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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

2014-09-21 20:20石也
六盤山 2014年2期
關(guān)鍵詞:老胡長發(fā)

石也

總之,對我來說,那是一個渴望愛與被愛,有機會干很多好事也有機會做很多壞事的特殊年代。可是我什么也沒來得及做,就淪為一個街頭混混,一個讓人望而生畏又無限憐惜的可憐蟲。

這一切要從亞桐說起。

那天早上我奉父親之命去城東的農(nóng)貿(mào)市場買菜,父親是一個嗜酒如命的下崗工人,每日都會把自己整醉,醉了就沒完沒了的數(shù)說家里人的種種不是,仿佛是酒讓他開了慧眼,只有不停地喝酒,只有從早到晚地醉著,他才能正確看待世界才能認(rèn)清家人的嘴臉。父親在喝酒前必須要整兩個小菜,如果有誰違拗了他,讓他喝得不順意,輕則摔碟子砸碗,重則大打出手。母親當(dāng)然是父親鐵拳的重災(zāi)區(qū),忍無可忍的她帶著小妹去城南一家腌菜廠做了洗菜工,吃住都在廠里,工資不高,卻能掙來一份短暫的安寧。從此,母親很少回家,偶爾回來,也是頂著一團濃濃的腌菜味擱下幾個錢就走。父親無處發(fā)泄,經(jīng)常莫名其妙地逮住我就是一頓胖揍,活像一個即將成人的小小男子漢不經(jīng)過捶打就不可能成人。

街上到處都是人,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當(dāng)官的,打工的,流浪的,花花黎黎,形形色色。我喜歡在人群中擠來擠去,我渴望能在人群中找到一個可以傾心相談的朋友,無論男女。

我腦子亂哄哄的,怎么也想不明白這樣一天天過下去有什么意義?還有,這種無聊又無趣的日子到底能不能如常過下去?我不愛想這些問題,一想,腦子就疼,可我還是忍不住想了又想。

我就在這亂哄哄的思緒里上了一輛公交車。那時公交車在這個北方小城剛剛興起,人們還沒來得及認(rèn)識它,還不能充分享用它,只有少數(shù)無事可做的閑人才會偶爾坐坐??傊?,小城公交的顧客寥寥,為了攏住這為數(shù)不多的顧客,公交司乘人員不惜和他們拉關(guān)系套近乎,甚至為他們改變運行路線。想走哪兒就走哪兒,愛怎么走就怎么走,坐公交有如打的一樣舒服。即使如此,愿意坐公交的人還是稀稀落落。

我毫不費力的在后門靠邊的位置找到一個座位,既能方便地看到街景,又可以輕易地總覽車內(nèi)各色人等。坐定以后,我看到車?yán)锟兆€很多,有幾個行跡可疑的家伙卻不去坐座位,反而在車?yán)镘f來躥去,就像坐公交的全部樂趣就是在闊大的車廂里抓著扶手來回躥動。我在心里很快否定了這個想法,我相信最早熟悉公交的不是普通乘客,而是那些寄生蟲一樣無處不在的扒手,當(dāng)游走在公園、商場、銀行、車站等一些地方的人們見慣了自己或別人被割破口袋或皮包,辛苦錢被輕易順走的情景以后,他們的警惕性也空前高漲,扒手們不得不開拓新的地盤。作為一種新生的、人口可能密集并方便下手的公眾場所,公交車潛在的“商機”不可能不讓這些嗅覺靈敏的家伙心動。

當(dāng)然,我不能把自己的想法告訴車上任何人,我只能睜大眼睛看這些可惡的家伙怎么表演下去。我盯著,一眼不眨地盯著這幾個人的一舉一動。這幾個人好像并不急于下手,還是在車廂里來回走動,就像那些虛位以待的座位統(tǒng)統(tǒng)有刺。我的眼睛因長時間的凝視變得酸澀,脖子也跟著僵硬了。這時候,車上又跳上一個活靈活現(xiàn)的女孩,她左手提著一只份量不輕的書袋,右手抓緊扶手,卻也不去坐座位,就像和前面幾個家伙是一伙的。

這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她頭發(fā)長長地從肩上瀑布樣披下來,整張臉也被蔥郁的頭發(fā)遮蓋起來,兩只眼睛卻在時隱時現(xiàn)的發(fā)叢里閃著狡黠的光。她上車以后一直保持著同一姿勢站在離后門最近的地方,有人上下車,她會主動側(cè)一側(cè)身子。她不時要甩一甩滿頭長發(fā),騰出眼睛快速又輕緲地掠一掠車內(nèi)的景象,看起來對所有人都保留著足夠的戒備。

她與我四目對接的那一刻,我感到一股電流一樣的東西穿過全身,我被一種神秘的東西打中了,即刻產(chǎn)生想要認(rèn)識她的沖動。但我知道人的真實想法不能輕易地表露,而是要適當(dāng)?shù)卣谘谝幌隆㈦[藏一下??墒俏覜]辦法做到心如止水,我的目光開始定定地圍繞她,暖暖的,很可能也色迷迷的。我其實沒有那么壞,我只想把這個可愛的姑娘用目光和那幾個可惡的家伙隔開,免受污染。

也許是我的心思過于集中,竟沒注意先前那幾個家伙怎么湊到長發(fā)女孩身邊。只見他們故意在她面前碰碰撞撞,狼子之心昭然若揭。正好票員開始報站,說下一站就是農(nóng)貿(mào)市場,下車的往外換一下。我站了起來,抓緊扶手盯著那幾個人蠢蠢欲動的手。就在車門打開的那一瞬,一個五大三粗留著光頭的家伙故意朝她身上一撞,另一個留著長發(fā)眼睛有點斜的家伙假意幫她托快要掉地上的書袋,卻不失時機的把手伸進去。一摞大票的一個拐角已被他從書袋里拽出。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是一個貪吃逞能是非分明的蠢貨,看到丑惡現(xiàn)象,我會大聲表達自己的厭惡,遇到不平事,我會挺身而出,用拳腳表明自己的立場。父母給我了強健的體魄,既經(jīng)得起打,又能打出威勢。我卻因這種直魯魯毛糙糙的性格,廣泛樹敵,鮮有人緣,活的十分孤獨。

說時遲,那時快。我一把扼住斜眼抓著錢的那只手腕,聲色俱厲的吼道,你要干什么?!光頭和另外幾個人立刻過來在我身上左一拳右一拳打開了,但這不疼不癢的捶打在我簡直如同搔癢。公交車上頓時亂成一團,好在長發(fā)女孩已經(jīng)警覺,抱緊書袋先自下車了。我的事情卻還沒完,我一手扯著斜眼,一手阻擋光頭他們的進攻。司機早已不耐煩了,說你們下車打去,別影響其他人了。司機的話沒有讓我難為情,反倒提醒了我,車?yán)锏K手礙腳施展不開,我在幾個人的夾擊下處于尷尬的被動狀態(tài),如果換到大街上,諒這幾個小蟊賊也不會是我的對手。我狠狠扯下斜眼,卻不料,這一扯竟扯出了一長串,公交車幾乎被我扯空了。

下了車,我立刻和那伙人用拳腳交流,路上好多人都停下來看我們打斗。讓我想不到的是,光頭一邊和我打斗,一邊大聲指責(zé)我手腳不干凈,斜眼也立刻會意,說再他媽亂偷人家東西,老子廢了你。

我擋開一個臉上長滿疙瘩的家伙迎面砸來的一拳說,你們真不要臉,要是我,做賊也做個光明磊落的賊,這樣賊喊捉賊把人都羞死了。但是他們哪里能容得我分辯,砸向我的拳頭一下比一下重,踹向我的大腳一下比一下狠。我看到圍觀的人中有幾個也兇巴巴地撲向我。成了眾矢之的的我很快招架不住,但我嘴里還一遍一遍的申明我不是賊,打人的才是賊。

