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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人降將與清初提督的設置——以江西為例

2014-12-03 23:13黃文保黃志繁
江西社會科學 2014年10期
關鍵詞:漢人江西

■黃文保 黃志繁

清朝入關后,在其平定全國的軍事進程中,處處活躍著漢人降將的身影。美國學者魏斐德(Frederic Evans Wakeman)曾經指出:“如果沒有漢人的軍事合作的幫助,滿族人是不可能征服中原的。而這種征服,隨即又恢復了漢人降官的權力?!盵1](P415)由于漢人降將的軍事合作對清朝的軍事征服至關重要,二者關系勢必對當時的軍事、政治等領域產生重要的影響,故而研究清初歷史時不可忽視漢人降將與清朝關系這一重要問題。

清初軍事上的一項重要舉措,是清朝接收漢人降軍并組建起了綠營。[2](P6)提督(“提督軍務總兵官”的簡稱)成為綠營的最高職官,并在清朝的職官體系中占據(jù)了重要的地位,與總督、巡撫并稱“封疆大吏”。[3](P743)目前而言,學界有關清初提督的專題研究,主要是從職官制度層面去考察,側重于建制沿革的梳理和考辨[4],而對于導致提督出現(xiàn)的深層原因等問題則尚待進一步探討,要厘清這一問題,則需要對提督設置過程進行具體的分析。

在全國眾多的省份中,江西是清初最早設立提督的地區(qū)之一[5](P2432)。江西提督的出現(xiàn)與著名漢人降將金聲桓關系密切。金聲桓曾助清平定江西,又曾據(jù)江西公開反清,與清朝關系幾經變動[6]。金聲桓不但是首任江西提督,更為關鍵的是,江西提督很大程度上即是因其始設。通過對江西提督設置過程的透視分析,不僅有助于理解著名漢人降將金聲桓歸附后與清朝的關系變動,同時也可為認識清初提督設置的復雜性提供例證。

關于江西提督,學界迄今未以其作為主要研究對象,這大概與江西提督出現(xiàn)在時局紛亂的清初,此后存在時間又不長,相關資料零散有關。有關清初金聲桓反清的研究,涉及江西提督的設置的部分具體情節(jié)[7](P342-343),對本文研究具有參考意義。

本文擬在已有研究的基礎上,從漢人降將與清朝的關系角度對清初江西提督設置的過程進行考察,以期更為深入地認識清初提督的設置問題。

一、金聲桓降清與提督撫剿總兵官的出現(xiàn)

明清易代之際,在清朝征服全國的過程中,一大批漢人將領率部歸降。清朝由于自身力量有限,客觀上需要借助漢人將領進行征戰(zhàn),因而,漢人將領歸降后又被重新授以職銜、委以事權,在平定各地的過程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金聲桓在江西的情形即是其中的一例。

金聲桓,遼東人,明末曾任東江總兵黃龍部將。崇禎六年(1633),在抗擊后金進攻旅順的戰(zhàn)事中,黃龍戰(zhàn)死,金聲桓敗逃,后轉入內地任職。清朝入關前,金聲桓隸屬明軍左良玉部,任后營總兵,隨左良玉駐守長江中游重鎮(zhèn)武昌。[8](P557)順治二年(1645)三月,李自成率領的農民軍在西征清軍的追擊下自陜西南部、河南西部進入湖北襄陽等地,左良玉為保存自身實力,率軍未戰(zhàn)先退,并借討伐馬士英為名,順江而下,意圖奪占南明弘光政權的首都南京。四月,在行軍途中,左良玉病死于九江,其子左夢庚接統(tǒng)其部眾繼續(xù)東下。五月,因南征清軍攻取了南京、蕪湖等地,西征清軍也進占了湖北、九江等地,在前路已失、后無退路的情形之下,左夢庚率部未作任何抵抗,在鄰近九江的東流縣境內長江上向東下的西征清軍投降,身為左部將領的金聲桓也在其中之列。[7](P126-131)

對于金聲桓來說,在主動投降清朝后,接下來關心的無疑就是自身的生存與發(fā)展問題。擺在他面前的是,一方面,要想既有權力不被削奪、地位得以維持,就必須保有兵權,掌握舊部;另一方面,要想在新朝獲得發(fā)展,就必須建立新功,發(fā)揮作用。圖功方得自存,正緣于此,歸降后,金聲桓主動向西征清軍統(tǒng)帥阿濟格提出,“請收江西郡邑以自效”,爭取到了派往平定江西的機會[8](P557)。

