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穗清張積家李艷霞張惠霞
(1廣州大學教育學院,廣州510006)(2中國人民大學心理學系,北京100872)(3廣州大學市政技術學院,廣州510800)
詞匯識別是通過詞形或詞音,在頭腦中激活事物或?qū)ο?理解并提取詞義的過程。詞匯識別既包含著由形或音至義的數(shù)據(jù)驅(qū)動加工,又包含著由義至形或音的概念驅(qū)動加工。書面語認知的研究表明,詞匯認知涉及兩個網(wǎng)絡系統(tǒng):詞匯網(wǎng)絡系統(tǒng)和語義網(wǎng)絡系統(tǒng)。詞匯的物理形式(詞形或語音)首先激活了詞匯網(wǎng)絡系統(tǒng)的詞形的結構特征或詞音的韻律特征,然后激活由詞匯網(wǎng)絡系統(tǒng)擴散到語義網(wǎng)絡系統(tǒng),激活詞所表征的概念結點,然后,激活沿著概念結點和上屬結點之間的連線擴散,提取詞匯的語義(Collins&Loftus,1975;張積家,張厚粲,彭聃齡,1990;張積家,彭聃齡,1993)。已有研究很少關注手語詞識別。人們不清楚手語詞識別是否遵循著詞匯識別的普遍規(guī)律,手語詞識別是否具有某種特殊性。詞匯識別理論的構建也都以口語詞識別和書面語詞識別的研究為基礎,因而顯得不夠全面。
手語(sign language)是聾人使用手的指式、動作、位置和朝向,配合以面部表情,在三維空間中按照一定的語法來表達思想。口語訴諸于語音,書面語基于詞形,手語依賴于身體運動(國華,2005)。中國手語(以下簡稱“手語”)在語匯上借用漢語語匯,在構字法上學習漢字的構字方式,具有語素(morpheme)。然而,漢語的書面語詞由漢字組成,漢字的字形既表義也表音,以平面型的方式呈現(xiàn),穩(wěn)定而且持久;手語的“語形”相當于漢字的語音,包括位置、手形、運動和手掌朝向等。手語以相繼的方式呈現(xiàn),稍縱即逝。手語的語法也具有某種獨特性,包括象似性、語序等(王靜,2008;陳磊,張積家,2011)。
目前,手語詞識別的研究正處于起步階段。已有研究大多關注“語音信息”對手語詞識別的影響。Emmorey和Corina(1990)使用gating范式將手語切分為33 ms的片斷連續(xù)呈現(xiàn)給聾人,發(fā)現(xiàn)手語詞的識別受亞詞匯信息影響:先位置,次手形,后運動。Corina和Hildebrandt(2002)將語音參數(shù)兩兩配對:運動+位置、運動+手形、位置+手形,發(fā)現(xiàn)具有相同的運動和位置的詞對被評定為更加相似。Thompson,Emmorey和Gollan(2005)發(fā)現(xiàn),相對于動作,聾人更容易提取目標詞的手形、位置和方向。Corina和Knapp(2006)發(fā)現(xiàn),當目標詞與分心詞具有相同的位置和運動時,語音促進效應更加顯著。Baus,Gutiérrez-Sigut,Quer和Carreiras(2008)發(fā)現(xiàn),當加泰羅尼亞手語的手形與分心圖片對應的手形或運動相同時,反應時短于兩者無語音關聯(lián)時;當兩者的位置相同時,反應時長于兩者無語音關聯(lián)時。在國內(nèi),趙錫安(1999)根據(jù)漢字構字法將中國手語詞分為象形、指事、會意、形聲、轉注和假借,還有同義詞替代、仿字和書空等表達方式。漢字的表達方式從象形到會意到假借,逐步走向了抽象化(張積家,王娟,劉鳴,2011)。既然中國手語詞的構詞方式與漢字類似,那么,中國手語詞的識別過程和影響因素是否也與漢字識別類似?
研究表明,詞匯網(wǎng)絡和語義網(wǎng)絡中的許多變量都對漢字認知過程有影響,它們之間還存在著顯著的交互作用。例如,詞頻(熟悉性)影響漢字識別,高頻字比低頻字識別得快,錯誤率亦低(高定國,鐘毅平,曾鈴娟,1995;張積家,方燕紅,陳新葵,2006)。低頻漢字比高頻漢字激活了更多的腦區(qū)(Kuo&Yang,2009)。Carreiras,Gutiérrez-Sigut,Baquero和Corina(2008)發(fā)現(xiàn),使用西班牙手語的聾人識別高熟悉的手語詞顯著快于識別低熟悉的手語詞。在國內(nèi),只有個別研究關注熟悉性對于手語詞識別的影響(張積家,陳磊,陳穗清,2013)。在漢字識別中,存在著筆畫數(shù)效應和部件數(shù)效應,筆畫多、部件多的漢字比筆畫少、部件少的漢字容易識別(彭聃齡,王春茂,1997;張武田,馮玲,1992);存在著筆畫重復性效應,筆畫重復的漢字比筆畫不重復的漢字容易識別(張積家,王惠萍,張萌,張厚粲,2002);存在著結構對稱效應,結構對稱的漢字比結構不對稱的漢字容易識別(陳傳峰,黃希庭,1999)。筆畫數(shù)、部件數(shù)、筆畫重復性與結構對稱與否均涉及漢字字形的復雜度。筆畫多、部件多、筆畫復雜、結構不對稱的漢字比筆畫少、部件少、筆畫單一、結構對稱的漢字更加復雜。手語詞沒有筆畫和部件,也不存在著結構對稱性,但卻有著手形和視覺的復雜度。手語詞的復雜度是否影響手語詞識別?與書面語詞不同,手語詞具有更強的象似性。象似性(iconicity)是詞匯與所表征事物的理據(jù)程度,特別是對所表征事物的模仿程度。象似性是否影響手語詞識別?在漢字詞識別中,亦存在著具體性效應,具體詞比抽象詞更容易認知(陳寶國,彭聃齡,1998;張積家,陳新葵,2005;張積家等,2006;張欽,張必隱,1997)。作為形象性非常強的語言,具體性是否影響手語詞識別?本研究將在“兩個網(wǎng)絡系統(tǒng)”理論基礎上,考察熟悉性、復雜度、象似性和具體性這4個變量對手語詞識別的影響,其中,熟悉性和復雜度屬于詞匯網(wǎng)絡系統(tǒng)的變量,象似性和具體性屬于語義網(wǎng)絡系統(tǒng)的變量。本研究不僅關注每一具體因素對手語詞識別的影響,還關注手語詞的兩個網(wǎng)絡系統(tǒng)的變量之間的交互作用。由于詞頻或熟悉性是詞匯網(wǎng)絡系統(tǒng)中最為常見的實驗變量,因此,本研究關注熟悉性同象似性、具體性之間的交互作用,以考察手語詞的兩個網(wǎng)絡系統(tǒng)的變量間的相互影響。如果在手語詞識別中發(fā)現(xiàn)了熟悉性效應、復雜度效應、象似性效應和具體性效應,而且手語詞的熟悉性同象似性、具體性之間存在著顯著的交互作用,就說明雖然手語詞匯具有某種特殊性,但其識別過程和影響因素卻與書面語詞識別類似,也牽涉詞匯網(wǎng)絡系統(tǒng)和語義網(wǎng)絡系統(tǒng),手語詞識別與書面語詞識別具有共性。本研究期望通過考察影響手語詞識別的因素,揭示手語詞認知的特點與加工機制。
