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瑤
(東北大學 外國語學院,遼寧沈陽 110004)
焦慮(Anxiety)是一種緊張不安,伴有恐懼感的情緒狀態(tài)。語言焦慮是語言學習過程中特有的一種復雜心理現(xiàn)象,是學習者因語言學習過程的獨特性而產(chǎn)生的一種與課堂語言學習相關的焦慮情緒。
關于焦慮和語言學習的早期研究,研究者沒有達成一致看法,缺乏確定的結(jié)論。20世紀70年代末,研究者開始對外語焦慮進行分類,設計測量工具。Horwitz等(1986)將外語焦慮感定義為:“學習者因語言學習過程的獨特性而產(chǎn)生的一種對與課堂語言學習相關的自我意識、信仰、感情以及行為的明顯焦慮情緒。”
外語學習焦慮可以進一步劃分為口語焦慮、聽力焦慮、閱讀焦慮和寫作焦慮。Horwitz等進一步指出,聽力是最易使外語學習者產(chǎn)生焦慮的語言技能之一。聽力活動具有很強的流動性、時限性和未知性等特點。因此,聽者要在短時內(nèi)對聲音進行識別、理解、加工連接、記憶儲存等一系列的解碼行為。語速、語音、語塊、句型和習慣表達等都可能使聽者產(chǎn)生不同程度的焦慮感。
近年來,有關焦慮和外語學習的研究日益受到國內(nèi)學者的關注。研究的視角已從寬泛的整體外語學習焦慮理論轉(zhuǎn)向針對聽、說、讀、寫中某種特定的語言技能。多數(shù)研究結(jié)果表明,焦慮和口語水平呈負相關(張莉,2001)。也有研究者探討了焦慮和閱讀、寫作的關系,并得出各自的結(jié)論(方玲玲,2004;邱明明,2007;郭燕,2010)。關于焦慮和聽力水平、聽力成績之間關系的研究也取得了一定進展。如周丹丹(2003)對英語專業(yè)學生的英語聽力課堂學習進行調(diào)查,結(jié)果顯示,焦慮對聽力學習有負面影響,情感策略的使用和聽力成績之間也存在一定的相關性。但此前的相關研究仍存在不足之處。首先,多數(shù)研究對象多為英語專業(yè)學生、非英語專業(yè)學生和研究生,鮮有針對藝術類學生的實證研究;其次,研究方法多基于一個或多個調(diào)查問卷,缺少問卷和訪談等形式相結(jié)合的混合型研究方法;最后,研究多集中討論焦慮對外語學習的消極影響,卻忽視了其對外語學習效果的積極作用。因此,為彌補以往研究的不足,本文擬實證探討藝術設計學生英語聽力焦慮與聽力成績的關系。
本研究的對象來自某高校藝術設計專業(yè)96名一年級學生,其中女生58人,男生38人。這些學生尚未參加全國大學英語四級考試。
研究工具有三個:英語聽力焦慮問卷調(diào)查、學生訪談和英語聽力測試。
本研究采用了Kim設計的“英語聽力焦慮”量表(Foreign language listeninganxiety scale,即 FLLAS)。該量表具有很高的信度和效度,由33個問題組成。采用利克特量表,從“完全不符合我的情況”到“完全符合我的情況”共5級,對應分值為1分至5分,反向命題的計分要進行轉(zhuǎn)換,對應分值為5分至1分。量表采用累計積分,分值越高,則被試的英語聽力焦慮感越強。問卷的另一部份是被試的自然信息,包括姓名、性別、年齡、父母受教育程度等。在學生填寫此問卷前,筆者對填寫要求進行了必要的解釋和說明,以保證數(shù)據(jù)和結(jié)果的可靠性。
學生訪談旨在獲取更加直接、生動的文字描述,為定性分析收集真實可信的資料。訪談參考英語聽力焦慮問卷的題目,請學生講述英語聽力課和聽力考試狀態(tài)下產(chǎn)生強焦慮感的主要原因,回答其他與聽力焦慮相關的問題。
本研究采用兩次聽力成績的平均值作為學生的聽力成績,即英語入學分級考試和一年級英語期末考試成績。聽力成績高于平均分的為高分組,低于平均分的為低分組。
本研究旨在探討以下問題:1.藝術設計學生英語聽力焦慮的總體特征如何?2.導致英語聽力強焦慮感的主要因素有哪些?3.聽力焦慮與聽力成績之間的關系如何?4.高、低分組的促進性焦慮和妨礙性焦慮是否存在顯著差異?
