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銀
編者的話
中國人自古以來看重家庭,很多人家里都有“傳家寶”。歡迎您把它們背后的故事寫出來,寄給我們,與大家分享交流。
相信您的“傳家寶”可以感染更多的人,一個積極向上、和諧溫暖的家庭愿景與社會夢想,會因此獲得更有力的支撐。
字典曾是我家最珍貴的傳家寶。
上小學(xué)前,家里就有一本殘破不堪的《康熙字典》,封皮早已不知所蹤,后面缺了幾頁,中間也總是掉頁。它是光緒十五年上海點石齋印刷的,應(yīng)該是公元1889年的老物件了,稱得上一件有價值的古籍。這套家藏的光緒年間出版的《康熙字典》,按時間推算,大約應(yīng)是我祖爺爺?shù)奈锛?。由于我的祖父已?jīng)離世,這本《康熙字典》的來龍去脈也無從查考了。就是這樣一本舊字典,成了我和姐姐爭奪的對象。
我家的第二本字典是1971年出版的《新華字典》修訂本,定價是1元1角。字典有著鉛灰色的塑料封皮,字典內(nèi)頁紙張有些泛黃,但仍然保存得相當(dāng)完好。1970年的出版物,自然有著“文革”的痕跡,留下了深深的時代烙印。翻開字典扉頁就是毛主席身穿軍裝的半身像,第二頁是毛主席的題詞“好好學(xué)習(xí)”。然后是“最高指示”,字典的正文, 對于一些字的運用,也充滿著階級斗爭的火藥味,大量地引用了馬列著作里的例句。
這本字典是父親從遼寧帶回來的,給我們作學(xué)習(xí)語文的工具書用。當(dāng)時父親在遼寧的某鐵道兵部隊當(dāng)連隊指導(dǎo)員,母親、姐姐和我在家里。我和姐姐先后上了小學(xué),母親根本沒法輔導(dǎo)我們的學(xué)習(xí)。她就給父親寫信抱怨說:“孩子們上小學(xué)了,我又當(dāng)?shù)之?dāng)媽,管了生活還要管學(xué)習(xí),實在太吃力了!你知道我文化淺,我想請你捎本字典回來,我和孩子們一起學(xué),這樣也許好一點!”
父親把字典寄回來后,母親奉若至寶。她要求我們翻字典前必須把手洗干凈,翻頁時不能用手使勁按,特別是不能在字典上亂寫亂畫,要珍惜這本來之不易的工具書。我們都無條件地答應(yīng)了。
每天晚上,母親忙過家務(wù)后,就守著我們在昏暗的煤油燈下面做作業(yè)。我們不用字典的時候,母親就讀毛選,遇到不認(rèn)識的字就查字典。這樣堅持了幾年,母親的識字量大增,后來父親帶回來的報紙她都能夠輕松自如地閱讀了。
上初中的期末考試,名列第一的同學(xué)被老師獎勵了一部字典。我是既羨慕又嫉妒,就暗下決心,也要拿個第一,得上一本心儀已久的字典。我憋著一股勁,努力學(xué)習(xí),功夫不負(fù)有心人,第二學(xué)期我的成績名列前茅。一直期盼著老師獎勵一本字典,但頒獎那天,老師卻把一支鋼筆塞到我的手中,心里失落了很久?;氐郊抑校赣H看出了我的心事,特意到鎮(zhèn)里給我買了一本新字典,這就是我家的第三本字典。
現(xiàn)在,我的辦公室里有《現(xiàn)代漢語詞典》《辭海》《辭源》等各類工具書,但大家卻很少去查閱,有了不認(rèn)識的字詞,就到電腦里搜索一下,或者通過電子字典來查閱,字典上落滿了灰塵,成為一種擺設(shè)。
但我卻一直喜歡翻閱我家的老字典,每每看到拿不準(zhǔn)的字詞,就翻查一下字典,了解了字音、字義,獲得新知的喜悅在心中彌漫流淌。那是一個異常恬靜、淡然的過程。
時代的風(fēng)云變幻、往事的滄桑離合、人情的苦辣甘甜、歲月的云卷云舒,都蘊含在這些看似簡單的文字之中,在那里靜靜地等待著我去揭開…… (責(zé)編: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