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琳琳
(三亞學院 人文與傳播學院,海南 三亞 572000)
《了不起的蓋茨比》中三位主要女性形象的對比
周琳琳
(三亞學院 人文與傳播學院,海南 三亞 572000)
美國現(xiàn)代作家菲茨杰拉德在其代表作《了不起的蓋茨比》中刻畫了三位令人印象深刻的女性形象:黛西·布坎南、喬丹·貝克和梅特爾·威爾遜。出身于上層社會的黛西是父權(quán)制社會的傳統(tǒng)女性代表,來自于中產(chǎn)階級家庭的喬丹是戰(zhàn)后逐步走向獨立的新女性形象,而急欲從社會底層脫身的梅特爾則是工業(yè)社會消費文化的犧牲品。菲茨杰拉德從男性立場出發(fā),把她們丑化為金錢和物欲的化身。這一方面源于菲茨杰拉德自身的婚戀經(jīng)歷,另一方面也折射出深受男權(quán)文化影響的他在新女性不斷涌現(xiàn)的時代背景下所感受到的焦慮恐慌和不知所措。
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蓋茨比》;女性形象;消費文化
F·S·菲茨杰拉德(Francis Scott Key Fitzgerald,1896-1940)的代表作《了不起的蓋茨比》描寫了出身社會底層的蓋茨比追逐“美國夢”并幻滅的過程。文本不僅成功地塑造了具有神秘色彩的男性形象蓋茨比,還刻畫了一系列令人印象深刻的女性形象。以往很多研究者受第一人稱敘述者尼克的男性主義立場影響,認為文本中的三位主要女性——黛西·布坎南、喬丹·貝克和梅特爾·威爾遜沉醉于爵士時代紙醉金迷的生活,是金錢和物欲的化身。但如果我們從女性主義視角研讀作品,會發(fā)現(xiàn)這三位女性具有不同的形象和文化意義:黛西是父權(quán)制社會的傳統(tǒng)女性代表,喬丹是戰(zhàn)后逐步走向獨立的新女性形象,梅特爾則是工業(yè)社會消費文化的犧牲品。
黛西是出身于上層社會的名門閨秀。少女時期的黛西家,擁有漂亮豪華的住宅,令蓋茨比驚奇不已,她“在路易斯維爾的姑娘中風頭最足,盡人皆知......”[1](P65)也令喬丹暗自傾慕。她的顯赫家世和美麗容姿,迷倒了駐扎在泰勒軍營里的年輕軍官,蓋茨比即是其中之一。良好的家庭出身和教養(yǎng),使黛西自覺地用父權(quán)制社會的女性標準來塑造自己,成為一名上流社會的名媛淑女。
首先,黛西的女性特質(zhì)突出。文本多次提到黛西身穿白色的衣裳。黛西第一次出現(xiàn)在尼克眼前時,就穿著一身白色衣裙,巧笑嫣然,迷人可愛;而在喬丹的回憶中,18歲的黛西同樣穿著一身白色的衣服,時髦高貴。在西方文化中,“白色象征著純潔、高雅、坦率、快樂”[2](P29-31),1840年,自英國維多利亞女王在婚禮上以一身潔白雅致的婚紗示人之后,白色婚紗更成為西方婚禮中新娘的正式禮服。而對白色衣裳情有獨鐘的黛西,顯然深受這種文化的熏陶,自覺地把自己從外形上塑造成父權(quán)制社會優(yōu)雅美麗的淑女形象。
除了外形的嬌美外,黛西還時刻保持著優(yōu)雅的舉止和微笑,樂于向她遇到的每一位男性施展女性魅力,而令人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黛西的聲音了。她的聲音里 “蘊含著一種特殊的激情,使一切愛慕過她的男人難以忘懷”[1](P11)。尼克曾聽人說 “黛西的輕聲細語只是想讓人更貼近她”[1](P11),樂于取悅男性的黛西也深知自己聲音的迷人之處,善于賣弄她那動人的嗓音,使蓋茨比意亂情迷、神魂顛倒。
