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郢
(泰山學院泰山研究院,山東 泰安 271021)
當歷史發(fā)展至唐宋金元時期,泰山文化面貌發(fā)生了一次巨大變革,即由原先國家祭祀與宗教信仰中的“神圣祭壇”,逐漸轉換為審美、論道的“文化空間”(此處之“文化”取其狹義,特指文學藝術與思想學術)。從“神圣山”到“文化山”,其具體體現(xiàn)在以下幾個方面:封禪大典神圣性減弱,文學藝術創(chuàng)作空前繁榮,學術研究發(fā)軔啟始及儒學新思想在泰山崛起。下分別作一論述。
秦皇、漢武開創(chuàng)的泰山封禪大典,至唐宋仍高潮迭起,先后有唐高宗、唐玄宗與宋真宗三帝接踵東封。這三次封禪規(guī)模之大,場面之盛,皆超秦逾漢。如唐乾封元年(666)高宗封禪,“突厥、于闐、波斯、天竺國、罽賓、烏萇、昆侖、倭國及新羅、百濟、高麗等諸蕃酋長,各率其屬扈從”[1]。開元十三年(725)玄宗封禪朝覲盛典,“文武百僚,二王后,孔子后,諸方朝集使,岳牧舉賢良及儒生、文士上賦頌者,戎狄夷蠻羌胡朝獻之國,突厥頡利發(fā),契丹、奚等王,大食、謝颭、五天十姓,昆侖、日本、新羅、靺鞨之侍子及使,內(nèi)臣之番,高麗朝鮮王,百濟帶方王,十姓摩阿史那興昔可汗,三十姓左右賢王,日南、西竺、鑿齒、雕題、牂柯、烏滸之酋長,咸在位”[2]。宋大中祥符元年(1008)真宗封禪,亦是“梯航萬國,冠帶諸酋,四遠云來”(宋·王旦《封祀壇頌》)?!笆傞W爍迎陽洞,玉簡光華封禪臺”(宋·查道《登岱》),三大盛典,似將封禪推向一個新的高峰。
但唐宋煌煌盛典的背后,卻能觀測到一些不同于前代的訊息。首先是封禪的神圣性與合法性受到廣泛質疑。三國吳末帝孫皓封禪國山(今江蘇宜興境),不久即國破身虜。后人譏稱:“此朝君臣,有何功德?不思古道而欲封禪,皆是主好名于上,臣阿旨于下也?!保?]西晉袁準在《正論》中首發(fā)“疑古”之論,謂“封禪之言,唯《周官》有三大封之文,齊桓公欲封禪,聞管仲言而止,焚燎祭天,皆王者之事,非諸侯之所為也,是以學者疑焉?!保?]南北朝時,南梁大臣許懋上書諫阻梁武帝封禪之議,先認定封禪為“緯書之曲說,妄亦甚矣”,進而以為“若圣主,不須封禪;若凡主,不應封禪”[5]。由此開啟了對封禪典禮的抨擊。隋代大儒王通更認為“封禪之費非古也,徒以夸天下,其秦、漢之侈心乎”![6]唐代反封禪最力者為柳宗元,其于《貞符》中批判“符命”之說,質疑封禪:“漢用大度,克懷于有氓,登能庸賢,濯痍煦寒,以瘳以熙,茲其為符也。而其妄臣乃下取虺蛇,上引天光,推類號休,用夸誣于無知之氓。增以騶虞神鼎,脅驅縱臾,俾東之泰山石閭,作大號,謂之封禪。皆《尚書》所無有?!保?]宋范祖禹《唐鑒》論云:“終唐之世,惟柳宗元以封禪為非?!保?]近人章士釗復大力表彰之。其《柳文指要》上《體要之部》卷一《雅詩歌曲·貞符》論云:“有唐一代,以封禪為非者,止于柳子厚一人,而同時鼓吹封禪者,又恰是韓退之。此一比較,何等矜重?宜于大書深刻。”[9]
雖然魏晉以下,奏請封禪聲浪始終不絕,但均遭帝王拒絕,即與此質疑之論有關。唐太宗雖久懷封禪之夢,思想上卻受到許懋、王通等人的影響。當貞觀初群臣上書請封時,唐太宗作了如下表示:“如朕本心,但使天下太平,家給人足,雖闕封禪之禮,亦可比德于堯、舜;若百姓不足,夷狄內(nèi)侵,縱修封禪之儀,亦何異桀、紂?昔秦始皇為暴虐之主,漢文為有德之君,以此而言,無假封禪。且《禮》云:掃地而祭,以表至誠,何必遠登高山,封三尺土也!”[10]唐太宗最后詔停封禪,雖有政治、軍事上的因素,但也與他這一理念不無密切關聯(lián)。足見封禪大典的合理性與合法性,在唐初便已遭受嚴峻挑戰(zhàn)。