(1)手語詞評定:從《中國手語》(修訂版)(2003)選取手語詞350個,以圖片形式呈現(xiàn)。22名不參加實驗的聾大學生對手語詞的熟悉性、復雜度、象似性和具體性做7點評定。熟悉性(復雜度、象似度、具體性)越高,評分就越高;熟悉性(復雜度、象似度、具體性)越低,評分就越低。象似性是手語詞的語義和手形之間的顯而易見的關系,如模仿生活中的動作,或者模仿事物的外貌、形狀。由于象似種類繁多,因此限定象似性的范圍:均為名詞,高象似的手語詞是指手語詞與所指代的事物非常象似,低象似的手語詞的定義則相反。具體性是指詞匯容易喚起所指事物表象的程度。所有屬性都列舉了相應例子,以方便聾生理解。手語詞均由兩個語素構成。
(2)制作假詞:將真手語詞的兩個部件拆分開來,重新組合。假手語詞符合手語詞的構成方式。在實驗前,由2名聾校老師確認假詞中無合法的手語詞。真、假手語詞均采用視頻來呈現(xiàn)。
(3)制作材料:手語視頻使用Panasonic機器錄制,請獲得手語證書的聾人來制作。聾人身穿黑色衣服,背景為白色墻壁,以突顯動作的清晰度。在開始手語前,聾人的手放在膝蓋上,手語結束后,手放回原處。手語視頻使用視頻軟件Adobe Premiere CS4.0編輯,每個視頻都被標準化,持續(xù)時間為2500 ms。視頻大小為720×576像素,幀頻為每秒25幀。手語視頻都轉換為WMV格式。
表1 實驗1手語詞的匹配情況
25名先天聾人,男性15人,女性10人,能夠熟練地使用手語,文化程度為高中及以上,平均受教育年限為11.40±1.19年,平均年齡為17.54±1.40歲,智力正常,聽力損傷程度在55dB以上,裸視或矯正視力正常。
2(手語詞的熟悉性:高/低)×2(手語詞的復雜度:高/低)重復測量設計。因變量是聾人對手語詞判斷的反應時和錯誤率。材料包括48個真手語詞:高熟悉高復雜詞、高熟悉低復雜詞、低熟悉高復雜詞和低熟悉低復雜詞各12個。材料情況見表1。
統(tǒng)計檢驗表明,高、低熟悉詞的平均熟悉性差異顯著,t
(46)=24.58,p
<0.001;兩組高熟悉詞之間、兩組低熟悉詞之間的平均熟悉性差異不顯著,ps
>0.05。高復雜詞與低復雜詞的平均復雜度差異顯著,t
(46)=24.19,p
<0.001;兩組高復雜詞之間、兩組低復雜詞之間平均復雜度差異不顯著,ps
>0.05。以具體性為因變量,2(手語詞的熟悉性:高/低)′2(手語詞的復雜度:高/低)的方差分析表明,高、低熟悉詞的平均具體性差異不顯著,高、低復雜詞的平均具體性差異不顯著,手語詞的熟悉性和復雜度的交互作用不顯著,ps
>0.05。以象似性為因變量,2(手語詞的熟悉性:高/低)′2(手語詞的復雜度:高/低)的方差分析表明,高、低熟悉詞的平均象似性差異不顯著,高、低復雜詞的平均象似性差異不顯著,手語詞的熟悉性和復雜度的交互作用不顯著,ps
>0.05。外加48個假詞。4個真詞和4個假詞作為練習材料。采用E-prime 2.0編程。告訴被試真、假手語詞的區(qū)別。在實驗時,首先呈現(xiàn)紅色注視點500 ms,空屏500 ms,然后在注視點位置呈現(xiàn)手語視頻,要求被試又快又準地判斷是真詞還是假詞,屏幕為黑色。半數(shù)被試如果判斷是真手語詞就按下F鍵,如果判斷是假手語詞就按下J鍵,半數(shù)被試的用手規(guī)定相反。每個手語視頻播放2500 ms,手語視頻播放后會停留在同一個界面上,直至被試做出反應,視頻界面消失,間隔500 ms后,進入同樣流程判斷下一刺激。材料隨機出現(xiàn),計算機記錄從刺激呈現(xiàn)到做出反應的時間間隔及錯誤率。計時單位為ms,誤差為±1 ms。共有96次測試。數(shù)據(jù)用SPSS 16.0分析(下同)。
圖1 被試的平均反應時(ms)
M
±2.5SD
之外以及在視頻前20%(500 ms以下)做出判斷的數(shù)據(jù)。見圖1和圖2。反應時的方差分析表明,手語詞的熟悉性的主效應非常顯著,F
(1,20)=31.31,p
<0.001,η=0.61;F
(1,44)=18.36,p
<0.01,η=0.30。高熟悉的手語詞的反應時短。手語詞的復雜度的主效應非常顯著,F
(1,20)=10.61,p
<0.01,η=0.34;項目分析不顯著,F
(1,44)=3.02,p
>0.05。低復雜的手語詞的反應時短。手語詞的熟悉性和復雜度的交互作用不顯著,F
(1,20)=1.38,p
>0.05,F
(1,44)=0.01,p
>0.05。錯誤率的方差分析表明,手語詞的熟悉性的主效應非常顯著,F
(1,20)=20.47,p
<0.001,η=0.51;F
(1,44)=4.93,p
<0.05,η=0.10。高熟悉的手語詞的錯誤率低。手語詞的復雜度的主效應非常顯著,F
(1,20)=27.27,p
<0.001,η=0.58;項目分析邊緣顯著,F
(1,44)=3.41,p
=0.06,η=0.07。低復雜的手語詞的錯誤率低。手語詞的熟悉性和復雜度的交互作用不顯著,F
(1,20)=0.87,p
>0.05,F
(1,44)=0.17,p
>0.05。圖2 被試的平均錯誤率(%)
表2 實驗2的手語詞的匹配情況
26名先天聾人,男性17人,女性9人,能夠熟練使用手語,文化程度為高中及以上,平均受教育年限為11.62±1.21年,平均年齡為17.71±1.54歲,智力正常,聽力損傷程度在55 dB以上,裸視或矯正視力正常。
2(手語詞的熟悉性:高/低)×2(手語詞的象似性:高/低)重復測量設計。因變量是聾人對手語詞判斷的反應時和錯誤率。材料包括52個真詞:高熟悉高象似詞、高熟悉低象似詞、低熟悉高象似詞、低熟悉低象似詞各13個。材料情況見表2。
統(tǒng)計檢驗表明,高、低熟悉詞的平均熟悉性差異顯著,t
(50)=23.24,p
<0.001;兩組高熟悉詞之間、兩組低熟悉詞之間的平均熟悉性差異不顯著,ps
>0.05。高、低象似詞的平均象似性差異顯著,t
(50)=16.04,p
<0.001。兩組高象似詞之間、兩組低象似詞之間的平均象似性差異不顯著,ps
>0.05。以手語詞的復雜度為因變量,以手語詞的熟悉性和象似性為自變量,2(手語詞的熟悉性:高/低)′2(手語詞的象似性:高/低)的方差分析表明,高、低熟悉詞的平均復雜度差異不顯著,高、低象似詞的平均復雜度差異不顯著,熟悉性和象似性的交互作用不顯著,ps
>0.05。以手語詞的具體性為因變量,以手語詞的熟悉性和象似性為自變量,2(手語詞的熟悉性:高/低)′2(手語詞的象似性:高/低)的方差分析表明,高、低熟悉詞的具體性差異不顯著,高、低象似性詞的具體性差異不顯著,熟悉性和象似性的交互作用不顯著,ps
