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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德里達展現(xiàn)馬克思主義當代性的兩個維度

2015-03-23 01:35:21盧德友
關鍵詞:當代性德里達馬克思主義

論德里達展現(xiàn)馬克思主義當代性的兩個維度

盧德友

(南京理工大學馬克思主義理論教研部,江蘇南京210094)

摘要:基于德里達解構的馬克思主義觀,面向當代世界的批判精神和朝向共產(chǎn)主義的人類解放運動,是馬克思主義保持當代性的兩個維度。德里達對馬克思的思想遺產(chǎn)作出“幽靈”化地隱喻,并以此審視當代資本主義危機,使馬克思的批判精神獲得解構式表達。在共產(chǎn)主義論題上,德里達則以“將臨性”為視角,指出面向未來進行持續(xù)不斷的現(xiàn)實求索。正是在批判精神與人類解放主題上,德里達的解構理論與馬克思主義達到高度契合。

關鍵詞:德里達; 馬克思主義; 當代性

中圖分類號:B507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8-3758(2015)03-0306-06

Abstract:Based on the Marxist views, Jacques Derrida pointed out that the critical spirit facing the contemporary world and the human liberation movement toward communism were the two dimensions of Marxism’s contemporary spirit. The Marxist ideological heritage was made a metaphor of “specters” by Derrida, based on which the crisis of contemporary capitalism was reviewed and the Marxist critical spirit was deconstructively expressed. As to communism, Derrida,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à venir”, emphasized that the future is a continuous pursuit of reality. It is in the two dimensions of critical spirit and human liberation that Derrida’s deconstruction theory accords highly with Marxism.

doi:10.15936/j.cnki.10083758.2015.03.015

收稿日期:2014-07-08

作者簡介:于洋(1988-),男,遼寧沈陽人,清華大學博士研究生,主要從事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

Derrida’s Two Dimensions of the Marxism Contemporariness

LUDe-you

(Department of Marxist Studies, Nanjing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Nanjing 210094, China)

Key words:Jacques Derrida; Marxism; contemporariness

由于馬克思及其身處的時代漸漸遠去,對馬克思主義當代性的各種質疑便接踵而來,如有評論家認為,馬克思的思想遺產(chǎn)在今天應該進入“歷史博物館”;還有批評家斷言,20世紀末社會主義實踐的重大挫折與當今資本主義的屹立不倒,無情地宣告馬克思主義理論的破產(chǎn);更有甚者,一些“理論家”自信地宣稱,面臨資本這一現(xiàn)代世界的普遍統(tǒng)治力量,人們的精神處于無家可歸狀態(tài),無力再將馬克思主義作為抵御資本統(tǒng)治的理論武器。然而,事實果真如此嗎?斷然不是。雅克·德里達以解構主義理論為基礎,從批判精神與人類解放兩個向度上將馬克思主義“幽靈”化,不僅回應了當代西方理論陣營的錯誤論調,而且從一個獨特的視角展示了馬克思主義在當代世界的獨特魅力。

一、 作為思想遺產(chǎn)的馬克思“幽靈們”

德里達在《馬克思的幽靈》中提醒世人,盡管馬克思已離我們遠去,馬克思主義在現(xiàn)實中也遭受到巨大拷問,但當代世界的基本狀況仍然需要我們堅守馬克思主義,尤其是他對社會的批判精神。事實的確如此,面臨當代世界呈現(xiàn)出來的普遍問題,我們有必要高擎馬克思徹底的批判精神,以便嚴肅地對待資本主義統(tǒng)治下人類面臨的生存問題。

