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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方交際中的聯(lián)盟與禮貌行為研究

2015-03-23 01:35夏登山
關鍵詞:禮貌

多方交際中的聯(lián)盟與禮貌行為研究

夏登山

(北京外國語大學英語學院,北京100089)

摘要:與兩方交際相比,多方交際的一個重要特征是交際者之間可以形成聯(lián)盟關系。語料分析表明,在單話輪的微觀交際層面,多方交際的群體中可以形成三種聯(lián)盟:關系聯(lián)盟、效用聯(lián)盟和矛盾聯(lián)盟。關系聯(lián)盟是天然的榮辱與共的面子共同體,對一位聯(lián)盟成員面子的維護或威脅往往同時也影響另一位成員;效用聯(lián)盟的成員出于分享效用的目的組建聯(lián)盟,面子的收益(和損失)在聯(lián)盟成員之間可以實現(xiàn)再分配;而矛盾聯(lián)盟的成員之間呈效用負相關的關系,成員的面子相互抵觸,對一位成員面子的維護同時就是對另一位成員面子的威脅,反之亦然。

關鍵詞:多方交際; 禮貌; 關系聯(lián)盟; 效用聯(lián)盟; 矛盾聯(lián)盟

中圖分類號:H030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8-3758(2015)03-0318-06

Abstract:Compared to two-party communication, one important characteristic of multiparty communication is the possibility of coalition formation. The data analyses show that at the micro level of a single turn of verbal communication, three types of coalition are likely to emerge in a multiparty context, namely, coalition of relationship, coalition of utility and coalition of contradiction. The coalition of relationship is featured by face alliance in which members share the gains and losses of face, and face threats or enhancements performed at one single member may be extended to the others. The coalition of utility is constructed to gain power dominance, whose utilities are generally redistributable between its members. In the coalition of contradiction, the members’ interests are in conflict, i.e. the face enhancement to one member will bring about the face threat to the other member, and vice versa.

doi:10.15936/j.cnki.10083758.2015.03.017

收稿日期:2014-01-20

基金項目:中國博士后科學基金資助項目(2013M542043);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重大資助項目(06JJD75011-44012)。

作者簡介:邱詩越(1977-),女,湖南益陽人,武漢大學博士后研究人員,副教授,主要從事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思潮及作家作品研究。

Coalition and Politeness in Multiparty Communication

XIADeng-shan

(School of English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 Beijing Foreign Studies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9, China)

Key words:multiparty communication; politeness; coalition of relationship; coalition of utility; coalition of contradiction

長期以來,多方交際研究一直沒有受到語言學界和禮貌研究領域的充分重視[1-4],一個重要的原因是許多研究者認為多方交際與兩方交際沒有根本性的區(qū)別,如 William Wilmot就曾明確聲稱,三方交際總是可以歸結為“2+1(a dyad plus one)”的模型,因此在本質上仍然是兩方的[5]20。但會話分析和近年來興起的(不)禮貌研究表明,多方交際中的話語結構、話輪轉換和面子維護與威脅方式等與兩方交際都存在重要的區(qū)別。例如,兩方交際中話輪的承接和交替是默認的,而多方語境中說話者需要指定一位話輪承接者或由參與者主動承接話輪[6];兩方交際中言語行為的指向是唯一且明確的,而多方語境中說話者需要進行話語角色的設計和分配,在必要的時候可以同時對各位參與者實施不同的言語行為[7-8]。

多方交際與兩方交際之所以產(chǎn)生這些區(qū)別,其根本原因在于多方語境中的交際者數(shù)量更多,從而導致群體結構和內部關系的復雜多樣性呈幾何式增加。在多方交際群體的研究方面,有學者早就指出,多方群體的特殊性在于交際者可以形成兩方交際中不可能存在的聯(lián)盟組合關系[9]9-10;聯(lián)盟(coalition)的組建是所有多方交際共有的群體結構特征[10]。筆者認為,聯(lián)盟是多方交際與兩方交際在群體結構、成員關系等方面產(chǎn)生區(qū)別的根本原因,揭示多方交際中聯(lián)盟的特征和規(guī)律對于充分理解多方交際中的禮貌現(xiàn)象具有奠基性的意義。因此,本文采用文學語用學的方法,以《紅樓夢》人物會話為語料,在梳理前人研究的基礎上對多方交際中的聯(lián)盟進行分類,并解析其在(不)禮貌行為研究中的意義。

