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曉婧[內(nèi)蒙古科技大學(xué)包頭師范學(xué)院， 內(nèi)蒙古 包頭 014030]

作 者：薄曉婧，內(nèi)蒙古科技大學(xué)包頭師范學(xué)院在讀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漢語言文學(xué)。

在楚國地方文化中，崇尚巫祀。當(dāng)時的楚懷王也“隆祭祀，事鬼神，欲以獲福祝，卻秦師”。楚地人杰“草”靈，香草被作為獻(xiàn)祭或巫神取悅對方的飾物。《尚書》中記載“：至治馨香，感于神明?！背缙谙蛑芡跏疫M(jìn)貢的就是祭神用的靈草。王逸《章句》中的“香草”含義是“：言己修身清潔，乃取江蘺、辟芷，以為衣裳，紉索秋蘭，以為佩飾，博采眾善，以為約束也！”屈原在《離騷》中提到了許多香草，如芰荷、江蘺、蕙 、菌桂、白芷、荃、蘭、椒、菊、芙蓉、杜衡等。張德純認(rèn)為“：蘭芳秋而彌烈，君子佩之，所以像德，篇中香草，取譬甚繁，指各有屬?！泵廊吮扔骶酰纭拔┎菽局懵滟?，恐美人之遲暮”。王逸《章句》“：人君服飾美好，故言美人也?！?/p>

一、《離騷》中的香草美人意象

(一) 以香草美人為喻，表達(dá)自己的美好

“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制芰荷以為衣兮，集芙蓉以為裳。”“高余冠之岌岌兮，長余佩之陸離?！薄峨x騷》中的這些詩句都嵌入了香草名，這些都是美好事物的象征。從這些詩句中，我們可以看到屈原的美麗形象：頭上戴著高高的花冠，身著由芰荷、芙蓉制成的衣裳，腰佩秋蘭，花香滿身。如超凡脫俗、遺世而獨(dú)立的仙人。

(二) 香草與惡草相對，代表著正義與邪惡

楚懷王最初對屈原十分信任，任命他為左徒，朝廷一切政策、文告，皆出于其手?！氨娕涤嘀昝假猓{諑謂余以善淫?！鄙瞎俅蠓蚣刀是?，與令尹子蘭、靳尚和寵妃鄭袖等人結(jié)為一黨，詆毀屈原。于是楚懷王開始對屈原日漸疏遠(yuǎn)。屈原培賢納士，希望這些人同自己一樣高潔美好、嚴(yán)謹(jǐn)自律，使楚國煥然一新?！疤m芷變而不芳兮，荃蕙化而為茅。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為此蕭艾也。”可是他們抵制不住誘惑，也加入世俗，同流合污，成為了與他相對的惡草。這愈發(fā)顯示了屈原正直高潔的高貴品格。

(三) 香草美人意象構(gòu)成了象征比喻系統(tǒng)，創(chuàng)造了一個美好的世界

香草美人意象構(gòu)成了人神雜處的世界?！昂驼{(diào)度以自娛兮，聊浮游而求女。”“忽反顧以流涕兮，哀高丘之無女?！闭{(diào)諧心情自我寬娛，姑且漫游去尋找美女，猛然回首黯然淚下，哀嘆高丘沒有神女。朱熹云：“女，神女，蓋以比賢君也。于此又無所遇，故下章遇游春宮，求宓妃，見佚女。留二姚，皆求賢君之意也?！绷汲假t君是屈原美政理想的體現(xiàn)。“求女”指求賢君，比擬楚懷王，用男女之情比喻君臣之義。這種豐富的意蘊(yùn)及奇特的想象，營造出一種浪漫的氣氛，創(chuàng)造了一個美好的世界。

(四) 《離騷》中香草美人的悲劇意蘊(yùn)

屈原在政治上遭遇不幸，他的“美政”理想也未能實(shí)現(xiàn)。楚國也從強(qiáng)國逐漸衰弱乃至一蹶不振，甚至楚懷王也在秦國被囚禁，最后被人殺害?！峨x騷》的結(jié)尾也是悲劇性的。“亂曰：已矣哉，國無人莫我知兮，又何懷乎故都；既莫足為美政兮，吾將從彭咸之所居?！鼻m然蔑視邪惡與之進(jìn)行不屈的爭斗，但最終還是失敗了，選擇投水自盡，越發(fā)顯示了人物的悲劇。

