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瑪格麗特·米切爾是20世紀初的美國女作家,池莉是至今仍活躍在中國文壇的的女作家,雖然國別不一,時間跨度大,但這兩位女作家都有著鮮明的女性意識、強烈的“女性期望”。本文試圖從生存、責任、情感三個不同角度,來比較這兩位女作家的女性觀。
關(guān)鍵詞:瑪格麗特·米切爾 池莉 女性觀 比較
瑪格麗特·米切爾是20世紀初美國女作家,她憑借小說《亂世佳人》(又名《飄》)而聞名于世,該書一直位居美國暢銷書的前列,深受讀者的親睞。小說以19世紀中期美國南北戰(zhàn)爭為背景,講述了南方桃瑞園莊園主女兒斯嘉麗經(jīng)過戰(zhàn)爭、婚姻、災難的洗禮走向成熟的過程。池莉,一個出生于20世紀50年代中國武漢的女作家,她的作品是中國轉(zhuǎn)型時期社會變革的市井畫卷。作為女性作家,池莉非常關(guān)注女性的感情、婚姻及生活狀態(tài),表現(xiàn)出了對人類兩性關(guān)系的永久的困惑與思索,從女性生存命運的探究到女性對待愛情的態(tài)度再到女性對人生價值和尊嚴的追求構(gòu)成了池莉小說鮮明的“女性期望”。本文試圖以這兩位女性作家的作品為研究文本,來探析其在女性觀上的共同之處。
一、生存
斯嘉麗本來是桃瑞園莊園主之女,過著飯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生活,一身大小姐的脾氣。這樣一個女子做夢也沒有想到戰(zhàn)爭在一夜之間摧毀了一切:丈夫陣亡、母親離世、父親癡癲、妹妹染病,桃瑞園變成了一無所有、欠下許多公債的莊園,從此斯嘉麗被迫成為一家人的精神支柱,她開始正視困境,探索生存之道。她帶頭種田干活,手上長滿了老繭,她令妹妹們摘棉花、擠牛奶,過著以前傭人們過的生活。面對生活的巨大困難,她以常人難以想象的毅力與命運抗爭著,她手握紅土對天發(fā)誓,再也不會讓家人挨餓,“上帝為我作證,我將不再饑餓,我的家人也是,即使叫我去偷、去搶、去殺人!”。為了300元的稅金,她甚至放下了自己的自尊和驕傲,到監(jiān)獄去求自己一向討厭的瑞德給自己錢,受了羞辱后仍不甘心,利用自己的魅力爭取到了第二次婚姻。南北戰(zhàn)爭結(jié)束后,她利用丈夫弗蘭克留下的遺產(chǎn),開設(shè)工廠、酒店,不在乎流言蜚語,利用監(jiān)獄的囚犯干活,和北佬做生意,變成了一個講究利益的精明商人。和瑞德結(jié)婚,某種程度上說也是金錢起的作用,按一般人的想法,嫁給了富商,可以坐享清福了。斯嘉麗卻不一樣,她經(jīng)歷過戰(zhàn)時的貧困生活,她清醒地明白“坐享男人的金錢就意味著要聽男人的話,任男人的擺布,……只有在經(jīng)濟上獨立了,才會有自己的發(fā)言權(quán),才會有獨立的人格”[1]。因此,斯嘉麗繼續(xù)在生意場上大顯身手,經(jīng)營鋸木廠、酒樓,經(jīng)過她的用心打點,她所經(jīng)營的生意越來越好,這一切都是為了生存,為了保住桃瑞園?!八辜嘻惔碇缘慕夥牛龔纳鐣笈_走了出來,并且通過自身努力,讓男權(quán)社會為她騰出了相應空間,讓人們重新認識到女性的價值。從這一刻起,女性獲得了真正意義上的人格獨立,并在社會中不斷發(fā)揮自身作用?!盵2]
