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競賢
自從《羚羊木雕》被選人蘇教版初中語文教材中,所有關(guān)于這篇文章的爭論,一直停留在對錯是非之上。我們似乎被傳統(tǒng)的思維所束縛,很多人將造成這樣的矛盾的原因歸結(jié)為父輩和兒女之間沒能相互溝通,造成誤會,最終造成了“我”和萬芳之間的尷尬。但真的是溝通不暢造成了這種不和諧嗎?經(jīng)過反復研讀之后,發(fā)現(xiàn)這篇文章之所以那么扣人心弦,另有其原因。
一、兩個矛盾
首先在文章的開頭,作者提到了兩個矛盾。第一個是,爸爸媽媽認為羚羊木雕歸“我”所有,但是“我”卻不能把他送給“我”最好的朋友。第二個是,從“我”的角度來說,萬芳是“我”最好的朋友,在“我”心里友情遠勝過這個羚羊木雕,而爸爸媽媽卻認為羚羊木雕送給萬芳過于貴重。文章的開頭提出了這兩個矛盾,現(xiàn)在我們就來探究這兩個矛盾產(chǎn)生的原因。
在第一個矛盾之中,我們可以看到一個清晰的脈絡,羚羊木雕是爸爸送給“我”的,但“我”真的可以支配他嗎,答案是否定的。雖然爸爸將這個木雕給了“我”,但他仍屬于這個家庭,分配上的決定權(quán)仍然是歸父母所有,并且從頭到尾“我”都不理解,為什么“我”的東西“我”卻不能支配它。其原因就在于爸爸媽媽和“我”是兩代人,可以說是兩種對立的價值觀,在父母看來,“我”還小,根本沒有支配東西的能力,而對“我”來說,覺得東西是“我”的,“我”就能支配?,F(xiàn)在問題就出來了,在大多的爭論中,都定義為兩代人溝通不暢,實際上并非如此,與其說兩代人缺少溝通,不如說是他們的價值觀是對立的。在成人世界里,羚羊木雕代表的是價值,而在我的眼中,在孩子的世界里,羚羊木雕僅僅是一個玩具,并沒有實際的價值。所以,同一個羚羊木雕,在兩代人之間體現(xiàn)了不同的價值,因此矛盾是不可調(diào)和的。
因此在第一個矛盾之中,作者想表達的并非家庭之間的溝通問題,而是父母在教育孩子時,不應該用自己的價值觀去處理事情,而應該換位思考,從孩子角度去看待問題。
第二個矛盾是對“我”和萬芳的友情的評定,其本質(zhì)是一個先入為主的錯位認識,對父母來說,“我”和萬芳的友誼,可能是僅僅是兩個小孩在一起打打鬧鬧,并沒有什么實際的感情,這個不只發(fā)生在大人看待孩子的世界里,即使是在成人與成人之間的世界中也是一樣的。如何看待兩個人友誼的價值,也只有當事人才能評定,而對于不知情的外人是很難理解的。更何況,對于成人來說,往往是用這種先入為主的思想來判定孩子之間的友誼。對于“我”而言,這份友誼是彌足珍貴的,是能夠經(jīng)得住考驗的,文章為了凸顯這種友誼,特意在文章中插入了我們之間的一段經(jīng)歷。有一次“我”的褲子刮了一個大口子,“我”怕媽媽罵而悶悶不樂,而這個時候萬芳把她的褲子換給“我”,這個秘密也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這就說明,他們之間的這段友誼的價值是父母無法理解的。
對于這個矛盾,讀者應是以小見大,將問題上升到人和人之間的理解上,并不僅僅限于孩子之間。特別是在此處教學之中,應該重點探討,我們應該用一種更開放的態(tài)度去接受的別人的情感,而不應該僅僅是根據(jù)自己先入為主及片面的信息來對一些事物進行理解。因此,這樣看待第二個矛盾就更加符合了作者的觀點。
二、兩個世界,一個橋梁
基于兩個對立的矛盾,作者構(gòu)建了兩個世界,一個成人的世界,一個孩子的世界。