>0.05。另外還有52個假詞。4個真詞和4個假詞作為練習材料。采用E-prime 2.0軟件編程。程序同實驗1。每個被試經(jīng)歷了104次測試。
M
±2.5SD
之外和在視頻前20%做出判斷的數(shù)據(jù)。結果見圖3和圖4。反應時的方差分析表明,手語詞的熟悉性的主效應顯著,F
(1,21)=6.42,p
<0.05,η=0.23;項目分析不顯著,F
(1,48)=3.11,p
>0.05。高熟悉的手語詞的反應時短。手語詞的象似性的主效應顯著,F
(1,21)=43.22,p
<0.001,η=0.67;F
(1,48)=16.98,p
<0.001,η=0.26。高象似的手語詞的反應時短。手語詞的熟悉性和象似性的交互作用邊緣顯著,F
(1,21)=3.96,p
=0.06,η=0.16;項目分析不顯著,F
(1,48)=0.31,p
>0.05。簡單效應分析表明,對于高熟悉詞,高象似的手語詞的反應時顯著短于低象似的手語詞,p
<0.001,兩者相差256 ms;對于低熟悉詞,高象似的手語詞的反應時顯著短于低象似的手語詞,p
<0.001,兩者相差166 ms。象似性對高熟悉的手語詞識別的作用更大。錯誤率的方差分析表明,手語詞的象似性的主效應顯著,F
(1,21)=6.15,p
<0.05,η=0.23;項目分析邊緣顯著,F
(1,48)=3.25,p
=0.06,η=0.06。高象似的手語詞的錯誤率低。其余的主效應和交互作用均不顯著,ps
>0.05。實驗2發(fā)現(xiàn)了手語詞識別的熟悉性效應和象似性效應。聾人對高象似的手語詞反應快。這與國外的研究結果一致(Thompson,Vinson&Vigliocco,2009)。在反應時上,手語詞的熟悉性和象似性的交互作用顯著:對高熟悉的手語詞,象似性的作用更大。象似性是手語詞的語義和手形之間的透明或半透明的程度(Luftig,1983)。書面語詞也具有象似性,如語音相似性、句法象似性等。象似性更多地與手語詞的語義相聯(lián)系。當出現(xiàn)象似特征時,與詞匯有關的語義會自動激活,從而對手語詞識別起促進作用。象似性屬于語義網(wǎng)絡系統(tǒng)中的變量。陳穗清、張積家、吳雪云和高珂娟(2012)表明,語義類標記對手語詞識別起促進作用,說明手語詞判斷受語義影響。實驗2顯示,語義信息豐富的高象似的手語詞識別快。
圖3 被試的平均反應時(ms)
圖4 被試的平均錯誤率(%)
表3 實驗3手語詞匹配情況
24名先天聾人,男性14人,女性10人,能夠熟練地使用手語,文化程度為高中及以上,平均受教育年限為11.51±1.24年,平均年齡為17.58±1.44歲,智力正常,聽力損傷程度在55 dB以上,裸視或矯正視力正常。
2(手語詞的熟悉性:高/低)×2(手語詞的具體性:高/低)兩因素被試內(nèi)設計。因變量是聾生對手語真詞判斷的反應時和錯誤率。材料包括52個真詞:高熟悉高具體詞、高熟悉低具體詞、低熟悉高具體詞、低熟悉低具體詞各13個。材料情況見表3。
統(tǒng)計檢驗表明,高、低熟悉的手語詞的平均熟悉性差異顯著,t
(50)=26.19,p
<0.001;兩組高熟悉詞之間、兩組低熟悉詞之間的平均熟悉性差異不顯著,ps
>0.05。高、低具體詞的平均具體性差異顯著,t
(50)=24.45,p
<0.001;兩組高具體詞之間、兩組低具體詞之間的平均具體性差異不顯著,ps
>0.05。以手語詞的復雜度為因變量,以手語詞的熟悉性和具體性為自變量,2(手語詞的熟悉性:高/低)′2(手語詞的具體性:高/低)的方差分析表明,高、低熟悉詞的平均復雜度差異不顯著,高、低具體詞的平均復雜度差異不顯著,手語詞的熟悉性和具體性的交互作用不顯著,ps
>0.05。以手語詞的象似性為因變量,以手語詞的熟悉性和具體性為自變量,2(手語詞的熟悉性:高/低)′2(手語詞的具體性:高/低)的方差分析表明,高、低具體詞的平均象似性差異不顯著,高、低熟悉詞的平均象似性差異不顯著,手語詞的熟悉性和具體性的交互作用不顯著,ps
>0.05。外加52個假詞。4個真詞和4個假詞作為練習材料。采用E-prime 2.0軟件編程。程序同實驗1。每個被試經(jīng)歷104次測試。
M
±2.5SD
之外和在視頻前20%做出判斷的數(shù)據(jù)。見圖5和圖6。圖5 被試的平均反應時(ms)
圖6 被試的平均錯誤率(%)
反應時的方差分析表明,手語詞的熟悉性的主效應非常顯著,F
(1,20)=4.82,p
<0.001,η=0.64;F
(1,48)=7.17,p
<0.05,η=0.13。高熟悉的手語詞的反應時短。手語詞的具體性的主效應非常顯著,F
(1,20)=15.02,p
<0.01,η=0.43;項目分析不顯著,F
(1,48)=2.53,p
>0.05。高具體的手語詞的反應時短。手語詞的熟悉性和具體性的交互作用顯著,F
(1,20)=5.00,p
<0.05,η=0.20;項目分析不顯著,F
(1,48)=1.55,p
>0.05。簡單效應分析表明,對低熟悉詞,高具體性的手語詞的反應時短于低具體性的手語詞,p
<0.001,兩者相差295 ms;對高熟悉詞,高、低具體性的手語詞的反應時差異不顯著,p
>0.05。具體性對低熟悉詞識別的作用更大。錯誤率的方差分析表明,各種主效應和交互作用均不顯著,ps
>0.05。實驗3發(fā)現(xiàn)了手語詞識別的熟悉性效應和具體性效應。具體性是指詞所代表的事物或動作是否具有鮮明的形象(張積家等,2006)。雙重編碼理論(Paivio,1991)認為,具體詞有語言編碼和表象編碼,抽象詞只有語言編碼。在提取具體詞時,語言和表象共同作用,從而有利于識別。具體性與象似性的作用有異曲同工之妙:由于聾人的形象思維占優(yōu)勢,當手語的形象特征被激活時,有利于識別。相反,對于抽象詞,只有語言在起作用,判斷的時間就會長。實驗3發(fā)現(xiàn)了手語詞的具體性和熟悉性的交互作用:對于低熟悉的手語詞,具體性的作用更大。這與漢字認知的結果是一致的(張欽,張必隱,1997)。