其次,父權(quán)制社會對女性的要求決定黛西少女時期的妥協(xié)和婚后的隱忍。隱瞞了出身的蓋茨比和黛西熱戀了一個多月。當蓋茨比所在的部隊要轉(zhuǎn)到海外的時候,黛西收拾行李,準備去紐約向蓋茨比道別,卻被母親發(fā)現(xiàn)并遭到阻攔,為此她跟家里鬧了幾個星期,自此之后她再也不跟當兵的玩耍了。由此可見,此時的黛西對蓋茨比是傾心相愛的。但停戰(zhàn)之后,黛西正式邁入了社交生活,并隨著社交季節(jié)的開始又活躍了起來,她身邊圍繞著很多追求者。此時,仍在海外的蓋茨比感受到黛西的信里開始流露出既緊張又絕望的情緒,“她開始感覺到外界的壓力”[1](P127)。這種“外界的壓力”,顯然是來自家庭、環(huán)境和習俗,而蓋茨比卻不能陪伴在黛西身邊給她安慰。正適齡婚嫁的黛西無法對抗來自外界的壓力,所以在經(jīng)歷了一番思想斗爭之后,她妥協(xié)了。她決定要妥善安排好自己的人生,最終如釋重負地和蓋茨比作了了斷,與身材和身價都很有分量的湯姆·布坎南訂了婚?;槎Y前一天,黛西收到了蓋茨比的信,情緣未了的她喝得爛醉如泥、嚎啕大哭,甚至要喬丹把新郎送的價值35萬美元的珍珠項鏈還回去,企圖悔婚。然而在喬丹和女仆的努力下,黛西在洗過冷水澡之后漸漸平息,半個小時后,風波就過去了,次日下午順利地舉行了婚禮??梢?,父權(quán)制社會溫良恭順的女性標準使試圖反抗的黛西一次次自動繳械投降。
在度完蜜月后,黛西對湯姆愛得癡迷,已經(jīng)到令喬丹吃驚的程度了,一個父權(quán)制社會溫順柔弱的妻子形象躍然紙上。然而,結(jié)婚不到三個月,湯姆就因一次車禍暴露了自己和一個女傭的奸情。湯姆到處沾花惹草,黛西卻一味隱忍。湯姆在紐約有個女人的事情幾乎人盡皆知,他的情婦甚至把電話打到家里來,連尼克都認為:“在我看來,黛西應該做的事是抱著孩子立刻沖出這個家——但是她腦子里顯然沒有這個念頭?!盵1](P21)不僅如此,黛西甚至希望把女兒也培養(yǎng)成一個漂亮的小傻瓜。后來她之所以和蓋茨比再續(xù)前緣,一個重要的因素就是丈夫不忠、婚姻不睦。
再次,父權(quán)制社會的規(guī)范使黛西固守溫文儒雅的傳統(tǒng)。據(jù)喬丹所述,黛西在芝加哥很風光,身邊有很多富裕又放蕩的年輕人,但她卻滴酒不沾、名聲始終清清白白。由于社會階層和交往圈子的不同,在與蓋茨比重逢之前,黛西從未涉足蓋茨比家的盛大宴會。和蓋茨比舊情復燃后,盡管他的深情迷戀使缺乏丈夫關(guān)愛和呵護的她得到了尊重和滿足,但她卻極力瞞著湯姆,當蓋茨比想要對湯姆攤牌時,她還試圖阻擋。顯然她并沒打算離開湯姆、拆散家庭,她內(nèi)心還是注重家庭和體面的傳統(tǒng)女性。另外,黛西在感情上十分厭惡西埃格,“……厭惡它那原始的生命力在傳統(tǒng)的溫文儒雅的外表下面躁動;厭惡它那突兀的命運引導它的居民沿著一條捷徑白手起家,買空賣空。她正是在這種她所不了解的單純中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盵1](P91)因此,當湯姆揭穿了蓋茨比的出身和不光彩的發(fā)家史后,黛西嚇得目瞪口呆,轉(zhuǎn)而向湯姆尋求庇護,不管曾經(jīng)有過什么企圖和勇氣,都立馬消失殆盡。
由上可見,盡管黛西有著新潮女郎的裝扮,在時髦外衣的包裹下偶有浪蕩行徑,但骨子里卻是父權(quán)制社會的傳統(tǒng)女性代表。是蓋茨比一廂情愿地把實現(xiàn) “美國夢”的賭注押在黛西身上,把蓋茨比毀滅的責任都推向黛西是很不客觀的。
一戰(zhàn)后的美國,婦女地位和戰(zhàn)前相比有了很大提升。戰(zhàn)爭時期男性奔赴戰(zhàn)場帶來了大量職位空缺,為女性外出就業(yè)提供了機會。隨著女權(quán)運動的興起,美國婦女于1920年獲得了選舉權(quán)。經(jīng)濟和政治地位的變化,不僅使女性的道德觀和價值觀發(fā)生了巨大變化,也使她們的命運和選擇隨之變化。這一時期,涌現(xiàn)出了很多獨立意識較強、追求個人幸福的職業(yè)女性,文本中的喬丹·貝克即如是。
