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旭烽
白露:茶園里的守望者
王旭烽
一候鴻雁來;
二候元鳥歸;
三候群鳥養(yǎng)羞。
草木有心伊人相伴。
——題記
描寫政府官員對我來說本是一件相當艱苦的事情,因為官員的職業(yè)要求是保持穩(wěn)健中和狀態(tài),而這恰恰是用文字最難描述的狀態(tài)。但葉海珍對我而言卻并不難敘述,她是一個形象生動而鮮明的人物。我認識葉海珍的時候,她已經(jīng)是縣里宣傳部長了。我記得那是一個剛剛冬末開春的季節(jié),因為一樁公務(wù)約好時間在縣政府見面,她遲到了近兩小時,一個突發(fā)的事情讓她跑到下面現(xiàn)場去了,回來時的樣子自然便是風塵仆仆的。開始是例行公事的握手寒暄,她是個高個子的中年女人,身材一直保持得很好,穿一件深色短大衣,利索的短發(fā),秀氣的五官,薄唇狹面,皮膚稍黑。未曾開口,她給我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就是她有一雙微鎖的眉頭,這樣一雙眉目,使得這位女性顯得嚴峻,是那種重任在肩、雷厲風行、能當機立斷的女性,是個干活的勞碌命的女人啊。在中國大地上,幾乎每一個單位里都會有這樣氣質(zhì)的女性,那天讓我又碰上一位。
一開始我很是忐忑,因為很可能各自言說的套路完全不一樣,我永遠也學不會用很行政的語言表達事物,說著說著就文藝起來。但那天葉部長卻被我沒幾句話就對上了,她立刻拿出本子記錄起來,聽完我的發(fā)言當即就做出了一個重要的關(guān)于生態(tài)文化建設(shè)的共同思路。
我們接下去的談話便發(fā)展到了聊天,聊著聊著就聊到了茶,啊呀這可聊到我們兩人的話匣子上了。我說我那年來過你們安吉啊,我到白茶一條街上去了呀;她說:這個就是我在那里當鄉(xiāng)長和書記的時候做的呀,有沒有這條街對安吉白茶是至關(guān)重要的呀。沒有這條街茶葉沒地方賣呀,沒有一個市場,老百姓家里面的茶葉你怎么弄呢,形不成一個氣候,打不成一個牌子,今天溪龍還不知道是什么樣子。當初做這些事情眼淚都流得一海碗?。晃艺f:還有那個白茶廣場,那個二十四根茶柱子,怎么會那么好的柱子,每一根柱子上面都是每一個朝代的茶文化,各種各樣不同的“茶”字刻在上面。她說:王老師我跟你說,柱子是唐宋元明清現(xiàn)代,每一個朝代一根柱子,二十四根柱子的材料是在太行山上取下來的,都是整個的,真的花了心思,可以說到目前為止,這么整個的這么大的,安吉少有,沒有都可能……我們溪龍我有了白茶還不行,要把白茶怎么樣地形成一種文化氛圍,我那個時候就有這種想法了,要把安吉的白茶作為休閑農(nóng)業(yè),旅游農(nóng)業(yè)……