手語詞認知具有熟悉性效應(Carreiras et al.,2008)、象似性效應(Thompson et al.,2009;Ormel,Hermans,Knoors&Verhoeven,2009;張積家等,2013),也有研究發(fā)現(xiàn)了獲得年齡(Vinson,Cormier,Denmark,Schembri,&Vigliocco,2008)、語音相似性(Carreiras et al.,2008)和手形位置(Bonvillian&Siedlecki,1996)對手語詞認知的影響,還未有研究系統(tǒng)地考察影響手語詞識別的因素。在漢字認知中,存在著字(詞)頻效應、筆畫數(shù)效應、部件數(shù)效應和具體性效應。手語詞具有語形、語匯和語法,具備自然語言的屬性,與口語詞匯和書面語詞匯表達相同的含義(鄭璇,2009)。鄧慧蘭、姚勤敏、林慧思、馮曉雯和施婉萍(2011)認為,聾童自小開始接觸手語,普遍語法得以啟動。Myers,Lee和Tsay(2005)發(fā)現(xiàn),臺灣手語產(chǎn)生與有聲語言產(chǎn)生的進程是一致的。本研究同樣發(fā)現(xiàn)了在手語詞識別中的熟悉性效應、復雜度效應、象似性效應和具體性效應,說明手語詞識別和漢字識別具有共性,手語詞識別具有整體加工的特點。
詞頻對書面語詞匯認知具有重要影響。高頻詞比低頻詞更容易認知,正確率亦高。連接主義認為,輸入的模式愈是常見,個體對這種模式愈是熟悉,辨認模式的閾限就愈低。在手語詞識別中,熟悉性的作用與漢字識別中詞頻的作用是一致的。熟悉的手語詞在聾人的頭腦中形成了固定的認知模式,激活閾限低,識別時間亦短。在手語詞認知中,亦發(fā)現(xiàn)了熟悉性效應,說明熟悉性效應在語言認知中具有穩(wěn)定性和普遍性。
復雜度屬于詞形的屬性。書面語詞的復雜度與刺激單位的多少與結構方式有關。例如,決定漢字字形復雜度的因素有三:(1)筆畫的數(shù)量和類型。筆畫多、筆畫類型多的漢字更加復雜;(2)部件的數(shù)量、頻率、位置與結構方式。部件數(shù)量多、部件頻率低、結構不對稱的漢字更加復雜;(3)通透性。通透性是指漢字筆畫之間在水平方向或垂直方向上的距離,表示筆畫的離散程度。通透性差的漢字比通透性好的漢字復雜(曾捷英,周新林,喻柏林,2001)。對于手語詞而言,復雜度的本質(zhì)是什么?復雜度為什么會影響手語詞認知?
手語是形義結合且以視覺為主的語言,不僅通過空間關系來表達事物,還表達內(nèi)部的語法以及句法。手語的外部空間表現(xiàn)對聾人來說尤為重要。手語詞的語音包括手形、位置、運動和朝向,面部表情、姿態(tài)等也影響手語的表達(陳文華,2007)。與書面語詞不同,手語詞的復雜度缺乏明確的界定和具體的衡量指標。針對手語表達的特點,結合手語的構詞方式和語音要素,筆者認為,手語詞的復雜度與手語表達的視覺效果有關。當手語詞的構詞方式或語素涉及的語音要素多變時,視覺效果也發(fā)生著變化。這種視覺效果通過聾人的主觀感受來評價。視覺效果影響聾人對手語詞的提取速度:詞匯從視覺上看越是復雜,提取的速度就越慢。視覺復雜的手語詞的兩個語素在相繼呈現(xiàn)時,會激活與目標詞的語音、詞匯和語境相關的候選詞,個體要花時間來排除候選詞。視覺簡單的手語詞激活的候選詞的數(shù)量少,排除就相對容易,對目標詞的提取也就相對簡單。
Peirce認為,語言是象似的:語言與所指的關系有理據(jù)可尋(Short,2007)。聾人由于生理缺陷,接收語音信息困難,為了幫助聾人理解事物的特性,手語會使用象似手法。
手語的象似性分為高度象似、中度象似和低度象似。高度象似是指手勢融合了所指物的足夠多的視覺或動作的信息,不熟悉手語或未接觸手語的人也能夠根據(jù)手語表達猜出手勢的含義;低度象似是指手勢和含義的關系不透明,初學者不容易明確手勢的含義;中度象似是指不使用手語的人一時猜不出手勢的含義,但一旦告知了手勢的含義,就容易掌握。Thompson等人(2009)考察了聾人對美國手語的加工,要求判斷先后呈現(xiàn)的圖片和手勢是否指代同一事物,發(fā)現(xiàn)當圖片凸顯了與之匹配的手語詞的象似特征時,聾人的反應更快,說明聾人在詞匯識別中自動激活了手語詞的象似特征。Vigliocco,Vinson,Woolfe,Dye和Woll(2005)發(fā)現(xiàn),象似性影響語義相似詞的判斷。象似特征激活了心理意象,幫助激活語義,促進了詞匯通達。Ormel等人(2009)使用相同的范式考察荷蘭聾童的手語加工,發(fā)現(xiàn)聾童判斷象似的手語詞–圖片對的反應時短,錯誤率低,說明象似性在識別手語詞的語義時發(fā)揮了較大的作用。Thompson,Vinson和Vigliocco(2010)考察在語音判斷中是否存在著象似性效應,要求被試判斷某個手勢的動作手指是彎曲的還是直立的,發(fā)現(xiàn)當任務不要求通達語義時,象似的手勢仍然會自動地激活手勢的語義,從而對手形的判斷產(chǎn)生了干擾,高象似的手形的反應時顯著長于低象似的手形。
與已有研究不同,本研究采用詞匯判斷任務,仍然發(fā)現(xiàn)了手語詞認知的象似性效應。象似性促進手語詞的提取,表明手語詞的部分意義(事物的突出特征)在識別中具有表意的功能。當手語詞的手形或運動與所指代事物的外部特征或運動匹配時,相關的語義結點處于高度激活的狀態(tài),語義通達就快。手語詞除了模仿所指事物的形狀、動作、特征外,還模仿漢語系統(tǒng)中的詞匯,如漢字、漢語拼音等,這些都有利于反應。
在書面語詞識別中,James(1975)發(fā)現(xiàn),低頻詞識別存在著具體性效應。Kounios和Holcomb(1994)發(fā)現(xiàn),在N400區(qū)域,具體詞比抽象詞誘發(fā)了更大的負波。由于N400與語義加工有關,說明具體詞比抽象詞激活了更多的語義信息。Jessen等人(2000)發(fā)現(xiàn),具體名詞在左、右頂葉下部、左前額葉及前楔狀核有更大的激活。在漢字詞加工(特別是語義加工)中,亦存在著具體性效應,對抽象詞的反應時顯著長于對具體詞的反應時(陳寶國,彭聃齡,1998)。
手語詞認知的具體性效應說明,聾人使用不同的方式提取具體詞和抽象詞的意義。張欽和張必隱(1997)認為,當人們看到具體詞時,會在頭腦中檢索詞所表征的實物及其特征,或許還形成了表象,通過形象來認知具體詞。當人們看到抽象詞時,首先想到伴隨它出現(xiàn)的語境。因此,在心理詞典中,用實物表征具體詞的意義,用語境表征抽象詞的意義。聾人主要依靠形象思維,具體詞能夠幫助他們提取事物的形象。抽象詞表征的事物的形象性低,聾人在提取它們時會有困難。