農(nóng)貿(mào)市場外面的馬路已經(jīng)被不斷涌來的人流圍了個水泄不通,越來越多的人涌向這里,路過的車子也一輛接一輛停下來,交通被嚴(yán)重堵塞。聞訊趕來的交警急急忙忙地疏散越聚越多的人和車輛,顧不上處理我們這些仍還扭在一塊的“騷亂分子”。我感到身上的疼痛越來越多越來越重,我同時看到無數(shù)人向我揮拳。虱子多了不叮,疼多了也就不知道疼了。到了這個地步,我根本不再去躲襲向我的拳腳。打吧,打死我也不會承認(rèn)我是賊。

我不是賊——我大聲喊著。根本沒人在乎我在喊什么。

交警終于讓交通恢復(fù)如常,轉(zhuǎn)而開始專心“研究”我們這些仍在混戰(zhàn)的鼻青臉腫的家伙。

你們怎么回事?

他是賊!許多個指頭同時指向我,許多張嘴同時表述著一個不是事實的事實。

我不是,他們才是。

好漢難敵四拳,更難敵這么多張嘴巴。光頭已經(jīng)開始繪聲繪色地向交警講述我如何偷盜一個八十歲老太太的錢包,他們又是如何見義勇為挺身而出。

他們瞎說,我不是。我有氣無力地申辯著。

誰能證明你們說的是事實?交警顯然有些不耐煩了,想要快刀斬亂麻解決這一樁無頭案。

我們都能證明。許多個人大義凜然地舉起了自己沾滿血水的手說。

證明……我嘴里喃喃著,能證明我清白的只有公交上為數(shù)不多的乘客,特別是那個長發(fā)女孩,可是我到哪里去找他們?就算找到了,他們愿不愿意為我證明清白?

光頭他們把謊話越說越圓,不斷加進一些新細節(jié),聲音也越說越大,仿佛聲音越大越占理。我也大聲吼著,他們都在說謊他們才是賊。

都不要吵了,擱著安生日子不過,吃飽了撐的!交警各打五十大板,說要是你們覺得氣還不順,找個僻靜的地方接著練去。臨走又再強調(diào)了路的重要性,“路是讓人走的,不是吵架的地方,更不是打架的地方,都像你們這樣胡鬧,那不亂套了嘛,都趕緊回家去?!?/p>

那一天,他們并沒有遵從交警的囑咐,讓我“回家去”,他們像拖一只拉桿箱一樣把我從農(nóng)貿(mào)市場拉到西街一處爛尾樓。這段路,坐車只需十多分鐘,他們卻扯著我的雙手走了整整一下午。我的衣褲被磨得支離破碎,我的身上早都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脊背上的皮肉磨掉一層又一層,我仿佛能聽到肌肉不斷爆裂的聲音。呲——呲——呲。但我一聲不吭,我咬牙挺著。巨大的疼痛讓我昏了,醒了,醒了再昏,昏了再醒。生不如死。但是對我的折磨還遠沒有結(jié)束,他們又輪番在我頭上撒尿,嘴里一直不干不凈地罵著。

經(jīng)過這一番長長的難捱的折磨,我成了農(nóng)貿(mào)市場到西街這段路上的一個響當(dāng)當(dāng)?shù)挠矟h,成了街頭小混混想揍卻又不敢隨便揍的“打不死”。如果我再次對某件事稍有不滿,人們會一反常態(tài)馬上附和我,西街那些小混混也甘當(dāng)我的擁躉。

就這樣,我也成了一個連自己都瞧不起的混混。

為什么會是這樣?在無數(shù)個白天和黑夜我這樣問自己。我因一點心動為保全一個陌生人的財物差點搭上自己的性命,更要緊的是,我的人生軌跡就此改變。這樣做值得嗎?那個長發(fā)女孩在事發(fā)后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可能再也見不到了,我甚至沒有得到她一句帶有感謝性質(zhì)的話。父親說,現(xiàn)在的人都聰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人家早遠遠的躲開了,誰會像你那么傻,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我傻嗎?我不覺得。一個人,能快意表達自己的喜好,做自己想做的事,就是最大的“值得”,受一點皮肉傷又怎么了,丟掉本就不光明的前程又怎么了。我高興這樣。