我說:還有那個白茶仙子雕像,聽說你們編了個故事,白娘子盜仙草趕回途中,袖子寬大,把茶葉仙草就掉在我們這里,她回來找,這棵仙草已經(jīng)在安吉生根發(fā)芽,茂密一片了。她說:王教授,我這個白茶仙子,請了美院的三個教師,花了半年時間,他們搞了十幾幅畫,最后現(xiàn)在選的這個白茶仙子的塑像是我選的,它當時有起飛的、兩個人的、蹲在那里的,后來我選了這個,而且這個白茶仙子立的方向是朝南偏東18度;當時我們的戚書記就說,你這個白茶仙子怎么背朝著公路。我說她本來應(yīng)該是臉朝著公路嘛,但公路是朝著西北方向,你朝著西北方向,老百姓要說喝西北風啊,所以一定要朝南,那么為什么偏東18度,因為我們茶葉在黃杜那邊,往那邊偏了一點,就向著白茶了嘛……
我說:還有那株白茶祖,你們還搞了白茶祭祖活動;還有你們的白茶館,我還給你們寫了一篇序言,叫《介乎與白與綠之間的銀色》,要不葉部長我們還是找個時間好好聊聊白茶吧。她說:好的呀,王教授你有沒有去過我們溪龍的示范茶園,我?guī)銈內(nèi)プ咦?,我們?nèi)ィ?/p>
1963年出生的葉海珍,三十二歲就當了溪龍鄉(xiāng)的鄉(xiāng)長。那時她已經(jīng)結(jié)婚有了孩子,但人高挑瘦個兒,還不到一百斤,怎么看都是個沒見過什么世面的小姑娘。雖然在此之前,她已經(jīng)有了在基層的多方面鍛煉,但一到溪龍,當?shù)氐睦贤恋乩蠣攤兏刹?,還有不屑的,他們互相遞著煙,意味深長地打著哈哈:呵呵,我們鄉(xiāng)里面來了個女人啊,這還弄得好啊,女人弄不好的,弄不好的……畢竟幾千年封建社會過來,男女平等在農(nóng)村不是一句話就真正解決問題的。
葉海珍怎么辦呢?她這個性格,按今天時尚的話,就算是女漢子了。外表非常柔弱,小宇宙相當強大。她不介意這些議論。該干什么就先干起來再說。當時的溪龍真的窮,那個黃杜村,窮得是打架斗毆,盜竊賭博什么都有。山里面又沒田種,山上又沒東西好挖,又沒地方打工,整天在家里面窮得無聊,偷竊的,打架的,賭博的,一點點東西也在賭,稍微一點點事情都要打,就這么一個村。
葉鄉(xiāng)長第一步就做社會調(diào)查,挨家挨戶地跑,每個村全部跑到。因為溪龍鄉(xiāng)只有六個村,葉海珍就先挨村地跑村干部,您猜怎么著,安吉白茶,就是這樣被她跑著問出來的。
葉海珍印象中第一次接觸白茶,就是在大山塢盛家軍的領(lǐng)軍人物盛振乾家里。那是一個秋天的上午,年輕的女鄉(xiāng)長一進盛家門,嘴就甜甜地叫一聲老盛伯伯,我來看您了。老盛伯伯開心啊,連連招呼老伴上茶。農(nóng)村待客,進門一杯茶,最基本的禮節(jié)嘛,葉海珍的歷史時刻就這樣來到了。她接過茶來,正要喝的時候呢,一股香味撲鼻而來,一股醇香味。當時也不知道是什么茶,就問:哎呀老盛伯伯,您這只茶葉吃起來味道還蠻好的嘛!老盛伯伯一聽喜歡得很,真是知音啊,知道這是一只好茶。那個時候的盛振乾已經(jīng)在種茶葉了,連連說,哎,是的這只茶吃起來味道是蠻好的。這是什么茶呢?是白茶呀!老盛伯伯回答。
是白茶啊!這就打下了第一次印象,第一次接觸白茶就是這一杯茶,就是好喝,很香。突然就有一個想法涌上了葉海珍的心頭:我們能不能搞一個千畝白茶基地呢?