研究表明,手語詞識別符合“兩個網(wǎng)絡系統(tǒng)”理論。研究表明,漢字詞的語義加工涉及兩個網(wǎng)絡系統(tǒng):詞匯網(wǎng)絡系統(tǒng)和語義網(wǎng)絡系統(tǒng)。詞匯網(wǎng)絡系統(tǒng)儲存詞匯的外部特征,包括詞形的結構特征和詞音的韻律特征;語義網(wǎng)絡系統(tǒng)儲存詞匯的語義特征,包括概念和類別(張積家,彭聃齡,1993;方燕紅,張積家,2009)。對手語詞而言,熟悉性和復雜度屬于詞匯網(wǎng)絡系統(tǒng)的變量,象似性和具體性屬于語義網(wǎng)絡系統(tǒng)的變量。兩個網(wǎng)絡系統(tǒng)中的變量之間存在著交互作用,在本研究中,體現(xiàn)為熟悉性同象似性、具體性之間的交互作用。熟悉性和復雜度之間不存在交互作用,是因為它們同屬于詞匯網(wǎng)絡系統(tǒng)的變量,熟悉性反映詞匯的使用頻率,復雜度反映詞匯的視覺特征,二者均不涉及詞匯的語義。而且,熟悉的手語詞詞形簡單,不熟悉的手語詞詞形復雜。當熟悉且簡單的手語詞出現(xiàn)時,通過熟悉性和簡潔性的幫助,聾人能夠快速地識別它們。熟悉性與象似性之間存在著交互作用:當手語詞的熟悉性高時,象似性的作用就更加明顯。這是因為當手語詞的象似性高時,手語詞的詞形特征能夠迅速地激活語義網(wǎng)絡系統(tǒng)中的相關結點。對于高熟悉的手語詞,它們在詞匯網(wǎng)絡系統(tǒng)中的激活閾限低,再加上語義網(wǎng)絡系統(tǒng)的激活的協(xié)助,提取速度就快;對于低熟悉的手語詞,它們在詞匯網(wǎng)絡系統(tǒng)中的激活閾限高,高象似的手語詞僅有語義網(wǎng)絡系統(tǒng)的加工優(yōu)勢,沒有詞匯網(wǎng)絡系統(tǒng)的加工優(yōu)勢,加工速度就不如高熟悉的、高象似的詞匯快。
張積家等人(2013)采用手語詞-圖片確認任務,發(fā)現(xiàn)在手語詞的語義加工中存在著象似性效應和熟悉性效應,但是,僅在錯誤率分析中發(fā)現(xiàn)了兩者之間的交互作用:在判斷低象似的手語詞-圖片時,需要通達手語詞和圖片的語義后才能夠做出判斷,熟悉性會起作用。在實驗2中,對高熟悉的手語詞,象似性的作用更加明顯。兩個研究的結果差異與實驗任務有關。張積家等人(2013)使用語義判斷任務,語義卷入的程度深。對高象似的手語詞,語義判斷更好地激活了語義網(wǎng)絡的信息,因此,象似性的作用未能夠完全地凸顯。實驗2采用詞匯判斷任務,語義卷入的程度淺。對于高熟悉的手語詞,由于激活的閾限低,加上高象似的手語詞特征突出,自動地激活了身體或動作的經(jīng)驗,詞匯和語義的激活都達到了較高水平,因而高熟悉、高象似的手語詞能夠被迅速激活。對于低熟悉的手語詞,詞匯識別更多地依靠象似性的作用,詞匯網(wǎng)絡加工的優(yōu)勢不明顯。因此,低熟悉、高象似的詞匯與低熟悉、低象似的詞匯的反應時差異就小。象似性對低熟悉的手語詞識別的作用就不如對高熟悉的手語詞識別大。這一結果體現(xiàn)了在手語詞識別中詞匯網(wǎng)絡系統(tǒng)與語義網(wǎng)絡系統(tǒng)的緊密關系。
在手語詞認知中,還存在著熟悉性和具體性之間的交互作用,具體性效應僅在低熟悉的手語詞識別中出現(xiàn)。這與手語詞的特點有關。熟悉的手語詞的激活閾限低,容易通過詞匯網(wǎng)絡系統(tǒng)激活整詞,在高熟悉時會掩蓋具體性的作用。對低熟悉的手語詞,具體詞可以得到實物形象的幫助,在激活詞匯網(wǎng)絡系統(tǒng)的結點的同時,還能夠激活語義網(wǎng)絡系統(tǒng)的結點,啟動自上而下的概念驅(qū)動加工;抽象詞僅通過語境來提取,更多地依賴詞匯網(wǎng)絡系統(tǒng)的加工。即,具體詞與實物之間的聯(lián)系要強于抽象詞與語境之間的聯(lián)系。對于高熟悉的手語詞,不需要借助于形象來加工,被試可以直接采用詞形分析策略進入詞匯網(wǎng)絡系統(tǒng)。因此,在手語詞高度熟悉時,就掩蓋了具體性的作用;當手語詞低度熟悉時,激活的閾限變高,被試需要借助于語義網(wǎng)絡系統(tǒng)的激活來識別詞。此時,具體性高的手語詞具有兩方面優(yōu)勢,一邊激活詞匯的語言系統(tǒng),一邊激活詞匯的表象系統(tǒng),具體性的作用就得到了充分發(fā)揮,出現(xiàn)了“詞形”和語義的共同作用。應當指出,雖然具體性在詞匯識別中的作用與象似性類似,均影響語義的存儲和提取,但兩者的特點不一樣,象似性針對手語詞對事物的模仿程度,具體性針對事物的形象性,與表達形式關系不大。
象似性與具體性在不同熟悉性條件下的不同表現(xiàn),說明在手語詞加工中,語義網(wǎng)絡系統(tǒng)的作用要大于詞匯網(wǎng)絡系統(tǒng),手語詞的兩種語義屬性發(fā)揮的作用也不一致。但是,在手語詞識別中的象似性效應和具體性效應,還是說明了語義信息對于手語詞識別起著重要作用。當聾人識別手語詞時,若語義信息豐富,就能夠迅速地提取詞匯。這是手語詞識別與書面語詞識別的不同之處。漢字加工遵循著雙通道模式,即形→音→義通路和形→義通路并存(舒華,張厚粲,1987;陳寶國,彭聃齡,2001;陳寶國,王立新,彭聃齡,2003)。陳穗清等人(2012)表明,手語詞的形象性有助于對手語詞認知,語義標記加快對手語詞提取。在手語詞識別中,聾人更加關注詞的形象性以及手語的“形”對于詞義的模仿,提示在手語詞認知中“形”→義通路的作用更加突出。而且,手語詞的“形”不僅僅是指手形,更是指整個手語詞的視覺形象特征,包括手語詞對所表征事物的模仿程度,也包含手形對手語詞所表征事物的模仿程度。因為手形除了表示語音外,也有對所表征事物的模仿。手語詞的“形”也包括這種由手形模仿引起的象似性。這說明,在手語詞識別中,既存在著“詞匯網(wǎng)絡系統(tǒng)→語義網(wǎng)絡系統(tǒng)”的通路,也存在著“語義網(wǎng)絡系統(tǒng)→詞匯網(wǎng)絡系統(tǒng)”的通路。手語詞的“詞形”與語義的聯(lián)結比漢字的詞形與語義的聯(lián)結更加強烈。
聾生認識事物主要依靠視覺,限制了他們的抽象概念的發(fā)展。研究發(fā)現(xiàn),聾生和健聽生具有類似的類別意識,但聾生的類別意識比健聽生弱,分類學聯(lián)系比健聽生弱,分類學概念具有較強的形象化傾向(張積家,李德高,吳雪云,2008)。聾生的概念范疇比健聽生小,邊界也比健聽生模糊(李德高,2010)。聾生的上下位概念聯(lián)系的強度比健聽生弱,典型性意識比健聽生弱(李德高,張積家,2011)。所以如此,是因為聾生使用手語,而手語制約了聾生的思維發(fā)展,使聾生更擅長于形象加工,較不擅長抽象加工。象似性效應和具體性效應的存在,除了說明在手語詞識別中具有語義的作用外,也說明形象性在手語詞認知中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象似性的本質(zhì)是與實物相似的程度,具體性的本質(zhì)是事物是否具有鮮明形象。高象似的手語詞和具體的手語詞的共同特點是:具有較高的形象性。