其次是“符瑞”神話的敗露,導致世人對封禪神圣感的破滅。武則天為宣示其代唐的順天應人,大肆宣揚符瑞,如詭稱《秘錄》言中岳神與武后同姓,天祚岳姓,必將封祀[11],定于嵩山舉行封禪。隨著武周的覆亡,種種符瑞真相被揭露,封禪之儀的神秘光環(huán)遂為之消減。唐玄宗雖“有意于神仙”(鴛鴦碑開元七年題記),但其懲于武后符瑞禍國,于封禪中一反前君虛妄之舉,先出示前代秘而不宣的玉牒文書,以示“此行皆為蒼生祈福,更無密請”。告成后所撰書《紀泰山銘》中,飽蘸濃墨對秦漢封禪予以詬病:“方士虛誕,儒書齷齪,佚后求仙,誣神檢玉”,認為荒唐之舉致“秦災風雨,漢污編錄”。銘末提出“道在觀政,名非從欲”,正如研究者所指出:這一宣示“充分反映了唐玄宗在開元盛世時的雄心壯志和務實施政的特點,是思想文化由神本向人本、由天命向民本演進的徽記”[12]。概言之,泰山封禪的主旨,至此由原始宗教的神本位,演變?yōu)椤暗涝谟^政”的政本位。這一變化,無疑使封禪所具的神秘性與神圣性大為減弱。
宋初在“澶淵之盟”陰影下的真宗封禪,又一反唐玄宗之所為,極力假托天書,渲染符瑞,宣稱其“陟介丘,禪社首”,乃“奉符而行事”(宋·楊億《天貺殿碑》),欲借“圖箓”與“殊禎”(宋真宗《登泰山謝天書紀二圣功德銘》),增強泰山的神秘性與其封禪的合理性。但宋真宗此一“天書封禪運動”,不但未能使泰山神圣性為之增強,卻直接導致封禪之儀被世人唾棄——在宋真宗當世,大臣孫奭便諫言直揭天書虛妄:“天何言哉!豈有書也!”[13]真宗之后,不斷有非封禪之論出現(xiàn)。如葉適直言:“封禪最無據(jù)?!燎厥挤舛U,而漢武因之,皆用方士之說,虛引黃帝而推于神仙變詐,是以淫祀瀆天也?!保?4]胡寅則把封禪與漢代讖緯之妄相聯(lián)系:“世無達理大儒稽古正言以祛群惑,遂使有天下者于無事時肆其侈心,千乘萬騎,巡狩費侈,登山琢石,夸大功德,或有秘祝以祈不死,取笑當代,貽譏后來。”[15]后代史臣更譏刺真宗:“及澶淵既盟,封禪事作,祥瑞沓臻,天書屢降,導迎奠安,一國君臣如病狂然,吁!可怪也?!保?6]由于天書運動的破產(chǎn),致使自秦開啟這一國家大典,至宋終于走向末路。
誠如唐人詩中所頌:“天齊標巨鎮(zhèn),日觀啟崇祠”,“建岳誠為長,升功諒在茲?!?唐·李義府《巂州遙敘封禪》)泰山“政治山”神圣地位,很大程度上是以封禪大典為依托的。然“翠華行不歸,石壇滿蒼苔”(元·元好問《登泰山》),隨著封禪神秘化的減弱,特別是當大典成為絕響之后,泰山便不再被仰視為帝王與上天對話的圣壇。雖然其山作為五岳首山繼續(xù)享有國家致祭,但在王朝祀典的地位無形中大為滑落。此一狀況,在消融了泰山神光之同時,也帶來世人觀念的轉變,泰山逐漸由神圣祭壇轉化為“悅神”與“暢神”的對象,進而激發(fā)起相關的文藝創(chuàng)作與學術思考?!段男牡颀垺氛撋剿娕d起時云“莊老告退,山水方滋”,若將此語改作“封禪漸替,山水方滋”,則差可比擬這一時期泰山文化之演進。
泰山題材的文學創(chuàng)作,自先秦業(yè)已問世。但與此時泰山作為“政治山”、“宗教山”的主體地位相對應,唐代之前的泰山文學,幾乎都以崇山祀岳的面目出現(xiàn)?!纫栽?包括詞、賦與銘)為例,最初出現(xiàn)的泰山詩作,與“昉于虞書”、“見諸周制”(清·高怡《泰山道里記序》)的山岳祀典緊緊相連。《詩經(jīng)》“泰山巖巖,魯邦所詹”這一最早專詠泰山的詩句,出自魯國宗廟詩《魯頌·閟宮》之中,既是對魯之首“望”的禮贊,兼寓對“魯侯之功”的頌揚,浸染著濃郁的宗法政治色彩。漢魏六朝泰山之詩,如“幽岑延萬鬼,神房集百靈”(西晉·陸機《泰山吟》)、“登封瘞崇壇,降神藏肅然”(南朝宋·謝靈運《泰山吟》)等,少山水形態(tài)的描摹而多神壇鬼府的刻畫。這一狀況,至唐方有巨大改變。以杜甫《望岳》為標志,泰山文學的主題由崇山祀岳一轉為范水模山。杜詩中展露的“才華和胸襟,令后世詠泰山之人望塵莫及”,“一覽眾山小”成為詠岱第一名句!在今人統(tǒng)計的“唐詩排行榜”中,《望岳》位列第五十三,已進唐詩中最膾炙人口的名篇之列[17]。與杜甫同擅勝場的詠岱之作,還有李白的《游泰山六首》、李德裕的《泰山石》、韓偓的《曉日》等。其中李白“天門一長嘯,萬里清風來”堪與杜句并列的岱詠雙璧。