二、《紅樓夢》中的香草美人意象

(一) 關(guān)于香草的描寫及寓意

1.住所之景?！都t樓夢》中有很多關(guān)于花草的景物描寫，如“仙花馥郁，異草芬芳，真好所在也”①，描繪了太虛幻境中的仙花異草。這些花草寓意了太虛幻境中有各種各樣的美女，同時暗指生活在賈府的金陵十二釵等眾女，她們都可以用花來比擬。

《紅樓夢》中關(guān)于香草的描寫運(yùn)用了象征的手法，含蓄地暗示了人物的性格和命運(yùn)。大觀園的住所也是因人設(shè)置景物，以不同的香草象征人物的性格，具有極強(qiáng)的指示功能?！坝谑浅鐾み^池，一山一石，一花一木，莫不著意觀覽。忽抬頭見前面一帶粉垣，數(shù)楹修舍，有千百竿翠竹遮映?！边@里描寫的是瀟湘館，是林黛玉的住所。翠竹遮映，色調(diào)是冷的。林黛玉自幼父母雙亡，寄居在舅舅家里，但是她自尊自愛，孤標(biāo)傲世。竹與梅、蘭、菊并稱花中四君子，又與松、梅并稱歲寒三友，不畏嚴(yán)寒，臨風(fēng)而立，與黛玉的氣質(zhì)頗為相近。而黛玉又被稱為瀟湘妃子，她來到人世是為了還淚，這與湘妃淚染斑竹的典故相似，因此翠竹成為黛玉的寫照?！爸灰娫S多異草，或有牽藤的，或有引蔓的，或垂山嶺，或穿石腳，甚至垂檐繞柱，縈砌盤階，或如翠帶飄搖，或如金繩蟠屈，或?qū)嵢舻ど?，或花如金桂，味香氣馥，非凡花之可比?！贝颂幟鑼懙氖寝渴徳?，是薛寶釵的住所。院中各種香草芳香馥郁，表面無華而暗香浮動，襯托出寶釵樸素?zé)o華而德行馨香的特征。寶釵又有“停機(jī)德”“山中高士”等評價，可見這些香草是寶釵閨閣君子般的寫照。這些香草有牽藤的、有引蔓的，攀附于他物。清陳昊子《花鏡》卷五記載：“藤蘿，一名女蘿，在木上者；一名菟絲，在草上者。其枝蔓軟弱，必須附物生長?！睂氣O的性格中有依附他人的特點(diǎn)，如她所希望的“好風(fēng)頻借力，送我上青云”。大觀園中每一處的景致都不一樣，花草也不同，寓意不同的花草景致適合不同性格的人居住。

2.餞花會。餞花會在古時是一種民間歲時風(fēng)俗?！爸链稳漳耸撬脑露?，原來這日未時交芒種節(jié)。尚古風(fēng)俗：凡交芒種節(jié)的這日，都要設(shè)擺各色禮物，祭餞花神，言芒種一過，便是夏日了，眾花皆卸，花神退位，須要餞行。然閨中更興這件風(fēng)俗，所以大觀園中之人都早起來了。那些女孩子們，或用花瓣柳枝編成轎馬的，或用綾錦紗羅疊成干旄旌幢的，都用彩線系了，每一顆樹上，每一枝花上，都系了這些物事。滿園里繡帶飄飄，花枝招展，更兼這些人打扮得桃羞杏讓，燕妒鶯慚，一時也道不盡?！痹陴T花會上，喜愛花草的紅樓女兒們也不免俗，不僅著裝鮮艷，打扮得花枝招展，還用花瓣柳枝等編制轎馬、干旄、旌幢，與花神餞行。這一日人與花草異常和諧，仿若神話中的人神雜處。寫?zhàn)T花會更能看出大觀園中眾女與花有著密切的聯(lián)系，花神退位并祭餞花神實(shí)則是傷感的，她們總會紅顏老去青春不再，甚至生命也像花一般的短暫，但她們沒有這方面的覺悟，都打扮得花枝招展，格外光鮮。只有黛玉因花瓣的凋零謝落而傷感，又聯(lián)想到自己孤苦無依，病體孱弱，愛情之路坎坷曲折，不禁有紅顏薄命之感，又為“花落人亡兩不知”而心生悲涼。黛玉為凋零的花瓣舉行了一個簡單的葬花儀式，吟唱著凄婉的《葬花吟》，感悟著青春與生命。