具身認知理論認為,認知是具身的、情景化的活動(Gibbs,2003)。所有認知都是情境認知或與情境有關(Clark,1998)。Wilson(2002)強調(diào)知覺和身體活動在認知中的作用,認為一切心智都是“活著的心智”(mind on the hoof),心智不能脫離鮮活的主體存在,而鮮活的主體又須臾不能與生存環(huán)境分離。認知依賴于身體的感覺運動能力。語言理解是感覺、運動與相關經(jīng)驗的心理模擬(Lakoff&Johnson,1999)。在手語詞認知中,象似性和具體性幫助聾人提取事物的形象,體現(xiàn)了身體動作中語義和語形之間的映射關系。手語在表意上具有局限性,不能夠形象地模仿或意會世間的萬物,尤其是抽象概念。聾人缺乏聽覺,事物的外部特征及動作經(jīng)驗就顯得十分重要。聾人的思維也傾向于朝著形象性的方向發(fā)展:對高象似的、具體的手語詞,聾人在頭腦中生成了事物的表象,表象與語言結合,加速了詞匯激活過程;對低象似的、抽象的手語詞,識別僅僅依賴于語言經(jīng)驗,聾人必須在頭腦中尋找相應的意義,加工因而就相對緩慢。
(1)在手語詞識別中存在著熟悉性效應、復雜度效應、象似性效應和具體性效應,熟悉性與象似性、具體性之間存在著顯著的交互作用。
(2)手語詞的識別涉及詞匯網(wǎng)絡系統(tǒng)和語義網(wǎng)絡系統(tǒng)。手語詞的視覺形式與語義的聯(lián)結更加強烈。手語詞加工不僅包含著“形”→義通路,還包含著義→“形”通路。
Baus,C.,Gutiérrez-Sigut,E.,Quer,J.,&Carreiras,M.(2008).Lexical access in Catalan Signed Language(LCS)production.Cognition,108
,856–865.Bonvillian,J.D.,&Siedlecki,T.,Jr.(1996).Young children's acquisition of the location aspect of American Sign Language signs:Parental report findings.Journal of Communication Disorders,29
,13–35.Carreiras,M.,Gutiérrez-Sigut,E.,Baquero,S.,&Corina,D.(2008).Lexical processing in Spanish Sign Language(LSE).Journal of Memory and Language,58
,100–122.Chen,B.G.,&Peng,D.L.(1998).The influence of concreteness of words on word recognition.Acta Psychologica Sinica,30
,387–393.[陳寶國,彭聃齡.(1998).詞的具體性對詞匯識別的影響.心理學報,30
,387–393.]Chen,B.G.,&Peng,D.L.(2001).The time course of graphic,phonological and semantic information processing in Chinese character recognition(I).Acta Psychologica Sinica,33
,1–6.[陳寶國,彭聃齡.(2001).漢字識別中形音義激活時間進程的研究(I).心理學報,33
,1–6.]Chen,B.G.,Wang,L.X.,&Peng,D.L.(2003).The time course of graphic,phonological and semantic information processing in Chinese character recognition(Ⅱ).Acta Psychologica Sinica,35
,576–581.[陳寶國,王立新,彭聃齡.(2003).漢字識別中形音義激活時間進程的研究(Ⅱ).心理學報,35
,576–581.]Chen,C.F.,&Huang,X.T.(1999).Research on characteristics of visual recognition to symmetrical structural Chinese characters.Acta Psychologica Sinica,31
,154–161.[陳傳峰,黃希庭.(1999).結構對稱性漢字視覺識別特點的實驗研究.心理學報,31
,154–161.]Chen,L.,&Zhang,J.J.(2011).The process and factors of sign language production.Chinese Journal of Special Education,
(7),34–38.[陳磊,張積家.(2011).手語產(chǎn)生:過程及影響因素.中國特殊教育,
(7),34–38.]Chen,S.Q.,Zhang,J.J.,Wu,X.Y.,&Gao,K.J.(2012).The effect of classifier on lexical recognition and semantic recovery of Chinese Sign Language.Acta Psychologica Sinica,44
,1004–1014.[陳穗清,張積家,吳雪云,高珂娟.(2012).語義類標記在中國手語詞詞匯識別和語義提取中的作用.心理學報,44
,1004–1014.]Chen,W.H.(2007).On some essentials of Sign Language.Journal of Nanjing Technical College of Special Education,16
,27–29.[陳文華.(2007).論手語的基本要素——語形.南京特教學院學報,16
,27–29.]Clark,A.(1998).Embodied,situated,and distributed cognition.In W.Bechtel&G.Graham(Eds.),Acompanion to cognitive science
