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恪
網絡寫作是當下一道顯目的風景,而且已成氣候。為什么又要談經典化呢?傳統(tǒng)紙質媒介是以經典化為最高標準,這已成為常識。因為這個情結,網絡寫作言稱的反經典其實是他們內心有經典情結,有某種被經典收容的可能性,不然,為什么網絡發(fā)表了又極力擠進紙質的書籍出版呢?為什么要向書寫的神話投降呢?
這里有必要揭秘一下經典化。我們以非常清晰的坐標表明經典標志,西方以但丁和莎士比亞為經典中心,中國以唐詩宋詞和紅樓夢為經典標志。我們把經典性和經典化作為一個區(qū)別,實際人們心理期望的不是經典性,因為傳統(tǒng)經典已成定局,面對經典你只能學習。而人們寫作的目的,或者作為一種文學實踐,他心理隱含的一個情節(jié)是被經典化。我這里主要說網絡寫作的經典化問題。
首先,網絡作家把自己置于悖論的位置。網絡寫作的方式是以點擊率而存在,表明它的性質必然是大眾化、通俗化、時尚化。否則它就不能流行,就不可能吸引大眾眼球。而大眾、通俗、時尚是不可能經典的。時尚要求不斷地吸收新的元素,因此時尚不可穩(wěn)定為一種固定標志。不同的時代和語境有不同的時尚。通俗的特征要有流行元素,要媚俗,要煽情,而經典是要小心翼翼地避開這些元素而追求高雅與莊重。大眾呢?如果某一東西被所有人擁有作為言談的方式,那它就不是經典的。既然選擇了網絡寫作便是放棄了對經典的要求,可是網絡作家的內心又是如此地渴望被經典化,這是一個難解的悖論。
另外,網絡寫作以媒介時代最快捷的方式寫作,可以說一摁鍵便是全球性的,這種文學寫作獲得了無與倫比的時間霸權,于是網絡寫作的消費形式便是一種即時性瞬間性的視覺快感。超越時空結構成為全球快餐的一種消費文化,那就是一種即時性享樂。而紙質的經典不同,它是一種延時性審美,它要經過時空,歷史的淘選。經典化是一種過程,什么叫經典化?這不是一個人或一個群體說了算。它暗含了文字形式的合法化,文學合法化不要法官和律師,而是一種社會的教育體制,成為全民教育的一種形式。所以布魯姆說:“經典的原義是指我們的教育機構所遴選的書。”(《西方正典》布魯姆著,譯林出版社,第11頁)回到中國的詩教傳統(tǒng),孔子把《詩經》列為六經作為社會歷史不同時代的全民教育,詩經便這樣經典化了。無法合法化,經典化這個“化”字是一個權力過程,也是一個審美化過程,而網絡寫作是一種信息媒介傳播,無法以權力管控,也不具有這種審美特征,所以真正的經典化不可能發(fā)生在網絡寫作過程中。
最后說說原創(chuàng)性。經典必須是原創(chuàng)性作品,這個原創(chuàng)揭示的是什么呢?是個性化、風格化,是歷史時代的人物經過典型化形象處理,具有更集中的代表性。嚴格意義上的風格化必定是文體特征的。這表明了原創(chuàng)的經典是通過對生活經驗的提升,對顯示狀態(tài)的批評而集中處理過了的代表性作品。而網絡寫作是針對大眾通俗的身體感官刺激。例如抓住眼球主要集中寫性欲和暴力,提倡的是一種文學感官。我不否認網絡寫作中也有精英意識的作者,如果他一旦走向追求經典的文學,他的點擊率就不能保證了。簡單說,網絡寫作就沒有小眾化的書寫。我們不能把傳統(tǒng)精英寫作使用網絡手段稱之為網絡寫作。文學的原創(chuàng)性突出表現(xiàn)的是個性的、獨創(chuàng)的、風格的,這三個前提決定了原創(chuàng)性無法進入網絡寫作狀態(tài),主要是指他不可能大眾通俗。討論了這么多精英式的寫作,我的意思并不在否定網絡寫作,而是在重申,網絡寫作是一種新的表達形式,有巨大的沖擊力,也很得網絡讀者的歡迎。堅持網絡寫作的純粹性,不必在意被經典化。他日之后,網絡寫作也會被類化,分裂成各種類型寫作,或者少年時代網絡寫作完成了,又會走入成人的傳統(tǒng)精英寫作,這也沒什么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