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青裳
簡介:顧佳佳就是傳說中豬一樣的隊友,專克自己隊友。她在一場比試中輸給徐頌淪為貼身小丫鬟,還時不時讓她出丑,一生氣就咬她嘴巴,還美名其曰:“這個是對你的懲罰!”
1
顧佳佳望著眼前的“生日禮物”,欲哭無淚。
到底是什么樣的怪咖,才會在別人生日的時候送十副嶄新的紙牌?。?/p>
徐頌倒不覺得不妥,輕推眼鏡,兩片薄唇砌起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祝我的跟班成為橋牌界的霸王花,早日贖身,早登——”
“我呸!”佳佳打斷他的“祝詞”,惡狠狠地瞪著他。哪有在別人二十歲生日的時候祝人早登極樂的?就算她真的駕鶴西游了,那也是被他氣的。
徐頌還是笑:“我是說,祝你早日登上本校橋牌協(xié)會排行榜第一名的位置。”
他笑得高深莫測,有一絲狡黠的光芒從他的鏡片上一閃而過。
佳佳忍不住一個激靈,恨得牙根癢癢,腦補了一百萬次撓他個大花臉的場景,剛想付諸實踐,就被橫空跳出來“解圍”的蔣英臣給拉住了:“徐社長也是希望你在這次橋牌大賽中取得好名次,為校爭光!”
說著蔣英臣抓過那些紙牌硬塞進她手里,將她擠到一邊,轉(zhuǎn)身對徐頌說:“但是佳佳的水平還不夠,要是徐社長肯親自出馬,就穩(wěn)妥多了?!?/p>
嗯?這是暗示她牌技太菜嗎?這暗示也太明顯了吧!
壽星小嘴一噘,剛要反駁,徐頌已經(jīng)笑瞇瞇地接過話茬:“有蔣大會長在,T大會拿不到名次嗎?”
佳佳看到蔣英臣的嘴角一抽一抽的,笑得比哭難看多了。想來也是,要是他現(xiàn)在承認沒有徐頌不行,這橋牌協(xié)會會長的臉要往哪兒擱?
她正在心里暗爽,笑這是他剛剛阻止她撓徐頌個大花臉的報應(yīng),就見他朝她勾勾手指。佳佳附耳過去,傻乎乎地問:“干啥?”
“幫我勸徐頌參加全國大賽?!?/p>
“他怎么可能聽我的?”佳佳覺得他被徐頌打擊得頭殼壞掉了。
蔣英臣卻堅信她可以,還當場允諾:“只要你讓他來參加預(yù)選賽,我就想辦法幫你贖身!”
2.
T大里,上至日理萬機的學生處處長,下至草坪上打盹的流浪貓,誰不知道橋牌協(xié)會的顧佳佳一進校門就拜倒在藝文社社長徐頌的牛仔褲下。
她負責給他打飯,給他上圖書館占座,給他取快遞包裹,還得給他刷極富個人濃郁氣息的球鞋……
就這樣追求了大帥哥一年半,結(jié)果,未遂。
人人說起這一對,都只能發(fā)自內(nèi)心地慨嘆:嘖嘖,當真是郎心如鐵啊!
郎毛線?。⌒祉灧置骶褪桥蚱さ拇蠡依?!
怪只怪她當初太過年幼無知,還搞不清楚狀況,就一頭栽進云詭波譎的江湖斗爭里。
作為橋牌特長保送生,佳佳理所當然地加入了T大橋牌協(xié)會。入會后的第一次集體活動,她就見識了傳說中的爭地盤。
學校里留給社團活動用的教室就那么幾個,平時都由學生會統(tǒng)一調(diào)配,但那天不知怎的就搞錯了時間,藝文社和橋牌協(xié)會大撞車。雙方人馬對峙當場,兩派頭目各不相讓,還把學生會派來調(diào)解的干事罵了個狗血淋頭。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當口,人群中響起一個沉著的聲音:“不如來比一局,輸?shù)娜俗尦鼋淌??!?/p>
“比就比!誰找死,給老子站出來!”時任橋牌協(xié)會會長的蔣英臣也不甘示弱,卻在看見那人時愣住了,“你是……徐頌?”
徐頌笑瞇瞇地說:“學長,我們就來比橋牌,怎么樣?”
蔣英臣本能地向后退了退,嘴角扯得比哭難看多了,幾次握緊拳頭,卻始終下不了決心似的。
人群里有人叫道:“我們會長怎么會欺負一個藝文社的新生?”
“對對對!”蔣英臣總算抓住根救命稻草,直說自己會勝之不武,然后趕緊回身在自家人馬中急速搜尋,只見大家都一副心虛模樣,唯獨佳佳吮著一根棒棒糖,眨巴著圓溜溜的大眼睛,茫然無知地看大戲。他叫她名字的時候,聲音都劈叉了:“顧佳佳——橋牌協(xié)會的興敗榮辱,就都交到你手上了!”
