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秋梅

妻子的秘密

◎陳秋梅

吳偉在市物價局當一把手，別看他已經55了，可咋看都只像四十多歲的人，至于他愛人劉清清，更是嫩得像三十出頭的少婦。近段時間吳偉發(fā)現(xiàn)妻子好像有些什么事瞞著自己，每天上網聊天總是選擇他不在的時候，只要看到他回來，立馬就下線關機。難道年過五十的老婆有外遇了？吳偉心里直打鼓，于是，用開玩笑的口氣試探：“清清，你不會在外面有人吧？”

劉清清馬上用手捂住他的嘴巴：“看你瞎說的，我都老太婆了，還有外遇，笑死人了！”

吳偉的弟弟吳童的公司近段時間在資金問題上遇到了困難，要哥哥借20萬塊錢救救急，吳偉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可自己手頭只有10萬，就跑回家對妻子說：“我剛剛接到吳童的電話，他要借20萬塊錢周轉，我只有10萬，你到銀行去取10萬，打到他的賬上。喏，這是他的賬號。”說完把賬號遞給她。沒想到的是，妻子沒有伸手來接，而是對吳偉說：“借這么一大筆錢，你怎么事先不跟我商量一下？”“不就10萬塊錢嗎？還商量什么呀，他是我的弟弟呀！”吳偉不滿地說?！安唤瑁沂稚蠜]有這么多錢?！彼f?！安粫桑B10萬元都沒有？我這些年交給你的錢還少嗎！”吳偉不相信?！斑@些年買房，兒子讀書，哪還剩下多少錢呀？”劉清清辯解道?！澳悴唤桢X，我怎么跟我的弟弟交代呀！”吳偉急了。

吳偉郁悶了，自己的工資、獎金什么的，全都交給妻子了，可從她手上要點錢咋就這么難呢！正在這時，弟弟又打來電話了，問哥哥的錢什么時候打到他的賬上？他馬上要。吳偉只好再去找妻子商量，可妻子說沒錢，夫妻倆為此大吵了起來。

過后他對妻子說：“你不愿意借錢也就算了，可我想看看我們的錢，這總可以吧？”沒想到他這個要求，也被妻子拒絕了。這讓吳偉氣憤極了，他決定一定要把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一個星期天的上午，妻子接到一個電話后，很快就出了門，吳偉馬上跟了出去，他發(fā)現(xiàn)妻子去了銀行，一會兒就取出一大把錢來，然后打的離去。吳偉連忙又叫了一輛車跟上。只見妻子在汽車站門口下了車，可她并沒有進車站，而是進了車站旁邊的一個快餐店。他連忙跟了上去，果然發(fā)現(xiàn)一個50多歲的男人在等她，那個男人面容憔悴，衣服也邋遢，老婆竟然會背著自己的老公，看上這么個男人，吳偉感到不可思議。他強忍著心頭的怒火，想聽聽他們這對“狗男女”到底在說些什么。可隔得太遠，根本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只見劉清清一見那個男的就淚眼婆娑，然后從包里拿出一沓錢來塞給了那個男人，吳偉這時氣不打一處來，本想幾步就走上前去，把那個男的打翻在地，然后再把錢奪回來，可是他沒有這么做，他只是用手機把這個場面拍了下來。

晚上，他把手機里拍的照片調出來，遞給妻子看：“請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吧！”

劉清清一看到照片，臉一下子變得煞白，無力地癱倒在沙發(fā)上。吳偉看妻子這副樣子，什么都明白了，也癱在椅子上。夫妻恩愛三十多年，沒想到妻子真的會背叛自己，但在證據面前又不得不相信。他見妻子久久沒有說話，氣急敗壞地吼道：“你沒有什么好說的了，我們還是離婚吧！”“老吳，我沒有背叛你呀，我們能不能不離婚呀？”聽到“離婚”兩字，劉清清哭了?！安灰俣嗾f了，你認為我提出離婚，心里會好受？我們有三十年的感情呀，可是到頭來我還不如一個糟男人，唉……”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眲⑶迩蹇薜闷怀陕??！安挥媒忉屃?，一切都明明白白了，離婚吧，明天我們就去辦！”他真的是一天都不愿和妻子待了，說完他就站起身來，準備今晚就到外面去住?！翱丛谖覀內嗄甑姆蚱耷榉稚?，你別走，我今晚把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你！”劉清清見他要走，立刻去堵住了門。吳偉只好坐下來，他想看看妻子要怎么跟他解釋的。然而，妻子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把他嚇了一大跳。