3.斗草。《紅樓夢》第六十二回中，芳官、蕊官、藕官、豆官、香菱等人坐在草堆里斗草?！斑@一個說：‘我有觀音柳?！且粋€說：‘我有羅漢松?！且粋€又說：‘我有君子竹?！@一個又說：‘我有美人蕉。’這個又說：‘我有星星翠?！莻€又說：‘我有月月紅。’這個又說：‘我有《牡丹亭》上的牡丹花。’那個又說：‘我有《琵琶記》里的枇杷果?！构俦阏f：‘我有姐妹花?！娙藳]了，香菱便說：‘我有夫妻蕙?！痹诠糯?，女孩子們很喜歡斗草這項(xiàng)游戲，她們斗草的方式是“文斗”，即對花草名，先采來百草，以對仗的形式互報(bào)花草名，誰采的草種多，對仗的水平高，誰堅(jiān)持到最后就贏了。紅樓中的斗草游戲描繪了眾女兒的閨中樂趣，她們對花草有大致的了解，又具備一定的文學(xué)素養(yǎng)，對仗工整，這樣斗草游戲才進(jìn)行得順利。每一種花草都有著寓意，“觀音柳”含著“觀音”二字，“羅漢松”含著“羅漢”二字。在這個斗草游戲中，這幾個沒有人身權(quán)利身不由己的女子，寄希望于觀音菩薩、羅漢，希望神明能夠拯救自己，擺脫悲苦的命運(yùn)。君子虛懷若谷，有坦蕩的胸懷，像竹一樣的高風(fēng)亮節(jié)，寓意著女兒們希望得遇君子，求一個美滿姻緣。傳說美人蕉是由佛祖腳趾流出的血變成的，美人蕉的花語是堅(jiān)實(shí)的未來，寓意著女兒們對美好未來的期盼。香菱一生命途多舛，有命無運(yùn)，是個薄命女子。她遇到馮淵原本可以幸福地度過一生，卻被呆霸王薛蟠棒打鴛鴦納為妾室，身份低微，二人關(guān)系上并不平等，“夫妻蕙”更加顯示了香菱可悲的一生。

(二) 《紅樓夢》中的美人

《紅樓夢》中的人名多與花草相關(guān)，清張新之《紅樓夢讀法》記載：“是書名姓，無大無小，無巨無細(xì)，皆有寓意?！比缦慕鸸鹬?，脂評認(rèn)為：“夏日何得有桂，又桂花時節(jié)焉得又有雪(薛) ？三事原系風(fēng)馬牛，全若強(qiáng)湊合，故終不相符。敗運(yùn)之事大都如此，當(dāng)事者自不解耳?！毕慕鸸鸬拿挚芍^起得不好，注定與“豐年好大雪”的薛家姻緣不和。香菱之名見《朱坡故少保杜公池亭》，詩中有這樣一句：“楸梧葉暗瀟瀟雨，菱荇花香淡淡風(fēng)”。香菱寓意著菱花開得正盛時，飄散幽香，卻也短暫。襲人本姓花，又因“花氣襲人知晝暖”而得名。襲人寓意著花襲人溫柔和順，知冷知熱。當(dāng)然，并非所有女兒都可以以花草為名。文中“寶玉道：明兒就叫‘四兒’，不必什么‘蕙香’‘蘭氣’的。那一個配比這些花，沒的玷辱了好名好姓”?！都t樓夢》與花草相關(guān)的人名有很多，寓意著這些女子有如花草般的氣質(zhì)，當(dāng)?shù)闷鸹ú莸暮妹?，不是庸俗之人?/p>

《紅樓夢》中將花草擬人化、人格化，寄托了人物的情操、人格、理想，襯托了人物形象并深化了人物性格，構(gòu)成了以花草為中心的人物群像。清中后期《紅樓評夢》中提到了紅樓群芳：“園中諸女，皆有如花之貌。即以花論，黛玉如蘭，寶釵如牡丹，李紈如古梅，熙鳳如海棠，湘云如水仙，迎春如梨，探春如杏，惜春如菊，岫煙如荷，寶琴如芍藥，李紋、李綺如素馨，可卿如含笑，巧姐如荼蘼，妙玉如檐葡，平兒如桂，香菱如玉蘭，鴛鴦如凌霄，紫鵑如臘梅，鶯兒如山茶，晴雯如芙蓉，襲人如桃花，尤二姐如楊花，三姐如刺桐梅。”以花喻人，果然很形象，人物性格躍然而出。

黛玉如蘭花，“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tài)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diǎn)點(diǎn)，嬌喘微微。閑靜似嬌花照水，行動如弱柳扶風(fēng)。心較比干多一竅，病如西子勝三分。”這是林黛玉的外貌之美，她又降生在百花生日這一天，身帶奇香。而且黛玉厭倦世事繁雜，天性喜散不喜聚，淡雅若空谷幽蘭。孤高自傲，仿佛清雅脫俗、不食人間煙火、遺世而獨(dú)立的仙子，高潔得像《離騷》中的香草美人。

寶釵如牡丹，她肌骨瑩潤，舉止嫻雅，品格端方，容貌美麗，人人都說黛玉不及她，是一個宜室宜家的窈窕淑女，與牡丹很是相配。牡丹國色天香，是花中之王，艷冠群芳。寶釵用花蕊制成的冷香丸去除體內(nèi)的熱毒，同時她內(nèi)心的熱情也被去除了，變得無情、淡漠，正如簽上說的“任是無情也動人”。

熙鳳若海棠，海棠素有“國艷”之譽(yù)，熙鳳無論是外貌還是個性都是艷麗無雙的。“一雙丹鳳三角眼，兩彎柳葉吊梢眉，身量苗條，體格風(fēng)騷；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啟笑先聞?！弊焯鹦目啵瑑擅嫒?，上頭一臉笑，腳下使絆子，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她潑辣張狂、口齒伶俐，艷光逼人。

湘云如水仙，水仙花性喜陽光、溫暖，湘云無父無母，寄居在親戚家里，但她樂觀豁達(dá)，不但高呼“是真名士自風(fēng)流”，還付諸實(shí)踐，雖沉睡于芍藥花間，半醉半醒間還說著酒令，煞是可愛?！耙惨藟且惨伺琛保拖袼梢粯映錆M陽光，豁達(dá)開朗。

探春若杏花,在群芳夜宴上掣花簽時所得就是杏花。“削肩細(xì)腰，長挑身材，鴨蛋臉面，俊眼修眉，顧盼神飛，文彩精華，見之忘俗?！薄叭者吋t杏倚云栽”,她的命運(yùn)注定是要遠(yuǎn)嫁。

惜春如菊花,菊花不僅隱逸而且凌霜綻顏。惜春生得身材未足，形容尚小,孤僻冷漠，心冷嘴冷。雅號“藕榭”，擅畫。她孤寂清冷、寒意漫延。

妙玉若檐葡,檐葡是花中的禪客。妙，少女也。玉，美玉也。她本是帶發(fā)修行的尼姑,卻心性高潔，孤傲狷介，才華出眾，被黛玉尊稱為詩仙。她最喜歡《莊子》，超凡脫俗，所以邢岫煙說她“僧不僧，俗不俗，男不男，女不女”。

晴雯如芙蓉,芙蓉素有霜染胭脂之稱。晴雯長得風(fēng)流靈巧，水蛇腰，削肩膀，眉眼有點(diǎn)像林黛玉?？邶X伶俐，針線活尤好。個性剛烈，敢愛敢恨。然而她鋒芒畢露，注定招人嫉恨,要承受風(fēng)刀霜劍的逼迫。正因?yàn)樗駱O了芙蓉,在她死后寶玉作《芙蓉女兒誄》祭奠她。

襲人似桃花,桃花花朵豐腴、色彩艷麗,可謂“春之芳菲”。襲人有著細(xì)挑身子、容長臉兒，長得也是美人一個。她對人和氣，處事穩(wěn)重，是大觀園中出了名的賢人。

(三) 《紅樓夢》中香草美人的悲劇意蘊(yùn)

《紅樓夢》作者曹雪芹的一生是悲劇的，他晚年時窮困潦倒，舉家食粥，蓬牖茅椽，繩床瓦灶。愛子夭折后不久淚盡而逝。生于繁華，終于淪落。他筆下的《紅樓夢》中香草美人意象也具有悲劇意蘊(yùn)。

1．人物命運(yùn)的悲劇。《紅樓夢》中人物的命運(yùn)是可悲的。如尤二姐、尤三姐、金哥、司棋、金釧等人的自殺。晴雯蒙冤、黛玉病死、湘云守寡、妙玉遭劫、惜春出家等，這些人悲不勝悲。