大概過了兩個月,其時我已經(jīng)威名赫赫,和南街的周大腦袋北街的沙丁魚東街的小癟三齊名,并稱縣城“四大門神”。我應(yīng)朋友之邀去北門調(diào)解了一場非打不可的糾紛,完了喝了點酒,朋友們借著酒興說要去唱歌。在路上,我竟然再次看到了長發(fā)女孩,我迷糊的眼睛突然間清亮了,凌亂的腦子也變得清晰起來。她隔著老遠就向我伸出了手,笑吟吟的向我大步走來。然后還沒等我回過神,她溫?zé)岬男∈志捅晃揖o緊握在掌心,觸電般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原來目光與目光的對接可以生電,手與手的碰撞也能生電。我癡癡地捏著她的手竟忘了松開,她也不急著抽回,還一個勁的叫我大恩人。她說那天真是太感謝了,那天她下了車就急著去給東街一病危親戚送錢,十萬火急,都沒顧上說聲謝謝。她說她后來聽說了我的一些事,知道我為那事受了不少委屈,一直想找機會登門致歉,誰想隔天就被發(fā)配到外地出了兩個月的長差。這不,剛一回來就碰到了大恩人。

趕巧了。

就這樣,我認(rèn)識了這個叫亞桐的長頭發(fā)姑娘。我發(fā)現(xiàn)她是一個能說會道的活套人,小嘴一張,那些枯燥的事也給她說的馨香無比。有那么一刻,我甚至想變成一個方方棱棱的字,被她輕快地從嘴里吐出來,和她一起感受人世的快樂和苦悶。人海茫茫,相識就是緣,我被我和亞桐這種離奇的相識深深陶醉,我夢想著我們的關(guān)系能近一步,再近一步。

亞桐其時在縣自來水公司做水表工,主要任務(wù)是月末到各單位核查、登記用水量,平常也沒多少事做。每周還能輪休兩天,閑暇時間她會主動幫同事做這做那,在單位人緣很好。她也喜歡這工作,和這份恬靜淡然的心境,平??偸切呛堑?,就像永遠沒有煩惱。

認(rèn)識以后,亞桐見天就從縣城東街趕到西街看我。這段路遠雖不遠,卻是縣城最繁華的地段,人多,車也很多,因此特別擁擠,走一趟下來簡直就像唐僧取經(jīng)一樣。亞桐說她決定減肥,每天走一來回就當(dāng)鍛煉了。我說你不肥,再減就成麻桿了。她揪著我的耳朵問我,那你說麻桿好還是胖大豬好?我卻沒頭沒腦的回了一句,你怎樣我都喜歡。

有一陣我總是為她的安全擔(dān)憂,勸她盡量待在單位,非要來,就坐車來。她說好啊,富輕松,你這么快就煩我了,我偏要走著來,天天來!

其實我挺煩我這名字的,每回聽到別人叫我名字,我仿佛都能聞到一股古怪的藥水味,并且固執(zhí)地認(rèn)為這味道是由我散發(fā)出來的,因此滿心愧疚。亞桐這樣叫我,我一樣不舒服,可我喜歡我的名字從她嘴里輕輕繃出的感覺,那種古怪的藥水味好像被她嘴里淡淡的清香過濾了,沒有那么濃烈了。但我還是不喜歡這個名字,我自作主張改了個新名字,富小虎。我決定從亞桐這開始糾正過來,可我說了很多次,亞桐每次都能答應(yīng),可到再次叫我的時候,她還是富輕松、富輕松的,就像這三個字已在她舌尖生了根似的。

父親照常酗酒,我照樣隔三岔五地和別人干一架,亞桐還是經(jīng)常造訪我位于縣城西街破爛的家,日子還是這么不緊不慢地向前滾動著。亞桐有時來還帶著酒菜,殷勤的勸父親多喝點,這讓父親喜笑顏開。亞桐一來家里,就一刻不停地收拾屋子,甚至把我和父親的衣服也從那些寫旮旯里搜出來洗。父親睜著蒙朧的醉眼說,兒子,亞桐是我這輩子見到的最好的閨女,你他娘的給老子好好待承著。就這樣,亞桐成了常年醉著的父親唯一作出肯定鑒定的人,開天辟地的一個,空前絕后的一個。母親、妹妹和我連她一根腳趾都不如。

