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國大型水電工程項目一般多集中在經濟社會發(fā)展相對落后的西部地區(qū),移民主要是當地的城鄉(xiāng)居民。這些區(qū)域移民輿情的主客體、發(fā)生路徑以及事件議題等都與區(qū)域之外的輿情有著天壤之別。比較分析發(fā)現:移民區(qū)域外的輿情主體是域外民眾,而移民區(qū)內的則是作為利益相關者的移民;與此對應,移民區(qū)外的輿情客體主要是國家管理者,區(qū)域內的則是業(yè)主與地方政府的混合體;移民區(qū)域外的輿情本體主要集中在社會公平和小人物命運上,區(qū)域內則主要是移民具體利益訴求;移民區(qū)域外的輿情信息傳播以無組織的組織力量支撐,區(qū)域內的則是體制內的組織傳播與人際交流;移民區(qū)域之外的輿情激體是與結構性誘因緊密相關的突發(fā)事件,區(qū)域內的除了突發(fā)事件之外,還有一些獨立的個體事件。通過對輿情機理的比較,移民區(qū)域內外的輿情風險也將不同。
關鍵詞:輿情; 移民區(qū)域; 輿情風險
一、引言:水電項目移民輿情的場域區(qū)分
現今,關于輿情的學術研究或者輿情的監(jiān)測與評估報告大都落點在輿情場域之中。關于場域,布爾迪厄區(qū)分出經濟、法律、美學、教育等各種場域,以類別結構社會,每一個自主化的場域均可視為建立在全社會范圍之上的獨立大廈?,F在的輿情研究大多建立在泛社會化媒體平臺之上,面向社會宏觀輿情生態(tài),對一段時間內社會整體“輿論場”進行觀察和評論。即使是針對具體的新聞事件或者圍繞特定的行業(yè)機構的輿情分析工作,也是分析全社會對該事件或該行業(yè)機構的種種評價和態(tài)度,雖然在實際操作中,全社會媒介以幾種典型代表性媒體替代,但所做的分析與評估均是以點觀面,觀看事件或機構在一段時間內如何身陷社會輿情場域。
一個社會的輿情自是一個獨立自主的場域,對各種輿情問題的研究自然就是對一個社會中這一輿情場域的研究。但在一個地域差異性大的社會中,輿情問題應當先作地域區(qū)分。在我國,地域間差異性極大,而在比較現代化和相對非現代化的社會形態(tài)中,輿情機理有著天壤之別,其實并不能構成一個統(tǒng)一的場域系統(tǒng)。[1]
輿情成為學院、政府機構和各類行業(yè)的關注對象,源于網絡的發(fā)展和大眾傳播的勃興。民眾的政治態(tài)度、社會情緒和這些態(tài)度情緒的激烈程度在大眾傳媒網絡中由隱轉顯,并且蔓延能力極強,因而輿情的主要陣地一直在大眾媒介。而廣泛使用大眾媒介、運用大眾傳播的人主要集中在大中城市??梢赃@樣說,現下的輿情研究拋棄了較為落后的小城鎮(zhèn)和農村,而這些地域里的輿情實際上自成體系,無論是輿情的指向、爆發(fā)的路徑、傳播的方式還是管理的機制都有著獨特的事件屬性和傳播屬性,是與大眾輿情場域不一樣的另一種輿情場域。
所以,當我們要對大型水電項目移民的輿情進行分析和研究時,必將面臨著兩個輿情場域。一方面移民以及移民工作開展的區(qū)域是偏遠小縣城,另一方面大型工程及其移民又是大眾輿情場域所關心的對象,而同一個水電移民輿情在地域造成的這兩個異質輿情場域中也必然表現出不同的情狀。
本文在對某大型水電工程移民區(qū)域內輿情的實地調研基礎上,以輿情的各個基本構成要素作為比較點,①對其移民的兩個輿情場域進行研究。而這個比較的目的是為了表明:對于大型水電項目移民輿情風險的研究要分場域進行,而在不同場域內,輿情風險后果有著不一樣的結論和意義。
二、輿情主客體之比較
輿情的主體是誰?客體是誰?基本上可以從輿情的概念上判定。而近幾年來,在輿情基礎理論研究中關于輿情概念雖然形成了多種意見,但由于并未對輿情場域進行區(qū)分,大部分的輿情概念是研究者置身于大眾輿情場域中定義的,而這些關于輿情主客體的認識并不符合移民區(qū)內的情況。