數(shù)據(jù)分析使用SPSS17.0,統(tǒng)計方法包括:1.描述性統(tǒng)計旨在調(diào)查藝術設計學生英語聽力焦慮的總體特征,導致英語聽力強焦慮感的主要因素。2.相關分析旨在分析聽力焦慮與聽力成績之間是否存在顯著相關。3.獨立樣本t檢驗旨在檢測高、低分組促進性焦慮和妨礙性焦慮是否存在顯著差異。
表1 英語聽力焦慮的描述性分析
藝術設計學生英語聽力焦慮的描述性統(tǒng)計結(jié)果如表1顯示,聽力焦慮值介于1.82和4.33之間,焦慮平均值3.22,中位數(shù)3.27,眾數(shù)3.42,標準差0.495。妨礙性焦慮的平均值和標準差都高于促進性焦慮。焦慮程度的劃分標準:焦慮值小于2.5為低焦慮,介于2.5和3.5之間為中等焦慮,大于3.5為高焦慮。以上數(shù)據(jù)表明,英語聽力焦慮在藝術設計學生中普遍存在,總體上屬中等程度,但個別學生的焦慮程度較嚴重。焦慮的整體離散程度較小,個體差異不很顯著。焦慮平均值、中位數(shù)和眾數(shù)接近一致,表明焦慮值基本呈正態(tài)分布。
對比周小莉(2009)調(diào)查分析非專業(yè)二年級學生的聽力焦慮的相關數(shù)據(jù),兩類受試的焦慮均值和極值差異不大,藝術設計學生的焦慮平均值較之高出0.21。但中等和高焦慮程度的分布差異較明顯,藝術生較之高出18.6%。產(chǎn)生差異的原因可能是,藝術設計學生對自己英語聽力水平的主觀評價較差,他人評價偏低,在聽力測試和聽力活動中易產(chǎn)生緊張、害怕等不利情緒,即妨礙性焦慮。
妨礙性焦慮的單項平均值和標準差顯示,“聽力測試中,如果聽力材料只放一遍,我會緊張”是誘發(fā)聽力強焦慮感的最主要因素。將妨礙性焦慮的平均值由高到低排序,確定導致聽力強焦慮感的五個因素,即材料只放一遍、語速很快、沒有時間思考、聽不懂關鍵詞和有背景噪音。
表2 妨礙性焦慮平均值和標準差的描述性統(tǒng)計
表2顯示低焦慮、高焦慮組的妨礙性焦慮的平均值和標準差。低焦慮組中“沒有時間思考”和“有背景噪音”單項均值在中間值以下,其他三項屬于中等程度。標準差反映出數(shù)據(jù)的離散度較大,焦慮程度的個體差異較顯著。高焦慮組中“有背景噪音”單項均值在中等偏上,其余四項屬于嚴重焦慮。標準差反映出數(shù)據(jù)的離散度較小,焦慮程度的個體差異不很顯著。值得注意的是,在導致聽力強焦慮感的五個因素中,背景噪音對于低焦慮和高焦慮組的影響都最弱。影響最強的是放音的次數(shù)和話語速度。
為得到更加真實可靠的信息,對低焦慮和高焦慮組中的8人進行訪談,并將錄音轉(zhuǎn)寫成文字。訪談的主要話題是“導致聽力強焦慮感的主要因素”,可以單選或多選。在8名接受訪談的學生中,有5人(62.5%)選擇“材料只放一遍”,3人(37.5%)選擇“沒有時間思考”,2人(25%)選擇“聽不懂關鍵詞”,1人(12.5%)選擇“語速很快”,1人(12.5%)選擇“有背景噪音”。將訪談結(jié)果與表3妨礙性焦慮的描述性統(tǒng)計進行對比,5項的排序基本一致。此外,訪談中低焦慮組的兩名學生說一定的聽力焦慮使他們專注于聽力材料。高焦慮組的學生在做聽力焦慮自我評價時,認為自己的焦慮程度較高,很難專注于聽力材料。
除了上述關于聽力焦慮和妨礙性焦慮的描述性分析,本研究還對聽力焦慮、促進性焦慮、妨礙性焦慮與聽力成績之間的關系做了皮爾遜相關分析。表3顯示了兩個變量的相關性分析結(jié)果。
表3 聽力焦慮與聽力成績的相關性(n=96)