一、 社會學研究模式的批判

根據(jù)Webster’s New Encyclopedic Dictionary的解釋,聯(lián)盟指的是“不同群體、個人或組織在共同行動中臨時性的聯(lián)合”[11]。早期的聯(lián)盟研究主要見于社會科學領域對社會行動的相關研究中,如小組交際(small group communication)[12-13]和博弈論[14]的相關研究。社會學家Erving Goffman在The Presentation of Self in Everyday Life一書中也曾提出“行為組”的概念,并將其界定為“相互合作的個體的集合”,是“基于對小組制度性的共同歸屬感和共同利益形成的”[15]85。真正以話語交際為對象考察聯(lián)盟現(xiàn)象的研究以Caplow、Bruxelles和Kerbrat-Orecchioni等為代表,但他們的聯(lián)盟模型至少存在兩個方面的問題。

首先,Caplow指出,在三方群體中三方交際者的權力地位往往是不對稱的,絕對平等的情形極為罕見,大多數(shù)情況下,一個三方群體都可以分解為一個兩方聯(lián)合體和單獨的第三方。他明確聲稱,三方語境中聯(lián)盟的產(chǎn)生是以權力和對抗為目標的,組建聯(lián)盟的兩方可以通過聯(lián)合將弱勢轉換為優(yōu)勢[9]2。出于這樣的認識,Caplow將他的著作命名為《二對一:三方群體中的聯(lián)盟》(Two Against One: Coalition in Triads),強調了聯(lián)盟的沖突和對抗性質。這一假設對后來的交際聯(lián)盟研究產(chǎn)生了很大的影響,如Bruxelles和Kerbrat-Orecchioni也明確認為,交際聯(lián)盟“可以改變會話群體內權力的平衡”,“其共同的目標和利益是‘贏得’這場會話、取得支配地位”[10]。受到這種觀點的影響,多方交際及禮貌研究的后繼者絕大多數(shù)都繼承了聯(lián)盟對抗性的假設[16-21]。但本文采用后現(xiàn)代禮貌研究方法對某些漢語語料的分析表明,多方語境中的聯(lián)盟并不一定牽涉對抗和沖突,相反,某些情況下交際者可以利用聯(lián)盟的存在強化群體內的和諧和一致。

其次,現(xiàn)有的研究大多在宏觀交際層面討論交際聯(lián)盟的形成及特征。Bruxelles和Kerbrat-Orecchioni以一個電影評論的訪談節(jié)目和一個離婚訴訟官司為例,分析了交際聯(lián)盟的形成機制和特征,并界定了一種構建性的聯(lián)盟( emerging coalition),指參與交際的各方是在互動行為的過程中形成的聯(lián)合群體[10]。例如,在他們所分析的電影評論節(jié)目中,各個成員由于交際中觀點的相互印證和反駁關系逐漸形成的聯(lián)盟就是構建聯(lián)盟。構建聯(lián)盟的分析表明,Bruxelles和Kerbrat-Orecchioni 等研究者所考察的是宏觀的交際事件而不是微觀的交際行為,這一取向與Caplow等學者的社會學研究模式一樣,關注多方群體中的權力等社會因素如何影響聯(lián)盟的形成(formation)、不穩(wěn)定性(instability)和重組(malleability)等[10],所采用的分析框架是多個話輪而不是單一話輪。陳婧等研究者對國內外聯(lián)盟研究進行綜述后也指出,傳統(tǒng)的聯(lián)盟(結盟)研究“關注多話輪、多語段間的話語行為及社會行為關系”,考察“動態(tài)的協(xié)商過程”[22-23]??傮w而言,這些研究的基本模式是社會心理的(socio-psychological),而不是語用的(pragmatic),因此并不能充分解釋聯(lián)盟對單個話語的設計和理解的影響。