1.區(qū)域外的輿情主客體
王來華主編的《輿情研究概論:理論、方法和現實熱點》一書對輿情下了這樣的定義:輿情是指在一定的社會空間內,圍繞中介性社會事項的發(fā)生、發(fā)展和變化,作為主體的民眾對作為客體的國家管理者產生和持有的社會政治態(tài)度。[2]5 這個定義普遍認為是輿情狹義定義的代表。而輿情的廣義定義將輿情視為社情民意,比如認為,輿情是國家決策主體在決策活動中必然涉及的、關乎民眾利益的民眾生活(民情)、社會生產(民力)和民眾中蘊涵的知識和智力(民智)等社會客觀情況,以及民眾在認知、情感和意志基礎上,對社會客觀情況以及國家決策產生的主觀社會政治態(tài)度。 [3]17 不管是狹義定義還是廣義定義,體現的均是對大眾輿情場域的認知。將輿情的主體規(guī)定為民眾,而將輿情客體指向國家管理者和決策者,這正體現了大眾輿情場域的“公共”特征。
在區(qū)域之外的大眾輿情場域中,大型水電項目移民輿情的主體毫無疑問是民眾,并且是以大中城市居民為主力的民眾。作為非利益相關者,他們對移民問題的關注帶有很強烈的社會主觀態(tài)度,一般以利益受損的弱勢群體定位移民形象,將情緒的矛頭指向公權力。雖然有時民眾也表達對水電項目業(yè)主的情緒態(tài)度,但是因為作為央企的三峽集團在大眾輿論中本身就被視為公權力的一部分,所以輿情的客體最終指向的還是國家管理者和決策者。
2.區(qū)域內的輿情主客體
水電項目移民區(qū)內的輿情主體和客體,與外圍的大眾輿情主客體有著極大的不同。大眾輿情場域中的“公共屬性”被“私人屬性”取代,圍繞著利益的交換,輿情的主體是移民自身,而輿情的客體是業(yè)主與地方政府的混合體。
在移民區(qū)域的實地調研中,我們發(fā)現:在這些相對落后閉塞的小縣城和鄉(xiāng)鎮(zhèn)中,外來者(其他媒體、民間團體、外來熱心者)很少,表達關切姿態(tài)和發(fā)出情緒態(tài)度的還是作為利益相關者的移民個人或者移民群體,他們主要關注的是獲得多少補償,如何分配以及利益分配是否平衡等問題,所以相應地他們指向的客體有時是補償安置的出資方,有時是協調分配的地方政府,有時則是兩者共為客體。
三、輿情本體之比較
“輿情的本體就是輿情的內容本身,即社會民眾群體性的情緒、意愿、態(tài)度、意見和要求的總和及其表現?!盵4]183 由于大型水電項目移民輿情主客體在區(qū)域內外的“公”與“私”的差異,區(qū)域內外的輿情本體也必然順應這種差異而顯現出不同的內容。
1.區(qū)域外的輿情本體
在大眾媒介平臺和傳播空間中,大型水電項目與環(huán)境關系是形成激烈爭論的焦點,同時,作為一項由央企與政府主控的大型工程,公權力與個人權利之間的關系也是民眾情緒的爆發(fā)點。因而,中西部地區(qū)的民眾是否遭受環(huán)境不公平?移民的正當權益是否受到了沖擊?小人物的命運在強大的公權力壓制下是否處于無可奈何的境地?移民是否因體制漏洞和政策僵化而受害?是否存在腐敗問題?等等。這些議題往往是大眾輿情的核心內容。
如同很多社會熱點輿情事件或者突發(fā)性群體事件,它們之所以有著居高不下的微博轉發(fā)率,之所以有成千上萬的跟帖,之所以受到主流媒體的介入報道,主要的原因是這些事件觸動了民眾共同的情緒,事件中的人與事反映了公眾的意愿和訴求。移民的很多具體問題對于大中城市居民為主的廣大網民來說,雖然不具備直接的公眾關聯度,但是在移民輿情內容中那些公平公正問題,那些個人與公權力抗爭的悲情卻有著廣泛的公眾關聯度,也就成為了大眾輿情的輿情本體。
2.區(qū)域內的輿情本體
相比之下,區(qū)域內的輿情本體以微觀內容為主。由于地域發(fā)展水平較為低下,移民主體的智識程度也不高,他們中的多數人并不會以宏觀視野去形成自己的訴求和意愿,更不會把自己的訴求和意愿表達上升到一種政治訴求和政治意愿的高度,他們所做的無非是避免眼前利益受損以及將這些私利盡可能最大化。當然,區(qū)域內輿情本體微小化的一個更主要原因是大型水電項目本身的不可抗逆性,對于淹沒區(qū)內的人群來說,移走是無可爭辯的事實,所以在這個事實前提下,任何宏觀訴求都是無必要的,可以進行訴求表達的就是如何讓我較為滿意地移走以及生活下去。