“哦,”她口齒模糊地應(yīng)著,不緊不慢地走到徐頌跟前,仰起頭傻乎乎地道,“徐頌是吧?你是不是缺心眼?。俊?/p>
2
后來每每回想起當時的場景,佳佳都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變啞巴算了。
她以為,好歹和蔣英臣是老鄉(xiāng),他不會害她。她還以為,徐頌根本不懂橋牌,才會魯班門前弄大斧,提議由兩個人來比試這種四人項目。
但徐頌只說:“一個人看兩家牌有什么難的?”
佳佳一聽這話就有點犯蒙。根據(jù)國際慣例,如果不是刻意組隊,橋牌比賽是按報名順序分組排座,四個人中,間隔的兩人即是同隊。她從小學習橋牌,仗著聰明才智也斬獲過不少獎項。只是她那些無緣再見的隊友都慘一些,因為她比賽時眼里只有自己手上的牌,完全顧不得他們的死活。
中考前那次保送選拔,她頭天晚上看漫畫睡太晚,胡亂出牌,害一個男生丟了保送資格。
高一時的全國大賽預(yù)選,她重感冒,稀里糊涂地害另一個男生名落孫山。
后來那個男生好像還跑到她學校門口找她。印象中,他好像曾經(jīng)笑瞇瞇地說:“顧佳佳,作孽太多,遲早要遭報應(yīng)的。”
時至今日,重度臉盲癥患者顧佳佳早已想不起男生的長相了,記憶里只有他那排潔白的牙齒,正午的陽光下雪亮如海貝。
再后來,報應(yīng)就真的來了。
那場比試,因為根本沒辦法同時操控兩副牌,佳佳竟然糊里糊涂地輸了五百多分。賽后徐頌還挖苦她:“憑這種可以忽略不計的食草龍腦容量,你是怎么在橋牌界混到現(xiàn)在的?”
簡直是……奇!恥!大!辱!
她氣得要沖上去撓他,硬是被蔣英臣摁住了:“還不夠丟人?”
丟人的在后面。
根據(jù)賽前協(xié)定,輸家除了讓出活動教室外,還要答應(yīng)贏家一個要求。
徐頌思索片刻,對佳佳笑瞇瞇地道:“我要你做我的跟班,直到你有能力勝過我,為自己贖身為止?!?
打那以后,佳佳挑戰(zhàn)過徐頌三十一次,每每都是鎩羽而歸。
他的結(jié)案陳詞每次都是:“你終于知道做你隊友有多痛苦了吧?”
他是怎么知道她專克隊友的?佳佳總想問個清楚,卻苦于根本沒有機會。因為大少爺贏了比賽,會馬上蹺著二郎腿給小丫鬟指派新工作,借以樹立自己作為主子那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權(quán)威。
“顧佳佳,我要吃南門外興記的蛋撻?!?/p>
“這兩本書到期了,拿去圖書館還掉?!?/p>
“電影下好了嗎?”
“前天的襪子怎么還沒洗?”
……
佳佳終于體會了什么叫臥薪嘗膽、忍辱負重。只是,當掃房小妹、跟班跑腿她都能忍,要她加入藝文社?
那真是……叔能忍,嬸兒都忍不了?。?/p>
3
顧佳佳從小就沒長那些文藝細胞。朋友們?yōu)轫n劇哭得稀里嘩啦,她看不到十分鐘就睡到流口水。大家爭相傳閱文字凄美到驚天地泣鬼神的青春讀物,她拿來翻翻插圖就作罷了。為了逃避大學語文,她甚至硬著頭皮去念數(shù)學系。
就在她付出百般努力,啃高數(shù)公式啃到頭暈眼花耳鳴腳軟的時候,徐頌要她加入藝文社吟詩作對子?
不好意思,臣妾做不到啊!
她邊搖頭邊往墻角退。
徐頌微笑:“別好像我要趕鴨子上架似的。”
佳佳誓死不從。這家伙難道不知道,學校規(guī)定一人只許加入一個社團?
“那不也得看蔣英臣還敢不敢收你嗎?”徐頌笑著遞上來兩張紙,一張退會申請,一張入社申請,不由分說地抓了她的手,在兩份申請上各按一枚血紅的指印。
這不就是要逼她這良家少女為那啥嗎?
好在,雖然社里女生大多數(shù)都是徐頌的腦殘粉,但眾多花癡中也不乏不為美色迷惑的女漢子,杜曉芽就是一個。她還常常提點佳佳,盡量減少她出丑的機會——
“佳佳呀,‘城市里的老爺們應(yīng)該重讀‘老爺',可不能加重‘爺們,念成‘老爺們兒啊?!?/p>
“佳佳呀,雖然文藝作品要反映現(xiàn)實生活,但你這首《T大奇景》中,‘洗澡堂子擠死人,中午搶飯踩破門未免太過寫實了。呃——別灰心別灰心,好歹韻腳還是用對了的。”
“佳佳呀,你這字真是用手寫的嗎……要不你去把地板再拖一遍吧,板報我替你出。”
……
其他同學也還算好相處。唯獨徐頌,不看她笑話就像被人搶了碗里最后一塊紅燒肉似的。
剛上大二時的那次社里活動,新任社長徐頌要點評大家寫的童話短文。佳佳的大作果不其然地首當其沖。
“顧佳佳同學,請你解釋一下,生活在南極的企鵝要怎么教北極熊練瑜伽?”