宋人吟詠泰山的大家與名篇有石介《泰山》、梅圣俞《登泰山日觀峰》、蘇軾《和子由韓太祝送游泰山》、《送楊杰》、蘇轍《岳下》等。除了藝術續(xù)有創(chuàng)新,題材上也有新的開拓,懷古詠史詩開始大量出現(xiàn)(內(nèi)容以憑吊封禪具多)。辛棄疾之“泰岳倚空碧,汶水卷云寒”,又將岱詠拓展至詞中。金元之際泰山詩創(chuàng)作涌現(xiàn)一個新高峰,泰山金末遭“貞祐之兵”,“其宮衛(wèi),其輦輅,其祠宇,自經(jīng)劫火之后,百不存一”[18]。嚴實入據(jù)東平后,致力于禮樂文化的重建,“四方之士,聞風而至,故東平一時人才多于他鎮(zhèn)”[19]。泰山附近成為大動亂漩渦中的一塊“王道樂土”[20]。文壇巨公如元好問、王若虛、杜仁杰、商挺、閻復、徐琰、王磐、李謙等競赴東原,作岱宗之游,其盛況確如今人所論:“良好的政治氣候,得天獨厚的自然環(huán)境,多方面藝術擅長的文人隊伍,由此形成濃厚的審美氣氛。君臣唱和,師生酬答,揮毫潑墨,彈琴吟詩,不啻于漢、魏時期的梁園鄴下。”[21]泰山文學之繁榮,不僅金元盛時不能比擬,即較之唐宋兩代亦足抗衡。其中元好問的《登泰山》、《清平樂·泰山上作》、杜仁杰的《天門銘》、《太平頂》,郝經(jīng)的《泰山賦》、《太平頂上讀秦碑》等篇,達到了李杜(詠岱)而后的最高水平。今知第一部泰山詩歌專書《泰山雅詠》,即成書于這一時期。
除去詩壇輝煌之外,山水游記創(chuàng)作也呈異彩。提起泰山游記,人們首先想起的應是東漢馬第伯《封禪儀記》。其不僅是泰山的首篇記游文字,同時也被視為“游山記開山之祖”[22]。然如王立群先生所言:“馬第伯的《封禪儀記》還不是我們今天所說的具有文體意義的山水游記;它只是漢代封禪大典的真實記錄。從馬《記》的寫作目的、行文重點——對泰山封禪全過程的詳細記述中都可以看出來?!保?3]嚴格來說,馬第伯《封禪儀記》應列入《儀注》或《起居注》一類(故漢應劭將之采入《漢官儀》)。真正以行蹤為序,準確、形象地再現(xiàn)泰山山水風貌的作品,應以北宋趙鼎臣《游山錄》為始。
《游山錄》歷代泰山文獻中均無著錄,僅見于趙鼎臣《竹隱畸士集》,故少為人所論及。此篇融模寫山水、追述往史、考辨地理、記錄民俗于一爐,時有文情并茂的動人之筆。如寫岱頂觀日景象:“復至日觀峰上。山間莽蒼,曉色未分,俄有赤光發(fā)于極望之東,道人曰:‘未也,是陽輝之先至者爾?!汈?,霞采四出,炫晃騰射,眾皆注目視之。少頃,金規(guī)一縷,隱起于青冥杳靄之間,道人呼曰:‘日將旦矣?!榷竺骱杖挥砍鲈贫耍腥畿囕?,萬里直上,光耀所燭,東極滄海,波濤動搖,遠接天際。是時,山下蔭翳,尚未辨色。道人以手加額曰:‘貧道居山七八年,昨宵之月色與今旦之日光,天宇清明,洞徹太虛,殆未曾有也?!边@段日出的景象描寫,較之馬第伯筆下“雞一鳴時,見日始欲出,長三尺所”更為繪影傳神,也勝于時人邵博《聞見后錄》中的傳聞之辭,實為最早關于泰山日出的寫實性描述。有評者稱此篇“精于組織,善于描述,傳達出泰山瑰麗雄奇的景致風光,使人情為所牽,如身臨其境,藝術感染力十分強烈。世人熟知姚鼐的《登泰山記》為寫泰山之景的名篇,而不知前此的趙鼎臣《游山錄》亦為寫泰山之景的佳構”[24]。所譽非虛。