移民區(qū)域內,封庫令下達之后,在實物指標調查、補償、搬遷安置以及后扶等各個階段,移民會圍繞著各階段產生的與自己切身利益相關的矛盾焦點,表達一定的情緒和想法,進而形成一定的輿情氛圍。在移民區(qū)域實地調研中發(fā)現,實物調查階段的輿情內容主要是移民身份認定和自家實物價值判定,補償階段集中在補償標準和分配上,搬遷安置階段的輿情內容是安置條件移民的滿意度,而后扶階段持續(xù)時間長,集中在生計問題上。輿情的烈度會因這些輿情內容與自身利益關聯的緊密度而起伏,在補償和安置階段,烈度更甚。
四、輿情信息傳播之比較
任何一個具體的輿情,在其發(fā)生和變化過程中都會受到各種傳播因素的影響,尤其是群體對關乎自己切身利益的公共事務所持有的情緒、意愿、態(tài)度、意見和要求,這種關注公共議題的群體性輿情更加依賴于傳播的渠道和方式。資源動員是目前輿情研究中一個關鍵性視角,而在資源動員視角下,輿情信息(輿情內容、意愿、訴求)運用何種傳播方式來表達,輿情被指向人運用何種傳播手段來進行輿情應對,是研究的主要內容。
1.區(qū)域外的輿情信息傳播
“我們的能力在大幅增加,這種能力包括分享的能力、與他人互相合作的能力,采取集體行動的能力,所有這些能力都來自傳統(tǒng)機構和組織的框架之外。”[5]17 與傳統(tǒng)機構和組織傳播相比,大眾網絡上的資源動員并不沿著一定組織活動關系環(huán)節(jié)在組織內進行信息發(fā)布、流通和反應,沒有行政命令,而是話題吸引;沒有組織內聚,而是自發(fā)聚合;沒有統(tǒng)一綱領,而是情緒感染。通過社交平臺、網絡論壇等,一個震撼性的或者某種具有公眾關聯性的話題會在極短的時間里吸引網民圍觀,在這種情況之下,雖然是一種無組織的行為,但自發(fā)群體變得更容易生成,對同一話題的相似情緒也更容易形成,因而這種無組織的傳播有時反而顯現出比組織傳播更強大的力量。
在以網絡為主的社會化媒介中,水電移民輿情的傳播主要依靠無組織性的組織力量。民眾對中西部小縣城里移民利益和命運的關注,不是城市組織(公司、單位、街道等)的發(fā)起,也很少是非政府組織的推動,很多的時候,傳統(tǒng)媒體的一則關于移民群體事件的報道,論壇上一個爆料地方政府或者業(yè)主違規(guī)的帖子,或者社交媒體上一則移民爭取正當權益的訴求,吸引了民眾的目光,進而民眾自主擴大傳播,自發(fā)聚合,最終動員了足夠量的民眾資源,形成了一定的輿情。而一旦這樣的輿情形成,被指向的國家管理者如果運用組織傳播的方式是很難消除影響的,也必須使用一些相似的手段進行輿情應對。
2.區(qū)域內的輿情信息傳播
移民區(qū)內的社會形態(tài)與區(qū)域之外本身就有著巨大的差異,傳統(tǒng)的鄉(xiāng)土社會結構與以行政組織方式進行移民工作的機制,使得移民區(qū)內的輿情傳播具有明顯的人際傳播和組織傳播特征。
“中國鄉(xiāng)村社會的基層結構是一種我所謂的‘差序格局,是一個‘一根根私人聯系所構成的網絡?!盵6]35 中國鄉(xiāng)村社會基層結構的“差序格局” 決定了以“私”為中心的行為邏輯,這種邏輯不但導致了移民區(qū)域內的輿情內容多以私利抗爭為主,而且也影響了輿情信息傳播方式的選擇,形成了從“己”出發(fā)、按照親疏遠近進行人際傳播的路徑,養(yǎng)成了在個人所結交的社會關系網絡中尋求意愿共鳴和訴求幫助的習慣。在移民區(qū)的實地調研中我們可以看到,擺“龍門陣”,這種茶余飯后聚在茶館或者田間街頭的熟人間聊天形式,是移民進行信息交流的最常見方式。移民搬遷安置到了哪個階段,“龍門陣”的話題便是該階段大家最為關注的問題,在擺“龍門陣”中,意愿、訴求、對于業(yè)主和當地政府的態(tài)度等得到了傳播,也可能達成一致,促就共同行動。
