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詩經(jīng)
停不了的愛情斷傷
◎蔣詩經(jīng)
高少林喝高了,他擠眉弄眼地對我說,情愿討一個婊子做老婆,也不能討個老婆做婊子,哥們兒,你說是不是?我點頭,那是。于是整個酒桌上的人都笑了起來,我也跟著笑??梢氖牵诙旄呱倭志谷淮騺黼娫捪蛭业狼?,昨晚嘴臭胡說八道你別介意啊。我說昨晚喝多了回去倒頭就睡沒多想什么啊。高少林又不放心地問了一句,你和嫂子沒吵架吧?
我突然意識到昨晚高少林說的那句話是針對我的。我愣了一會兒,又將電話撥了回去,少林,出來,中午請你吃飯。高少林蹭吃蹭喝是出了名的,可是這小子這一次卻拒絕了我。
我首先要做的是弄一張李華美的身份證復印件,然后去移動公司查一下她的電話詳單就應該能找出一些端倪。
事情辦得很順利,營業(yè)廳的雀斑小姐只是不陰不陽地問了我一句你是李華美什么人。她男人。我理直氣壯地回答。雀斑小姐沒說什么就打出有手紙那么長的通話詳單給了我。
通話詳單上,一個尾數(shù)三個八的號碼虎視眈眈地瞪著我,它呼入的頻率竟然高于我和李華美通話的頻率,其中肯定有鬼。
我又返回營業(yè)廳交了50元的話費,不是給自己,而是給那個三個八號碼。當我拿著那個名為趙龍陽的繳費單的時候,眼前一片漆黑。
高少林在我證據(jù)確鑿的逼問下猛灌了兩口酒說,算了,哥們兒,你惹不起的。話說得有些語重心長。
我知道我惹不起趙龍陽,可現(xiàn)在是他睡了我的老婆,不是我睡他的老婆,你說我怎么辦?我有些惱羞成怒。高少林突然噗的一聲笑了,哥們兒,你是唯一睡了龍老大的女人而沒有受到懲罰的人。
這玩笑開得真他媽不是時候,看見我黑著的老臉,高少林強行打住笑聲。沉默了一會兒,他像是找到一個好辦法一樣說,對了,要不你問問嫂子自己怎么說。
午夜零點,我站在窗前,看著李華美從一輛奔馳車里下來,然后風姿綽約地走進我們簡陋的房子。我噴著酒氣將那張手紙一樣長的通話詳單丟在她的面前。李華美竟然笑了,你都知道了,你知道這是遲早的事,早點也許是好事。說完頭也不回地進了衛(wèi)生間開始洗浴。
水聲嘩嘩地撞擊著我的耳膜,我無法想象那雙惡勢力的手,那雙沾滿煤灰的黑手怎樣在我曾深深迷戀的玲瓏的曲線上游走。趙龍陽,你這個渾蛋,你憑借你的惡勢力占有了整個地方的煤礦,你還占有了我的女人,我不會放過你的。
李華美也終于恢復了她無恥的一面。她裹著浴巾對我說,明天我們離婚吧,要不我再給你一晚,以后你想要都要不到了。
我狠狠地瞪著李華美,可是她表現(xiàn)得無比自然,就像和我在談論明天的天氣一樣輕松。
我猛地撲過去將李華美摁在床上,白色的浴巾被扔在墻角,一如我被扔在旮旯里的情感和自尊。
我要殺了你,我在嘴里喃喃自語??墒俏覜]有,我只是像瘋了一樣滿腔仇恨地蹂躪著身下的這個女人,而她也充分地享受著我拼命般發(fā)泄帶給她的快感。我的吻滑過她的眼瞼,一絲咸咸的淚水讓我心里獲得了些
許平衡。
和李華美結(jié)婚快三年了,我已經(jīng)記不清民政局的具體方向。人生真是一個笑話,三年前我們在那里情定終身,三年后我們又要去那里分道揚鑣。
我盡量和李華美保持了一定的距離,我不想讓別人看出來我的臉上布滿陰云是去離婚,更不想讓別人看出我的頭上有一頂綠油油的帽子。走在前面,我盡量用很輕松的口氣向幾個路邊的老年人詢問,請問去民政局的路怎么走?這些老人果真心狠手辣,他們毫不手軟地指給了我離婚的正確方向。
辦理離婚手續(xù)的竟然是個毛頭小伙,可真夠難為他的,還沒結(jié)婚就要目睹這么多的勞燕分飛。
離婚對于某些人來說,可能要大動干戈,尋死覓活,可是對于我和李華美來說簡直就像一場兒戲。交上各種證件,共同分割財產(chǎn),然后簽字,完了。
在分割財產(chǎn)的時候,我說,我什么也不要,全都給你吧。我之所以這么說不是因為我大度,而是因為我對李華美還有愛。我只是覺得,任何身外之物對我都已不再重要。李華美聽我說完后,看我的眼神里全是同情,她微微撇了撇嘴,你覺得我以后還會需要你那破房子和那些爛家具嗎?