在沒有旁人的時候,在有機可趁的時候,我總是喜歡抓住亞桐的手,就這么靜靜地握著,我希望世界所有的干擾都不在了,讓我一握就是一輩子,一握就是千年萬年。亞桐也不掙脫,好像也很享受這種被握住的感覺,有時她還主動把頭靠在我飽經(jīng)捶打的胸膛上。這樣的時刻真是再美妙不過,一股又一股的熱流從我身上每一個毛孔涌出來。我的熱似乎也感染了亞桐,我看到她也大張著嘴巴,像一條缺氧的魚,她的鼻尖也涌出許多細密的汗珠。必須承認(rèn),我不是個坐懷不亂的真君子,我不止一次的想把亞桐扳倒,讓我溫?zé)岬淖彀妥哌^她的每一寸肌膚。但我是個無所事事的混混,她是個有體面職業(yè)的“工作人”,我干什么都可以,但不能破壞她的美好,不能褻瀆她的神圣。不能。我最多是握著她的手,讓她的心跳連同體溫一起慢慢滲進我手心我的骨血我的澎湃青春,讓我親切的感觸她甜絲絲的氣息,直至地老天荒。亞桐。

我沒有對亞桐說破我的心思,亞桐也沒有更多表示。我們像兩個握手愛好者,坐到一起就用一只手和對方粘連在一起,說笑,逗樂,傾聽彼此嗒嗒嗒的心跳。

我不知道我和亞桐這樣算不算戀愛,我想戀愛應(yīng)該有個正式的儀式,牽手顯然不算什么儀式。我承認(rèn)我對亞桐的欲念不是牽手那么簡單,人生的風(fēng)浪太過頻繁,誰也不知道究竟哪片云彩會下雨。如果因我的過失,導(dǎo)致亞桐不快樂,甚至打碎她的幸福,我說什么也不能原諒自己。那么,亞桐,就讓我這么牽著你的手,走過這段我們各自孤獨的時光。百死而無悔。

我曾問過亞桐,要是我們成天什么都不做,就這樣彼此握著對方的手行嗎?亞桐噘著小嘴想了想才說,你傻啊,別人都恨不得多生幾只手多做點事,你可倒好,倒想著把自己的一只手綁起來——那樣什么也做不成你吃啥喝啥???還有,要是我不小心摔一交,連累著你也栽一個跟頭,我可不干。我說亞桐,其實我們是很好的一對呢。她的臉紅了一紅說你想得美,我是想不了那么遠,我們能不能走到一起不是你說了算,也不是我說了算。我說難道我們連自己的主也作不了?她說傻瓜,世上的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無時莫強求。

我恨透了這些酸溜溜的話,我以為人世的很多事就壞在這些話上,行就是行,不行就不行,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多么簡單明了,沒必要把這些意思揉蔫巴了再曲里拐彎地說出來,或者干脆隱藏起來遮蓋起來。比如男女間的事,一上來雙方就開始打啞謎,結(jié)果在很多時候會錯了對方的意,造成終身遺憾,得不償失。

這一天,亞桐破天荒的叫了我一聲小虎,在我一愣神的工夫,她忽然抓過我的一只手,輕輕地撫摩起來。我粗糙的大手在她的撫摩下,也變的柔軟了,我用指肚探著她的手心,一遍又一遍,就像那里藏著她所有的秘密?;鹕嗖恢v的舔著鍋底,流水一刻不停的浸潤著土地。我要一點一點摳出來,摳出來。

秘密果然被我摳出了一點點,亞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說小虎,其實我們那個破單位,也沒你想象的那么好,有些人的人品就很有問題,特別是那些老光棍,見到女的就起膩,就胡說八道,還動手動腳。

我卻說,哪里都有好人,也有壞人,誰敢對你動手動腳,我非把他的爪子剁下來喂狗。

亞桐嘻嘻一笑說,我知道你厲害。可是你整天這樣打打殺殺,我真地好害怕。求你以后別再和人打架了。說著,她竟攥住了我伸進她手心里的那根手指,使勁擰起來,疼得我嗷嗷大叫,她還是不肯撒手,“我要你答應(yīng)我——別—再—打—架—了!”