金聲桓的請求,正契合了清軍統(tǒng)帥阿濟格留用漢人降將的需要。順治元年十月,清朝派遣阿濟格率軍西征,主要目的是要消滅李自成及大順政權。在此后半年多的時間里,西征清軍一路追擊李自成率領的農民軍,先后占領了陜西、河南、湖北及江西沿江的九江等地。至順治二年五月,李自成在湖北犧牲,大順政權覆亡,這也就意味著,阿濟格的軍事任務已經基本達成。[7](P107-111)明軍左良玉部不戰(zhàn)而降,又擴大了此次軍事行動的戰(zhàn)果。與此同時,清朝派遣多鐸率領的南征清軍占領南京,南明弘光政權瓦解。[7](P131-143)在接受了左夢庚率領的明軍投降后,阿濟格已擬自江西率軍北還[9](卷十九,順治二年七月己巳條,P172),在此之際,安置投降的漢人軍隊和鞏固、擴大在長江中游湖廣、江西一線的軍事占領是阿濟格必須妥善解決的兩大問題。在當時局勢下,依就近原則,勢必將原左良玉部這支明朝降軍重新投入到湖廣、江西戰(zhàn)場。原左良玉部有“馬步兵十萬”[9](卷十八,順治二年閏六月甲申條,P159),在戰(zhàn)亂之時,要保證如此規(guī)模的降軍的穩(wěn)定,以便于約束,自然不能貿然打破統(tǒng)屬,更換將領。原左良玉部是明末鎮(zhèn)壓農民軍的勁旅,部將作戰(zhàn)經驗豐富,南方戰(zhàn)時方興,正是用人之時?;诟鞣矫婵紤],阿濟格重新起用金聲桓等左部降將,是時勢使然,于雙方而言,都是有利。

金聲桓調往江西時,阿濟格“令以提督撫剿總兵官銜、掛討逆將軍印”[8](P557)。自此,金聲桓名正言順地擔負起了代表清朝平定江西的大任。據(jù)現(xiàn)存檔案所示,在順治二年八月后的數(shù)月內,金聲桓在公文中自署的銜稱為“提督江西全省軍務糧餉、總理撫剿等事、駐扎南昌、掛討逆將軍印、總兵官、左都督”[10](P1143-1145),這應即是阿濟格委其“提督撫剿總兵官銜、掛討逆將軍印”職銜的全稱。

明朝制度中,“提督軍務”、“糧餉”字樣,一般是總督、巡撫的兼銜[11](P1040);而“掛印”總兵官較一般總兵官事權更重,主要行之于邊鎮(zhèn)[11](P648)。在明代,江西因地處腹內,例不設總督,唯分設二巡撫:駐扎南昌府的江西巡撫(全稱“巡撫江西地方兼理軍務”)與駐扎贛州府的南贛巡撫(全稱“巡撫南贛汀韶等處地方提督軍務”)[11](1041);地方鎮(zhèn)戍,設有分守、守備、把總等官,向未專設總兵官。[11](P660)顯然,阿濟格委署金聲桓時并非照依明朝舊制,而是進行了權宜變通,因事設官。金聲桓原任明軍左良玉部后營總兵,阿濟格委任金聲桓時,不僅復其原職,還通過“兼銜”的方式,以隆重其事權。從職銜形式上看,金聲桓的權力廣泛,是將明代分歸總督、巡撫、總兵官的職權集于一身。這意味著金聲桓得以總攬江西一省軍、政大權。

金聲桓率部進入江西,與之同行并歸其指揮的,另有一支漢人降軍——原李自成農民軍王體忠部。[12](P691)這種組合,頗耐人尋味。因為從歷史背景而言,金聲桓部是明軍,而王體忠部是農民軍,來源各不相同,且曾相互敵對,兩部之間存在明顯分際。因而,金聲桓雖被委寄重任,亦不免受到掣肘。從中可見,阿濟格對漢人降將金聲桓的使用并非完全信任而未加防范。