20世紀末,蘇聯(lián)高度集中的政治經(jīng)濟體制在葬送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的同時,也使科學社會主義理論的形象遭到破壞。一時間,各種針對馬克思主義的批判和反思紛至沓來,西方世界的思想家們在這個問題上基本分成三種態(tài)度:一是有批評無認同,與馬克思主義水火不容、難以共存;二是既無批評也無認同,保持沉默或刻意回避;三是在批評中尋求認同,在認同中保持批評,表現(xiàn)出公正立場或曖昧關系。對于馬克思主義,德里達謹慎地行走在批評與認同之間,卻遭受來自馬克思主義理論陣營內外的共同夾擊。在馬克思主義理論陣營內部,德里達有時被視為不折不扣的反對派,因為他將馬克思主義視為不死的“幽靈”,無視馬克思主義的在改造世界歷史方面的功績,也抹殺了馬克思主義階級斗爭推動的社會變革;在馬克思主義理論陣營之外,德里達又時常被冠以“反叛者”的名號,因為他運用解構理論欲求與馬克思主義握手言和,至少是想走獨立于左翼和右翼的第三條道路。面對這些批評與質疑,德里達堅持認為,是不是馬克思主義不能僅憑批評者的三言兩語來判定,而是要明確什么才是馬克思主義的實質。可以說,德里達盡管不是一個馬克思主義者,但也并非馬克思主義的敵人,并坦言自己“從未打算與馬克思主義或馬克思主義者開戰(zhàn)”。1971年,在接受讓·路易·烏德賓和居伊·斯卡培塔的采訪時,德里達首先闡明自己的立場,“并非提出與‘馬克思主義’相反的東西來,我對此堅信不疑”[1]。由此看來,德里達無意通過批判馬克思主義來為解構理論進行炒作,而是思考如何在當代世界恢復馬克思主義的革命性與批判性。

其一,馬克思的思想遺產(chǎn)具有“幽靈”化的存在方式?!坝撵`”(specters)是某種肉身已死而精神和靈魂不滅的東西,它并不實地在場,卻鬼魅般地留下某種“蹤跡”。作為永遠不滅的東西,“幽靈”不會直接顯現(xiàn)出來,但它“從帷幕拉開的時候就存在”。德里達將馬克思的思想遺產(chǎn)進行“幽靈”化地隱喻,意在凸顯馬克思主義某種精神的長存。盡管一些作為外在形式的具體觀點如今已不合時宜,內部的某些理論訴求也受到現(xiàn)實挑戰(zhàn),然而,馬克思的批判精神卻超越時代,當代社會依然需要將這種批判精神自覺地據(jù)為己有。在德里達看來,批判精神與人類解放這兩個方面,是馬克思留給我們最重要的思想遺產(chǎn),“現(xiàn)在該維護馬克思的幽靈們了”[2]5。在人們從社會生產(chǎn)到日常生活都遭受異化的現(xiàn)代世界,從這兩個方面重新發(fā)現(xiàn)馬克思依然具有現(xiàn)實意義。在追求現(xiàn)代化的征途中,人類為理性付出了巨大代價。針對人類當前的生存境況,德里達明確指出,馬克思主義尤其是它的批判精神在今天始終不會退場。

那么,我們在今天如何更好地繼承這種批判精神呢?在德里達看來,解構理論有此擔當。解構之實質,就是要打破事物的內部結構,使事物的本來面目以雜多性、碎片化、差異性的方式自由呈現(xiàn)。在對當代社會保持批判方面,解構與馬克思的批判精神竟保持高度的契合?!皩τ诘吕镞_來說,保衛(wèi)馬克思就是保衛(wèi)解構主義,因為解構主義也是要批判,對現(xiàn)實和可能性給予永不停息的質疑。”[3]雖然資本主義制度在啟蒙運動以來成為普遍的政治設計,但這距離自由民主的真正實現(xiàn)還相距甚遠,人們仍然沒有獲得啟蒙所承諾的自由、平等與民主。情況更糟的是,啟蒙所張揚出來的理性,要么逐漸成為統(tǒng)治人們的外在力量,要么越過自己的邊界而給人類與自然帶來災難。不同意識形態(tài)背景下的人們,懷著不盡一致甚至是截然相反的現(xiàn)實訴求,紛紛對馬克思的思想遺產(chǎn)展開持續(xù)研究。