鑒于上述兩方面的問題,本文在微觀的語用層面提出一個新的聯(lián)盟分類模式來解釋話語交際中的面子行為特征。我們根據(jù)聯(lián)盟組建的原因區(qū)分關系聯(lián)盟(coalition of relationship)、效用聯(lián)盟(coalition of utilities)和矛盾聯(lián)盟(coalition of contradiction)。關系聯(lián)盟的形成是由于交際者之間具有特定的社會和角色關系,導致他們在話語理解中選擇相同的立場;效用聯(lián)盟的成員為了在一個話語交際行為中獲得更大的效用聯(lián)合起來;而在矛盾聯(lián)盟中,聯(lián)盟成員因為相互競爭而形成利益相背的矛盾關系。

二、 關系聯(lián)盟

關系聯(lián)盟的形成原因是先于話語設計而存在交際者社會關系,最典型的例子是由交際者之間的親屬關系,如父子、夫妻等所形成的自然聯(lián)盟,如《紅樓夢》第四十六回有這樣的交際情景。

例1:

(賈母)因見王夫人在旁,便向王夫人道:“你們原來都是哄我的!外頭孝敬,暗地里盤算我。有好東西也來要,有好人也要,剩了這么個毛丫頭,見我待他好了,你們自然氣不過,弄開了他,好擺弄我!”王夫人忙站起來,不敢還一言。薛姨媽見連王夫人怪上,反不好勸的了。[24]625

鴛鴦當眾哭訴賈赦欲強納其為妾,賈母震怒,其話語以王夫人為接受者而并不指向薛姨媽,但薛姨媽與王夫人是同胞姐妹,在面對賈母的斥責時形成一個天然的“姐妹聯(lián)盟”,因此在交際中形成一個利益共同體,在理解話語時相互牽連、制約。由于這一關系聯(lián)盟的存在,薛姨媽不便出面為王夫人辯解。

關系聯(lián)盟是以多方群體中各成員之間的相互關系為基礎的。多方群體中各交際者的相互關系并不總是完全對稱的,因此成員的數(shù)量并不是多方群體的根本問題[25]。接待室的八個陌生人、餐桌上的八個朋友和辦公室的八位同事雖然在數(shù)量上毫無差別,但這樣的三個群體卻很難找到一些共同的關系特征。換言之,多方群體成員之間的社會關系和社會距離決定了是否可以形成聯(lián)盟及聯(lián)盟形成的方式。在例1中,王夫人和薛姨媽的聯(lián)盟是由于天然的姐妹關系,而不是她們自主選擇的結果,這樣的聯(lián)盟可以稱之為“自然聯(lián)盟”,而例2則與這種自然關系聯(lián)盟略有不同。

例2:

鴛鴦:①“…怪道成日家羨慕人家女兒作了小老婆,一家子都仗著他橫行霸道的,一家子都成了小老婆了!…”一面說,一面哭,平兒襲人攔著勸。

他嫂子臉上下不來,因說道:②“愿意不愿意,你也好說,犯不著牽三掛四的。俗語說,‘當著矮人,別說短話’。姑奶奶罵我,我不敢還言;這二位姑娘并沒惹著你,小老婆長小老婆短,人家臉上怎么過得去?”[24]621

鴛鴦嫂子受邢夫人指派前來“說媒”,被鴛鴦嚴詞責罵,因為當眾丟了面子,“臉上下不來”,所以在話語②中指出襲人和平兒都是賈府的“小老婆”,鴛鴦的責罵也是對兩位姑娘面子的威脅。在后繼話輪中鴛鴦也承認話語②對平兒和襲人不利:“原是我急了,也沒分別出來,他就挑出這個空兒來”。在話語①和②的三方交際行為中,平兒和襲人組成立場相似的共同體。作為賈府侍妾,她們兩人形成一個“小老婆”的身份聯(lián)盟,盡管她們的關系與例1中“王夫人—薛姨媽”的姐妹聯(lián)盟在性質和穩(wěn)定性等方面有一定的區(qū)別,但與例1一樣,兩人的身份關系實際上并不是在交際中通過協(xié)商、談判建立起來的,而是在進入交際語境之前就已經(jīng)形成的。換言之,這個身份聯(lián)盟和自然聯(lián)盟一樣,其賴以形成的原因都是在特定話語的設計和理解之前即已存在的關系。