(pp.506–517).Malden,MA:Blackwell Publishers Inc.Collins,A.M.,&Loftus,E.F.(1975).A spreading-activation theory of semantic processing.Psychological Review,82
,407–428.Corina,D.P.,&Hildebrandt,U.(2002).Psycholinguistic investigations of phonological structure in American Sign Language.In R.P.Meier,K.Cormier,&D.Quinto-Pozos(Eds.),Modality and structure in signed and spoken languages.
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Corina,D.P.,&Knapp,H.P.(2006).Lexical retrieval in American Sign Language production.In L.M.Goldstein,D.H.Whalen,&C.T.Best(Eds.),Papers in laboratory phonology 8:Varieties of phonological competence
(pp.213–240).Berlin:Mouton de Gruyter.Deng,H.L.,Yao,Q.M.,Lin,H.S.,Feng,X.W.,&Shi,W.P.(2011).The enlightenment of sign language bilingual research for deaf education.Contemporary Linguistics,
(2),175–187.[鄧慧蘭,姚勤敏,林慧思,馮曉雯,施婉萍.(2011).手語雙語研究對聾人教育的啟示.當代語言學,
(2),175–187.]Education and Employment Department for Disabled People Union of China,Deaf People Association of China.(2003).Chinese Sign Language
.Beijing,China:Huaxia Press.[中國殘疾人聯(lián)合會教育就業(yè)部、中國聾人協(xié)會.(2003).中國手語
.北京:華夏出版社.]Emmorey,K.,&Corina,D.(1990).Lexical recognition in sign language:Effects of phonetic structure and morphology.Perceptual&Motor Skills,71
,1227–1252.Fang,Y.H.,&Zhang,J.J.(2009).Asymmetry in naming and categorizing of Chinese words and pictures: Role of semantic radicals.Acta Psychologica Sinica,41
,114–126.[方燕紅,張積家.(2009).漢字詞和圖片命名與分類的比較.心理學報,41
,114–126.]Gao,D.G.,Zhong,Y.P.,&Zeng,L.J.(1995).Research on how frequency influences the recognition speed of common Chinese characters.Psychological Science,18
,225–229.[高定國,鐘毅平,曾鈴娟.(1995).字頻影響常用漢字認知速度的實驗研究.心理科學,18
,225–229.]Gibbs,R.W.,Jr.(2003).Embodied experience and linguistic meaning.Brain and Language,84
,1–15.Guo,H.(2005).Language in hand—Recognize sign language from a linguistic perspective.Chinese Journal of SpecialEducation,
(9),50–54.[國華.(2005).用手表達的語言—從語言學角度認識手語.中國特殊教育,
(9),50–54.]James,C.T.(1975).The role of semantic information in lexical decision.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Human Perception and Performance,104
,130–136.Jessen,F.,Heun,R.,Erb,M.,Granath,D.O.,Klose,U.,Papassotiropoulo,S.A.,&Grodd,W.(2000).The concreteness effect:Evidence for dual coding and context availability.Brain and Language,74
,103–112.Kounios,J.,&Holcomb,P.J.(1994).Concreteness effects in semantic processing:ERP evidence supporting dual-coding theory.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Learning
,Memory
,and Cognition,20
,804–823.Kuo,T.B.J.,&Yang,C.C.H.(2009).Frequency domain analysis of electrooculogram and its correlation with cardiac sympathetic function.Experimental Neurology,217
,38–45.Lakoff,G.,&Johnson,M.(1999).Philosophy in the Flesh-the embodied mind and its challenge to western thought
.New York:Basic Books.Li,D.G.(2010).The conceptual structures of adolescentsborn deaf.