我趕緊點頭如搗蒜,好好,我答應(yīng)你。

我萬萬沒想到,這是我最后一次握亞桐的手了,這樣的溫情時刻今生不會再有。亞桐一連幾天都不再露面,一開始我以為是她單位里忙,可能走不開。于是我接著等,可亞桐始終沒再出現(xiàn),我越等越是焦急。我已經(jīng)離不開她溫?zé)岬男∈至?,沒有她的手的撫慰,我寧可去死。又是幾天后,我終于等來了一個消息,自來水公司的那個常年叼著煙,牙齒被煙熏得金燦燦,滿嘴煙臭的煤質(zhì)化驗員老胡,已經(jīng)先于我,用一雙黑糊糊的大手,把我的亞桐霸占了。更要命的是,一個濃縮了的化驗員老胡已經(jīng)甜蜜地鉆進亞桐的肚子里了,為了遮丑,老胡和亞桐決定用速婚遮蓋丑惡。亞桐最后找我的那次,就是她決定和老胡結(jié)婚的那天。我的天就這么被亞桐和老胡輕輕掀開了一個邊角,流金滿地。

我瘋了一樣沖到街上,我想盡快找到老胡,一拳打碎他那禿亮的腦殼,再一拳打碎他對亞桐的所有無恥念想。

老胡老胡,就算你是關(guān)公,我也要在你面前耍耍大刀;就算你是貓我是老鼠,我也要捋捋你的胡須;就算你是黃鼠狼我是雞,我也要去給你這個狗雜種拜個年。

我像一股風(fēng),從西街刮到東街。我的閃電速度我的兇狠表情,一定嚇壞了人們,我看到路人紛紛停下腳步為我讓道,來來往往的車也放慢速度,給我留開一條可以自由穿行的通道。只用了抽根煙的工夫,我就跑到自來水公司街口。我生了風(fēng)的一雙大腳顧不上作半點停頓,拐了個彎,又大步連天地跑向那個光棍云集色狼多多的自來水公司。

門衛(wèi)想要攔住我,卻差點被我?guī)鸬募诧L(fēng)掀個跟頭,只能訕訕的目送我闖進廠區(qū)。

經(jīng)過一路的飛奔,我的腦子也給風(fēng)吹清醒了些,我是先打碎老胡的那顆狗頭還是先剁了他那雙胡作非為的爪子?還沒等我和老胡干上架,這兩個念頭先自開戰(zhàn)了。打頭的念頭說,先打頭,多壞的主意都是從腦袋里產(chǎn)生的,手不過是受了腦子的驅(qū)使,打碎了腦殼,老胡就再也想不出什么壞主意了。剁爪的念頭不甘示弱,腦子再壞也得通過爪子使壞,剁了,再沒法使壞,那才叫一個難受。

我順手抄起一根生滿鐵銹的自來水管,見人打人,見物砸物。十多個保安七八個工人從四面向我撲來。我手里的自來水管揮得呼呼有聲,他們一時也無法靠近。

打他下盤!居中一個穿著西裝領(lǐng)導(dǎo)模樣的人大喊一聲。十多根膠皮棍七八只扳手鉗子一起朝我下身捅來,我掄著水管護住下盤。卻不想,一根膠皮棍狠狠砸在了我背上。我向前撲了一交,手里的武器在瞬間成了他們抽打我的兇器。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終于打累了,膠皮棍扳手鉗子成了多余的東西,在他們手里晃蕩來,晃蕩去。我像一個雜耍演員被他們圍在中間,我看到他們有好些人也掛了彩,還有幾個人的胳膊腿也好像被我打出了毛病。我渾身酸軟,眼冒金光,周身沒有一個地方不疼,眼睛也血乎拉拉看不清楚。我掙扎著想要站起來,圍著我的人立刻緊張了,手里的膠皮棍扳手鉗子馬上繃得筆直。

那領(lǐng)導(dǎo)模樣的人朝我大喊一聲,哪來的這么個癟三,還無法無天了,這里是你鬧事的地方嗎??。?!