而在池莉的作品中,一直貫穿著女性的生存困境,她總是試圖為讀者揭示出女性面臨困境甚至絕境時的才干與智慧,以此來彰顯女人的生命價值和不同凡響?!段沂且粭l河》應該是這種思想理念最明顯的體現(xiàn)。在火災中幸存下來的懷著身孕的辣辣,不得不面對殘酷的現(xiàn)實:家徒四壁和八個孩子。在那個幾乎可以毀滅一切的自然災害和政治災害的年代里,她以非凡的剛毅,憑借著原始的智慧,帶領(lǐng)著孩子們進行著“剁蓮子,搓麻繩,揀豬毛”的良性循環(huán)勞動,頑強生存,還能一個月喝上一次奢侈的“龍骨湯”?!渡钚恪分衼黼p揚的生存技巧有著很高的智慧。這個離了婚的女人利用自己的女性魅力和對生意之道的諳熟,游刃有余地賣著她的鴨脖。池莉想告訴讀者,女性的生存技能一點都不差!沒有男人,她們照樣可以生活自如。在《錦繡沙灘》中,立雪因婆媳關(guān)系被曾經(jīng)深愛自己的丈夫打了后,作者寫到:“她不是一個村婦,不是小市民出身的潑婦,不是做錯了事,也不是沒有經(jīng)濟來源依附男人的女人,她不應該隨便挨揍!”可見池莉?qū)ε缘慕?jīng)濟地位是何等地重視,它是女人獲得家庭地位、人格尊嚴的重要砝碼。這也是作為女性的池莉?qū)懽鞲弋a(chǎn)的一個重要的心理依據(jù),她就像《你以為你是誰》中的宜欣一樣,雖然是個成功的知識女性,但絕不為一份舒適豪華的生活而喪失自我,而是要通過自己的工作獲得成就感和經(jīng)濟來源,去享受生活,去世界上每一個有趣的地方。因為她深知:只有經(jīng)濟作為保障,幸福生活才能緊隨而來?!俺乩蛲ㄟ^她們,傳達了對女性經(jīng)濟獨立的重視,這有利于沖毀女性對家庭、對男性由于多年歷史文化積淀形成的根深蒂固的依賴心理,有利于女性的自強和全方位的獨立?!盵3]
可見,不管是美國女性還是中國女人,也無論是十八世紀還是二十世紀,這些代表著女性世界的女作家們都有一個共同的認知——認清現(xiàn)實,認清自我。她們諄諄告誡女性:不能把男人看做是自己的“天”,自己才是自己的天。斯嘉麗也好,辣辣、來雙揚、宜欣也好,在這些女性身上,有著作家熱切的“女性期望”,期望女性首先要運用一切手段學會生存、生活得好,用加減乘除也好,用女性智慧也好,適當巧妙地利用男人也好,總而言之,生存(經(jīng)濟獨立)是第一位的,是關(guān)乎其他形而上等等一切一切的基礎(chǔ)。
二、責任(斯嘉麗 來雙揚 自己強大才能庇護家人)
談起責任二字,似乎專屬男人,保家衛(wèi)國、堅持正義等等。有責任感的男人往往備受歡迎。其實女性也具有很強烈的責任意識,但她們的責任感往往局限在自己的家人和所愛之人身上。《亂世佳人》中的斯嘉麗雖然任性、自私,但她有著強烈的責任感。首先,她對自己的家園——桃瑞園有著深厚的感情和強烈的恢復沖動,正是這份強烈的責任感,促使她犧牲自己的愛情甚至尊嚴,不惜一切代價保住了桃瑞園;其次,她對所愛之人艾希利也有著信守承諾的責任感:為了恪守對艾希利的承諾,她忍受內(nèi)心的失落和煎熬,忍受著傷病員的呻吟和尸體的腐臭,甚至冒著失去生命的危險留在亞特蘭大照顧梅勒妮,這種責任感讓人感動和敬佩。而池莉筆下的女性也有著對家人的強烈責任感,她們的生存價值與家人緊緊相連:《生活秀》中的來雙揚是一個擁有特殊生存使命的女性:自己那個不負責任的父親,為了一個滬劇名伶拋棄了四個孩子,于是來雙揚靠賣臭豆干、賣鴨脖子來背負起全家人的生活重擔。等到她打拼出來的時候,驀然發(fā)現(xiàn)眾多的親情成了眾多的負擔:懦弱無能的哥哥、離了婚的妹妹、吸毒要戒毒的弟弟都來自己這避難,除了經(jīng)濟上的付出,還要承擔著極大的心理壓力,但她并沒有怨言和后悔,堅強而又堅韌地承擔著一切:她放下了多年來對父親的仇視,主動與“后媽”親近,她利用關(guān)系,為父親謀得了某建筑工地的承包權(quán),最終使父親下決心,將房產(chǎn)證寫上了自己的名字;她將自己的一個雇員,介紹給房產(chǎn)管理所的張所長的兒子,最終打通了極為難纏的張所長……總之,不管是斯嘉麗還是來雙揚,她們生為女人,有一定的心理局限:也許不懂得民族大義、階級仇恨,也許不會去為國爭光、光耀千秋,但她們深知家人的重要性。對于女性來說,只有自己強大了,才能保護家人;只有家人生活好了,自己的內(nèi)心才能平靜、溫暖和幸福。endprint