其二,馬克思的思想遺產(chǎn)并非“板塊”式的僵硬組裝。在德里達看來,馬克思的“幽靈”有許多,表現(xiàn)為“復數(shù)”而非“單數(shù)”。在以蘇聯(lián)為代表的所謂正統(tǒng)馬克思主義看來,馬克思主義由哲學、政治經(jīng)濟學與科學社會主義三部分有機構成,這被視為經(jīng)典教科書的解釋模式;在法國哲學家布朗肖特那里,馬克思主義也需要在哲學、政治革命與科學知識三個層面得到理解,因為它們是相互分離和相互獨立的。德里達不主張將馬克思主義分割為幾塊之后再統(tǒng)一組裝,因為那樣將導致一種總體性和同一性的產(chǎn)生。在德里達看來,無產(chǎn)階級暴力革命理論在當下恐難以奏效,打碎國家機器也不太現(xiàn)實,國家消亡甚至還更遙遠,因此,沒必要將馬克思的思想遺產(chǎn)固定為“普羅克魯斯特之床”,而應重視其中四處游蕩著的“幽靈”。

馬克思思想遺產(chǎn)的這些“幽靈”,在不同的時代都應被賦予新的生命力。唯有切身進入現(xiàn)實生活之中,成為歷史的主人,我們才能更好地繼承和發(fā)揚馬克思主義。我們都不是歷史的旁觀者,不能站在歷史之外或歷史之上“神目觀”地看待歷史,因為我們本身就置身于歷史之中。相信歷史事實可以獨立于我們的解釋之外,這本身就不是事實而是幻想。馬克思主義作為一種改造世界的力量,旨在將時代深處人的歷史能動性揭示出來,這樣,歷史就不再是“一些僵死的事實的匯集”,也不再是“想象的主體的想象活動”??梢?馬克思的思想遺產(chǎn)不是一種賜予,而是我們不可推卸的歷史使命。在人類的當代處境中,繼承馬克思的批判精神,不是對當代世界中人的生存問題采取任性的拒斥態(tài)度,而是要還原批判精神中蘊含的人類解放實質。

馬克思的思想遺產(chǎn)既然具有開放性,那么,任何人都不能宣稱對它享有專屬的解釋權,人們從很多方面都可以繼承這份思想遺產(chǎn),而無論他們是否意識到這一點。更確切一點說,德里達是馬克思思想遺產(chǎn)的一個既忠實又不忠實的繼承者,他牢牢把握馬克思的批判精神,卻不拘泥于馬克思的某些具體觀點。德里達深信,將馬克思所關注的問題引向當代,運用馬克思的思想遺產(chǎn)去思考和解決當今世界的新問題,比中規(guī)中矩地繼承馬克思的具體觀點更有教益。畢竟,解構的本質就是批判。

二、 維度之一:不可遺忘的批判精神

伴生在社會主義建設中的嶄新課題,催促我們深入開掘馬克思的理論寶藏;雪藏于資本主義社會中的嚴重痼疾,也鞭策人們從馬克思那里尋求藥方。對此,德里達旗幟鮮明地強調繼承馬克思的思想遺產(chǎn)。作為馬克思的“幽靈”存在的一個向度,批判精神被德里達謹守與堅持,目的乃是反思資本主義制度下的社會秩序。

以“三權分立”為基本架構的現(xiàn)代資本主義民主制,并非是解決當今人類生存問題的靈丹妙藥,它在實際運行中深陷許多困境,這些困境在全球化過程中更是顯得雪上加霜:失業(yè)、無家可歸者、移民、貧富分化、軍火工業(yè)和貿易、核擴散、恐怖主義、種族沖突等諸多“瘟疫”還沒得到有效解決。這些緊要和迫切的問題,橫亙在民主社會的理想與現(xiàn)實之間。一旦自由民主體制和民族國家束手無策,現(xiàn)存制度與秩序便會遭到人們質疑。對于20世紀末以來福山等人引發(fā)的各種“終結論”,德里達將之視為一種純粹的自我安慰,因為尚有無數(shù)人生活在暴力、歧視、饑餓與壓迫之中?!吧鐣魏我稽c兒的進步都不允許我們無視在地球上還有如此之多的男人、女人和孩子在受奴役、挨餓和被滅絕,在絕對數(shù)字上,這是以前從未有過的?!盵2]82正是資本主義統(tǒng)治世界市場,才使得當今世界的普遍饑餓與貧富分化顯得觸目驚心。在資本主義繁榮的表象之下,隱藏的是其不可克服的根本矛盾。因此,面對資本主義表現(xiàn)出來的種種矛盾,馬克思當時表現(xiàn)出來的批判精神至今依然需要秉持。

