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自然

【摘 要】陶淵明的《桃花源記》建構(gòu)的理想社會是“烏托邦”式的理想家，折射出陶淵明內(nèi)心和現(xiàn)實之間的矛盾。

【關(guān)鍵詞】陶淵明、《桃花源記》、烏托邦、理想家園

初中教材選取了陶淵明的《桃花源記》，這寄托了陶淵明“烏托邦”式的理想?！斑_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這是中國古代知識分子一直以來所信奉的人生準則。對于陶淵明而言，雖然無法實現(xiàn)“兼濟天下”的遠大理想，但他始終在苦苦尋覓著聊以慰籍心靈的精神家園，于是，詩人在《桃花源記》中以漁人的視角向世人展現(xiàn)了一幅美妙而又神奇的畫卷。

在《桃花源記》中，我們可以看到桃花源內(nèi)的社會生活概貌?！澳信轮と缤馊恕?、“不知有漢，無論魏晉”，這里沒有壓迫，有的只是祥和靜謐；沒有離亂和貧困，有的只是“春蠶收長絲，秋熟靡王稅”式的自給自足；沒有俗世的爾虞我詐，有的只是“童孺縱行蹤，班白歡游詣”的悠閑高曠。從作者的創(chuàng)作意圖來看，陶公是借漁人的眼睛再現(xiàn)自己的理想家園，是面對東晉末期的黑暗現(xiàn)實而提出的生活原則的文學(xué)化模式，那么，這種“烏托邦”式的理想家園究竟能否實現(xiàn)了呢？

首先，我們認為陶淵明所建構(gòu)的理想社會是虛擬的、不切合實際的一種空想。東晉政治的黑暗和腐敗，士族的狂妄和奢靡，個人仕途的坎坷蹇困，地位的卑微窘迫，這一切殘酷現(xiàn)實讓陶淵明陷入無盡的痛苦之中。于是，他通過桃花源來慰藉自己那顆向往自由寧靜、民殷國實的理想社會的心靈，同時，小國寡民式的理想社會正是對貧富懸殊、壁壘森嚴的士族門閥制度的強有力的反抗。由此我們可以得知這種“烏托邦”式的理想家園在陶淵明那個時代根本不可能實現(xiàn)，因為在他所處的那個時代階級對立，而要實現(xiàn)所謂的平等、自由、“耕者有其田”的理想家園，須等待歷史進程的發(fā)展和演變，并且到現(xiàn)在我們還沒有實現(xiàn)真正的共產(chǎn)主義，階級仍然存在，貧富兩極分化尚未真正消除。所以陶公之夢是一個脫離生活實際的美麗而天真的白日夢，是無法面對殘酷現(xiàn)實而發(fā)出的凄愴的怨言，是壯志難酬借以告慰失落靈魂的精神歸宿。

其次，陶淵明在這個自己精心建構(gòu)的精神家園之中，雖然擺脫了塵世的羈絆，卸去了心上的重荷，心靈獲得了前所未有的解放，但詩人仍然無法擺脫現(xiàn)實的紛擾，他歸隱田園是一種被迫的自覺地退卻，雖說含有一定的自愿成分，但這種退卻是包含著深沉的悲劇意義的。魯迅先生說：“即使是從前的人，那詩文完全超于政治的所謂‘田園詩人、‘山林詩人是沒有的，完全超出于人世間的，也是沒有的?！扔性?，就可以知道于世事未能忘情。”由此我們可以得知，詩人雖然縱情于山水，雖然最終選擇歸隱這一條路，但決非我們后人讀其詩時的那樣輕松愉悅。田園顯然不是自己理想中的桃花源，因為“率土之濱，莫非王土”，純粹的凈地何處尋覓？況且少有壯志的陶淵明，何曾徹底摒棄了塵世？“猛志逸四海，騫翮思遠翥”，少年時的壯志深藏心底，真性情的陶淵明不可能淡忘世事的動蕩，漠視百姓的疾苦。關(guān)心世事又不能有所作為，這種殷切的痛苦，潛伏于安寧恬適的田園，始終讓陶淵明倍受痛楚的煎熬。