人群中不時發(fā)出“哧哧”的憋笑聲。
她漲紅了臉:“這,這不就是你說的藝術(shù)加工嗎!”
“加工過的企鵝也不是變形金剛好嗎?你倒是說說看,一只企鵝要怎么向后彎腰將自己疊成球狀?”他頓了頓,挑眉問道,“企鵝有腰嗎?”
那天佳佳被人笑得臉都綠了。
活動結(jié)束后,徐頌要去參加學生會活動,她寧死也不肯陪同,于是就有幸第一次參與了藝文社的聚餐。
飯桌上,杜曉芽先是慷慨激昂地鞭笞了一番徐頌的累累惡行,見無人響應(yīng),轉(zhuǎn)而對佳佳的處境表示出一百二十萬分的同情和慰問。
佳佳只差撲進她懷里大喊一聲“你是我親姐啊”,卻聽對面有個冷冰冰的聲音說:“那還不是她自找的?連徐頌都認不出來,活該被橋牌協(xié)會推出來當炮灰?!?/p>
佳佳一愣,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接觸到利劍一樣的目光后,身不由己地打了好大一個哆嗦。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藝文社的社花李秋怡了。
說起來,李秋怡和徐頌也都是她的老鄉(xiāng)。但自打她開始做徐頌的跟班,這姑娘就沒給過她好臉色。徐頌捉弄她,李秋怡笑得比誰都大聲。徐頌給她根棒棒糖,李秋怡就把臉拉得比長白山還長。而且據(jù)說當初她被逼加入藝文社,李秋怡是唯一一個表示強烈反對的人。
唔,這到底是愛她還是恨她呢……
佳佳暫時沒空琢磨這些,因為她就快被周圍那些女人的七嘴八舌繞暈了。
什么叫“徐頌曾在高二高三蟬聯(lián)兩屆全國橋牌大賽青年組冠軍”,她每一年都參加比賽啊,怎么不覺得與這號人物狹路相逢過?
“顧佳佳,你裝什么臉盲癥天然呆!”李秋怡狠狠剜她一眼,“高一那年,要不是你……”
“我什么?”佳佳一臉無辜地望著她,見她不再說話,轉(zhuǎn)臉問大家,“那徐頌怎么不加入橋牌協(xié)會啊?”
眾人紛紛搖頭,李秋怡卻揚揚得意地笑了:“徐頌是因為我,才加入藝文社的?!?/p>
4
這都是什么跟什么?
佳佳一想到李秋怡那小人得志的神情,氣就不打一處來。
按照李秋怡的說法,徐頌為了她,推掉了作為橋牌特長生保送清華的名額,和她考同一所大學,進同一個社團。再想想徐頌平日里對她那么惡劣那么壞,卻對李秋怡這么溫柔這么好,佳佳的胸口就像憋著一口活火山,隨時隨地都能爆發(fā)出來。
她想爆就真的爆了。
那天徐頌讓她抄筆記的時候,她變身成無敵小鋼炮,炸得他一愣一愣的。
“你自己有女朋友,干嗎還成天使喚我?”
徐頌皺眉:“我哪來的女朋友?”
佳佳一臉“你少裝了”的嫌棄神情,哼氣道:“藝文社里早就傳開了好嗎?”
佳佳恨不得把他的筆記本和他一起都剪成一條條的,見他迷惑不解的樣子,吼道:“你這人怎么這么壞!為了女朋友放棄清華的全國橋牌冠軍,干嗎要裝無知小白兔騙我跟你比賽!”
徐頌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誰跟你說的?”
她惡狠狠地吐出李秋怡的名字,小臉氣鼓鼓的,像在呱呱叫的小蛤蟆。
他抬手捏她鼓鼓的臉蛋,舒展眉峰,笑瞇瞇地道:“就算我是為了一個女生來T大的,那又怎樣?”
她的臉頰借著他指尖傳來的溫度,燒成了兩朵霞云。有來歷不明的強心劑注入胸口,害她以為自己要因為心跳過速厥過去了。可是,總好像有哪里不對似的……她瞪圓了眼睛尋思了好久,才在他似笑非笑的眼神中恍然醒悟——
這個混蛋,竟然親口承認了?
佳佳把兩條秀眉擰成了一股麻花,指著他半天“你你你”不出個所以然來。
徐頌還火上澆油:“而且當初又不是我捉你出來的?!?/p>
后來她回想了一下,覺得八成是蔣英臣早就認出了徐頌,所以那天二話不說直接推她出去堵?lián)屟?。而打那之后,蔣英臣拉攏徐頌入橋牌協(xié)會的意圖就更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大一那場比試過后,他曾經(jīng)三顧茅廬,怎奈徐大師不為所動。好不容易逮著佳佳生日,蔣英臣拉著各路人馬為壽星慶生,還在派對上表演了魔術(shù),就是想炒熱氣氛后,再找機會說服徐頌棄暗投明。
但徐頌這根又臭又硬的骨頭真的太難啃了。
蔣英臣無奈之下,終于決定曲線救國,向迷糊蛋顧佳佳拋出了極富吸引力的橄欖枝——幫忙贖身!