三、情感
無論古代還是現(xiàn)代,不論中國還是美國,但凡女人似乎都逃脫不了愛情的魔咒,對愛情充滿了無限的向往和期待。斯嘉麗雖然愛著一個似乎是不愛自己的男人——艾希利,但這個從小就占據(jù)自己心靈的男子一直是自己的所愛,她愿意為他堅守承諾,愿意為他提供避風擋雨之所,甚而只要艾希利說一句愛她的話而愿意孤獨終老。雖然斯嘉麗出于不同的目的先后結(jié)了三次婚,但她認為自己的愛情永遠歸屬于那個對自己曖昧不清的艾希利,自己所受的一切痛苦和愛情相比算不了什么,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又何嘗不是這份虛幻的愛情支撐這這個弱小無助的女子一次次戰(zhàn)勝命運的捉弄,勇敢地站立在桃瑞園的紅土上?愛情本就是偉大又自私的,在一個風云動蕩的的亂世之中,一個弱女子能堅守這樣一份沒有給自己帶來任何利益、任何好處,相反還要處處去庇佑對方的愛情,難道不比當下把物質(zhì)條件放在第一位進而再談婚論嫁的某些女性要難能可貴得多?
盡管池莉筆下的愛情常常被不堪重負的現(xiàn)實撞擊得面目全非,甚至變形,但心中永遠保持著對愛情的向往。在池莉的心目中,愛情應該是這樣的:“那就是兩人永不圓滿,永不相聚,永遠彼此牽不著手。即使人面對面也讓心在天涯,在天涯永遠痛苦地呼喚與思念?!边@種愛情無疑是斯嘉麗與艾希利的愛情翻版。從《讓夢穿越你的心》中的康珠和“給了我一種古典的作為女人的榮譽”的拉木措,到《綠水長流》中的難得忙里偷閑在廬山休整的“我”偶遇直到最后仍然“不知道是誰”的“他”,再到《致無盡歲月》中,“我”和那個幾乎符合了女性對男性所有期待值的大毛,池莉都沒有讓他們的“愛情”往前邁進一步,可見池莉?qū)Υ龕矍榈睦碇呛吞谷?。這正是她所追求的“永不牽手”、“永不圓滿”的境界。這種境界正是女性的理想,她們害怕失望、她們想追求永久,但永恒難存,真愛難覓。有時為了這樣的理想,寧愿放棄眼前的歡娛,“唯有用失去收獲得到,用坎坷拒絕平淡,用缺陷逃避完滿,這樣才可能收獲永恒。”[4]反觀《亂世佳人》中,瑪格麗特·米切爾最終也沒有讓斯嘉麗與艾希利結(jié)合,其實內(nèi)心深處也是希望女性對愛情有清醒認識的一種潛意識告誡。
從以上分析可以看出,盡管文化不一,地域不同,但瑪格麗特·米切爾筆下的女性和池莉筆下的女性具有許多共同之處:生為女人,對愛情都有著玫瑰一樣的夢,但絕不會在愛情中迷失自我;面對生存困境絕不畏縮,利用一切有利條件努力生存,活出精彩,追求人格獨立;她們對自己的家人和所愛之人都有著強烈的責任感,用自己所有的光和熱來溫暖家人,給他們以勇氣和希望。
注釋:
[1][2]楊?。骸督庾x斯嘉麗的人格魅力》,作家雜志,2013年,第4期,第57-58頁。
[3]龔紫斌:《池莉小說創(chuàng)作中的女性意識探微》,科技信息:學術(shù)研究,2008年,第16期,第104頁。
[4]趙志英:《論池莉小說創(chuàng)作中的女性意識》,徐州教育學院學報,2003年,第2期,第71頁。
(趙志英 南京化工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 副教授 210048)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