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自恕+彭琨

文學作品的語言運用，愈朦朧模糊，愈能給人以無限想象的空間，往往愈能耐人尋味，是文學作品性質(zhì)所決定了的。而應用文則要求語言簡潔明了、準確樸實，否則處理事務解決問題時何以為用，所要記敘、說明、闡述的內(nèi)容，豈有價值可言？然而，紛繁復雜、五彩繽紛大千世界中的萬事萬物，偏要捉弄人，有的事物用實數(shù)真語卻失真，用模糊詞語反倒真。請看模糊詞語在應用文語言中所表現(xiàn)出實數(shù)真語所不可替代的作用吧。

一.層面似模糊，深層卻明確

如：新聞中報道“洪水龍頭高達三十多米”?？茨呛樗u來，龍頭高達三十多米或若干米，究竟是多少，誰能在剎那間量出瞬時龍頭準確的高度？這是憑經(jīng)驗估計得出來的一個模糊數(shù)。雖說從層面上不準倒真實，別人一聽一想，就能從龍頭有三十多米高的概數(shù)中聯(lián)想到有十層樓那么高，能確切地感受到洪水來勢兇猛，大有吞噬一切之勢。如果說成精確的絕對數(shù)三十米甚至是三十點一米，很明顯那是在說假話，因為事實上不可能實。所以才凸現(xiàn)出模糊詞語，有精確語言不可替代的作用。

這也正是因為應用文用語在一定的語境條件下，可以選用一種外延不確定，表意比較原則甚或明確而且具有彈性的詞語（即模糊詞語），所以才表現(xiàn)出模糊反真確切美的語言效果。

二.概括程度更高

在運用敘述表達方式時，根據(jù)不同需要，可選擇詳敘、略敘或者概敘。特別是在運用到略敘或概敘時，就少不了會用上概括程度更高的模糊詞語。

例如：歷朝歷代、歷代統(tǒng)治者、歷史上有些人、以前、以往、往日、近期等等。這些詞語所指的究竟是那些人和什么時間，都是不明確的，但它用到一定的語言環(huán)境中，是許多具體名稱所不可替代的。

假如要敘述戰(zhàn)國時期的商鞅為秦國擬定“重農(nóng)抑商”的基本國策后，秦漢魏晉南北朝、隋唐宋元明清各朝各代都是沿襲了這一治國策略的史實時，你沒有必要把歷朝歷代所有的統(tǒng)治者都列舉出來，還有很多你也列舉不出來，所以只有用上封建社會的“歷朝歷代”或“歷史上統(tǒng)治者”都以“重農(nóng)抑商”作為基本國策這樣概括性很高的模糊詞語，才能把這一史實說得簡潔且明了。

三.配套表達程度時，語言更嚴明

在比賽活動中，評委對各位參賽者或各個參賽小組都要如實地作出各種不同的評價，就非用到一組程度副詞來說明不可。例如：比較（好）、非常（好）、最（好）、極（好）。這些程度副詞從表面上看其意是模糊的、不確定的，它們好的尺度究竟是多少，誰能說清？因為在不同的語言環(huán)境里針對不同的對象，其標準應是各不相同，有時相差甚至迥異。但是，在同一場合評價同一類對象，通過這一組程度副詞就能把他們的好壞高低說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四.表達范圍時，使語言表意更嚴密

如：“基本上，少部分、大部分、絕大部分”這些模糊詞語，雖說從單個看，所表范圍不具體明白，誰也說不清它們所表明的具體范圍有多大，實際數(shù)字是多少，但用到具體語言環(huán)境中，它們所表示的范圍和數(shù)字確實是清楚明了的，表示的語義也更顯其嚴密性。

譬如有個文秘專業(yè)的學生，在作文中談應用文學習體會時說了這樣一句話：“在老師的指導下，我基本上掌握了應用文寫作的規(guī)律和方法。”這里的“基本上”一詞是一個模糊詞語，一方面說明了該學生經(jīng)過長達兩年的應用文寫作的學習收獲不?。涣硪环矫嬉舱f明這位學生認為在應用文寫作學習方面還有東西沒有學到，還有繼續(xù)努力學習的必要，這是符合該學生實際的。若要把這句話中的“基本上”一詞除掉，就顯得不切實際和高傲了。

五.留有余地，更委婉藝術(shù)

（一）話是點到為止，看上去貌似輕描淡寫，實則是提出了嚴正警告，這是批評的藝術(shù)。

作為行政公文，經(jīng)常在揭示或批評某些不正之風和錯誤行為時，用兩種方法：一是指名道姓；二是用“個別人、有人、少數(shù)人、個別同志”或“個別單位、”等模糊詞語來代替，其效果迥異。若這些人或單位不是慣犯，用第一種辦法會給被批評人以難堪，面子上過不去，易出現(xiàn)逆反心理，造成或抗拒或不接受批評而實得其反的抵觸情緒，問題得不到解決，反而有激化矛盾的可能，那就糟糕了。若采用第二種辦法，給被批評者以臺階下，既照顧了面子，又起到了批評告誡的作用，更體現(xiàn)了“治病救人”而不是“一棒子把人打死”的工作技巧。這就會讓被批評者知道，這是批評自己的。那他為什么不指名道姓呢？這原來是對自己的提醒或警告，既不是他不知道是誰，也不是他不敢指名道姓地批評，而是關(guān)心和顧及到了自己的自尊心。不然的話要是指名道姓，作為基層干部或工作人員的臉面和威信豈不是蕩然無存了嗎？那以后再怎樣去開展工作呢？所以用“少數(shù)人”或“個別人”或“個別同志”或“個別單位”等模糊詞語，能讓被批評者不僅易于接受批評，相反還會暗自感激領(lǐng)導以顧面子之情式的關(guān)懷而悔過自新。因此這可以說既是語言的藝術(shù)，更是批評的藝術(shù)。所謂會說話的人能錦上添花，不會說話的人是“話不投機半句多”，就是這個道理。