在社會學模式的聯(lián)盟研究中,權力和地位在聯(lián)盟形成及群體交際行為中是一個極其重要的因素,而在本文所分析的關系聯(lián)盟中,權力不是影響聯(lián)盟形成的決定性因素。Caplow曾提出“身份裂差”(status schism)來解釋類似的現(xiàn)象[9]166,他認為,三方群體中個體的組織位置有上層和下層之分,上下層之間固然存在身份差距,但并不是所有的身份裂差都阻礙了聯(lián)盟的產(chǎn)生。在某些情況下,聯(lián)盟的被動形成可能是不合理的,但特定關系的存在仍然會對聯(lián)盟成員產(chǎn)生一定程度的約束力*社會科學領域的研究者往往將這種約束力歸結于聯(lián)盟的“協(xié)議”。。從宏觀交際層面來看,聯(lián)盟成員可以對不合理的聯(lián)盟作出反抗,甚至脫離所屬的關系框架,如例2中的平兒和襲人可以否認身份聯(lián)盟的存在,Kerbrat-Orecchioni將這一特征描述為“背叛”(betrayal)[8],但從微觀的語用行為來看,聯(lián)盟對于該話語的理解仍然起到了一定的制約作用。

關系聯(lián)盟對禮貌行為具有重要的影響,在關系聯(lián)盟中,由于成員之間的關系親密、社會距離較近,其面子所受的維護和威脅往往也呈正相關的關系。例1中賈母怒斥王夫人,話語嚴重地威脅了王夫人的面子,因投靠王夫人而進入賈府的薛姨媽在一定程度也受到面子的威脅。基于姐妹關系的自然聯(lián)盟導致了這種面子的遷移。例2中鴛鴦的責罵對平兒和襲人的面子也形成了同樣的威脅。又如下例所示:

例3:

寶玉道:①“嘗聞古人有云:‘編新不如述舊,刻古終勝雕今?!瘺r此處并非主山正景,原無可題之處,不過是探景一進步耳。莫若直書‘曲徑通幽處’這句舊詩在上,倒還大方氣派?!北娙寺犃?都贊道:②“是極!二世兄天分高,才情遠,不似我們讀腐了書的?!辟Z政笑道:③“不可謬獎。他年小,不過以一知充十用,取笑罷了。再俟選擬。”[24]219-220

大觀園初落成,賈政帶領門客和寶玉游園題詞,眾門客的話語②對寶玉的提議大加贊賞,盡管話語②中的“二世兄”表明話語本身是對寶玉的恭維,但這一恭維的回應卻不是由寶玉完成的,而是其父賈政以委婉的批評作為對話語②的回答。因為在某種程度上,對寶玉的恭維也同時維護了賈政的面子。與例1相似,賈政和寶玉的父子關系也形成了一種自然聯(lián)盟,賈政和寶玉對話語的理解都受到這一聯(lián)盟關系的制約。賈政身為被恭維者的父親,其面子也受到了維護,因此有責任作出謙虛回應,否則就違背了禮貌行為的“謙虛準則”[26]和傳統(tǒng)儒家禮貌文化中的“貶己尊人準則”[27]。

三、 效用聯(lián)盟

關系聯(lián)盟的形成是基于聯(lián)盟成員之間事先存在特定的關系,而效用聯(lián)盟與此不同。群體中的交際者通過組建聯(lián)盟尋求支配和決定性的影響力,帶來效用分配中的優(yōu)勢地位,其目標是追求自身的更大效用,這樣的聯(lián)盟必然是針對其他行動者的。Bruxelles和Kerbrat-Orecchioni分析的電影評論節(jié)目中各位評論者在觀點的相互反駁和支持中逐漸地明確立場,通過一種協(xié)商機制組合、分化,形成聯(lián)盟,觀點相近的評論者為了獲得更大的影響力而形成聯(lián)盟[10]。效用聯(lián)盟的內部結構往往是不平等的,權力、地位、支配影響力等因素的分布決定了聯(lián)盟組建的格局。例如,在一個影響力分別為2、3、4的三方群體中,理論上任何兩方的結合都可以形成效用聯(lián)盟,但最佳的聯(lián)盟配置卻是((2,3),4)。因為在這樣的配置格局中,與其他聯(lián)盟配置相比,兩個成員可以獲得更大的聯(lián)盟效用。下例中即存在這樣的聯(lián)盟:

