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昭安
鬼谷子精通四門學問,一是相術(shù)學,能占往察來,言無不驗;二是兵學,排兵布陣,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三是游學,即游說、外交,出詞吐辯,萬口莫當;四是出世學,修身養(yǎng)生,強筋壯魄。他的思想內(nèi)容豐富,博大精深,其中包合了許多樸素的科學的揭示客觀規(guī)律的內(nèi)容。他的學說講究實用,可以廣泛運用于政治、經(jīng)濟、軍事、企業(yè)經(jīng)營等各個領域,可謂“無所不出,無所不入,無所不可。可以說人,可以說家,可以說國,可以說天下”。鬼谷子及其弟子們的積極的處世哲學,其胸懷天下、足智多謀、能言善辯、順應時事的人生態(tài)度,也是需要我們認真研究和借鑒的。
積極入世,胸懷天下不辱使命,施展抱負
鬼谷子及其門徒,是一批有知識有抱負的人物,學識淵博、足智多謀、能言善辯,有雄才大略,洞察天下大勢,知曉風云際會,個個積極入世,人人不甘寂寞,對人生對社會抱有深重的使命感,懷有“經(jīng)緯天下,舍我其誰”的政治抱負。
無論是鬼谷子的學說,還是縱橫家的行為風范,都是積極入世的,這與春秋戰(zhàn)國時期有的學派或崇尚空談、或消極無為、或泥古不化、或虛無縹緲,形成鮮明的對比。與那些士人中規(guī)避亂世、明哲保身、甘居林泉的隱逸之士相比,其人生志趣、價值取向有著天壤之別,不可同日而語。
《鬼谷子》的十二篇中,使用十次以上的雙音詞只有兩個,其中就有“天下”一詞,所以“天下”是《鬼谷子》使用頻率最高的詞之一?!豆砉茸印し浴分v:“以天下之目視者,則無不見;以天下之耳聽者,而無不聞;以天下之心慮者,而無不知。輻輳并進,則明不可塞。”《鬼谷子》統(tǒng)篇基調(diào)即以天下大事為己任,其目標之明確,意志之堅強,斗志之昂揚,胸懷之寬廣,令人肅然起敬。
我們看鬼谷子的縱橫家弟子門的行為風范,也可以充分看到胸懷天下施展抱負的精神特征。他們一旦選定可以依附的君主之后,就會“以死任事”,視政治生命高于自然生命,國家利益高于一切。蘇秦后半生立志為燕國向齊國復仇,他三次入齊從事反間活動,每次時間長達數(shù)年,同時游走趙、魏、宋諸國之間,歷盡坎坷磨難,忍辱負重,然而他矢志不移,直到最后反間活動被齊王識破,遭受車裂慘刑。我們所熟知的“毛遂自薦”中的毛遂,也是鬼谷子的門徒,從其“自薦”也可以看到縱橫家積極向上的人生態(tài)度。
無論時代怎樣變遷,形勢如何發(fā)展,胸懷天下、積極向上、強烈的使命感、責任感,始終應該是軍隊建設和部隊思想政治工作所追求的目標?,F(xiàn)代軍人學習中國古代軍事思想,借鑒傳統(tǒng)優(yōu)秀文化,首先應該汲取這樣的思想精華。
用智用謀,靈活應變注重方法,實事求是
《鬼谷子》統(tǒng)篇講的是方法,是智慧,是策略,是計謀,是技巧,講究的是順應時勢、知幾應時、知權(quán)善變的實踐哲學。鬼谷子講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從來不是從概念到概念,從來不是只講些虛玄而空泛的理論,從來不囿于舊有的模式不墨守以往的成規(guī)。歷史上曾有人對鬼谷子執(zhí)否定態(tài)度,罵之為“小夫蛇鼠之智”,認為縱橫家是“詐人”,現(xiàn)代也有人將鬼谷子學說貶之為“實用主義”?,F(xiàn)在來看,這些對鬼谷子學說的詆毀是思想僵化的,極不入流的,沒有道理的。
鬼谷子學說與長期占據(jù)我國思想主導地位的孔孟之道的最大區(qū)別,就在于其實事求是隨機應變的方法論。儒家和鬼谷子都講究和追求志向和功名,這一點是一致的,也是正確的。至于有人攻擊縱橫家也攻擊儒家,說他們是為了追求個人榮華富貴,這種說法是庸俗的無稽之談,是不可取的。鬼谷子與其他諸家學說的區(qū)別在于其達到目的實現(xiàn)抱負的方法、手段。儒家講“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目不視非,耳不聽邪”,每一句話,每一行動,都要求遵循禮數(shù),中規(guī)中矩;而鬼谷子正好相反,他極力倡導智慧、謀略,教人善于觀察、分析、揣摩、權(quán)衡,抓住機遇,捕捉機會,根據(jù)不同情況,采取不同對策,針對不同對象,采取相應的態(tài)度。
鬼谷子講:對智慧的人講話,要靠淵博;對笨拙的人講話,要清楚易懂;跟能言善辯的人說話,要簡明扼要;對有地位的人,要有充沛的氣勢;對有錢的人,要顯得高雅廉潔;對貧窮的人,要講究實際利益;對地位低的人,要注意謙遜;對勇敢的人,要果敢決斷;對有過失的人,要直率尖銳(《權(quán)篇》:故與智者言,依于博;與拙者言,依于辨;與辨者言,依于要;與貴者言,依于勢;與富者言,依于高;與貧者言,依于利;與賤者言,依于謙;與勇者言,依于敢;與過者言,依于銳)。
還講:將要除掉某人,先要放縱某人;放縱他正是為了乘機制服他(《謀篇》:故去之者,縱之;縱之者,乘之)。聰明人的謀略隱蔽,不露聲色;愚人的謀略公開,大肆張揚(《謀篇》:故圣人之道陰,愚人之道陽)。認為智謀要用在普通人所看不到和不能理解的地方(《謀篇》:智用于眾人之所不能知,用于眾人所不能見)。而“飛鉗術(shù)”講的就是如何以激勵、褒揚的方法引誘對方,釣出真相,套出實情,甚至可以進行威脅、利誘,達到鉗制對方的目的。
這些做法,歷來被人所詬病,指責為陰謀。實際上,丟開傳統(tǒng)的儒家觀念和虛偽愚腐的觀念,特別是從軍事斗爭的角度來看,鬼谷子的這些謀略方法是符合客觀實際的,是有其積極意義的。
俗話說“兵不厭詐”,一件事情的是非曲直,不在于它合不合舊有的規(guī)矩,而在于其社會作用的好壞和歷史推進力的大小。有人正是抓住這些,貶斥謾罵鬼谷子,認為他包藏禍心,明代宋濂就大罵鬼谷子學說禍國殃民,“學士大夫宜唾去不道”。其實任何理論學說都有其特定的內(nèi)涵和語境,不能隨意將其無限延伸、放大。
真理向前一步便是謬誤。就像我們說“發(fā)展就是硬道理”,不能理解為為了發(fā)展經(jīng)濟可以去偷去搶。鬼谷子也預測了后人對他的曲解,他在《謀篇》專門講過:不在于表面講忠、信、仁、義,只要內(nèi)心中正就可以了,非獨忠信仁義也,中正而已矣!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