Guangzhou:Jinan University Press.[李德高.(2010).青少年聾生的概念結構
.廣州:暨南大學出版社.]Li,D.G.,&Zhang,J.J.(2011).The relationships between super-and sub-level concepts in young deaf students.Chinese Scientific Journal of Hearing and Speech Rehabilitation,
(11),36–41.[李德高,張積家.(2011).青少年聾生分類學概念中上下位概念聯(lián)系的特點.中國聽力語言康復科學雜志,
(11),36–41.]Luftig,R.L.(1983).Variables influencing the learn ability of individual signs and sign lexicons:A review of the literature.Journal of Psycholinguistic Research,12
,361–376.Myers,J.,Lee,H.H.,&Tsay,J.(2005).Phonological production in Taiwan Sign Language.Languageand Linguistic,6
,319–359.Ormel,E.,Hermans,D.,Knoors,H.,&Verhoeven,L.(2009).The role of sign phonology and iconicity during sign processing:The case of deaf children.Journal of Deaf Studies and Deaf Education,14
,436–448.Paivio,A.(1991).Dual coding theory:Retrospect and current status.Canadian Journal of Psychology,45
,255–287.Peng,D.L.,&Wang,C.M.(1997).Basic processing unit of Chinese character recognition:Evidence from stroke number effect and radical number effect.Acta Psychologica Sinica,29
,8–16.[彭聃齡,王春茂.(1997).漢字加工的基本單元——來自筆畫數(shù)效應和部件數(shù)效應的證據(jù).心理學報,29
,8–16.]Pollatsek,A.,Juhasz,B.J.,Reichle,E.D.,Machacek,D.,&Rayner,K.(2008).Immediate and delayed effects of word frequency and word length on eye movements in reading:A reversed delayed effect of word length.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Human Perception and Performance,34
,726–750.Short,T.L.(2007).Peirce's theory of signs
.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Shu,H.,&Zhang,H.C.(1987).The processing of pronouncing Chinese characters by proficient mature readers.Acta Psychologica Sinica,19
,182–190.[舒華,張厚粲.(1987).成人熟練讀者的漢字讀音加工過程.心理學報,19
,182–190.]Thompson,R.,Emmorey,K.,&Gollan,T.H.(2005).“Tip of the Fingers”experiences by deaf signers insights into the organization of a sign-based lexicon.Psychological Science,
16
,856–860.Thompson,R.,Vinson,D.P.,&Vigliocco,G.(2009).The link between form and meaning in American Sign Language:Lexical processing effects.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Language,Memory,and Cognition,35
,550–557.Thompson,R.L.,Vinson,D.P.,&Vigliocco,G.(2010).The link between form and meaning in British Sign Language:Effects of iconicity for phonological decisions.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Learning,Memory,and Cognition,36
,1017–1027.Vigliocco,G.,Vinson,D.P.,Woolfe,T.,Dye,M.W.,&Woll,B.(2005).Language and imagery:Effects of language modality.Proceedings of the Royal Society,272
,1859–1863.Vinson,D.P.,Cormier,K.,Denmark,T.,Schembri,A.,&Vigliocco,G.(2008).The British Sign Language(BSL)norms for age of acquisition,familiarity,and iconicity.Behavior Research Methods,40
,1079–1087.Wang,J.(2008).A comparative study on Chinese natural sign language and ancient Chinese.Chinese Journal of Special Education,
(2),35–38.[王靜.(2008).中國聾人自然手語和古代漢語之比較.中國特殊教育,
(2),35–38.]Wilson,M.(2002).Six views of embodied cognition.Psychological Bulletin and Review,9
,625–636.Zeng,J.Y.,Zhou,X.Y.,&Yu,B.L.(2001).Effects of construction way and stroke number in visual percetion of transforming Chinese characters.Acta Psychologica Sinica,33
,204–208.
[曾捷英,周新林,喻柏林.(2001).變形漢字的結構方式和筆畫數(shù)效應.心理學報,33
,204–208.
]Zhang,J.J.,Chen,L.,&Chen,S.Q.(2013).The influence of iconicity on the semantic processing of concrete nouns in Chinese sign language.Applied Linguistics,
(1),89–98.[張積家,陳磊,陳穗清.(2013).語言符號的象似性對手語具體名詞語義加工的影響.語言文字應用,
(1),89–98.]Zhang,J.J.,&Chen,X.K.(2005).The role of Chinese characters“Yifu”in cognition of Chinese action verbs meaning.Acta Psychologica Sinica,37
,434–441.[張積家,陳新葵.(2005).漢字義符在漢語動作動詞意義認知中的作用.心理學報,37
,434–441.]Zhang,J.J.,Fang,Y.H.,&Chen,X.K.(2006).The role of semantic radicals of Chinese characters in grammatical categorization of Chinese visual words.Acta Psychologica Sinica,38
,159–169.[張積家,方燕紅,陳新葵.(2006).義符在中文名詞和動詞分類中的作用.心理學報,38
,159–169.]Zhang,J.J.,Li,D.G.,&Wu,X.Y.(2008).Deaf adolescents’representations of taxonomic relations.Acta Psychologica Sinica,40
,1178–1189.[張積家,李德高,吳雪云.(2008).青少年聾生的分類學聯(lián)系.心理學報,40
,1178–1189.]Zhang,J.J.,Wang,H.P.,Zhang,M.,&Zhang,H.C.(2002).The effect of the complexity and repetition of the strokes on the cognition of the strokes and the Chinese characters.Acta Psychologica Sinica,34
,449–453.[張積家,王惠萍,張萌,張厚粲.(2002).筆畫復雜性和重復性對筆畫和漢字認知的影響.心理學報,34
,449–453.]Zhang,J.J.,Wang,J.,&Liu,M.(2011).The comparative study on English words,Chinese words,early words and pictures.Acta Psychologica Sinica,43
,347–363.[張積家,王娟,劉鳴.(2011).英文詞、漢字詞、早期文字和圖畫的認知加工比較.心理學報,43
,347–363.]Zhang,J.J.,&Peng,D.L.(1993).Experimental study on the retrieval of feature meaning of Chinese words.Acta Psychologica Sinica,25
,140–147.[張積家,彭聃齡.(1993).漢字詞特征語義提取的實驗研究.心理學報,25
,140–147.].Zhang,J.J.,Zhang,H.C.,&Peng,D.L.(1990).The recovery of meaning of Chinese characters in the classifying process(I).Acta Psychologica Sinica,22
,397–405.[張積家,張厚粲,彭聃齡.(1990).分類過程中漢字的語義提取(I).心理學報,22
,397–405.]Zhang,Q.,&Zhang,B.Y.(1997).Concreteness effects of two-character Chinese words.Acta Psychologica Sinica,29
,216–224.[張欽,張必隱.(1997).中文雙字詞的具體性效應研究.心理學報,29
,216–224.]Zhang,W.T.,&Feng,L.(1992).A study on the unit of processing in recognition of Chinese characters.Acta Psychologica Sinica,
(4),379–385.[張武田,馮玲.(1992).關于漢字識別加工單位的研究.心理學報,
(4),379–385.]Zhao,X.A.(1999).The research of Chinese Sign Language
.Beijing,China:Huaxia Press.[趙錫安.(1999).中國手語研究
.北京:華夏出版社.]Zheng,X.(2009).Language status of Chinese Sign Language.Journal of Audiology and Speech Pathology,17
,578–581.[鄭璇.(2009).中國手語的語言地位(I).聽力學及言語疾病雜志,17
,578–5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