（二）說話貌似避重就輕，實是嚴正指出問題和錯誤必須糾正，這是指導工作的藝術(shù)。

某上級對下級企業(yè)下達的整改通知中說道：“管理混亂，產(chǎn)品質(zhì)量低劣，用戶意見很大的企業(yè)，應限期改進，必要時停產(chǎn)整頓，并根據(jù)不同情況酌情減發(fā)領(lǐng)導干部的工資，停發(fā)職工獎金，直到產(chǎn)品質(zhì)量達到合格為止?！边@里有一系列的模糊詞語：混亂、低劣、很大、限期、必要時、不同情況、酌情、減發(fā)等，不僅明確地指出了單位所存在的問題，而且對如何整改也作出了方法上的指導和要求，充分而明確地表達了上級的意見和態(tài)度。請看這些模糊詞語所具有的作用：

如：混亂、低劣——企業(yè)管理哪些方面混亂，混亂到什么程度；哪些產(chǎn)品質(zhì)量低劣，低劣到什么樣子，都是模糊的、不清楚的，但指出企業(yè)在管理和產(chǎn)品質(zhì)量上存在一定問題，那是確定和肯定的，是毫無疑問的。

六.表謙遜、禮貌和客套

（一）言在謙虛，意有希望。

在學術(shù)論文中，常見作者在寫標題時會用上“淺談、淺論、試論”等詞語，在文章結(jié)束時也會用到本人所論觀點“粗淺”只是起著“拋磚引玉”的作用，望大方之家不吝賜教等。這里所說的“淺和粗、磚和玉”所表明的真是論文寫得粗淺，不是玉而是磚嗎？不是，論文作者只是表明一種謙虛的姿態(tài)和學風，而事實上撰寫論文水平已是創(chuàng)見高深，就是那些試水式的青年學者由于“術(shù)業(yè)有專攻”照樣能寫出具有國際先進水平論文的也不乏其人，何況那些造詣高深的學者專家，對某領(lǐng)域?qū)W科的研討已具當時最高水平不也經(jīng)常如此這般地說，這又是為什么呢？筆者以為，這是他們在傳承了中國文人那種儒雅之風、謙遜之美德的同時，既表明了人上有人、天上有天的事實和學海無涯之意，又期望能形成“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學術(shù)研討之風，來推動我國科教迅速發(fā)展，實現(xiàn)振興中華之夢。endprint

當然也有初學者在研討課題學問時，說“粗與淺”之類的話，也實有難以企及問題或有的觀點難易把握之事，在心中確有那么一點誠惶誠恐之意，這也是非常正常的。因為他們確實是在科研的長途上蹣跚學步之人，難免在看法觀點論證上有粗淺不足之處，希望大方之家批評指正。其實這也是勤學好問虛心學習和敢于問鼎世界的一種姿態(tài)和富有勇氣和才氣的表現(xiàn)。

（二）話在謙虛，意在還須努力。

例如在作事跡報告或交流經(jīng)驗時也常會說“做得還不夠、做得不夠好、比別人差得還很遠、離領(lǐng)導的要求還有相當大的距離”等都是模糊詞語，這里的“不夠、不夠好、差得還很遠、還有相當大的距離”等詞中所表明不夠的內(nèi)容是什么，還有相差的距離究竟是多少？可以說模糊到連自己都說不清楚，那為什么還要如此這般地說一通呢？然而講述者實是心知肚明，說這類話表面上是說自己做得還不夠是種謙虛，實際上不僅僅是肯定了自我成績，心里有美滋滋的成就感，而且也言明把事情要做到盡善盡美，那才正是我的追求。這種崇高的思想境界，才真正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的動力。

（三）說此意，實在彼，彰文明之姿態(tài)，顯紳士之風度。

在特殊的語言環(huán)境中，往往會用不同的姿態(tài)和語氣對待不同的對象。例如在工作中批評了別人，或是辭退了別人的工作還說什么“對不起”，沖撞了別人或接受了別人的饋贈還說“不好意思”；或在外交上明明在許多問題上有“分歧”甚至是屢爭不休，卻偏偏說這次會晤進行了“真誠而坦率”的交談等。其因何在？從修辭角度看，這是用模糊詞語具有兩面性特點，進行矛盾修辭的一種方法，既展示了做事人所具有的文明姿態(tài)和紳士風度，也達到了安撫受事方的目的或是客套式的一種外交辭令而已。

作為單位，職工本來是因事定要辭退，事實上已被你辭退了，卻還對別人說“對不起”，從表面上看就像是狠狠地打了別人一巴掌讓人疼痛不已，卻反過來又叫別人不要哭似的安慰一下，這不是虛情假意又是什么？其實不然，若認真一想，自己因事單位不得不辭退，這是做事人的無奈之舉，迫不得已的事，所以說聲“對不起”是請你理解，不要怨他、不要責怪他，這是文明禮貌式的一種客套話。

綜上所述，模糊詞語在應用文語言中的作用，只是應用文語言修辭中的一小部分內(nèi)容，今天粗略地闡述了模糊詞語六個方面的作用，也只是一種嘗試，還有很多修辭方法值得去探討研究。所以說，要學好用好應用文語言，是活到老，學到老，一輩子也學不了。為什么學語言這么難，是因為我們偉大的漢民族語言是豐富多彩的。

裴自恕，彭琨，湖北交通職業(yè)技術(shù)學院教師。責任編校：鄭利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