再者，雖然陶淵明向往那種“自給自足”、恬淡安適的農(nóng)家生活。但是，他的理想并沒有得以真正實現(xiàn)，回歸田園后，并不意味著從此可以“任性”，可以盡情地“徜徉山水”，不用為“五斗米折腰”而委身俗流了。相反他得解決生存問題，“量力固守轍，歲不寒與饑”（《詠貧士》）?！霸诩汉卧固?，離憂凄目前”，“饑來驅(qū)我去，不知竟何之！”（《乞食》）。為此他必須躬耕勞動，“貧居依稼穡，戮力東林隈”，“晨興理荒穢，戴月荷鋤歸”。這其中不乏豐收的喜悅，但更是“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不言春作苦，?？重撍鶓选钡臒o奈和惶恐。義熙四年（公元408年）一場意外的火災(zāi)，“火屢焚如”，使陶淵明的生活陷入了赤貧、窘迫的境地。“夏日長抱饑，寒夜無被眠，造夕思雞鳴，及晨愿烏遷”。并且身為人父，他“丈夫雖有志，因為兒女憂”（《詠貧士》），“辭世，使汝等幼而饑寒”（《與子儼等疏》）。這里是有遺憾和愧疚的。所以歸隱后的陶淵明心靈是事事、時時受著煎熬的，既是在生活上的，也有在責(zé)任上的。正是由于現(xiàn)實與理想的沖突摩擦，使得陶淵明雖抱七尺男兒之軀，卻無法實現(xiàn)夢寐以求的人生夙愿。于是，他企圖借"天命"來詮釋自己的悲劇人生。對于陶淵明的隱居行為，縱觀其整個思想，其主要原因是對上古賢德之君羲皇、神農(nóng)、炎帝之后的封建社會的全否定。歷史在陶淵明看來，是一個墮落的過程，由于人們過渡的物質(zhì)欲望，引起無窮的競爭，產(chǎn)生了種種虛偽、矯飾、殘忍的行為，使社會陷入黑暗。政治的腐敗、世道的惡濁，促使陶淵明在發(fā)出深成感慨之后歸隱。遠古時代的有衣有食。無憂無慮的生活是其所追求的。遠古朝代尚能如此，近時為何不能？“無君而庶物定，無臣而萬事理”、“君會而虐興，臣沒而賊生”（阮籍）“曩古之世，無君無臣。穿井而飲，耕田而食，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泛然不系，恢爾自得......”（鮑敬言）。一種理想社會：人人勞動，自耕自食，沒有剝削，沒有壓迫，也沒有戰(zhàn)亂。然而，這樣的社會在當時的現(xiàn)實生活中是很難找到的。要想脫難黑暗的現(xiàn)實社會，看來只有脫離塵世，聚眾據(jù)險逃難。這種方式在當時和這以前的朝代里也相當普遍了。家鄉(xiāng)發(fā)生的這類事件，陶淵明是目睹過的；前些朝代發(fā)生過的這類事件，陶淵明也從書上看到了?！埃ń荩┳曰感詠恚?qū)蹙殘敗，主乃男不被養(yǎng)，女無匹對。逃亡去就，不避幽深......”家鄉(xiāng)人民的逃難，在他思想上引起了強烈的共鳴：“入徐無山中，營深險平敞地而居，躬耕以養(yǎng)父母。百姓歸之，數(shù)年間至五千余家”。人民的逃亡，田園生活的樂趣和自己苦痛的經(jīng)歷，特別是晚年無家可歸、顛沛流離的遭遇，相互緊密地摻和在一起，一個美好的社會的胎胚，就在他胸中孕育了。這就是陶淵明所幻想的烏托邦——桃花源。在陶淵明心中的理想社會，就是“桃花源”，作為其57歲的著作《桃花源記》，就是陶淵明對于黑暗社會的反抗。在《桃花源記》中，描繪出一幅充滿人間和諧氣氛的社會圖景，標志著陶淵明的社會理想所達到的高度。所謂“桃花源”的社會，其主要特點：一是“相命肆農(nóng)耕”，人人勞動，自耕自食；二是“秋熟靡王稅”，沒有君主，沒有剝削壓迫，從而也就沒有等級。因此，“桃花源”社會理想的誕生，是陶淵明長期、反復(fù)、艱苦探索的結(jié)果。其廣泛吸取了《禮記》大同社會的“天下為公”、“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使老有所終，壯有所用，幼有所長”的博愛友善，這是其在全面總結(jié)前代有關(guān)理想社會的理論和思想，在此基礎(chǔ)上，通過生動具體的故事形象將其鮮明具體的表現(xiàn)出來。而且，桃花源理想的誕生，與陶淵明目睹戰(zhàn)亂及其給老百姓帶來的災(zāi)難、自己勉力躬耕仍免不了饑寒的切身感受有密切關(guān)系。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