金聲桓自不希望掣肘的局面長期存在,為此,借機消除了潛在對手,使自身地位更趨鞏固。接受委任后,金聲桓、王體忠率領漢人降軍自九江傳檄而下南康、南昌。[8](P557)順治二年六月,金聲桓等進駐江西省會南昌。軍事上的節(jié)節(jié)勝利,使得金、王二人的關系日趨微妙。對金聲桓而言,“江西迎我,特以清兵聲勢,而我甲仗士馬精強遜王氏遠甚,體忠亦不大誅掠,人心漸有王氏,欲計除之”[13](P5)。七八月間,借王體忠抵制剃發(fā)令之機,金聲桓設計刺殺了王體忠,隨后平息了王體忠部兵亂,并扶持與自己合作的王體忠部將王得仁統(tǒng)轄其舊部,“江西自是盡為金兵矣”[13](P6)。王體忠事件后,金聲桓在江西遂居于軍事上的獨立支配地位。

金聲桓強化軍權的同時,在平定江西的過程中,又確立起了其對江西地方的實際控制權。至順治二年八九月間,江西境內除南安、贛州二府外,其余各府縣俱已歸附[7](P343)。在這個過程中,金聲桓以總兵官兼“提督撫剿”銜的身份,不僅手握兵權,而且江西各地的文武官員俱由其委署[10](P1451)。如此一來,金聲桓既“職專戎務”又“兼轄有司”[14](P63),這就在戰(zhàn)時江西形成了獨當一面的特殊地位。

如上所述,我們不難看出,身為漢人降將的金聲桓在江西因戰(zhàn)而興。戰(zhàn)時背景下,金聲桓力求圖功自存而自薦,清軍統(tǒng)帥阿濟格則委之以開疆拓土,雙方互利,此時雙方矛盾尚不顯著。然而,隨著地方平定過程中,金聲桓入駐江西后,實際形成了由其控制江西的局面,新形勢下,金聲桓與清朝利害出現(xiàn)沖突,雙方關系進入新的階段。

二、江西的大體平定與鎮(zhèn)守江西總兵官的設立

伴隨著地方大體平定,江西逐漸由戰(zhàn)爭狀態(tài)向平時狀態(tài)過渡。新形勢下,金聲桓的處境特殊,其與清朝的關系微妙起來。進入江西前,金聲桓受清軍統(tǒng)帥阿濟格委署,總攬江西軍、政大權,這樣的政治安排是與戰(zhàn)時軍事集權的特殊需要相適應的,進入江西后,地方平定過程中,金聲桓因之確立了對江西的實際控制權。這個過程中,漢人降將金聲桓逐漸成為江西的地方實力派,接下來,自身戰(zhàn)時權力、地位能否維持,事關其切身利益。而就清朝而言,隨著地方戰(zhàn)事漸息,接管江西并重建地方統(tǒng)治體制,自然成為重中之重。由于金聲桓的特殊地位,因而,江西的問題,關鍵是金聲桓的問題。從具體實踐來看,清朝重建江西統(tǒng)治體制,主要是圍繞析分金聲桓戰(zhàn)時集權而展開。

金聲桓進入江西之初,此時江西戰(zhàn)事方興,清廷即遣派巡按,以期監(jiān)督。順治二年六月,金聲桓占領江西省會南昌,緊隨其后,閏六月,清朝即任命湖廣道試御史吳贊元出任江西巡按[9](卷十八,順治二年閏六月甲辰條,P164)。江西遠離京師,清朝有鞭長莫及之虞,巡按職掌“察吏安民”之責,是“天子耳目之官”,可代表朝廷監(jiān)督地方。在地方未平、戰(zhàn)事未息的清初,選派各處的巡按也擔負軍事職責,其中就包括“將巡歷之處的各種軍事動態(tài)及時奏報朝廷”[15]。更為現(xiàn)實的是,金聲桓率領的漢人降軍是清朝在江西唯一的軍事力量,清朝不能不重用他們,又不可能全然信任,江西巡按的設置,能起到就近監(jiān)視的目的。

金聲桓總攬軍、政大權,在江西擁有支配地位,然而,隨著招撫大臣的到來,這一局面開始改變。在西征、南征取得巨大軍事勝利后,清廷樂觀地認為,在大順、弘光政權覆亡后,全國其余地區(qū)可以傳檄而定。因而,順治二年閏六月,清廷即選派漢人降官前往南方各省進行招撫,其中,禮部左侍郎孫之獬被派往招撫江西。[7](P151-152)孫之獬既是招撫專官,也是欽差大臣,江西地方文武官員俱受其節(jié)制,金聲桓亦不例外。