例4:

金桂道:①“依你說,那蘭花桂花倒香的不好了?”香菱說到熱鬧頭上,忘了忌諱,便接口道:②“蘭花桂花的香,又非別花之香可比?!?/p>

一句未完,金桂的丫鬟名喚寶蟾者,忙指著香菱的臉兒說道:③“要死,要死!你怎么真叫起姑娘的名字來!”香菱猛省了,反不好意思,忙陪笑賠罪說:④“一時說順了嘴,奶奶別計較?!盵24]1128

香菱一時疏忽,忘記了避諱,說出“桂”字,被小丫鬟寶蟾指出。寶蟾因此在話語③中直接而嚴厲地威脅了香菱的面子。金桂是薛蟠的妻子,其權力地位遠遠高于香菱和寶蟾,香菱是薛蟠的侍妾,而寶蟾則只是金桂的小丫鬟,其地位最低。三人的社會角色決定了各自的權力地位次序是:金桂香菱寶蟾。因此對于寶蟾來說,主動介入金桂和香菱的會話、承接話輪對于金桂和香菱都是不禮貌的,直接而嚴厲地批評香菱也違反了等級制社會中“禮”的規(guī)范;但從語篇證據(jù)來看,金桂和香菱都沒有將話語③當作不禮貌的行為,反而是香菱立即在話語④中承認自己犯了錯誤,向金桂“陪笑賠罪”,請求諒解。為什么寶蟾介入會話、批評了香菱,反而導致香菱忙著向金桂賠罪呢?我們認為,其原因正是話語③中寶蟾和金桂所組成的效用聯(lián)盟。

寶蟾和香菱的權力地位遠遠低于金桂,因此對金桂負有較高的禮貌責任。當香菱違反了避諱的規(guī)定、觸犯金桂的名諱時,寶蟾利用香菱對金桂所負的禮貌責任介入會話、承接話輪,威脅香菱面子的同時維護了旁參與者金桂的面子。雖然寶蟾以話語①和②旁聽者的角色強行介入會話,將直接接受者和旁參與者的角色強行分配給權力地位高于自己的香菱和金桂,并且直接對香菱實施了面子威脅行為,但話語③之后需要道歉的不是寶蟾而是香菱,正是因為寶蟾以金桂“盟友”的身份成功地實現(xiàn)了“狐假虎威”的交際策略。寶蟾直接批評香菱在等級制社會中是一種“以下犯上”的不禮貌,但作為“金桂—寶蟾”效用聯(lián)盟的成員,寶蟾從整個聯(lián)盟的收益出發(fā),批評香菱就成為了合理的交際行為。

話語③可以看做一個關于面子的零和博弈*在零和博弈中,各博弈方的正負收益之和為零,一方所失即是其他方所得。, 在這個博弈行為中,寶蟾和金桂的面子收益之和便是香菱的面子損失。寶蟾因為監(jiān)督香菱遵守金桂的規(guī)定而(可能)得到金桂的認可、嘉獎,這樣的收益足以抵消其介入會話和威脅香菱面子的交際成本。出于這樣的考慮,當香菱違反金桂的規(guī)定時,寶蟾選擇與金桂站在同一立場,為了維護金桂不受冒犯的地位而威脅香菱的面子。在金桂和寶蟾所形成的效用聯(lián)盟中,兩人分享威脅香菱面子所得的收益。這樣的聯(lián)盟與例1和例2中的親屬關系聯(lián)盟及身份聯(lián)盟不同,寶蟾出于效用最大化的考慮與金桂結成聯(lián)盟,并共同分享聯(lián)盟所得的收益。關系聯(lián)盟的建立及其對交際行為的影響取決于聯(lián)盟成員之間的社會關系的性質和距離的遠近,而效用聯(lián)盟能否建立則取決于效用在聯(lián)盟成員之間是否可以分享和再分配。

四、 矛盾聯(lián)盟

關系聯(lián)盟是由于交際者之間天然存在的社會關系而被動形成的,效用聯(lián)盟則是交際者出于自身收益的考慮主動建構的。關系聯(lián)盟的成員之間存在榮辱與共的面子捆綁效應,而效用聯(lián)盟的成員之間可以分享聯(lián)盟的面子收益,實現(xiàn)效用的再分配??傮w而言,在這兩種聯(lián)盟中,成員的面子都是呈正相關的,而除此之外還存在一種特殊的聯(lián)合體,其中成員之間的面子收益呈負相關的關系,如下例所示。

例5:

寶玉見說的這般好,便湊近來央告:①“好姐姐,念與我聽聽。”寶釵便念道:②漫揾英雄淚,相離處士家。謝慈悲剃度在蓮臺下。沒緣法轉眼分離乍。赤條條來去無牽掛。那里討煙蓑雨笠卷單行?一任俺芒鞋破缽隨緣化!