較之于馬克思對資本主義的批判,德里達并沒有展示出嚴密與宏大的邏輯結構,為此曾遭致不少批評。有批評認為,盡管德里達指出資本主義社會秩序下正在蔓延的致命瘟疫,卻沒有剖析它們賴以生存的現(xiàn)實土壤,導致他也無法拿出根本的解決之道。也有批評認為,德里達雖然以批判精神來審視當今資本主義社會,但其批判的方法卻與歷史唯物主義發(fā)生背離,散發(fā)著青年馬克思的人本主義色彩。面對這些批評與責難,德里達以解構理論為工具并直言“從實踐概念入手”[4],對政治傳統(tǒng)與社會現(xiàn)實進行解構,對資本主義宣稱的民主、自由、博愛、公正等概念進行政治學上的拆解。其中,“友愛的政治學”就是德里達批判社會現(xiàn)實的一個重要維度。在《友愛的政治學》中,德里達解構了以友愛為基礎的西方政治哲學傳統(tǒng),同時回應了“敵人的”政治神學,提出建構新的友愛關系和未來民主。在這一過程中,德里達沒有固守馬克思的某些具體觀點,也沒有將問題意識湮滅在馬克思卷帙浩繁的原著之中,而是立足于人類生存問題去反思當代資本主義的境況。

民主政治在現(xiàn)代社會的運轉,表現(xiàn)為一套冷漠的“收銀機”式的機制,它的設計者們一邊致力于論證民主理念的合理性,一邊著力進行制度設計和程序完善,殊不知,民主政治所需的友愛基礎卻被遺忘殆盡。作為現(xiàn)行自由民主政治的批評者,德里達沒有拘泥于民主程序、權力制衡、矯正機制等具體的程序與設計問題,而是深入到民主政治背后探討作為基礎的友愛關系,試圖對民主政治來個釜底抽薪。在德里達看來,資本主義社會那種廣泛而普遍的民主權利并沒有真正實現(xiàn),隨處可見的血緣、財產(chǎn)、性別、種族、地域等種種門檻,總是將一部分人排除在民主政治之外。同時,民主政治要求社會成員對現(xiàn)存政治制度產(chǎn)生認同,卻又對異己力量加以排斥。所以,在經(jīng)濟、政治與文化頻繁接觸的全球化趨勢中,資本主義民主政治的內在弊病很容易就暴露出來。

在德里達看來,在資本暢行無阻的現(xiàn)代社會,資本的力量也深入到世界的每個角落,滲透到每個人的日常生活?,F(xiàn)代社會的大多數(shù)人都被納入資本的框架之下,資本作為一種無形的力量在統(tǒng)治和奴役人們,并且還以國家力量作為后盾,是有組織、有管理的滲透和統(tǒng)治。放眼當今世界,占主導的是西方發(fā)達國家建立起來的國際政治經(jīng)濟秩序,它們在“人權”與“民主”的幌子下,肆意對外輸出資本及附著在資本上的價值體系,將世界上大多數(shù)人置于資本的統(tǒng)治之下。比如,面臨“美元、美軍、美劇”的強大攻勢,世界大多數(shù)地區(qū)的人們都顯得難以抵擋。面對資本力量的壓迫,德里達主張重拾馬克思的批判精神,對資本邏輯展開批判,進而去質疑建立在此種資本邏輯之上的國際秩序、國際市場等。市場總是在不平衡中發(fā)展,它又與軍事、科技及外債的不平衡共同守護著不平等的國際秩序,那么,空談價值體系無異于將理想宮殿建立在精神的沙灘上。與人類歷史的往昔相比,今天的不平等所帶來的惶恐毫不遜色,忘卻當今社會中的不平等現(xiàn)實,而信誓旦旦大談人權、盲目宣稱歷史終結,看似自信卻顯得滑稽。

面對資本邏輯給現(xiàn)代人帶來的強大壓迫感,德里達力圖重建人與人之間的民主平等關系,將現(xiàn)代人從資本統(tǒng)治的牢籠中解救出來,他認為這是對于生命的一種承諾和責任??梢哉f,在正義缺失的現(xiàn)代世界,德里達試圖探索一種充滿正義的新秩序。思想對現(xiàn)實的貼近守護,理應成為保持馬克思主義的基本方向;理論對實踐的不斷反思,才能推動馬克思主義在不斷創(chuàng)新中前進。馬克思主義的全部學說就在于,深入時代的根基,將內含于社會現(xiàn)實之中那些最根本的思想任務和實踐任務指明出來,并且因此之故,任何對于社會現(xiàn)實的置若罔聞、視而不見,都不能不意味著對馬克思主義理論品質的弱化和放棄。在德里達看來,求助于馬克思的批判精神是我們的當務之急,這是一項長期的思想任務而非權宜之計。馬克思主義自誕生以來,就不乏受到來自資產(chǎn)階級理論陣營的諸多批評,而蘇聯(lián)社會主義建設的失誤也為這些批評落下重要口實。盡管如此,在你方唱罷我登臺的思想交鋒中,在風云變幻的世界格局中,馬克思主義始終擁有持續(xù)的生命力,因為它從一而終地關注著賴以生存的現(xiàn)實社會。因此,德里達深刻地認識到,“不能沒有馬克思,如果沒有馬克思,沒有對馬克思的記憶,沒有馬克思的遺產(chǎn),也就沒有將來,得有他的才華,至少有他的某種精神”[2]14。

然而,馬克思的社會批判理論是有著深厚現(xiàn)實根基的,即它以歷史唯物主義作為基底,在剖析資本主義生產(chǎn)方式中產(chǎn)生。德里達從“友愛”出發(fā)進行的批判,試圖通過矯正人們的友愛觀念來推動一種民主,進而建立新的世界秩序,難免有脫離唯物史觀的現(xiàn)實基礎而成為空中樓閣之嫌。然而,社會批判的基本維度脫離了經(jīng)濟基礎而走向上層建筑的,并非只有德里達一人。西方馬克思主義者如盧卡奇、葛蘭西、馬爾庫塞等人亦是如此,他們各自從階級意識、市民社會,以及文化心理等方面進行社會批判,雖然沒有立足于社會的物質基礎,但確實豐富和延續(xù)了馬克思的批判精神。

三、 維度之二:任重道遠的人類解放

在對馬克思思想遺產(chǎn)的繼承上,德里達將批判精神引向當代并發(fā)展為徹底的解構思想,而他對馬克思“幽靈”存在的第二個維度的闡釋,則來自于馬克思理論中的共產(chǎn)主義理想或人類解放觀念。

在馬克思所處的資本主義社會,生產(chǎn)力發(fā)展與勞動人民普遍貧困的現(xiàn)實,以及這一現(xiàn)實背后不合理甚至異化的交往機制,構成馬克思追尋共產(chǎn)主義的因由。資本主義依托近代工業(yè)革命和科學技術,極大地解放了社會生產(chǎn)力,以商品經(jīng)濟為開路先鋒取得世界性的勝利。然而,社會化大生產(chǎn)與生產(chǎn)資料私有制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卻成為資本主義的固有癥結,并由此導致社會兩極分化、無產(chǎn)階級普遍貧困、經(jīng)濟危機與社會異化等問題。面對此種境況,馬克思意識到,無產(chǎn)階級唯有通過革命斗爭實現(xiàn)自身的政治解放,進而爭取實現(xiàn)人類解放以達到共產(chǎn)主義社會。可見,在追求共產(chǎn)主義這個問題上,馬克思早已給出明確論斷:資本主義的繁榮表象絲毫不能掩飾社會的根本矛盾沖突,而作為資本主義制度“掘墓人”的無產(chǎn)階級,將通過革命斗爭才能真正地解放自身。