除了人際傳播之外,移民區(qū)內輿情信息傳播的另一主要方式就是組織傳播。移民表達訴求大多數是向村鄉(xiāng)干部反映或者向移民局相關部門表達,以基層解決或者上級答復為目標。而在達不成目標時,選擇的也不是救助媒體或者網絡社交平臺,更多的則是采取越級上訪的方式。這是一種典型的自下而上組織內信息傳播和體制內訴求方式。同樣,輿情客體在輿情管理時也充分依靠組織系統(tǒng),自上而下傳播相關信息,或者層級應對移民訴求。
五、輿情激體之比較
斯梅爾塞認為,任何集體行為、社會運動的產生是由以下六個因素共同決定的:結構性誘因、結構性怨恨、一般化信念、觸發(fā)性事件、有效的動員、社會控制能力的下降。[7] 輿情的產生也可視為是這六個因素共同決定的。其中觸發(fā)性事件,也就是輿情激體,指的是輿情產生的刺激源,即引發(fā)民眾關注和使民眾產生一定情緒的某個特定事件。
1.區(qū)域外的輿情激體
一些突發(fā)性個體事件之所以很快在民眾之中演變?yōu)檩浨槭录?,成為點燃民眾不滿、怨恨等負面情緒的導火索,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這些事件雖然不是發(fā)生在自己身上,但是事件當事人的身份、處境和他所面臨的壓制勢力與民眾自身相似,與民眾直接利益相關。比如抵制PX項目。
而水電移民之于大中城市民眾而言,是一個無直接利益關聯的客體,但是在大眾輿情場域中也不乏對于邊遠地區(qū)某一群體的關注。這是因為利益分化、社會不公、階層結構變遷并進一步固化等社會結構性誘因孕育的批判性怨恨情緒在大眾輿情場域中的存在,故而,當有一個突發(fā)性事件發(fā)生時,即使是無直接利害關系,也會因其與這些結構性怨恨有一定的關聯性,而引發(fā)民眾的大舉關注。
所以,水電移民區(qū)域外的輿情激體雖然具有不確定性,但可以觸發(fā)輿情產生的這一事件,一定是與社會整體的結構性誘因和結構性怨恨緊密相關的事件。
2.區(qū)域內的輿情激體
與結構性誘因和結構性怨恨相關的突發(fā)事件,同樣也是區(qū)域內輿情發(fā)生的激體,比如,因為補償標準低而發(fā)生的群體性堵路事件。不過,除此之外,一些獨立的與私人利益相關的事件也可以觸發(fā)區(qū)域內輿情的爆發(fā)。
在一個開放的輿情空間里,不是任何一個現實世界里的群體聚合事件都能成為輿情事件的,因為事件的屬性決定著民眾是否會去表達針對國家管理者的態(tài)度和情緒。所以,那些無從見出社會普遍狀態(tài)的事件,更多的時候會被當作新聞,一晃而過。而在一個較為封閉的輿情空間里,一個關涉私人利益的事件,但因形成了一定的氣候,同樣會讓移民發(fā)生騷動,讓輿情管理者頭疼。這有兩個原因。其一,封閉的輿情空間,沒有足夠量的新聞事件去消弭一個當地突發(fā)事件的影響,公眾的注意力不會輕易轉移。其二,更為重要的是,一個私利索求事件會成為壞榜樣。“在鄉(xiāng)村工作者看來,中國鄉(xiāng)下佬最大的毛病是‘私。說起私,我們就會想到‘各人自掃門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俗語。誰也不敢否認這俗語多少是中國人的信條。”[8]25 但不管多么自私,不代表他們不關心別人如何獲得私利。比如,當某一家因為自家特殊緣由要求獲得補償時,就可能引起其他移民共同關注、一致情緒甚至爭相效仿,從而引爆輿情。
六、結語:關于移民區(qū)域內外不同的輿情風險