《游山錄》還詳細記述沒字碑、玉女殿諸遺跡及香會、山轎等民俗,皆具存史價值。金元之際泰山文學的再度熾盛,也體現(xiàn)在游記創(chuàng)作上,出現(xiàn)了元好問《東游略記》、杜仁杰《東平張宣慰登泰山記》等名篇,尤以后者為杰出。杜《記》寫元初宣慰使張德輝登岱所歷,其中對雨中望岳、岱頂觀日諸景象的描摹,千姿百態(tài),瑰麗雄奇:“登日觀峰,六合蹇開,肅然無纖滓。待蒸黍時,東方曨曨,乍離乍合,移晷,日露其半,恍然如入無量金色界中。凡行在者,莫不驚詫。”這一奇筆“把日出一剎那之景,與觀日出者驚奇之情融為一體,真乃物與神會,景與情通,達到景情交融的地步”[25]。而作者于記文之末,復暢論人之“純誠”可格于天,借山之異景謳歌張德輝促成元廷推行漢法、變夷為夏之偉業(yè),融入了對歷史的反思、現(xiàn)實的關切和時代的訴求。照觀明清時期,雖然泰山游記數(shù)量激增,記述更加深入細致,風格亦呈多樣化,但總體而言,除了明人張岱與清人趙國麟二家藝術上有所創(chuàng)新與突破外(張略山景而重記山俗,趙國麟借對話打破游記的時空局限,皆屬變格),他作皆未能超宋越元,別出境界。從這個意義上講,宋元游記創(chuàng)作不僅具開山之功,也是這一領域的高峰。
在小說創(chuàng)作上,此一時期也有較大發(fā)展。泰山題材小說始于魏晉。晉人《搜神記》中《胡毋班》、《蔣濟亡兒》皆以泰山神祇與東岳陰府為背景,但情節(jié)較為簡單,人物形象不夠豐滿。至唐代,泰山題材志怪類作品開始大量出現(xiàn),除了《冥報錄》中之《泰山四郎》、《集異記》中之《泰山三郎》等述泰山神府故事,《河東記》中之《李敏求》、《柳澥》等篇演泰山陰司場景外,人神戀情與世情公案等題材開始出現(xiàn),如《集異記》之《白衣花仙》與《宮山僧》、《裴铏傳奇》之《封陟》等即是。這些篇目大都情節(jié)曲折,故事生動。發(fā)展至宋,出現(xiàn)泰山小說中優(yōu)秀之作《盈盈傳》。此篇見于北宋嘉祐年間的王山《筆奩錄》中,作者自述薄游東山時,遇歌妓吳女盈盈,其年十四,善歌舞,喜辭翰,遂與相戀。后“予”辭歸,盈垂泣悲啼,寢夢紅裳美人執(zhí)書告曰:“玉女命汝掌奏牘?!逼湎棺?。后五年,“予”登岱岳,至絕頂玉女池。是夕夢游日觀,與盈盈重會。小說用第一人稱寫就,時以詩詞連綴,幽婉奇幻,意摯情真。小說史家論其篇“筆致婉轉,辭藻豐艷,很像唐人傳奇”[26]。泰山玉女在此小說中出場:“中有一女子,年可二十四五,玉冠黃帔,衣絳綃曳地。長眸眣容,多發(fā)而不妝?!保?7]其所司掌,乃普天下為情所困之癡兒怨女,這是古代文學作品中首次出現(xiàn)的愛情女神形象。入元以后,開始有較多泰山題材的白話小說出現(xiàn),如話本中的《楊溫攔路虎傳》、《紅白蜘蛛傳》(即后世之《鄭節(jié)使立功神臂弓》),都是以東岳廟會為背景而鋪演故事。
這一時期的泰山小說成就,僅從影響后世的幾個事例便可見一斑:《大唐新語》、《獨異志》所述玄奘“摩頂松”故事,是《西游記》題材小說的嚆矢;《楊溫攔路虎傳》摹寫的岳廟打擂場景,開《水滸傳》有關回目的先聲。而《盈盈傳》不僅“對元明時期《嬌紅記》、《剪燈新話》一類傳奇小說當有影響”[28],更直接啟發(fā)《紅樓夢》“太虛幻境”與“警幻仙姑”的塑造[29]。此后眾多的小說名篇,無論文言還是白話,較多將故事場景置于泰山(如明代《金瓶梅》、清代《醒世姻緣傳》、《綠野仙蹤》等等),似都與此期小說創(chuàng)作的巨大影響不能分開。
在藝術領域,此期繪畫、書法創(chuàng)作都充分開展,而戲曲領域成就則達到最高。
先舉繪畫。漢魏以降流傳的泰山圖畫,多為《五岳真形圖》一類圖箓,難稱之為繪畫藝術。今傳南朝陸探微《五岳圖》,摹寫山光,點綴人物。但此圖真?zhèn)蚊佬g史家素存疑意,創(chuàng)作時代尚難定。真正意義泰山繪畫,實開啟自李唐一朝。
“儼若翠華舉,登封圖乍開”(唐·馬戴《府試觀開元皇帝東封圖》),唐宋帝君的泰山封祀,促成了封禪圖的創(chuàng)作。唐玄宗封禪被畫工競摹粉本,吳道子、程伯儀等各有《東封圖》之作。最著名者當推眾家合繪《金橋圖》。據(jù)唐鄭綮《開元傳信記》云:“上封泰山回,車駕次上黨?!煸t吳道玄(子)、韋無忝、陳閎,令同制《金橋圖》。……圖成,時為三絕焉?!痹烷g相國裴度嘗命工繪《開元東封圖》,奏上內(nèi)廷,科舉中曾以圖為闈試之題。宋真宗封禪也有圖繪傳世,史載祥符二年(1009)“三司使丁謂、翰林學士李宗諤等上《泰山登封》、《社首山降禪》、《朝覲圖》三,《祥瑞圖》百五十二。昭宣使劉承珪又上《天書儀仗圖》”[30]。畫家董逌描述其圖:“龍旌千節(jié),豹尾萬纛,天清地夷,日開月闢,諸福畢應,形勢呈露,羽衛(wèi)威儀?!保?1]鉅麗壯闊的場景躍然紙上。后世《康熙南巡圖》(第三卷繪告祀泰山場景)、《乾隆南巡圖》的繪制,均可視為唐宋《封禪圖》的馀緒。
山水畫是泰山繪畫中的主體。今知最早之作品(南朝陸探微圖存疑不計)為唐人王維的《泰岱秦松圖》。同時李思訓也畫有一幅《泰山圖》,明人稱其畫筆“超出尋常萬萬”。五代關仝、宋趙伯駒亦各有《泰山圖》?!吧介云缴嗄?,此圖妙絕天下無?!?清·方文《岱宗密雪圖歌》)——“元四家”之一王蒙所繪《岱宗密雪圖》,則成為泰山畫苑中最負盛名之作。
同時肇興的還有泰山壁畫創(chuàng)作。唐李隱《大唐奇事》記有泰山人廉廣“于壁上畫鬼兵百馀”之故事,說明唐時壁畫在泰山已多繪制。北宋蘇轍《游泰山四首·岳下》詩中寫岱麓所見:“登封尚壇壝,古觀寫旗隊。戈矛認毫末,舒卷分向背。”言泰山古廟中有“旗隊”、“戈矛”之畫,這應即是后世“泰山神啟蹕回鑾圖”的雛形。今傳岱廟壁畫雖繪于清乾隆間,但許多美術史家認為,其圖部分保留了宋畫的風格,猶可想見唐宋丹青的馀韻。
此期在石窟造像、雕塑等方面,也多精工妙品。如靈巖寺四十尊宋塑羅漢像,被近人梁啟超譽為“海內(nèi)第一名塑”,其工藝為后世嘆為觀止。
再舉書法。此前出現(xiàn)泰山秦篆刻石與北朝經(jīng)石峪,均在中國書法史上具有崇高地位。而此期泰山書法又有新的發(fā)展,不僅續(xù)有唐玄宗《紀泰山銘》、李邕《靈巖寺碑》等名作問世,而且還推出了一位主盟書壇的大家黨懷英。黨氏尤善篆書,《金史·趙沨傳》稱其“小篆李陽冰以來鮮有及者”。金人趙秉文在《題竹溪黃山書》中論稱:“竹溪先生篆第一,八分次之,正書又次之,皆為本朝(金)第一?!庇衷?“懷英篆籀入神,李陽冰之后一人而已?!鼻迦~昌熾《語石》更譽稱:“黨碑分書第一,篆書次之。其所書蒼蒼茫茫,一洗萬古凡馬空。”評價之高幾無復加?,F(xiàn)泰山上存有所書“玉泉”、《十方靈巖寺記》、《谷山寺記》、《天封寺碑》等刻,其成就實為金代書法第一人。本土大家的出現(xiàn),標志著泰山書法藝術達到一個新的高度(此前南朝書家羊欣祖籍泰山,但早南渡,未在泰山活動,故不計入)。
三舉音樂。泰山早自漢魏,便已土風(民間樂曲)盛行,所渭“《東武》、《泰山》皆齊之土風,弦歌謳吟之曲也”[32]。尤以《梁父吟》最為著名。漢末諸葛亮幼曾從父泰山任所,后因此而“好為《梁父吟》”?!陡呱搅魉贰ⅰ稄V陵散》等著名琴曲,也與泰山頗有淵源?!短茣肪砣d:唐封禪時,玄宗“自定聲度,……因定封禪郊廟詞曲及舞”,后詔以“東封太山日所定雅樂”為《大唐樂》。促進了泰山音樂的繁盛。僖宗時東岳道士梅復元尤善《廣陵散》,門人陳康士、陳拙得其真?zhèn)?,皆成著名琴家。梅復元為唯一被寫入中國音樂史的泰山人物?3]。另外梅氏以道士而工于樂,可推知此時泰山道教音樂也應盛行。這在宋趙鼎臣《游山錄》中可覓得確證:時有岱頂?shù)廊藦埦皫r“倚風歌道家曲數(shù)闋,飄飄有出世間意”。延至明清,泰山道樂遂蔚為大觀,并有《玉音仙范》等樂譜傳世,成為泰山文化中的異珍。