5
對佳佳來說,贖身的誘惑堪比十塊頂級黑森林蛋糕。
就是這方法真的是太……遜了。
“我說……學長,”佳佳兩手各抓十三張牌,可憐巴巴地望著蔣英臣,“都練了七八天了,我還是看不過來兩家牌,你就沒別的辦法了?”
他送她一記“人頭豬腦還有臉說”的白眼,說:“不懂什么叫笨鳥先飛嗎?就當是為全國大賽練習了?!鞭D(zhuǎn)念又道,“跟徐頌說了沒?”
佳佳一點一點向紙牌后面躲,直到它們遮住自己大半張臉,才敢用比蚊子還細的聲音說:“我還沒跟他提?!?/p>
“什么?”蔣英臣怒了。
面對他兇神惡煞的眼神,佳佳表示很委屈。自打生日會之后,她白天當丫鬟,晚上練習雙人橋牌,每天忙得團團轉(zhuǎn),哪有時間說這事?但看他那表情像要吃人了,趕緊表忠心:“會長大人請放心!就算他不來,我也一定會全力以赴為校爭光的!”
“你不懂!”蔣英臣要抓狂了,“徐頌不參加比賽,李秋怡又怎么會跟著來!”
佳佳這次徹底迷糊了,公主病病入膏肓的李秋怡跟這事兒有分毛錢關(guān)系嗎?
會長大人很懊喪,攬過她肩膀:“不練了,喝酒去!”
南門外的大排檔里,蔣英臣悶頭喝酒,佳佳覺得氣氛不對,只敢低頭吃肉。幾杯下肚后,平日里意氣風發(fā)的蔣會長就變成了男版祥林嫂,絮絮叨叨的都是他暗戀李秋怡的過往。
他是在高二那年的全國橋牌大賽上認識李秋怡的。當時她念高一,因為本應(yīng)和她搭檔的選手在預(yù)選賽慘遭滑鐵盧,他們才有幸臨時組隊。他對這位橋牌公主一見鐘情,但二人聯(lián)手奪得那年的全國青年組冠軍之后,她就再也不聯(lián)絡(luò)他了。
他得了嚴重的相思病,跑到她學校門口等她放學,只想遠遠地窺一眼,卻看見她和徐頌一起走了出來……
這劇情真是……峰回路轉(zhuǎn)。
佳佳窘窘的,本想再好好八卦一下這段三角戀,偏偏蔣英臣在暗戀未遂和四瓶啤酒的化學反應(yīng)下開始大舌頭。她鴨子聽雷一樣聽了好半天,好歹捋出個頭緒。
原來李秋怡也是橋牌高手,徐頌就是她原來的搭檔,她喜歡了他好幾年。高中那會兒,兩人就形影不離。但他們到底是不是一對,蔣英臣沒調(diào)查出來??墒前凑赵缜暗缆犕菊f和徐頌親口承認的那些,說他們沒在一起,人傻如顧佳佳都不會相信的。
她只覺得心像綁了塊大石頭,沉甸甸地往下掉。
蔣英臣說到傷心處,都快哭出來了:“我還為了討她歡心……跑去學魔術(shù)?!闭f著用左手抓起桌上的瓶蓋,一眨眼的工夫,就從右手變了出來。
他將瓶蓋遞到她手上,順勢抓著她的手,略帶哭腔地問:“我對她這么用心,她為什么只看見徐頌?從初中開始,我每次比賽都輸給他,是每一次!那年預(yù)選賽,要不是他那豬一樣的隊友,我也不會……”
簡直是字字血淚!
佳佳看到了和自己一樣苦大仇深的難兄難弟,禁不住拍著他的后背,想安撫他兩句??勺约盒睦镆菜崴岬?,又難受又委屈,嘴巴張張合合,好不容易才想到兩句安慰人的話,還沒等吐出口,只聽身后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顧佳佳,把你的豬爪給我放下來!”
6
“徐頌,等等我……”
把大醉貓蔣英臣送回宿舍之后,徐頌就一直在前面大步流星地走,佳佳在后面連跑帶顛地追。她能看出來他非常生氣,隱約覺得自己哪里惹到他了??傻降资裁吹胤阶鲥e了,他倒是說出來嘛!要換作以前,佳佳肯定就由著他大少爺自己發(fā)脾氣氣到腦出血好了??墒墙裉?,她覺得自己好像理虧了。但哪里理虧,她又怎么也說不上來。
走到操場的時候,她正走神,徐頌一個急停轉(zhuǎn)身,毫無預(yù)警地和她撞了個滿懷。佳佳覺得冒犯天威,趕緊后退。他卻抓住她的肩膀,兇巴巴地瞪著她:“你最近天天晚上見蔣英臣?”
佳佳呆了呆,然后點頭,他在幫她練習贖身技能嘛。
徐頌?zāi)樕亮顺?,繼續(xù)問:“剛才他攬著你出的校門?”