黛玉因花自憐，思及自身，并為自身而傷感。最終病死，生命如同短暫的花期。本該三月開花的海棠花卻在十一月開了，探春認(rèn)為必非好兆，這海棠花開在怡紅院里，注定了寶玉的悲劇。在賈府中，賈寶玉原本是最有條件成為振興家族的人物，但他卻與家庭格格不入，對無形的封建社會意識置以懷疑的態(tài)度。他拒絕走仕途經(jīng)濟(jì)的道路，厭惡四書五經(jīng)，蔑視封建綱常，大膽地否定孔孟之道、程朱理學(xué)。批判男尊女卑以及人與人之間的不平等思想與制度，他與傳統(tǒng)價值觀念和道德準(zhǔn)則背道而馳，寶玉的叛逆思想與封建腐朽思想有著強(qiáng)烈的沖突?！拔也幌『蹦枪γ?，不為世人觀閱稱贊，何必不遠(yuǎn)師楚人之《大言》《招魂》《離騷》《九辯》《枯樹》《問難》《秋水》《大人先生傳》等法，或雜參單句，或偶成短聯(lián)，或用實(shí)典，或設(shè)譬寓，隨意所之，信筆而去，喜則以文為戲，悲則以言 痛，辭達(dá)意盡為止，何必若世人之拘拘于方寸之間哉?！彼偸请S性而為，這樣一個隨性、率真、無拘無束的人注定要與時代格格不入，這是他命運(yùn)的悲劇。

2．愛情命運(yùn)的悲劇。書中提到，在西方靈河岸上有一株絳珠草，神瑛侍者每日用甘露灌溉使得絳珠草修成女體，而絳珠草為報(bào)灌溉之德，便隨神瑛侍者一同轉(zhuǎn)世用一生的眼淚來償還。這是個神話故事，由香草美人的幻象發(fā)展為愛情的理想世界?！都t樓夢》中，賈寶玉與林黛玉的愛情純潔無暇，不染塵埃，他們的愛情沒有絲毫情欲意味的占有色彩，也沒有絲毫的功利色彩。在現(xiàn)實(shí)生活亦或話本小說中，男方通常提倡門當(dāng)戶對，或者攀龍附鳳，以家族利益或個人前途門路為重。女方則希望終生有靠，夫榮妻貴，圖個誥命，一生風(fēng)光。賈寶玉與林黛玉的愛情字典里沒有“功利”兩個字，這是難能可貴的?！叭f兩黃金容易得，知心一個也難求?！倍艘孕南嘣S，此情格外動人。寶黛二人雖然彼此相愛，卻未能修成正果。王夫人等看中金玉良緣，打算用調(diào)包計(jì)哄騙寶玉同寶釵成親，不料卻被黛玉得知。在封建家長制度和婚姻包辦制度下，黛玉自知無可挽回，以死抵抗，淚盡而逝，而寶玉看破紅塵，遁入空門。這是二人愛情命運(yùn)的悲劇。

3．家族命運(yùn)的悲劇。賈史王薛四大家族本來安富尊榮，勢力極大。甚至成為了當(dāng)?shù)毓俑摹白o(hù)官符”。但終究在一日之間土崩瓦解，到頭來都為他人作嫁衣裳。“護(hù)官符”不僅深刻地暴露了當(dāng)時官場的黑暗腐敗，而且表明了四大家族在封建社會里有著強(qiáng)大的政治勢力。而轉(zhuǎn)眼間，賈府就被抄了家，樹倒猢猻散，落得一個凄涼的下場?！盀楣俚?，家業(yè)凋零；富貴的，金銀散盡；有恩的，死里逃生；無情的，分明報(bào)應(yīng)；欠命的，命已還；欠淚的，淚已盡。冤冤相報(bào)實(shí)非輕，分離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問前生，老來富貴也真僥幸?？雌频?，遁入空門，癡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盡鳥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凈！”

① 曹雪芹、高鶚：《紅樓夢》，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74年版，第5頁。文中有關(guān)《紅樓夢》的引文均出自此版本，不再一一另注。

[1] 曹雪芹，高鶚.紅樓夢[M] .北京：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1974.

[2] 李山(選譯) .楚辭選譯[M] .北京：中華書局，2005.

[3] 張蕾.淺析屈原《離騷》中的“香草美人”的意象及表現(xiàn)出的文人品質(zhì)[J] .青春歲月，2010(11) .

[4] 張莉森.絳珠草與林黛玉——中國傳統(tǒng)文學(xué)中草的文化內(nèi)蘊(yùn)與林黛玉形象論析[J] .柳州師專學(xué)報(bào)，2011(4) .

[5] 安晶.從“香草美人”管窺屈原的美政思想[J] .太原城市職業(yè)技術(shù)學(xué)院學(xué)報(bào)，2009(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