最后舉戲曲。泰山戲曲演藝活動,始于東岳廟會中的祀神演出。目前所知最早的史料,見于宋代宋元豐間立《東岳永安香經(jīng)紙經(jīng)文醮會社建之記》,云:“及清明日,社眾開啟,鼓樂聞作,□東西三廟,沿路□圣帝及□殿呈戲獻□?!保?4]金元之際戲曲作家、散坊散樂、路歧藝人多趨地于東平,不僅促成元雜劇的大繁榮[35],也為泰山戲曲注入活力,引發(fā)一個“泰山戲”創(chuàng)作的熱潮。如高文秀《黑旋風雙獻功》以泰安神廟進香為場景,無名氏《劉千病打獨角?!芬詵|岳廟會打擂臺為場景,鄭廷玉《看錢奴買冤家債主》、張國賓《相國寺公孫合汗衫》皆以東岳廟禮神祈福為主線;無名氏《小張屠焚兒救母》以東岳廟舍身風俗為背景;無名氏《硃砂擔滴水浮漚記》以東岳廟命案展開故事。流行于南方的南戲也開始出現(xiàn)此類劇目,《永樂大典戲文三種》中《小孫屠》便演泰山府君降甘露救民還陽故事。上述劇作無不展現(xiàn)鮮明的泰山特色——各路泰山神祇紛紛現(xiàn)身舞臺,《看錢奴》中外與正末分別飾演東岳神與增福神,《小張屠》中外末飾炳靈公,《硃沙擔》中正末飾東岳廟太尉。《看錢奴》與《獨角?!愤€對岳廟廟貌與廟會盛景作了生動描述。泰山雜劇在藝術上也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如高文秀《雙獻功》與康進之《李逵負荊》并稱“水滸戲”中之“雙璧”;《看錢奴》“是我國現(xiàn)存最早的諷刺性喜劇”,“與莫里哀的著名喜劇《慳吝人》相比毫不遜色,所以早在十七、十八世紀就有法譯、英譯本流行西歐”[36],被戲曲史家王季思先生列為“中國十大古典喜劇”之一??傮w而觀,這一時期的泰山題材戲曲創(chuàng)作,無論在劇目數(shù)量還是藝術水準,都后無來者——明清時期此類題材劇作銳減,雖有《狗咬呂洞賓》(演泰山名儒石介故事)、《封禪書》(演司馬相如獻書奏請封禪故事)等一二力作,但整體水平上卻無法與元雜劇相抗衡。
關于泰山的學術研究,可追溯至先秦之《山經(jīng)》與《管子》。漢代司馬遷《史記·封禪書》與班固《漢書·祭祀志》中皆有較多關于泰山封禪的內(nèi)容,但其記述重點皆在典制不在山體。東漢應劭《風俗通義》、北魏酈道元《水經(jīng)注》涉及了泰山山水、廟祀、風俗等內(nèi)容,但稍零碎而乏系統(tǒng)。如清徐宗干《泰山道里記序》中論《水經(jīng)注》云:“昔酈中尉(道元)甄敘諸山,類喜刻畫巒情,標領雋致,而獨略于岱,不過述馬第伯、郭緣生之說而已?!闭嬲龑μ┥綒v史文化進行系統(tǒng)研究,啟始于北宋一朝,而其研究重心,則在泰山石刻領域。
宋代為金石學之確立期。王國維先生嘗稱:“金石之學,創(chuàng)自宋代,不及百年,已達完成之域。……宋人金石書畫之學,乃陵跨百代?!保?7]在此背景下泰山石刻也成為學術熱點。歐陽修、劉跂、趙明誠等人或訓詁字音,或辨證字形,或詮釋史實,或品評書法,互作啟發(fā),勝義疊出。
對秦泰山刻石首作考論者,為歐陽修之《集古錄跋尾》,其通過與嶧山刻石的對勘,認定泰山刻石為當時所傳唯一可信的秦刻。劉跂二度登岱訪碑,親加墨拓,遂得秦篆之真實面貌,并據(jù)墨本撰成《秦篆譜》,使“久幽沉晦之跡,今遂歷然”。趙明誠《金石錄》、徐度《卻掃篇》、張淏《云谷雜記》等皆采用劉跂的考訂。與劉跂同時的董逌,對此也有新的研論,其《廣川書跋》認為泰山秦刻之立,與始皇封禪無關,“(石刻)不書封禪事,立石書詔,非緣封禪發(fā)之,疑《史記》自誤”。劉、董二家將實地考察與文獻互證,已開“二重證據(jù)法”之先聲。