要干這個事情,就得盯住不放。首先還是得去搞調(diào)研,茶苗哪里來?誰來技術(shù)輔導?誰來種?政策怎么支持?葉海珍又去找老盛伯伯交流,她把這個想法一說,老盛伯伯當時就一驚:啊呀葉鄉(xiāng)長誒,你這個是天方夜譚,是不可能的,這個茶葉我們弄了十年了,到現(xiàn)在結(jié)果三十畝也不到,你想三年種一千畝,不可能不可能,沒有可能性的。首先就沒有苗啊!葉鄉(xiāng)長說:沒有苗你好育的啊,不是已經(jīng)無性繁殖成功了嗎?老盛伯伯說,這個我可是不敢育的呀,育出來賣不掉怎么辦?葉鄉(xiāng)長一拍胸脯說:你賣給我們鄉(xiāng)里不就行了嗎。老盛伯伯連連搖手說:不行的不行的,到時候我育出來要賣給你,你說你們不要了,那我可怎么辦?那我要血本無收了。
老百姓有這樣的擔心也是可以理解的,祖祖輩輩窮下來,真是窮怕了。那怎么弄呢?班子討論拍了板,政府牽頭,鄉(xiāng)里面先成立一個林溪白茶開發(fā)有限公司,注冊資金十萬人民幣,葉海珍親自出任董事長。跟老盛伯伯簽訂了合同,大膽地把訂金先打入了盛振乾的賬上,老盛伯伯這就放心大膽地去干了。
苗木問題解決了,技術(shù)問題怎么辦呢?老盛伯伯說,技術(shù)到時候我再手把手地教他們怎么做就
是了。真是好人啊。老盛伯伯在醫(yī)院里面躺著時,葉海珍就常去看他,他去世以后,又去墓地祭奠。永遠也不能忘記這些在整個安吉白茶發(fā)展歷程中做出貢獻的老百姓。
苗木有了,技術(shù)也有了,那么誰來種呢?根本沒人種啊。得先有一個可行性報告交上級討論。這個報告是葉海珍花了三個月時間研究,一筆一畫自己寫出來的,其中提出了一個重要的觀點:走市場!市場在哪里呢?去找啊,政府要和老百姓一起去找??!和老百姓一起去賣茶,去找市場。報告終于通過了,但茶葉成本多少?收入大概能賣到多少?技術(shù)誰來指導?誰來種茶葉?這一系列的問題,真正實踐找出一套規(guī)律,整整花了溪龍鄉(xiāng)政府的三年時間。
事情開了頭,就沒完沒了了。茶葉和人一樣,要生病的,有毛病誰來弄?葉海珍又通過方方面面的關(guān)系,找到了中國茶葉科學研究所楊亞軍所長。楊亞軍所長大力支持,專門派他下面幾個茶葉研究所的幾個人員到溪龍來。為此溪龍鄉(xiāng)還和茶科所訂了一個合同,由科研人員專門到溪龍來培訓種茶,怎么種,怎么預(yù)防,怎么治療,怎么采摘,一系列的問題。一年培訓咨詢費兩萬塊錢。這筆費用。對這些國家級的科學機構(gòu)而言,實在是大大不足的,可是對溪龍這樣一個窮到底的鄉(xiāng)鎮(zhèn),就是巨款了。葉海珍這個女鄉(xiāng)長還真是有魄力,她清楚地意識到,科學就是生產(chǎn)力!
問題真是一個接一個,茶苗在培育了,但當?shù)氐睦习傩照f我們不種,種出來茶葉賣到哪里去,賣不掉的。葉海珍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她跑到黃杜村的老百姓家中,挨家挨戶做說服工作。她第一次走到人家家里面去叫他們種茶葉時,那戶人家,就是土墩墻的房子,窮得答答滴。進去時,正好有四個人在搓麻將,看到她進來真的是屁股不離凳子,手不離麻將,眼睛瞄了她一眼就去搓麻將,邊打麻將邊說:“你們管得也真寬,茶葉種不種是我們的事情,你還叫我們種,我們賣給誰啊,賣給你啊?!?/p>
當時鄉(xiāng)里面開培訓班,專家都來了,聽課的沒人來。這可怎么弄呢。葉海珍發(fā)動干部去叫,可老百姓不來,你拿他們怎么辦?還是得靠經(jīng)濟杠桿,發(fā)工資學習,每個人來參加一次發(fā)十塊錢,現(xiàn)場把它兌現(xiàn)掉。溪龍鄉(xiāng)政府有個可以開大會的三樓會議室,當時一個人十塊還沒人來呢,人一開始很少很少,后來越來越多。到第二第三年鄉(xiāng)政府就不用付錢了,大家越來越知道科學技術(shù)很有用了。