現(xiàn)代社會服從資本無限增殖的內在邏輯,資本的統(tǒng)治力量對我們進行重重圍攻,導致世界范圍內的普遍異化和貧富分化等后果,對此,德里達并沒有任性地主張“大拒絕”,而是要在不合理的社會現(xiàn)實中建立新國際秩序。這一點之所以成為必要,并不只是為了撫平現(xiàn)存社會造成的創(chuàng)傷,其更有價值之處在于使人們建立起一種單純而普遍的結合。這種結合之所以單純而普遍,是因為它無需盟約、政黨、國家、階級等外在的紐帶和因素,而是在持續(xù)批判國際法、國家和民族等概念中結合而成。資本“內在化”為各種權力中心,它“歷史性地傾向于破壞傳統(tǒng)的社會疆界,跨區(qū)域擴張,并且總是將新的人群囊括入其進程之中”[5]。對于馬克思的共產(chǎn)主義理想,德里達在開放的視野中加以肯定和繼承。德里達以人們的友愛關系為基礎,試圖建立起一種尊重差異、相互信任的未來民主,并以此在全球視野中建立一種“新國際”。這種“新國際”并不意味著德里達要自創(chuàng)新的政治制度,而是追求一種具有民主實質的理想狀態(tài),即“未來民主”。在德里達看來,倘若人們之間消解算計、排斥與控制,彼此之間保持相互尊重和獨立自由,那么這種社會狀態(tài)也不失為一種“自由人的聯(lián)合體”。

可見,不管是馬克思的“自由人的聯(lián)合體”,還是德里達的“新國際”與“未來民主”,都是立足于現(xiàn)實批判而對未來理想社會的追求,后者對前者不失為一種繼承和發(fā)展。在德里達看來,實現(xiàn)全人類的解放而達到共產(chǎn)主義,是馬克思主義吸引人們建構新世界的理論承諾,也是馬克思的思想遺產(chǎn)中最可貴的部分。

也許“新國際”與“未來民主”的圖景很難實現(xiàn),但德里達重在表達一種解放精神,以此對資本主義自由民主制下的不平等、壓迫、沖突與排外等作出抗爭。在資本主義無形的壓迫面前,德里達主張建立的“未來民主”,超越了階級和民族國家的共同體。馬克思認為資本主義社會中人們的關系被全面異化了,主張人們通過勞動實現(xiàn)人的本質的復歸;德里達也認同馬克思關于異化的判斷,并試圖以相互友愛來重建人們之間的關系。與馬克思有所不同的是,德里達放棄了經(jīng)濟分析的前提與歷史規(guī)律的邏輯。對此,德里達表示,理想社會并不是在未來的某一時刻如期到來,但在我們以正義精神來對抗生存境況的過程中,就是在經(jīng)歷著“新國際”和“未來民主”的可能性。也就是說,“自由人的聯(lián)合體”也好,“新國際”與“未來民主”也罷,實際存在于我們當下對資本主義社會的批判之中。馬克思主義不追求一蹴而就的結論,而是朝向未來進行持續(xù)不斷的現(xiàn)實求索,這就是德里達對馬克思主義當代性所抱有的態(tài)度。