點頭。他怎么知道的呢?
“他抓你手了?”
還是點頭。
“你摸他背了?”
唔,如果輕拍算摸的話……接著點頭。
“顧佳佳,你這個大笨蛋!”徐頌大聲吼起來。
佳佳皺著一張臉,根本就不敢看徐少爺那張怒不可遏的臉,嚇得只想把自己縮成個肉球,然后有多遠滾多遠。
她小心翼翼地仰起頭,囁嚅著想拜托他別生氣了,哪知一抬眼就看見徐頌無限放大的臉。幾乎是電光石火之間,他在她唇上輕輕啄了一下。
輕得像仲夏夜微風中的甜夢。
佳佳呆呆地望著他,大眼睛眨巴了半天,才又羞又氣地推開他,大叫道:“你,你,你干嗎咬我?”
徐頌的臉頰一下子變成酡紅色:“這個……是對你的懲罰!”見她還要追問,趕緊轉(zhuǎn)移話題,“到底還要不要參加全國大賽?”
她瞬間轉(zhuǎn)換成乖乖寵物狗模式,滿臉期待,點頭如啄米。
他無奈地望著她,有些寵溺又略帶嫌棄地道:“明天開始陪我練習,”想想又紅著臉補了一句,“再也不許找除我以外的人做陪練!不然我就‘懲罰你!”
7
只是,練習還沒開始,緋聞倒先開始了。
杜曉芽指著校內(nèi)BBS上最熱的那個帖子問:“你跟你家主子啥時候進展到這地步了?到底是誰先監(jiān)守自盜?。俊?/p>
佳佳瞪著屏幕說不出話來。
原來昨天晚上徐頌咬她的場景,看起來那么像一對情侶在擁吻,而且朦朧的月光下,那畫面還挺唯美……不過是哪個殺千刀的偷拍他們?這是分分鐘要把她打造成大眾情敵的節(jié)奏??!
腦子還在一團混亂之中,李秋怡就殺過來了:“你能不能別像冤鬼一樣纏著徐頌?”
她搖頭,好無辜:“我沒有啊。”
“少裝蒜了!”李秋怡喝道,“中考那年的保送選拔,他倒霉跟你分到一隊,莫名其妙丟了保送名額。高一那年的全國大賽預(yù)選賽,又是你害他連復賽都沒進去。高考的時候,要不是……還有現(xiàn)在!你害他被全校人笑話!”
佳佳還陷在那些中學往事里拔不出來,李秋怡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把BBS上那帖子的標題念了出來:“《徐社長不計前嫌接納劈腿女友,蔣會長被三振出局,大家來討論藝文社和橋牌協(xié)會如何相愛相殺》?!?/p>
佳佳這才知道,學校里瘋傳她追求徐頌未遂,轉(zhuǎn)而每日與蔣英臣約會。徐頌痛過方知情重,失去才懂珍惜,勇追不舍,最終上演了橫刀奪愛記。
這些人,是不是都是編劇出身的啊……
佳佳刻了一臉的窘字,半張著嘴巴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李秋怡仍是咄咄逼人,還是俠女杜曉芽實在看不下去了,諷刺道:“人家小兩口的事,跟你這外人有半分錢關(guān)系嗎?”
李秋怡這才氣鼓鼓地走了。
當天晚上,徐頌沒事人一樣抓著佳佳練橋牌。她一只手抓著十三張牌,腦海里空洞洞的,怎么看都不認得上面的數(shù)字。
徐頌笑瞇瞇地問:“你晚飯吃撐著了?”
見她一臉茫然的樣子,他解釋道:“如果不是胃里積食導致腦供血不足,那就是今天經(jīng)過球場時被K到頭了?!?/p>
要是換作平時,佳佳早就跳起來奮勇反抗了,但今天卻打不起精神。她望著眼前這張白凈斯文的臉,印象中被她害過的那兩個男生,好像還真的都是眼鏡男。原來他們兩個是同一個人……她也終于明白,為什么徐頌知道她??岁犛蚜?。
她覺得很抱歉:“對不起……”
這下?lián)Q徐頌搞不清楚狀況了。
佳佳慢吞吞地解釋,他起先皺眉,后來聽她委屈得快哭出來了,柔聲安撫:“我又沒怪你。”
佳佳在心里犯嘀咕,如果不怪她,他這么捉弄她是為了啥?但又不好意思說出來,只好囁嚅著:“還讓你女朋友那么生氣?!?/p>
“李秋怡不是我女朋友?!?/p>
她一愣:“可你不是說……”
徐頌推推眼鏡,難得鄭重地說:“顧佳佳,這些話我只說一次,你要聽好了。我確實是為了一個女生放棄了保送清華的名額,我也是為了她加入藝文社。但這個女生,不是李秋怡?!?/p>
“那是誰?”佳佳心底有個聲音用獅子吼神功大喝著“混蛋,快告訴我答案!”,可這句話問完,她就后悔了。她以為徐頌會對她冷嘲熱諷一番,但大少爺這次改玩惡作劇了。
他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說:“如果我說是你,你信嗎?”