對于金聲桓而言,巡按的設置、招撫大臣的派駐,盡管使自己處于被監(jiān)視、受節(jié)制的狀態(tài),但是在戰(zhàn)時背景下,這些官員的到來,對自身的權力、地位的影響并不顯著。直到江西大體平定后,清廷全面接管江西,在地方設官分職,金聲桓的特殊地位才發(fā)生根本性改變。順治二年十月,清朝沿襲明朝舊制,于江西復設江西、南贛二巡撫,以遼東舊人李翔鳳出任江西巡撫,以原明舊官苗胙土為南贛巡撫[9](卷二十一,順治二年十月丙申、丙午條,P184、P185)。巡撫的設置,標志著清朝在江西的行政體制初步建立起來。

與此同時,地方軍事鎮(zhèn)戍體制也開始建立。地方平定后,清朝在江西的軍事任務由征服改為鎮(zhèn)戍,設立官兵鎮(zhèn)守勢所必然。順治二年六月,清朝即提出,“江南要地如廣德、衢州、贛州、九江等處,或控引上流,或扼據(jù)形勝,應設鎮(zhèn)守官員及水陸兵馬”[9](卷十七,順治二年六月己卯條,P155),然而,四個月后,這一計劃方在江西實現(xiàn)。十月,清廷正式設立鎮(zhèn)守江西總兵官,即以身在江西的金聲桓充任[9](卷二十一,順治二年十月辛丑條,P184)。此后,金聲桓銜名隨之改為“鎮(zhèn)守江西全省等處地方、駐扎南昌、專理撫剿、總兵官、左都督”[10](1603)。金聲桓改任鎮(zhèn)守總兵官后,與其之前委署時的銜名相比,“提督軍務、糧餉”字樣被去除,“總理撫剿”改為“專理撫剿”,“掛討逆將軍印”則改為“掛鎮(zhèn)守總兵官印”。

金聲桓銜名的變動是與清朝在江西統(tǒng)治體制的逐步建立相適應的。隨著巡按、招撫大臣、巡撫等的先后設置,不同程度地改變了金聲桓“提督撫剿”的各項事權。具體而言,金聲桓原來的“提督軍務、糧餉”事權復歸于巡撫,“撫剿”事宜轉由招撫大臣總理,保留了其總兵官鎮(zhèn)戍地方的軍事權力。站在清朝的角度,在地方實行文武分途、分權制衡,是確保其統(tǒng)治秩序穩(wěn)固的必然舉措。清朝在江西分設巡撫、鎮(zhèn)守總兵官,代替的正是戰(zhàn)時金聲桓既“職專戎務”又“兼轄有司”的權力格局。

江西由戰(zhàn)時體制向平時體制的過渡,同時意味著金聲桓戰(zhàn)時權力、地位的既成局面難以維持。新的政治安排下,金聲桓與清朝之間顯然形成了正面的利害沖突,權重一時的金聲桓自然不會甘心接受,此后,職銜之爭成為雙方關系的焦點。

三、金聲桓奏請復銜與江西提督總兵官的改立

金聲桓職銜由提督撫剿銜總兵官改為鎮(zhèn)守總兵官,前后權力、地位相差懸殊,這是他所不能容忍的。歸降之初,金聲桓僅是力求圖功自存,然而,數(shù)月之后,自身實力和地位已大不同往日,也就有了分庭抗禮的底氣。清朝的正式任命,在金聲桓看來,實是對他政治上的冷遇,他自不甘愿接受這一現(xiàn)狀。隨著形勢的變化發(fā)展,金聲桓公開請求恢復戰(zhàn)時職銜,從而迫使清朝部分妥協(xié)。

金聲桓在清朝對其正式任命前,自視甚高。時人謂:“(金)聲桓以江西據(jù)江南上游、西控楚、南通閩越,得江西則東南要害居其大半,而聲桓未費滿州一矢、斗糧,孤軍傳檄取十三府、七十二州縣、數(shù)千里地,拱手歸之新朝,計大清入塞以來功未有高于己者,意望旦夕封公王、次亦不失侯耳?!盵13](P6)鎮(zhèn)守總兵官的任命,使金聲桓的公侯愿望落空,實際權力、地位也較委署時相去甚遠。自恃功高,最后功高不賞,現(xiàn)實的落差,使得金聲桓對清朝極為不滿。

