更在初遇的地方見面。

我凝視玉梳良久,終是關(guān)上了錦盒,行至窗前,呆立到天明。

半月后,封后大典如期舉行,我終于找到機會進入莫子弗的寢宮,進去就開始四處亂翻,想搜尋返魂香的下落。

那一場局,其實是一個局中局,莫子弗并沒有把所有的真相告訴我。他想得到返魂香,不是為了救十九,而是為了斷掉十九的生路。因為一國不能容二君,十九既已成為先帝,就只能永遠消失。他瞞著十九威脅我交出返魂香,卻不動聲色地私藏起來,所以那晚十九的臉色才會依舊那樣差。

“你在找什么?”

正當我翻得焦頭爛額時,莫子弗的聲音突然響起。

我一驚,緩緩直起身子。

“孤就知道,你不是真心想做孤的王后?!蹦痈ダ渲樳M來,從袖中掏出一物放在桌上,“你應該是在找這個吧?”

我的心登時涼了半截。我早該猜到,他會把返魂香帶在身上的。十九的臉閃過眼前,我不知哪兒來的勇氣,突然沖上前,飛快搶過返魂香,緊緊抱在懷中。

莫子弗始終冷冷淡淡地看著,并沒有阻攔的意思。

“我只是拿回屬于我的東西。”我咬牙抬眼直視他,“陛下放心,十九他不會再回來跟你爭王位的,還望陛下手下留情?!?/p>

莫子弗避開我的目光:“晚了,皇叔他……真的病故了……”

懷里的東西哐當落地,我張了張嘴:“什么?”

“那晚,他約你見面,等了你整整一夜,卻什么也沒有等到,后來……”

我踉蹌著后退兩步,拼命搖頭:“不……我不相信……我絕不相信……”

莫子弗冷笑:“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選的,是你貪戀王后之位,是你不肯赴他的約……皇叔為了你,放棄事先的計劃,不肯再騙取返魂香,你卻突然用它換了王后之位。這個位置對于你,真有那么重要嗎?其實那晚他說,不要這江山,讓孤放你和他遠走,孤都已經(jīng)準備答應了?!?/p>

“不……”詛咒般的聲音不斷在屋室里回響,我抱著頭蹲下去,失聲痛哭。

“家國不幸,竟讓一個小姑娘來受這份罪,當個夜行的更夫?!?/p>

“阿泠,你還有什么心愿沒有?”

“一個姑娘家,怎么總不知道好好打扮自己?”

……

九、尾聲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

一慢兩快,我熟練地敲著更鼓,卻似乎再也找不回從前的感覺。

那天,我終究還是沒能登上王后之位母儀天下,抱著一柄玉梳瘋一般出了宮。莫子弗本就對我無意,自不會多加強留,于是我又回歸本來重操舊業(yè),開始夜夜敲更。

長嘆一聲,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又在走神了。這段日子,我老是精神恍惚,對于一個立志成為“京都第一更夫”的人來說,著實不是個好兆頭。

“為什么我每次見你,你都在敲這個破鑼?難道你就不能找點有意思的事情干?”

前方突然傳來熟悉的溫潤聲音,我倏地僵住,隔了好久才敢慢慢抬眼循聲望去。

清涼月色下,俊眉修眼的男子倚墻而立,笑得很是欠揍。

我愣愣的,眼一澀,落下淚來。

他過來將我攬入懷中:“傻姑娘,好好的,哭什么?”

我抬手捶他:“你又騙我……”

他撫撫我的頭:“想讓我死,哪有那么容易?莫子弗道行還不夠。我趁他不備,將返魂香調(diào)換了。倒是你,為什么好好的王后不做,非要逃出來敲這破更?嗯?”

我破涕為笑:“我樂意!”

他湊到我耳邊:“如此良辰美景,不如我們做點有意思的事情?”

我臉一紅:“敲更沒意思,那什么事才算有意思?”

他橫抱起我,挑眉一笑:“比如,成親、洞房,還有……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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