一開始種茶也是,走訪了幾戶人家也不種。怎么弄呢,干部帶頭啊,發(fā)動支部書記來做。我們國家最好的傳統(tǒng)就是凡事干部帶頭就好辦,鄉(xiāng)政府要求村里面的每個支部書記、村主任都要種茶葉。所以溪龍鄉(xiāng)的村長、支部書記一級在安吉縣是富得最早,最早買下轎車的,每一個支部書記,每一個村主任家里都有小轎車,就是種茶葉的這撥子人。
葉海珍給我舉過一個例子,說的是后河村的支部書記叫方中華,葉海珍是三顧茅廬把他請出來當支部書記的。那時候他正在湖南做建筑,當包工頭。你想他十多歲就出去了,現(xiàn)在叫他回來,能行嗎?葉海珍對他說:一、你在外面有一點資本積累了。二、你回來以后的話總要有點事情做??墒枪猱斠粋€支部書記,葉海珍還是怕塞不住他的心,就把他介紹給了黃杜村的盛阿琳,結(jié)果黃杜村出田,出地,方中華出資金,他們兩家合作,組成安吉縣溪龍茶葉發(fā)展的第一個合伙人。方中華和黃杜村,一個是個人,一個是集體,合伙建的第一塊茶葉基地,就是現(xiàn)在的千畝白茶基地的一個示范區(qū)。這是安吉白茶發(fā)展過程當中最早的一塊。
溪龍有山,溪龍鄉(xiāng)政府就鼓勵大家去承包山地。那個時候包山便宜死了,五塊錢一畝山,還沒人要啊,一片片的全是荒地。所以這幫村干部,村支部書記都非常支持鄉(xiāng)里面的決定,這一幫人也起了非常好的示范帶頭作用,憑著一種女人特有的直覺和執(zhí)著,葉海珍認為,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她掰著手指給我這樣說:“王教授您想想,中國人總歸是要喝茶的,茶為國飲嘛。這么一點茶葉,您就是種一千畝,我當時也沒想一萬畝十萬畝的事情,我就是想一千畝。四年以后的事情嘛。從1997年開始種,四年以后到2001年,就種到一千畝地了。我想那時大家的生活條件肯定是好起來的,這是我堅信的。這個茶葉這么好喝,肯定賣得掉,我測算了一下,三年種好一千畝,一畝地二十斤,三百塊一斤,二十斤有六千塊錢,那時候六千塊錢一畝不得了了。我聽了很誘惑,那個時候人均收入只有一千多塊還不到,幾百塊錢一斤啊,一個
人兩斤茶葉的話,人均收入就達到了,是不得了的收入。
“我們溪龍人也很性急的,第二年很小的茶葉,我們就采了,每畝采了兩斤,第三年長得好的話可以采十斤,第四年到生產(chǎn)季采二十斤了,就很快的了,農(nóng)作物嘛,長得很快的。所以到第二年老百姓有收入嘛,積極性馬上高漲了。老百姓是這樣的,你不用說得太玄乎,他要的是看得到的東西,摸得著的東西。
“大概到2002年的時候,安吉辦了第一屆白茶文化節(jié),那時候種出來的茶葉,我叫他們到茶科所去檢測了一下,這個茶葉為什么那么好喝。檢測以后,這個茶葉內(nèi)在的氨基酸含量,當時我還不知道茶葉里面有氨基酸的,從來沒有研究過這個茶葉,它是高于普通茶葉的兩倍以上。我說這個算什么意思呢?他說這個茶葉好,對人體有益,人體所需要的氨基酸含量,這個茶葉有了,如果經(jīng)常喝的話,會起到一個保健的作用,感冒都少了。我說這個東西這么好啊。所以這個給我增加了自信?!?/p>
眼見得暑氣漸消,蒹葭蒼蒼,白露為霜,忙里偷閑,帶著我的茶人小朋友們,就又直奔安吉白茶的大本營溪龍鄉(xiāng)黃杜村來也。
白茶展示館就在路邊,一幢青磚小樓,十根紅漆廊柱繞樓而立。門口是一片景觀茶園,茶園中有幾個人正在采茶,定睛一看,原來是采茶女工的雕像。走進館門,迎面就是一道文化墻,上面公公正正地貼著一行大字:一片葉子,富了一方百姓。習近平。那還是當年習大大在我們省里當書記的時候前來視察白茶村時說的一句話。的確,就是這一片小小的白茶葉子,可是他千真萬確地富了一方的百姓。如今,光是安吉就有十多萬畝茶園,還不算移植到外鄉(xiāng)外地外省的白茶。你想想,多少百姓因為它而過上了好日子啊。
溪龍鄉(xiāng)如今是安吉縣的驕傲,在葉海珍領(lǐng)銜的這一屆班子手里,溪龍鄉(xiāng)成為第一個村村通的鄉(xiāng),是第一個村村通電話的鄉(xiāng),第一個村村喝自來水的鄉(xiāng),第一個村村通水泥路的鄉(xiāng)。所有的這些整體的富裕效應(yīng),正是從白茶種下去的第三年開始的。此刻,站在白茶館前,展望前方,前面就是溪龍的白茶街,我想起了葉海珍曾經(jīng)告訴過我的涼亭崗。站在此地,哪里還有涼亭崗的影子。
從前涼亭崗每一年的交通事故非常多,有一次一下子死了三個人,葉海珍下決心要把這個崗填平,在一馬平川的平地上建一條白茶街。建一條街最麻煩的就是拆遷,葉海珍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朋友誤解,當面來拍桌子:葉海珍你算什么東西,你想想還要不要在溪龍混下去了!葉海珍心里痛啊,可原則問題不能讓步??!她主持工程,十天十夜把這個白茶街原址上的老房子拆完了;也有一些人風言風語地說她建白茶街是要出風頭,說她一點不委屈那是假的,忍著罷了;在建設(shè)過程當中開發(fā)商又不上路,半夜三更電話打到家里去,說要崩潰了,房子賣不掉,現(xiàn)在我要死了,我也不讓你活。就這樣的,纏得一塌糊涂。葉海珍再想辦法,通過縣里城建局,把項目整體接盤,事情圓滿處理好。白茶街第二天要開街了,當天夜里一夜大雨,葉海珍和他的班子,大家都淋得像落湯雞,她要求每個村干部帶三十個人過來,村干部,老百姓,隊長,無論是誰,全部帶過來,大家一起勞動,保證第二天精彩亮相?!拔覀冞@幫村干部,我永遠記著他們,永遠愛著他們,他們也永遠記著我。我們大家一起干活,鋪地板的時候大家一起搬石頭,沒有工程隊,我們自己做,我們掃地,花盆拿來了我們自己放,搞到凌晨四點鐘,回去換一套衣服以后馬上過來了,第二天穿著套鞋參加活動,我們成功了。”她寥寥數(shù)語,我心戚戚焉。這個世界,哪有天上掉餡餅的大好事情,自己的眼淚自己吞,大家的歡樂大家嘗。
在初秋的茶山上緩緩地行走著,被剪枝過的白茶蓬此刻重新長得郁郁蔥蔥,有淺色的茶芽爆出,但安吉白茶是不采夏秋茶的,所以山上沒有采茶人,倒是有幾個人在松土施肥。白露時節(jié),茶蓬上原本是綴滿著晶瑩露珠的,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下午,露珠兒已被陽光吸干。我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見到過空氣中的游絲了,此刻,竟然在溪龍的茶山上見到了親切的飛線,一閃而逝,童年的氣息頓時撲面而來。
抬頭望天空,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百鳥開始貯存干果糧食以備過冬的時節(jié),我們的白茶,此刻正在利用入秋來的小陽春季節(jié),拼命地吸收營養(yǎng),一切都得早做準備啊,深深長長的冬眠,已經(jīng)在前面等著它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