金聲桓對清朝的回應,借由順治三年二月的公開上疏表達了出來。在奏疏中,金聲桓首先強調了自己前后職銜的變化,稱自己歸降后,英親王(阿濟格)“令以原官、掛討逆將軍印”,得以“拓土西江,著有寸勞”,自詡功高;而對鎮(zhèn)守江西總兵官新職,雖謂之“與固山一體”,背后則是自己功高不賞的失落。緊接著,金聲桓筆鋒一轉,謂:“近日閩粵倡亂,境內煽動,豫章以湖山一隅,拒閩、粵、兩廣、楚、浙、南直之沖犯,所賴以資彈壓軍民文武者,皇上之威靈假聲桓以事權之隆重耳。乃輿情洶洶,見聲桓原銜提督撫剿,今更鎮(zhèn)守,上下遂有易視其聲桓之心。”在此,他把江西時局安危與自身權力輕重視為一體。最后,他指出,“切大寇伊邇,變迫呼吸,事權不專且隆則應撫應剿之間每多掣肘”,認為,“內而副參,外而有司,安危成敗之際,聲桓不得以便宜自主則大事遲違,甚非軍機之所宜也”。為此,要求“敕部與聲桓提督撫剿原銜,假聲桓便宜敕書”。[10](P1653-1654)顯然,金聲桓此疏,就是要求清朝收回成命,并力圖使其戰(zhàn)時職銜制度化。

金聲桓的公開上疏,無疑是極為危險的政治舉動。清朝新的任命下達不久,身為地方官員、降將出身的金聲桓,隨即提出更改職銜的請求,這顯然有公然挑戰(zhàn)清朝權威的意味。金聲桓敢于就自身職銜與清朝討價還價,依恃的是自身的軍事實力與復雜變動的地方局勢。

金聲桓掌握的漢人降軍是清朝在江西唯一可以使用的軍事力量。這支軍事力量是金聲桓成為地方實力派的權力基礎,也是其敢于抗衡清朝的支柱。招撫大臣孫之獬在奏疏中稱金聲桓為其“左右手”[10](P1305),巡撫李翔鳳也謂金聲桓“足當半壁”[10](P1623),莫不是就金聲桓的軍事實力而言。

金聲桓的重要性,在地方的危急關頭,更加凸顯。順治二年十月,原本一片大好的江西局勢急轉直下,由安轉危。據(jù)招撫大臣孫之獬在該月的一份呈文中稱:“江西雖有十一府遵依,皆因英王南征,豫王駐師,南省人人怖死,暫時歸順。其中黠宦皆逃閩中,擁立唐藩,今構兵東來,據(jù)建昌、贛州、南安、吉安、撫州,而黃道周親來,坐住廣信、饒州,已殺差去招撫官黃彬,遣土賊北下,倏聚倏散,倏有倏無,先行撓亂之計,已到進賢,離省城不遠。即已歸順之府,多包藏禍心之人矣。”[10](P1307)從中可知,影響此時局勢變化的原因:一是南征、西征兩路清軍班師,清朝對南方的軍事威懾隨之減弱;二是南明隆武政權在福州建立后,南方的反清勢力得以重新組織,有收復失地的態(tài)勢。當時,福建、兩廣、湖南等尚處于南明控制之下,江西成為聯(lián)絡南方各省反清力量的關鍵,因而,順治二年七月,隆武政權大學士黃道周率師出征江西[7](P212)。由此,導致江西各地人心浮動,清朝在江西的統(tǒng)治岌岌可危。至十一月,當時全省情形,“已遵依”的只有九江、南康、南昌、瑞州、臨江、袁州六府及所屬州縣,“遵依未到”有南安、贛州二府,余下五府則是“遵依已到而復叛”[10](P1451)。針對江西“各郡有歸順者,有逆命者,有順而旋逆者,反側不常,兼以寇氛震鄰,土賊蜂起,外患與內亂交切剝膚”的緊張局面,順治三年二月,巡撫李翔鳳甚至不得不奏請調派八旗前來支援[10](P1623)。然而,遠水難救近火,清朝在江西只能依靠金聲桓及其所率漢人降軍。