8
信……信他個大頭鬼!
徐頌還真當她顧佳佳的腦容量只有食草龍級別???甭說別的,單說為了她加入藝文社這點就根本站不住腳。社里上上下下誰不知道,當初佳佳是被他逼著入社的?
可從那天之后,徐頌真的對她越來越好了。
他不再使喚她干活,也不讓她跑腿。他每天都牽著她的手,一起上自習,一同吃三餐。他會把自己最愛的紅燒肉夾到她碗里,也會在下雨天寧可淋濕半邊身子也要為她撐起一片晴天。她做了蠢事,他也不再笑她是草履蟲投錯胎,而是盡力地幫她解圍。
偶爾在路上碰到緊盯著他們打量的同學,她做賊心虛地甩開他的手,他就會追上來,緊緊地攬住她的肩膀,笑瞇瞇地威脅:“再跑就要被當眾‘懲罰嘍!”
佳佳心里甜甜的,眼睛酸酸的,背脊涼涼的……
她真的是越來越糊涂了。
徐頌嘴里說的那個女生,明擺著就不是她。那他對她那么好干嗎?利用她氣那個女生?或者干脆只為了報復她當年克過他?最重要的是,那女生到底是誰啊?
她真是想破頭也想不到……很多事情,她明明好想好想知道答案,卻又很害怕聽他親口揭曉謎底。
憂思過重,導致往日里活力充沛的小辣椒,最近幾日變成了低迷窒郁的蔫巴花。
以致社團活動的時候,徐頌站在臺上喊了她四次,她才緩過神來,猛地站了起來。徐頌倒也沒了脾氣,耐心地再次重復今天的活動主題:“請你介紹一下你最喜歡的民國詩人。”
“哦……”佳佳點頭,恍恍惚惚地開始背稿,“我最喜歡的是徐頌?zāi)?,他是民國時期……”
“哈哈哈——”哄堂大笑的聲音快把樓管老師都招來了。
等等,這是什么狀況?她說了什么引來這么大規(guī)模的哄笑和口哨?
佳佳迷迷糊糊地望著前方抬手掩眉的徐頌。他正輕抿雙唇,極力壓抑嘴角上刻著的得意神色,對她道:“這種事情私下里跟我說就可以了,不用當眾告白?!?/p>
告……白?
顧佳佳臉色慘白,瞬間石化,小腦袋瓜子光速回憶著剛剛自己說的每一個字,然后有數(shù)千枚原子彈在粉頰的毛細血管里炸裂開來。
她逃命似的沖出了教室,只想趕緊找個地縫鉆一鉆。
9
“那你到底喜不喜歡他???”
在QQ上看到杜曉芽問的這句話時,佳佳已經(jīng)在宿舍躲了兩天了。她不洗臉,不吃飯,課不去上,連樓都不下,就是為了躲那個害她出糗的大壞蛋。
他的短信她不回,他打來的電話都被掛掉了。她覺得在自己沒想明白這個問題之前,最好還是別跟徐頌見面,免得又中他的迷魂計??墒沁@個問題真的好難,比她見過的任何牌局都難解。
她想了兩天兩夜才有了端倪——她要躲起來,不是覺得當眾告白丟人,反正她在一堆人面前丟臉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只是很懊惱很心痛,她喜歡上了一個不喜歡她的人。
可怎么辦?她就是喜歡徐頌。
她把這些感覺胡亂地講給屏幕那邊的杜曉芽聽。曉芽發(fā)來一個齜牙大笑的表情:“原來你已經(jīng)那么喜歡我了啊?”
作為藝文社的中流砥柱,曉芽怎么可能用錯最簡單的人稱代詞呢?
就在佳佳感覺有什么地方不對勁的時候,“曉芽”又發(fā)來一句話:“五分鐘內(nèi)下樓,不然我就從外墻爬到三樓去當眾‘懲罰你!”
窘窘窘窘窘!
這個世界上,能把威脅別人的話說出“我代表月亮消滅你”這種凜然正氣的,估計除了徐頌也沒別人了??梢幌虿粸槊郎蟮臅匝吭趺淳统闪诵祉灥耐塑??這年頭的閨密還能不能靠譜了!
她套個外套就飛速沖下樓去。徐頌早已等在宿舍樓門口了。
佳佳一肚子的怨氣無處發(fā)泄,不知道先揀哪個興師問罪好,于是挑個最近的:“你怎么逼曉芽跟你串謀的?”
徐頌笑瞇瞇地道:“曉以大義,動之以情,她也是為了你好?!?/p>
“那……那天告白的事……”
“你自己情不自禁,口無遮攔,也要我負責?”
“可你都沒說過喜歡我……”她鼓著兩頰,氣餒地低下頭。
有高大的陰影將她籠罩,她抬眼,看見徐頌?zāi)菑堫嵉贡娚哪樥従彽仄圻^來。她忽然明白了什么,一邊推他一邊往后跳了一大步,叫道:“你說了我下樓就不用受‘懲罰的!”