寶玉聽了,喜的拍膝畫圈,稱賞不已,又贊寶釵無書不知,林黛玉道:③“安靜看戲罷,還沒唱《山門》,你倒《妝瘋》了。”說的湘云也笑了。于是大家看戲。[24]294-295

寶釵生日當天賈母帶領眾人看戲,寶釵引經(jīng)據(jù)典向寶玉解釋了《魯智深醉鬧五臺山》的妙處,引得寶玉大加贊賞,而這樣的贊賞無意中使在場的黛玉心生醋意,因此出言嘲笑寶玉。話語①和②是寶玉和寶釵關于戲曲的對話,兩人所使用的召喚性呼語“好姐姐”和人稱代詞都表明兩人互相以對方為話語接受者,其他在場者均為話語的旁聽者。由于黛玉和寶釵的身份相似,兩人皆為做客賈府的親眷,都是冰雪聰明的表姊妹,而且黛玉生性敏感,與寶玉心意相通。寶玉贊賞寶釵,卻無意中使在場旁聽的黛玉感到冷落和被忽略,甚至有抑黛揚釵之嫌,所以黛玉介入交際,譏諷寶玉。寶黛釵的這種關系與上述家庭成員之間的關系聯(lián)盟不同,與金桂—寶蟾效用聯(lián)盟也不相同。釵黛兩人形成了一個效用相抵觸的關系,對寶釵的褒獎就是對黛玉的間接貶低,反之亦然。這種效用競爭而非效用分享的性質直接影響群體成員(黛玉)對話語②的理解,從而導致黛玉在話語③中間接地對寶玉作出抗議。我們可以將黛釵在話語②交際行為中的相互關系稱為矛盾聯(lián)盟。

矛盾聯(lián)盟的成員在進入話語交際行為之前即存在一種競爭性的關系,但與關系聯(lián)盟不同的是,這種競爭性的關系并不總是穩(wěn)定的自然親屬關系,也不是無法改變的身份同盟。另一方面,矛盾聯(lián)盟的成員在特定的交際行為中就面子的效用進行再分配,但與效用聯(lián)盟不同的是,矛盾聯(lián)盟成員不是共享面子的收益和損失,而是相互競爭,是一種效用負相關聯(lián)盟。

五、 結語

語言禮貌的研究以言語行為為理論基礎,而言語行為理論所考察的是微觀的、單話輪交際行為。Caplow等社會學視角的研究所界定的聯(lián)盟大多是針對多話輪的宏觀交際行為,因此不能充分解釋微觀的語言(不)禮貌行為。鑒于這樣的研究背景,本文根據(jù)聯(lián)盟形成的不同原因區(qū)分了關系聯(lián)盟、效用聯(lián)盟和矛盾聯(lián)盟,語料分析表明:關系聯(lián)盟的成員在進入交際語境之前即存在特定的身份關系,因此形成天然的榮辱與共的面子共同體,對一位聯(lián)盟成員面子的維護或威脅往往同時也影響另一位成員;效用聯(lián)盟的成員出于分享效用的目的組建聯(lián)盟,面子的收益(和損失)在聯(lián)盟成員之間可以實現(xiàn)再分配;矛盾聯(lián)盟的成員之間呈效用負相關的關系,成員的面子相互抵觸,對一位成員面子的維護同時就是對另一位成員面子的威脅,反之亦然。本文認為,多方交際的結構和特征與兩方交際存在重要的區(qū)別,而多方群體的結構類型是導致這些區(qū)別的根本原因,考察多方群體中聯(lián)盟的結構及特征對于多方交際和禮貌研究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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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新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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