金聲桓的要求與清朝的既有政治安排之間,顯然是沖突的,不過,迫于形勢,清朝也不能不作政治上的妥協(xié),以緩和雙方關系。順治三年五月,兵部給出的意見是:第一,“鎮(zhèn)臣原無節(jié)制文職之例,本朝更無便宜行事之制”,因此認為,“金聲桓所請復原銜、增敕書,殊為未諳,自難允行”;第二,鑒于“江西地連數(shù)省,寇氛尚熾,不重事權,不足彈壓”,同意“相應于原銜內易鎮(zhèn)守為提督,改給敕印”;第三,有保留的是,“剿撫機宜,事關重大者,該鎮(zhèn)應與撫按同心商略,并聽內院洪督臣裁行”[10](P1895)。不難看出,對于金聲桓的要求,兵部的態(tài)度比較矛盾,既認為本不該同意,又不得不同意,雖同意,又并非完全同意。最終采取的是重軍事而輕政治的辦法:軍事上,對金聲桓適當放權,其目的是為了應對危局,發(fā)揮金聲桓在軍事上的作用;政治上,對金聲桓保持限權,目的是為了防止金聲桓失去約束,尾大不掉。兵部的意見最后獲準,清朝于當月正式鑄給江西提督總兵官印[9](卷二十六,順治三年五月庚午條,P221)。印信的更鑄,標志著“江西提督總兵官”成為清朝的正式職官。

職銜之爭是漢人降將金聲桓與清朝較量的一個重要回合。提督總兵官的出現(xiàn),即是清朝對金聲桓“提督撫剿”銜總兵官的戰(zhàn)時職銜的部分制度化,其實質是對其利益訴求的部分妥協(xié)。

四、余論

回顧清初江西提督的設置過程,我們發(fā)現(xiàn),在順治二、三年間,先后經歷了“提督撫剿銜總兵官——鎮(zhèn)守總兵官——提督總兵官”的曲折演進。提督在江西由“銜”到“職”的制度化過程,與著名漢人降將金聲桓和清朝關系變動密切相關。

在戰(zhàn)時背景下,漢人降將金聲桓被委署重任,以總兵官兼“提督撫剿”銜,總攬江西軍、政大權。在平定地方的過程中,金聲桓得以既“職專戎務”又“兼轄有司”,從而在江西形成了特殊地位。伴隨著地方大體平定,清朝重建江西地方統(tǒng)治體制,金聲桓的戰(zhàn)時集權遭到析分。面對鎮(zhèn)守總兵官的正式任命,金聲桓與清朝之間產生了正面的利害沖突。權重一時的金聲桓自不甘愿既有權力的失去,伴隨著形勢的變化發(fā)展,金聲桓公開請求恢復戰(zhàn)時職銜,乘機要權。迫于時局需要,清朝只好作出妥協(xié),部分滿足了其戰(zhàn)時職銜制度化的要求,其結果即導致了江西提督的設置。

著名漢人降將金聲桓與江西提督的設置關系,為我們提供了一個清初提督設置的重要案例。從中我們可知,作為提督在江西的出現(xiàn),并非是清朝事先的制度安排,而是在清初的戰(zhàn)時環(huán)境之下,清朝與漢人降將之間互相博弈的結果。提督在江西的設置,固然有軍事上的考量,然而,其背后更為重要的則是清朝對擁有實權的地方漢人降將利益的部分妥協(xié)。簡而言之,江西提督的設置,根本上要處理的實際是漢人降將與清朝之間的關系問題。

明清鼎革,漢人降將成為清初一股非常重要的政治力量。在清初特殊的時代背景之下,漢人降將、舊官與清廷、新政權之間的關系復雜多變。漢人降將與清朝的演進密切相關,二者關系也就構成我們理解清初歷史的一條重要線索。

從職官設置來看,綠營提督等經歷了“易差遣為官”的過程,而清初戰(zhàn)時則是這一過程的關鍵時期,漢人降將是重要的推動因素。清朝入關后,在征服全國的進程中,接受了大批漢人將領的歸降,由于清朝自身力量有限,客觀上需要借助漢人將領進行征戰(zhàn),因而,漢人將領歸降后又被派往平定地方。為適應戰(zhàn)時軍事集權的需要,漢人降將往往被委以各種臨時差遣職銜。地方平定后,伴隨著清朝重建統(tǒng)治體制,漢人降將的戰(zhàn)時集權被取消、析分,那些臨時差遣職銜也被正式官職代替。不滿于現(xiàn)有官職、事權的漢人降將,在向清朝爭取權力資源的過程中,這些戰(zhàn)時的臨時差遣職銜遂成為重要的事實依據(jù)。漢人降將與清朝之間的博弈,就使得戰(zhàn)時狀態(tài)下為集中事權而使用的諸如提督等臨時差遣職銜,逐漸演化成一種新的常設官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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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劉麗君.論清代順治朝的巡按制度[J].內蒙古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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