徐頌追上來,鉗住她的肩膀:“我說的是你不下來,我就上去?,F(xiàn)在你下來了,我可以選擇‘就地正法?!闭f著又往前傾身。
佳佳連忙抬手捂住嘴巴,死命地搖頭。他僵在原地,眼神中有點困惑,又有點受傷。
她躲在自己的爪子后面嗚嗚地道:“緩期執(zhí)行吧……我兩天沒刷牙了……”
10
可是說到底,徐頌還是沒有正面回應(yīng)她的問題。
雖然徐頌現(xiàn)在看她看得更緊了,他每每想起她玩人間蒸發(fā)就不分時間地點地一頓“懲罰”,但她始終都不是他喜歡的那一個。她思來想去,還是覺得徐頌是在利用她去刺激那個喜歡的女生。
佳佳對照著花名冊,把藝文社的女生從里到外從上到下排查個遍,還是看不出端倪。徐頌說得沒錯,和他相比,她的腦容量真的只有食草龍級別。
她哀號一聲將花名冊砸在臉上,映入眼簾的是李秋怡的名字,她忽然一個激靈。最初被徐頌否認的李秋怡,好像很久都沒出現(xiàn)過了。不論是上課還是社團活動,甚至在食堂和圖書館,她都沒有再見到她。
不過她也沒消失多久,隨后就出現(xiàn)在了全國橋牌大賽的T大校內(nèi)預(yù)選賽上??杉鸭丫谷挥行┱J不出她了。用形容枯槁來描述李秋怡一點都不過分。青黑的眼窩,凹陷的臉頰,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剛從非洲回來呢。
她試圖對李秋怡微笑,但她看都不看她一眼,佳佳只好將注意力轉(zhuǎn)回比賽。
T大只有兩個全國大賽名額,校內(nèi)預(yù)選賽的優(yōu)勝選手才能組隊赴京參賽。徐頌已在另一場比賽中順利獲得比賽資格。趁著進京前的空當,他要回家看望爸媽。臨走時,他還威脅她:“敢輸你就死定了!”
唔,好怕怕……
不過不知道是徐頌的賽前集訓起了作用,還是今天的隊友蔣英臣配合得力,賽到一半,佳佳這隊已經(jīng)領(lǐng)先李秋怡那隊兩百多分了。
這一輪,李秋怡丟出一張紅桃Q,佳佳隨即扔出紅桃A。她喜滋滋的,心想又是一輪完勝,卻不料對面的蔣英臣突然猶猶豫豫地開口:“你怎么……也有這張牌?”
說著緩緩從自己手中的紙牌里抽出一張,長吐一口氣,釘釘子一樣迅速地按在了桌上。
——又是一張印著鮮紅桃心的A!
佳佳愣住了。
一模一樣的兩張牌,到底是什么狀況?她望向周圍的人,不論是對手還是裁判都帶著一絲懷疑和鄙視望著她。
她很想解釋,但嘴唇卻顫抖著,根本說不出話來。全身的血液逆流,腦海中空白一片,那天的記憶停留在裁判老師嚴厲的訓話中:“你們兩個,到底是誰在作弊?”
11
“我沒有!我沒有!”
后來的一周里,佳佳總在噩夢中哭喊著醒來。
可是沒有人相信她。
蔣英臣一口咬定他沒有作弊。裁判也覺得,如果他偷偷藏牌,實在是沒必要自己說出來。同學間眾說紛紜。有的認為她輸不起,有的認為她想和徐頌一起去北京想瘋了——全部的矛頭都指向了她。
佳佳百口莫辯。
從輔導員到教務(wù)處主任,老師們輪番上陣,像要逼她承認錯誤。她每次都緊咬著嘴唇,吧嗒吧嗒掉眼淚,但說什么都不肯背這種莫須有的罪名。
最后,因為那兩張紅桃A完全一樣,根本無法判斷到底是誰帶進賽場的。學校決定,不給處分,但判佳佳和蔣英臣敗北。李秋怡憑借叫牌得分較高,得到了最后一個參加全國大賽的名額。
那段日子佳佳沒有聯(lián)絡(luò)徐頌,就算他打電話來,她也敷衍兩句就掛斷了。
她不想破壞他回家探親的好心情,也害怕他知道這件事后的反應(yīng)。他會相信她嗎?她實在是搞不清。因為就連杜曉芽都隱晦地表達過,知錯能改就好,她還是愿意把佳佳當作朋友的。
可她真的沒做過!讓她怎么承認?
她請了個長假,逃命一樣跑回了家。
她知道徐頌在同一天返校。如果見到她狼狽的樣子,他說不準會狠狠罵她一頓,然后……就和李秋怡組隊去參加全國大賽了。每每想到這個,她都忍不住要掉眼淚。不論是全國大賽還是喜歡的人,為什么她付出了全部的努力,卻還是換來這樣的結(jié)果?為什么身邊所有的人,全都不肯相信她?