“本來我是要把這個秘密帶進棺材的，沒想到今天會鬧到離婚的地步，我還是說出真相吧。其實我不是劉清清，我叫劉娜娜，是劉清清的妹妹。我和劉清清是一對孿生姐妹，你和我姐姐交往的時間不是很長，她可能沒有告訴你，她還有我這么一個孿生妹妹，我們的母親是在生下我們后就去世了，父親沒有辦法帶大我們倆，就把我送人了。我們相隔也很遠，沒有在一起生活過。一直到我20歲那年，我奶奶生了重病，很想我，哭著求父親帶我來看看她，父親和我的養(yǎng)父母交涉了很久，我才第一次回家，才知道還有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姐姐，就是那一次，姐姐求我?guī)退鲆患隆?/p>

“從姐姐嘴里，我才知道姐姐戀愛了，未來的姐夫是城里下放的知青，兩個人都發(fā)過誓，這輩子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事都要永遠在一起。熱戀中的他寫信來，說是很想姐姐，后天他要坐火車去云南，正好要路過這里，他想見姐姐一面?？墒牵菚r姐姐的臉上長滿了紅斑，她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的這副丑模樣，心想，反正就是一個車上一個車下見一面，就找我代替一下。

“那天，我就趕到了那個火車站。沒有想到的是，你會在那里下了車。下車后你一把拽著我，再也不肯松手了，把我拉到沒人的地方就要親我，我心里清楚你是姐姐的男友，是我姐夫，可我又無法抵擋你的親吻。你比照片上的樣子帥一百倍，一見到你，就覺得你有一種特別的氣質和魅力，這時我才知道姐姐為什么那么愛你了。我當時想，每個見你的女孩子都會愛你的，因為你就是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本來你可以趕下一趟車走的，誰知道我們在一起你又誤車了，那天晚上，我們就做了不該做的事……”

說到這里，吳偉感到很吃驚，結婚三十多年了，自己竟然不知道每天躺在身邊的人是冒牌的，他急切地問：“后來呢？”“我回去后，覺得無臉見姐姐，就一直躲著姐姐，直到有一天，我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我才哭著主動找姐姐，把情況跟她說清楚了。姐姐哭了一天，最后決定假戲做到底，她把你們交往的點點滴滴都告訴我，希望我瞞你一輩子，可是……”“可是什么呢？”

“后來，姐姐一直都沒有結婚，我寫過很多信去勸過她，要她找一個愛她的人過日子，可她就是不肯。她就在我們村小學教書，我父親死后，她就住到了學校。那天你手機里拍到的那個人，是我們村里的村長。前天我知道姐姐病重，要村長到我這兒拿錢給姐姐治病的。我和你結婚后過得很幸福，但想起我的幸福本該是姐姐的，我心里就不安，就總想找機會補償姐姐，所以每年都給姐姐寄錢。姐姐的生活過得很簡單，錢都花在了學生身上。誰知，三年前，姐姐被檢查出患了紅斑狼瘡。我要接她來城里治療，但她說什么也不愿意。我沒有辦法，只好給她買了一臺電腦，這樣，我們就可以經常聯(lián)系。你懷疑我在網上有情人，其實我每次都是跟我姐姐聊天。姐姐這么多年其實一直都在默默地關注著您。”說完了這些，她感到從未有過的輕松，而吳偉卻早已泣不成聲了。“明天我們就去看你姐姐！”吳偉對妻子說。

他們急匆匆地趕到磨石村時，天已經黑了。村民把他們領到半山腰上，那里孤零零地立著一棟木房子，房子前方豎著一根高高的旗桿，這就是劉清清所在的山村學校。睡在床上的劉清清，已經奄奄一息了，人也瘦得不成形了。望著曾經的愛人，這個為了自己一直都不結婚的女人，吳偉跪倒在她床前，握著她枯瘦如柴的手，失聲痛哭起來，妹妹劉娜娜也在旁邊痛哭起來，屋子里頓時哭聲一片。

劉清清慢慢地坐了起來，示意妹妹把吳偉拉起來，然后把妹妹的手放到吳偉的手里，說：“你們是我這個世界上最親的兩個人，看到你們過得好，我這一輩子死而無憾了！”說完竟然還笑了，笑得很甜。然后，她又從枕頭底下拿出一張存折交到吳偉的手里：“這些錢都是我平時攢的，還有就是妹妹這些年寄來的，一共有三十多萬，本來我是想親自動手，給村里的孩子們修一所像樣的學校的，可現(xiàn)在我的身體不行了，錢給你，希望你幫我實現(xiàn)這個愿望，讓孩子們有一個好的學習環(huán)境?！闭f完就咽氣了。

一年以后，村里就建起了一座嶄新的教學樓，命名為“清清小學”。教學樓從修建到竣工，都是吳偉一手操辦的。

（原載《三月三》2014年第5期 遼寧楊曉威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