可能是李華美的笑意感染了毛頭小伙,也可能是毛頭小伙覺得這對離婚的人有點特別,也跟著笑了笑。
我也笑了,只是臉上的笑像一塊抹布那么難看。
沖出民政局,我把李華美遠遠地丟在了身后。我一直快步走過了幾條街,直到一個街角的書報亭才停下了腳步。順手抄起一張當?shù)厝請螅^版上的消息是:煤礦大亨趙龍陽洗脫強奸軍嫂罪名后無償捐資100萬元建希望小學。
李華美離去已經(jīng)極盡華美,揮一揮手,不帶走一片云彩。可是作為趙龍陽的情婦,大手筆還在后面,也許是因為我的爽快和寬容,當高少林將她轉(zhuǎn)交的20萬現(xiàn)金支票遞到我手里,我再一次像抹布一樣地笑了,失去了李華美,這20萬也許能讓我做點什么。
我請高少林海吃了一頓,我端著酒杯向他頻頻敬酒,哥們兒,要不是你,我這一輩子可能都掙不來這20萬哪。
高少林也端著酒杯說,哥們兒,塞翁失馬啊,怎么算你都賺了。
我說,那是。我的酒瓶在高少林的頭上怒放了一朵鮮紅的花。
我被拘留了。高少林來看我,我拒絕了,我不想看見他滿頭裹著白布的孬樣。后來,聽說又有個女人要見我,我一樣還是拒絕了。
15天很快就過去了,并不像想象中的那么漫長,也許這15天讓我想清楚了很多要做的事情。
出來不久,高少林又打來電話,哥們兒,我不記恨你,嫂子打幾次電話問我你現(xiàn)在怎么樣了,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說了,她對你還是有點心的。你嫂子是誰?我不認識。我掛斷了電話。
工作是沒有了,反正現(xiàn)在我有了20萬元,已經(jīng)不再需要工作了。我開始了我的云南之旅。
從西雙版納到香格里拉,我揮霍著我的前妻給我?guī)淼?0萬元。我甚至無恥地在賓館召妓,我會給很高的小費,我會看見女人對我諂媚地笑,雖然我無法讀懂她們真正的內(nèi)心世界。
錢真是好東西,它可以買來你想要的一切,難怪趙龍陽可以擁有我曾擁有而現(xiàn)在卻無法擁有的女人。既然錢是萬能的,錢就可以幫我擺平一切,所以我在揮霍的同時并沒有忘記我此行真正的目的,我如愿地買到了一把手槍。
我的愛人,你將死在我的槍下。如果可以,在你的鮮血濺紅了我白色的襪子,那時候,你就會明白對愛的背叛會受到什么樣的懲罰。當然,我更不會放過使你背叛的罪魁禍首—趙龍陽。
告別了云南,告別了僅有的也是最后的奢侈,我開始整天待在屋里,擦拭著那支烏黑的手槍。我想,有一天將會有兩顆子彈從它的胸膛里,不,是從我的胸膛里呼嘯而出,穿過趙龍陽的命門和李華美的身體。
一個電話打斷了我的思緒。是高少林打來的,他要請我吃飯。高少林主動請吃飯真的很難得,可見我還算是他真正的朋友吧。也好,最后一次相聚,就算是和朋友的一次告別宴會吧。
我們開始喝酒,一大杯一大杯地喝。高少林又喝高了。高少林說,嫂子知道你旅行回來了,她一直要我關(guān)注著你,怕你有什么想不開的,現(xiàn)在看來是她多慮了。
我愣愣地盯著高少林頭上的傷疤,高少林吐了吐舌頭,沒再吱聲。
繼續(xù)喝酒,我大醉而歸。
第二天,兩起案件同時發(fā)生,一件埋在了我的心里,一件上了當?shù)厝請箢^版。
埋在我心里的案件是,高少林約我吃飯回來后我發(fā)現(xiàn)我的槍被偷了,門鎖沒有被撬的痕跡,財物無損。
另一件上當?shù)厝請箢^版的案件是,情婦飲恨槍殺煤礦大亨趙龍陽,殉情?謀殺?
(原載《百花》2014年6月上 廣東聶文翔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