在家的時候,佳佳幾乎在數(shù)著秒針過日子。
其實也不過是三天——從徐頌返校到去北京參賽,只有三天光景,她卻覺得怎么比一個濕冷的冬季還要漫長。
期間他就來過一次電話,被她手忙腳亂按掉了。他曾警告她再也不許鬧失蹤,佳佳沒有做到。因為她根本就不敢面對他。如果像上次那樣,她蒸發(fā),他就一天打幾十個電話給她,那說不準哪一次她就繃不住,接起電話跟他大哭一場??勺允贾两K,徐頌只打來過一次。這是不是就說明,他也覺得,她為了取得全國大賽入場券而不擇手段?
佳佳不敢想,也不愿面對,寧可龜縮在自己小小的殼里。
但她接了蔣英臣的電話。在作弊事件后,她曾試圖找他問個清楚明白,都被他躲開了??涩F(xiàn)在,他卻主動聯(lián)絡(luò)她。
那是徐頌本應(yīng)入京參賽的清晨,蔣英臣卻在電話那端說:“我要和李秋怡上火車了?!?/p>
佳佳愣住了,好半天反應(yīng)不過來。他就說:“我沒想到,壞事做多了,竟然還能得好報?!?/p>
蔣英臣做了什么壞事呢?
當初他邀請李秋怡參加全國大賽,她提出的條件是要徐頌也參加。他也想和這個老對手再較高下,于是積極游說,但徐頌始終不肯點頭。
所以那陣子他故意每晚都跟佳佳練習到很晚,還特意讓人看到,制造流言蜚語。他威脅徐頌,如果不肯參加比賽,那他就要追走佳佳了。徐頌很自信,說顧佳佳這種沒開竅的小呆瓜,他有能耐便追走好了。于是就有了那夜,他故意攬著她出校門,再由李秋怡去打小報告。徐頌終于沉不住氣跑來抓人,第二天就同意參賽了。
但他沒想到徐頌會公開承認佳佳是他的女朋友。
那段日子李秋怡簡直要瘋了。她先是每天以淚洗面,然后大病一場,病了還不肯吃飯,不肯去醫(yī)院。他急得團團轉(zhuǎn),只好提出交換條件——只要她好好的,他就讓她和徐頌一起去北京參賽。
為了萬無一失,他先是利用職務(wù)之便,在預(yù)選賽分組上做了手腳。之后徐頌不出意外地獲得優(yōu)勝,而他則自導自演了一出作弊羅生門,確保李秋怡順利出線。
“所以那張紅桃A,真的是你帶進場的?”佳佳仍是不敢相信。
蔣英臣自嘲著說:“沒想到,當初為了討她歡心才學的魔術(shù),最后卻用在這上了?!?/p>
12
撂下電話,佳佳抓著錢包就往門外跑。
她要買一張最近的火車票,她要回T大去,她要見徐頌。立刻!馬上!
剛剛蔣英臣對她說:“快回來吧,某人找你要找瘋了?!?/p>
他說,徐頌返校后找不到佳佳,又聽到各種流言蜚語,就第一時間找上了他。徐頌說:“我跟校方申請,放棄參賽資格,由你接替?!笨蛇€不等他高興,徐頌的拳頭就結(jié)結(jié)實實地砸在了他臉上。
他本想跟徐頌解釋。但他擺擺手:“不需要。我從來就沒懷疑過她?!?/p>
徐頌竟然說,他相信她?
他居然什么都不問,就相信她!
佳佳的雙眼不停地有淚珠往外滾,可心里卻快樂得要飛起來。跑到大門外,她突然剎住了腳步。這是幻象嗎?她使勁兒揉了揉模糊的淚眼,卻更真切地看到,溫柔的晨曦里,遠遠跑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高大身影。
直到他緊緊擁住她瘦弱的肩膀,她還是覺得做夢一樣:“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里?”
徐頌不語,低頭狠狠“懲罰”這個遇到挫折只會躲起來的傻丫頭。
有些事情,她真的沒必要知道。
就好像從高中開始,他已經(jīng)無數(shù)次有意無意地從她家樓下經(jīng)過,只為看一眼她呆呆的樣子。好像高考的時候,他聽說她的成績只夠上T大,就毅然決然放棄了清華的保送資格。大一入學的時候,要不是李秋怡做了一張假的入社申請放在那一摞表格最上面,他也不會以為她要進藝文社,然后毫不留戀地放棄了橋牌社。
他假裝生氣地質(zhì)問她:“你覺得你男朋友會這么不信任你嗎?”
她漲紅了臉,辯解道:“誰答應(yīng)做你女朋友了?一直都是你強人所難好不好?你又沒說過喜歡我……”
“是沒說過,”他點頭承認,突然轉(zhuǎn)了話題,“橋牌需要多少張牌?”
她被這天外飛來的一筆問愣了,傻傻地說:“五十二張啊?!?/p>
“那你生日時,我一共送了你多少張紙牌?”
“五百二十張唄?!?/p>
“那520是什么意思?”
“我愛你啊?!?/p>
“噓——”他笑瞇瞇地對她眨眼睛,“這光天化日的,怪不好意思的。”
“哦——”她恍然大悟,又羞又氣地給他一頓好捶。
他也不躲,就任由她打好了,反正他不要放開她,免得她又趁機溜掉。今后的日子,他也會這樣緊緊抓著她的手,風雨同舟,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