我說我不鬧事,我找老胡!

老胡請了三個月假,去云南旅行結(jié)婚了。

我訇一聲軟在地上。

我最終給送進了縣醫(yī)院,胳膊腿多處骨折,腰膝腳踝多處軟組織損傷。父親自此不再喝酒了,母親和妹妹也從腌菜廠搬回家住。一家人圍在我的病床前,其樂甚是融融,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這是多么叫人蛋疼的一段難捱時光。我在病床上一躺就是三個月,我享受到了從前沒有享受過的家庭溫暖,也享受了從前沒有享受過的那種因相思因痛失而來的切膚之痛。我一遍又一遍回憶我和亞桐交往的全過程,回憶使痛苦加重,也讓甜蜜蔓延。無論如何,我都真心希望亞桐幸福,我不想損害她一絲一毫。亞桐給過我無限甜蜜,當(dāng)然,也給我?guī)頍o限痛苦,但留在我心里的甜蜜似乎更多一點。我想明白了從前不明白的許多道理,也堅定了從前飄忽的一些信念。在亞桐這事上,我之所以敗給老胡,并不是老胡比我更出色,也不是亞桐對我不用心,歸根結(jié)底,是我的原因。我本來不是什么斯文人,卻在亞桐面前裝斯文。我沒有給亞桐更多的愛,甚至連一點愛的表示也沒有。老胡勝就勝在不偽裝,不遮掩,直接“上手”上。但我并不能因此削減對老胡的恨,更不能眼睜睜看著老胡在亞桐面前為所欲為。

我終于能下地走路了,在辦理完出院手續(xù)準(zhǔn)備回家的時候,我看到亞桐從出租車?yán)镒呦聛?,她的頭發(fā)剪得短短的,像是決意要和從前的長發(fā)時代告別。長發(fā)不在了,但長發(fā)時期的習(xí)慣還在,她仍要走幾步甩一下頭。天地間盡是溫情的輝光,我坍塌了的天也給嚴(yán)絲合縫的縫上了。我擠出一絲笑,朝她伸出一只手說,新婚快樂!

她也笑呵呵地伸出一只手,輕輕捏了一下我的指尖說,你可要記得對自己好啊,天天快樂!

突然她又俯在我耳邊說,對不起,我盡給你惹麻煩。

我哈哈一笑說哪能怨你呢,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是我沒有照顧好你。唉,說這些沒用,這不都是你說的那個命里有沒有的事么。

亞桐從身后的提包里摸出一件鮮亮的T恤說,這是我跑了很多地方專門給你買的,你一定要記得把自己打扮得帥帥的哦。你放心,我和老胡都會把你當(dāng)朋友,也會經(jīng)常去看你。丟下這些話,亞桐就像一只翩躚的鳥從我身邊飛走了。就在那一瞬,我已經(jīng)決定不再難為老胡,就全當(dāng)是為亞桐好。

從醫(yī)院出來,我看到前面聚了一大群人,吵吵嚷嚷的亂成一片。我湊過去,一眼看到我的小兄弟小寶也在里面,他正扯著一個留著毛寸的青年不依不饒。原來小寶給毛寸的電動車刮了一下,小寶沒傷到什么,卻喊來幾個兄弟索要天價“醫(yī)療費”。對方自然不肯,僵持不下。這時候出現(xiàn)了令所有人吃驚的一幕,只見一穿著牛仔毛邊短裙的女子上前啪啪甩了小寶幾個耳光說,你不是要醫(yī)療費嗎,先讓我打出點問題再給,肯定給!小寶懵了,他帶來的兄弟也懵了,但是很快他們就反應(yīng)過來,紛紛撲向那女子。這時候我喊了一聲:小寶,讓他們走!他們沒走,走的卻是小寶幾個,圍觀的人也跟著走了。我看到那女子回頭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好像是感激,好像是輕視,又好像什么內(nèi)容也沒有,眼神顯得有些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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