在孩子的世界之中,有一個重要的角色,就是萬芳,在文中萬芳是一個善意、本真、熱心的朋友,并且關(guān)懷他人。通常在日常的教學過程中,我們對這個形象的分析,僅僅是停留在友情的真摯方面,或者孩子的機智勇敢等方面,但實際上這些和整個文章的主旨聯(lián)系不大。作者表面上是在構(gòu)建萬芳和“我”的關(guān)系,實際上是在構(gòu)建一個純真的、沒有絲毫利益關(guān)系的孩子的世界。孩子的純真世界不是按照價值的多少來構(gòu)建,而是按照情義的深淺來構(gòu)建?!拔摇焙腿f芳之間只有情義,沒有物質(zhì)價值的概念。在文章的最后,“我”從萬芳手里拿回木雕的時候,“我”覺得“全怪我”?!拔摇痹谧载熓裁矗腥苏J為是“我”在自責不應該把貴重的物品送給萬芳,造成雙方的尷尬,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不符合孩子世界的特點。實際上作者想表達的是,最后是“我”,仍然是孩子世界之中本真的“我”?!拔摇庇X得“我”從萬芳手里要回羚羊木雕,違反了孩子世界的本義,違反了孩子世界的價值觀。這是從孩子的認知角度出發(fā)所認為的錯誤行為。
作者在文中,通過三個人物構(gòu)建了成人世界,即爸爸、媽媽,還有萬芳媽媽,并且這三個人在文中四處用“貴重”一詞來形容羚羊木雕,所以作者在此先確立了成人社會的首要標準是價值。事物是用價值衡量的,從這個角度說,成人世界對這件事的認知,就變得順理成章。媽媽為了勸說“我”換回羚羊木雕,提議讓“我”用一盒糖將羚羊木雕換回來,這說明在媽媽的價值觀中,情義是根據(jù)價值來恒量的,“我”和萬芳的情義所在的價值層面,只是一盒糖之類的東西而已,因為成人世界和孩子的世界是兩個不同的世界,衡量行為的準則必然有所不同。
但并不像我們初看這篇文章那樣,作者并非在兩個世界之間找出誰對誰錯,而只是深刻地詮釋了兩個世界的不同之處。在小說之中,一個不經(jīng)意的細節(jié)暴露了外邊其實是正在下雨的,母親軟硬兼施地逼著我要回羚羊木雕,并非沒有感情,而是為了更加體現(xiàn)成人世界的價值主導地位。在“我”來到萬芳家之后,萬芳的第一反應是,下這么大的雨,“我”沒帶傘,這體現(xiàn)了孩子世界中主動的情義,兩個世界在不同的價值觀指導下的體現(xiàn)各自的行為。
文中還有一個角色是奶奶,奶奶只出現(xiàn)了兩次,想讓這個事情不了了之,但媽媽不肯。說奶奶不知道羚羊木雕的價值,奶奶真的不知道嗎?奶奶的心里是十分清楚的,因為奶奶第一次出現(xiàn)在門口的時候,猶豫了好久也沒開口,說明奶奶已經(jīng)意識到木雕的貴重。但奶奶第二次為什么開口了,有的評論上說,是出于對孫子的憐愛,如果這樣解釋,那第一次的時候,奶奶就應該護著孫子。實際上,奶奶作為一個長輩,經(jīng)歷過成人世界,因為常和孫子在一起,也能理解孩子的世界,她是兩個世界的橋梁,奶奶綜合了兩個世界的價值觀,進行衡量比對,才得出了最后的結(jié)論。所以奶奶在這篇文中更象征了一個橋梁的作用,也可以引申為本文的一種倡導和理念,希望父母和孩子之間存在一種換位價值觀的理解模式。
總之,小說重點并非是在以前教學當中,被著重強調(diào)的是非觀,而應是從兩個基本的矛盾出發(fā),詮釋了兩代人不同價值觀下的思維模式。文章更像是一面鏡子,將我們成人的世界赤裸裸地映照出來,并和孩子的世界進行對比和剖析,最終將結(jié)論交給讀者來感受,強調(diào)成人在和孩子溝通過程之中的價值觀的轉(zhuǎn)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