在德里達看來,恰恰在這種朝向未來進行持續(xù)不斷的現(xiàn)實求索中,馬克思主義呈現(xiàn)出一種“將臨性”*在德里達看來,“將臨性”不是指物理時間上的將來(futur),也不是過去與現(xiàn)在的連續(xù)和延伸的那種未來(future)。為了與“未來”的兩種基本含義區(qū)別開來,德里達使用“à venire”的動態(tài)結構來表示“將臨性”,相當于英文的“to come”。因此,“將臨性”應被理解為“將要來臨”和“一定會到來”的結合,其中既具有“保證”和“許諾”的意味,又隱含著“希望”與“期待”的情感。(à venir)和彌賽亞性(messianic)[6],并保持馬克思主義在我們時代不可缺席。意識形態(tài)、商品拜物教、異化、現(xiàn)代性批判等等,這些馬克思的思想中蘊含的眾多“幽靈”,在我們當下的現(xiàn)實生活中仍然游蕩著,甚至說馬克思的思想遺產(chǎn)本身,在今天也作為某種幽靈性存在?!坝撵`”沒有肉身,但卻是不死的靈魂;“幽靈”雖飄忽不定,但也并非純粹幻象。對于人類解放觀念,德里達以“幽靈”作出一種反諷式的表達,旨在將馬克思主義的批判精神開顯出來,但由于解構理論本身所具有的后現(xiàn)代本質,使得這種反諷式表達流露出一定的否定性與破壞性;而從馬克思到法蘭克福學派,社會批判理論要么突出社會生活的實踐性,要么表明意識形態(tài)的階級性,要么彰顯理論本身的科學性,這些努力都共同指向人類解放的切實性問題??梢钥闯?德里達對待馬克思主義的態(tài)度是解構式的,他打破了馬克思主義確定性的理論形態(tài),散落出眾多不滅的“幽靈”;這種態(tài)度同時也是后現(xiàn)代主義的,馬克思主義始終向未來敞開,在事關人類解放的主題上始終保持強烈在場。

有不少人認為,由于受到黑格爾歷史神學的影響,馬克思將共產(chǎn)主義視為人類社會永恒的理想狀態(tài),無疑體現(xiàn)出了基督教中那種末日拯救的彌賽亞主義。德里達認為,就算是共產(chǎn)主義具有彌賽亞性質,它也并非如基督教的末日審判那樣會在某個具體時刻如期到來,共產(chǎn)主義不意味著在將來的某一天突然實現(xiàn)。正是在苦難的現(xiàn)實社會中,共產(chǎn)主義作為即將到來的“他者”才值得我們期待[7]。“共產(chǎn)主義一直是而且將仍然是幽靈的:它總是處于來臨的狀況。”[2]96-97德里達認為,共產(chǎn)主義這一馬克思的社會理想,帶有正義和解放的召喚色彩,卻不是宗教式的救贖甚至是烏托邦,而更像是在社會批判中自我救贖。德里達認定,解放精神就是“擺脫任何的教義,甚至任何形而上學的宗教的規(guī)定性和任何彌賽亞主義的經(jīng)驗”[2]86。可見,在強烈的批判精神下,如何在現(xiàn)實社會中尋求社會正義和人類解放,是德里達對待馬克思思想遺產(chǎn)的態(tài)度。對于當今世界占主導地位的資本主義而言,共產(chǎn)主義和馬克思主義無疑是一種反對力量,德里達看到,正是具有反對的聲音和力量,才確保現(xiàn)實社會在差異性中存在。而差異與多元,正是后現(xiàn)代的解構思想所不能放棄的。

真正的民主始終“在路上”,它如同共產(chǎn)主義一樣處于即將到來的狀態(tài),始終召喚人們對之保持期待,并不斷地付諸行動。德里達對于理想社會的構想,將人與人之間自由、民主、平等的真實關系展示出來,這與馬克思主義關于共產(chǎn)主義的邏輯具有內在共通。所以,德里達以解構理論審視當代資本主義危機,使馬克思的批判精神在當代獲得解構式表達,并且從“將臨性”民主的視角闡釋馬克思的共產(chǎn)主義理論,從而獨特地展示了馬克思主義的當代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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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付示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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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先隊活動(2018年9期)2018-12-29 12:18:44
《工業(yè)備忘錄》創(chuàng)作談
藝海(2017年2期)2017-03-10 17:59:39
新工筆繪畫中色彩的當代性
論口述體紀錄片的文獻特征
出版廣角(2016年12期)2016-09-29 16:47:38
馬克思主義的“破舊”與“立新”
天津人大(2015年9期)2015-11-24 03:26:32
被“延異”的語言*——德里達對索緒爾的批判再審視
外語學刊(2014年6期)2014-04-18 09:11:32
德里達論隱喻與摹擬
當代修辭學(2014年1期)2014-01-21 02:30:06
解構德里達的語言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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