對岱刻進行全面著錄的,當推北宋末之趙明誠。明誠于政和間多次來泰山訪查石刻,《金石錄》著錄泰山石刻,較之前賢不獨數(shù)量倍增(凡著錄岱刻28種,54目,并對其中11目系以跋尾),且考據(jù)更加精審。所錄《晉泰山君改高樓碑》、《唐登封紀號文碑》、《唐造泰山御碑記》、《唐修封禪壇記》、《泰山石闕題名》等,皆為獨得之秘。跋尾校訂字義,考證碑文,品評書藝,稱述掌故,如跋《秦泰山刻石》,充分采納劉跂??背晒?,進而揭出秦篆“皆足以正史氏之誤,然則斯碑之可貴者,豈特玩其字畫而已哉!”睿見真知,時溢于楮墨之間。
值得注意的是,宋代金石家中有多位出自東平——如元祐時呂大臨《考古圖》所列當時古物收藏之家凡四十,東平之藏家居其二(榮啟道與王禹玉)。前述之劉跂、董逌亦皆為東平人,東原儼為宋金石學的中心之一。造成這一狀況的原因,或基于以下兩點:泰山石刻豐富,吸引四方學人前來搜求研摹,如《廣川書跋》記“宋莒公(知鄆州宋庠)惜其(泰山秦篆)殘剝,摹石于東平郡,凡四十七字;江鄰幾治奉符,患四方求者日至,厭于供命,又刻其字于縣廨”。從秦篆一刊再刊,可見文士搜訪之切、求索之繁,這一熱潮定然促進本土人士對金石的重視。其二,宋東平發(fā)展成京東路一處重要的都會,景祐年間鄆州通判王曾興建學宮,“買田聚書,所成就士為多,而(鄆)學以盛”[38]。著名學者宋庠、富弼、張方平、滕元發(fā)、李格非等都曾至東平任職,無不“寵厲士學”。其中宋庠更是酷好古刻之士,其“鎮(zhèn)東平日,遣工就泰山摹得墨本,以慶歷戊子歲(1047)別刻新石,親作后序。”[39]各方名公巨儒群聚東原,使學子頻得風氣之先,遂泰山地區(qū)在北宋之末,一舉成為石刻之學的重鎮(zhèn)。
宋代之后泰山研論續(xù)有開展。元代出現(xiàn)首部以“泰安”命名的方志,即《永樂大典》所著錄的《泰安志》。對泰山的系統(tǒng)研究,至明清達到極盛,出現(xiàn)專著逾百種。較著名者有明人汪子卿《泰山志》、袁禾倉《泰山蒐玉》、查志隆《岱史》、宋燾《泰山紀事》等,清人孔貞瑄《泰山紀勝》、林杭學《泰山輯瑞集》、朱孝純《泰山圖志》、聶鈫《泰山道里記》、宋思仁《泰山述記》、唐仲冕《岱覽》、金棨《泰山志》、孫星衍《泰山石刻記》等。至民國時王價藩父子輯《泰山叢書》,共收錄宋代至民國岱著凡45種。泰山研究發(fā)凡自宋金石學,故這一時期實可視為泰山之學的發(fā)軔期。
北宋時期,在泰山還發(fā)生了一件足以影響中國思想史與教育史進程的事件,這便是泰山學派的崛起。
北宋景祐年間,晉中名儒孫復應泰山學者石介之邀至泰山講學,先在岱廟柏林地建信道堂,后又北徙于岱麓凌漢峰下,其學館名泰山書院。在此前后,石介亦在故里徂徠山下筑室,“以《易》教授魯人”[40],稱徂徠書院。四方學子群聚于兩大師門,泰山、徂徠書院聲名鵲起。
泰山書院產(chǎn)生的文化背景,學術界已作了較多的探討。這里只擬補充一點,即泰山士人姜鋐講學對書院的影響。據(jù)金姜孝儀《姜氏云亭房題名記》:“廣川清遠縣令諱鋐,徙居太平鎮(zhèn)(今寧陽磁窯鎮(zhèn)東太平村),以五經(jīng)教授,鄒魯間名士多從之。景德二年(1005)舉明詩學,再登上第?!边@位姜鋐出身泰山巨族,他于宋初社會初定之際,便講學授徒,以振興儒術為己任。姜氏講學于泰山附近,旨在儒學復興,從這兩點上都可將其視為泰山書院的先聲。而泰山書院中的重要人物——石介弟子兼侄婿姜潛,又是姜鋐之子,從姻親關系上也不難看出兩者間的傳承之跡。
孫復、石介以泰山、徂徠為基地,廣施教澤,力倡儒家道統(tǒng),批判佛道二教;貶斥時文,倡導古文。同時廣泛聯(lián)絡學術觀點相同的士人,如范仲淹、王曾、李迪、范純?nèi)?、文彥博、朱長文等,遙相呼應,以通聲氣。“以泰山書院的形成為標志,終于形成了具有鮮明特色的學派”[41],此即后世所稱之“泰山學派”。