輿情,即使是負面輿情也不完全就是洪水猛獸,也不一定會形成社會風險。相反,如果不滿情緒可以通過適當的途徑得以發(fā)泄,也就不會導致沖突,反而有利于社會關系和社會結構的維持,科塞的“社會安全閥”正是說明了這個道理。[9]151 “安全閥”是一種將對立情緒引向替代對象或是替代手段的方法,它通過釋放被封閉的對立情緒來維持群體結構,維護群體關系。所以某些新聞節(jié)目、某些戲劇、網絡中的某些吐糟等都可以是安全閥的表現形式,某些輿情事件也是如此。當然,并不是一切輿情事件都能夠發(fā)揮社會安全閥這一正功能,那些涉及雙方關系基礎的、沖擊核心價值的對抗和關系到根本利益的矛盾沖突,是無法成為社會矛盾的安全“排氣孔”的。比如鄧玉嬌事件、躲貓貓事件,比如抵制PX項目事件。
在區(qū)域外的大眾輿情場域中,水電移民輿情是可以被視為“社會安全閥”的。綜合前面的比較分析,區(qū)域外的移民輿情的主客體分別為一般民眾和國家管理者,民眾與國家管理者之間的對抗是大眾輿情場中的制度化了的對抗,是社會系統(tǒng)可以容忍的、可以加以利用的對抗。而移民輿情的本體和激體雖然關涉到社會公平、利益分化、官民沖突等核心矛盾,但大部分移民輿情事件本身震撼力小,并且也不具社會普遍性,反而可以成為社會情緒的替代對象。
此外,在區(qū)域外的大眾輿情場域中,民眾圍繞著移民問題所產生的情緒和態(tài)度,一般是在非現實的社會化媒介空間中傳播的。這種輿情空間主要以無組織的組織力量支撐,民眾不依賴官方獲取信息,也不依賴官方表達意愿,所以輿情主體和客體之間不會因為傳播方式產生矛盾。同時,層出不窮的輿情事件本來就有將水電移民輿情淹沒的可能,而即使沒有被淹沒,展現在虛擬空間里的他人故事與現實之間還是有所隔離的。
所以,在區(qū)域之外,水電項目移民輿情的社會風險系數是較低的。
然而,在區(qū)域之內,關于水電移民輿情的風險,則會得到不同的結論。
首先,移民區(qū)域內的輿情主體是作為利益相關者的移民,而客體則是直接關系到其利益獲得以及如何獲得的業(yè)主和當地政府,輿情本體是移民搬遷安置各階段所產生的與自己切身利益相關的矛盾和訴求,而輿情的激體也包含著一些獨立的與私人利益相關的突發(fā)事件。在移民區(qū)域內,尤其是涉及到大規(guī)模移民的區(qū)域內,輿情指向的都是關系到根本利益的矛盾沖突,而這種沖突不但不能發(fā)揮“社會安全閥”的功能,反而是造成當地社會不穩(wěn)定的因素。
其次,在移民區(qū)內,輿情信息傳播的主要方式是組織傳播和人際傳播,組織內的傳播雖然高效有序,但是一旦移民突破了自上而下的信息獲取方式或者自下而上的信息表達方式,發(fā)現了組織傳播中存在的信息不對稱或者表達受限等問題,整個組織傳播將會失效,造成輿情主體(移民)對輿情客體之一(當地政府)的不信任和對抗,從而帶來政府風險。至于移民區(qū)內的人際傳播方式則是在現實空間里進行面對面的信息交流和情緒表達,這種方式形成實際沖突的可能性遠遠大于虛擬空間里的傳播。
所以,基于輿情各個基本構成要素的分析結論是:大型水電移民區(qū)域內的輿情風險更高。
注釋:①關于輿情的基本構成要素,有學者認為有五體,即輿情主體、輿情客體、輿情本體、輿情激體和輿情承體。但對于輿情承體有分歧,也有學者以輿情空間代替。不管是承體還是空間,主要指涉的其實還是輿情傳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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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ewis Coser,The Functions of Social Conflict. New York: The Free Press, 1956.
作者簡介:陳文育(1979-),女,江蘇金壇人,河海大學公共管理學院新聞與傳播學系教師,博士,研究方向:媒介社會學。
(責任編輯:李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