表3顯示,學生的聽力焦慮與聽力成績呈密切負相關(顯著性p<0.01,相關系數(shù)為.415),這表明學生的聽力焦慮感越強,聽力水平和聽力成績越低。對比兩類焦慮與聽力成績的關系,發(fā)現(xiàn)妨礙性焦慮與聽力成績也呈密切負相關(顯著性p<0.01,相關系數(shù)為.487),即妨礙性焦慮對聽力成績有顯著的負面影響。促進性焦慮與聽力成績呈正相關,相關系數(shù)為.086,但顯著性p>0.05,不具有統(tǒng)計顯著性。
為深入了解兩個變量的相關性,還對高、低分組的聽力成績與聽力焦慮的相關性進行分析。由于前面做的促進性焦慮和聽力成績相關性分析顯示,二者雖呈正相關,但不具有統(tǒng)計顯著性,因此不再繼續(xù)討論高、低分組的促進性焦慮和聽力成績的相關性。分析結(jié)果見表4。
表4 高、低分組聽力焦慮與聽力成績的相關性
表4顯示,高分組的聽力焦慮與聽力成績呈較密切負相關(顯著性p<0.05,相關系數(shù)為.303)。低分組的聽力焦慮與聽力成績也呈負相關(顯著性p>0.05,相關系數(shù)為.026),不具有統(tǒng)計顯著性。兩組數(shù)據(jù)表明,高分組的相關值的絕對值明顯高于低分組。這一結(jié)果與周曉莉(2009)的研究結(jié)果不完全一致。周曉莉的研究發(fā)現(xiàn)高分組的相關值的絕對值略低于低分組,高分組的相關值不具有統(tǒng)計顯著性。造成這一差異的原因可能是研究樣本數(shù)不同,藝術設計低分組學生的焦慮離散度較高。
高、低分組的妨礙性焦慮與聽力成績的相關性分析結(jié)果顯示,高分組的妨礙性焦慮與聽力成績呈密切負相關(顯著性p<0.01,相關系數(shù)為.378),低分組的聽力焦慮與聽力成績也呈負相關(顯著性p>0.05,相關系數(shù)為.183),不具有統(tǒng)計顯著性。這說明妨礙性焦慮對聽力成績好的學生的負面影響明顯高于成績差的學生。
表5顯示了促進性焦慮、妨礙性焦慮組間差異對比結(jié)果。高、低分組促進性焦慮的平均值和標準差無明顯差異,顯著性p>0.05,說明高、低分組的促進性焦慮差異不具有顯著意義。高、低分組妨礙性焦慮的平均值和標準差存在較明顯差異,顯著性p<0.01,說明高、低分組的妨礙性焦慮差異具有顯著意義。也就是說,妨礙性焦慮對聽力成績具有更強的預測性,即妨礙性焦慮感越強,聽力成績就越低。
表5 促進性焦慮、妨礙性焦慮組間差異的獨立樣本T檢驗
本研究通過調(diào)查問卷和學生訪談的方式,調(diào)查了藝術設計學生的英語聽力焦慮狀況,結(jié)果顯示學習者的英語聽力焦慮普遍存在,70.8%的受試處于中等焦慮程度,焦慮程度的個體差異不顯著。聽力材料播放的次數(shù)、語速、思考時間、能否聽懂關鍵詞及背景噪音的影響是導致英語聽力強焦慮感的最主要因素。相關性分析結(jié)果表明,聽力焦慮與聽力成績總體上呈負相關,促進性焦慮與聽力成績呈正相關,妨礙性焦慮與聽力成績呈密切負相關,對聽力成績具有更強的預測性。本項實證研究對英語聽力教學具有一定啟示意義。研究結(jié)果有助于教師指導學生正確認識英語聽力焦慮,緩解妨礙性焦慮的消極作用,充分發(fā)揮促進性焦慮的積極作用,提高學生英語聽力水平和聽力成績。
需要指出的是,本研究選取受試的范圍較小,因此所得出的結(jié)論仍是探索性的。本項英語聽力焦慮研究是一項共時研究,因而無法了解學習者的聽力焦慮變化的過程。今后的研究可通過歷時研究對學習者進行跟蹤觀察,了解他們聽力焦慮發(fā)展變化的動態(tài)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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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趙 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