——泰山學派宗旨之一,為抨擊時文,反對佛老。這一思想首先在泰山地區(qū)產(chǎn)生,可能與宋封泰山事件的刺激相關。宋真宗夸飾天書,崇仙奉神,導致神仙道術復盛;楊億等人積極參預封岱,撰碑頌圣,阿旨逢君(如《天貺殿碑》即出楊億之手)。石介對道教與“西昆”的反感可能因此而誘發(fā)。石氏反對天書封禪的思想,在為真宗朝名臣孫奭所作《釋疑》文中有所披露:“公(孫奭)通明經(jīng)術,……當祥符間,上書十不可,請停西祀。在河陽,飛疏乞斬朱能,焚天書。真宗方崇大老教,迎禮方士,公屢言神仙非實,請以秦始皇、漢武帝為戒。對今上(仁宗)說《論語》,至‘天何言哉’,直引先朝佞輩(指王欽若等)作妖言、造奇字,謂之‘天書’,云:‘天不能言,豈有書哉?’公之道如是?!保?2]此段文字,既是對孫奭的表彰,也是石介自身政見的表露。相同論述還見于《辨惑》一文中。石介晚年所作有《禁祠廟》一篇(已佚),亦為此一思想之體現(xiàn)。又石介《宋頌》述真宗朝事,絕口不及封禪,正可見其立場。胡適先生曾敏銳地發(fā)現(xiàn)真宗封禪與新儒學思潮興起的內(nèi)在聯(lián)系:“我個人認為(宋真宗天書封禪)實在是中古期的最后階段。公元第11世紀之所以能成為一個中國的‘革新世紀’,便是這個時代里發(fā)生對這種荒謬的一種反抗?!保?3]故孫石學派在泰山誕生,乃是宋真宗“天書封禪”事件從相反方向所促成。
泰山書院不僅促進了魯?shù)貙W風的形成,其學派對宋代思想與文學變革均有較大推動,特別是對儒學復興起了關鍵作用,成為理學運動的先驅。正如清儒黃百家《宋元學案》卷二《泰山學案》中所論:“宋興八十馀年,安定胡先生、泰山孫先生、徂徠石先生始以師道明正學,繼而濂洛興矣。故本朝理學雖至伊洛而精,實自三先生始?!蓖瑫r書院與學派也對本區(qū)域產(chǎn)生深遠影響。乾隆《泰安縣志》論鄉(xiāng)邦風俗時稱:“泰安舊稱淳樸,士習于孫石遺風,多好經(jīng)術,重氣節(jié)?!逼溟_啟的書院之風,千年中綿延不絕,元代有賈氏書院、明代有泰山書院、育英書院、青巖居、清代有青巖書院、泰山書院、岱麓書院、懷德書院、仰德書院等。諸書院無不繼承孫石宗旨,以泰山書院的治學精神教授生徒。孫復、石介則成為泰山人文的代表。人們在宋代書院故址先后建起仰德堂、三賢祠及魯兩先生祠等,世代加以崇祀。石介由于出身岱下,更被視為泰安名賢之首?!疤鞂⒋驹?,談經(jīng)起孫石。巍然齊魯間,師弟無愧色”(元·王旭《孫泰山書院故基詩》)——歷代泰山書院歌詠連篇累牘,成為泰山文學中的一大主題。甚至人們提到泰山、徂徠,很多時候都指的不是“山”,而是孫石兩賢。這誠如元人所詠:“師生高掠二山名,千載誰云道義輕?!?元·王奕《孫明復石守道祠堂》)孫復、石介之與泰山、徂徠,確堪稱是山以人傳,人為山重。
泰山雖自孔子伊始,便與儒學發(fā)生聯(lián)系,被視為儒家圣山。但自漢高堂生、胡毋生之后,千余年間卻缺少能在中國思想史上有所影響的哲人。至北宋孫復、石介出,始將泰岳儒風重新振起,使之成為與武夷、廬山齊名的儒學重鎮(zhèn),泰山“儒岳”的地位方得以最終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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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梅煥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