喬丹和黛西一樣生長于路易斯維爾。中產(chǎn)階級的家庭出身,使她不能像黛西一樣養(yǎng)尊處優(yōu),她選擇了一條殊途,17歲時就參加了聯(lián)賽,之后成為一名職業(yè)的高爾夫球運動員,而且卓有成就,照片不時出現(xiàn)在報道賽事的報刊上。喬丹18歲時父親就逝世了,她跟一位年老的姑媽生活在一起,“從某種意義上來講,這就解除了她生長發(fā)展過程中所負載的歷史性的現(xiàn)代父權(quán)文化的制約”[3](P71-74),使她在衣著打扮、行為舉止方面處處標新立異,在性情、舉止方面和黛西大不相同。
第一次見面,喬丹就給尼克留下了我行我素、獨善其行的印象:“她舒展地躺在沙發(fā)的一頭,一動也不動,下巴微微翹起,好像上面頂著什么東西,她要保持平衡,生怕它掉下來。不知道她是否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我,可她不露半點聲色?!盵1](P11)和黛西表現(xiàn)出來的具有突出女性特質(zhì)的優(yōu)雅迷人不同,喬丹有著一張“蒼白、迷人,卻帶點慍色的臉”[1](P13)?!八聿拿鐥l,雙乳小巧,但身板挺得很直。她像軍校的青年學員一樣,愛昂首挺胸,因而使得她的這個特點顯得更突出。”[1](P13)而且喬丹“穿什么衣服都像穿運動服一樣”[1](P46),即使穿著晚禮服動作也同樣輕快活潑。
喬丹無意像黛西一樣保持淑女的姿態(tài),在尼克在場時,她也無所顧忌地湊過身子偷聽布坎南夫婦的談話;她也無意像黛西一樣用甜蜜的笑容和嗓音取悅男士,而總是對世人擺出一副 “厭煩而又高傲的面孔”[1](P51)。在受到邀請之前,上流社會出身的黛西從未去過蓋茨比家的舞會,但特立獨行的喬丹卻去過不止一次,并且站在臺階高處 “用輕蔑的神氣看著花園里的一切”[1](P37)。她抽煙、喝酒,行蹤不定地“在大飯店、俱樂部和私人住宅之間穿梭來往”[1](P131)。因此,在尼克看來,喬丹是一個“清爽、堅強、不好對付的人”[1](P68)。
如果說黛西甘做一個漂亮的傻瓜,那么喬丹則有自己的思考和判斷。她“對一切持懷疑的態(tài)度”[1](P68),“她跟黛西大不一樣,少年老成,不會把早已忘懷的夢一年又一年地藏在心里?!盵1](P115)黛西對蓋茨比所說的話深信不疑,而喬丹卻對蓋茨比的講述保留懷疑。尼克認為喬丹“本能地避開聰明能干的男人,現(xiàn)在我明白了這是因為她認為同循規(guī)蹈矩的人打交道要安全得多?!盵1](P51)這毋寧說是喬丹有著清醒的判斷和選擇。
體面的職業(yè)使喬丹在經(jīng)濟上取得了獨立,使她能瀟灑自如地此刻出現(xiàn)在亨普斯特德,彼時現(xiàn)身于南安普敦,也使她可以不必依賴于男性、急于成家、用婚姻束縛自己。因此,喬丹的人格也更加獨立。車禍事件后,尼克覺得受夠了那幾個人,和喬丹也待夠了。而機警的喬丹立刻從尼克的表情中看出了端倪,并猛掉轉(zhuǎn)身跑進屋子,絲毫沒有拖泥帶水。在和尼克通的最后一次電話中,面對尼克的拒絕,她沒有任何哀求,不動聲色地結(jié)束了這場關(guān)系。在尼克決定離開東部并特意去見她時,她活像一幅插圖,下巴神氣地微微翹起,說自己已和他人訂婚了。真假姑且不論,但正如尼克先前對她的評價,“她不能忍受處于劣勢,而又不心甘情愿”[1](P51),始終保持不輸于人的高傲姿態(tài)。直到尼克起身告辭,喬丹才表示是尼克主動甩掉她的,但她已對他不在乎了,雖然她曾有好一陣子暈暈乎乎的,這也與傳統(tǒng)女性的弱者形象和從屬地位迥異,體現(xiàn)了新女性對待感情拿得起放得下的勇敢和坦然。
20世紀20年代的美國開始城市化?!?0年代是一個生產(chǎn)倫理 (一種以節(jié)約和自我否定為新的事業(yè)累積財富的倫理)讓位于消費倫理的時代,這種新的倫理迎合了不斷出產(chