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鑫鑫
蘇教版《語文必修二教學參考書》認為,《流浪人,你若到斯巴……》中的主人公“我”是一個可憐又可恨的少年。他深受德國軍國主義教育的戕害卻又渾然不知,甚至愿意為了這場非正義的戰(zhàn)爭犧牲生命,幻想著自己的名字有朝一日也能刻上陣亡將士紀念碑。戰(zhàn)爭摧殘了他的肉體,更摧毀了他的心靈,致使他無法真正明白生命的價值。
可筆者始終有一個疑問,如果“我”只是一個懵懂無知、對戰(zhàn)爭缺乏認識的少年又為什么會對自己身處何地一事耿耿于懷呢?“我”孜孜探尋的背后是否有著一些心理誘因呢?
筆者認為,小說中的“我”一直尋找的是一種身份認同感。身份認同是有關個人在情感和價值意義上視自己為某個群體成員以及隸屬某個群體的認知,而這種認知最終是通過個體的自我心理認同來完成的,也就是說,它是通過認同實現的。
小說中的“我”正是在對外在環(huán)境的觀察和在與自己心靈的對話中迫切尋找著身份的認同感。這是一場艱辛的尋找過程,更是一個認清真我的過程,是一個被候,也會弄巧成拙,《帶著家具出租的房間》結尾處就被指責為“所包含的嘲弄,是建立在牽強附會的偶然巧合之上,并不取決于女房東事實上說的是這個事情而不是那個事情”,“那種嘲弄,無非是在捉弄讀者,而不是命運在捉弄那個年輕人”。
《最后的常春藤葉》的主題人們一般的理解是人性的光輝、舍己為人的精神、信念等,小說是否就是想表達這些呢?是否還有更深層的表達。我們不妨先從小說的情節(jié)找找答案。小說情節(jié)走的是兩條線,一條是瓊珊生病后痊愈,老布爾曼抱病畫畫后死去,明暗兩線由那片葉子合二為一。小說的結尾,是瓊珊活下來而老貝爾曼死了。布魯斯特說,“每一篇小說一定要指明它各個組成部分之間的關系的主要實質,因為小說本身就是某一個作家在說明你如何才能理解人的經驗的一種方式,原因和效果構成這種表達方式之一。情節(jié)就是行動中的人物,反映在小說上,就是作家對事實(可以虛構)做如何的選擇安排?!卑凑沾朔N思路思考《最后的常春藤葉》的結尾,我們不禁會問,“老貝爾曼死的原因是什么?為什么要死?”為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往往會從前面的內容找答案,那就是,老貝爾曼很喜歡這兩個年輕人,而且,老貝爾曼是個熱心腸的。作為死的誘因,就是老貝爾曼愛喝酒,身體不好,要命的是,他是抱病去畫那個長春藤葉的。所有這一切,都意在表明,老貝爾曼死出有因。但是,另外一個問題是,老貝爾曼就必須死嗎?事實上,正如布魯斯特分析《帶著家具出租的房屋》一樣,“事實上,這個謊言除了欺騙讀者以外還有沒有其他目的——讓讀者幻想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結尾?結尾處所包含的嘲弄,是建立在牽強附會的偶然巧合之上,并不取決于女房東事實上說的是這個事情而不是那個事情”。也就是說,如果我們也把這個小說結尾改變一下,就是老貝爾曼沒有死,是不是對小說主旨有什么影響呢?這又要要聯系人物和背景去理解了。
小說開頭在結構上可以說是個引子,也算是個背景介紹,交代的背景是貧民窟的生存環(huán)境,在這里,作者用近乎白描的手法營造了一種氛圍。在這個環(huán)境里,生活著一群藝術家,一群病中的藝術家。我們從整個小說走向來看,小說是圍繞著“病”進行組織構思的:“生病——絕望——戰(zhàn)勝——病死”。在這個模式里,情節(jié)、人物由病而生,又因病而死。也就是病成了矛盾的焦點所在,由此焦點,我們去分析主題就是,為什么他們會這樣?聯系人物身份,小說的主題,大概應該是,那個時代對藝術的漠視。如果我們聯系卡夫卡的《饑餓的藝術家》來理解,可能會有更有說服力的證明。也就是說,小說的主題,不僅是簡單的舍己為人的人性光輝,而應該是一種關乎生活信仰,存在的被遺忘,生存空間的異化的表達。按照這個邏輯推理,老貝爾曼死得不是很恰當,他應該有另外一種接近荒誕的表達。歐·亨利以一種出生入死的方式結束了老貝爾曼的生命,其實可以說是一種不太符合邏輯推理的構思。讓讀者在閱讀時,過多停留在對老貝爾曼的死的唏噓感嘆上,這本身就會削弱小說本身的內蘊,會遮蔽小說更深層次的閱讀生成。比較理想的表達應該是,“驚人的結尾,畢竟是從過去引申出來的一種合乎邏輯推理、意味深長的故事發(fā)展,而不僅僅是作者為了擺脫自己的困境而采取的一種權宜之計。同樣的原則也是用于所謂的巧合”,“小說中偶然發(fā)生的事件,正如我們已經看到的,一定要根據和小說中其他要素的邏輯關系,并根據意義是否深刻,才能證明自己真實可信”。歐·亨利也許是為了加強一種悲愴的味道,但是這種悲愴在布魯克斯看來,是一種來源于缺乏邏輯性——不管這個場合是不是合情合理,總是動不動就訴諸感情。
綜上所述,《最后的長春藤葉》可從情節(jié)的邏輯連貫性上去探討歐·亨利式的結尾,進而更加深入地認識人物和主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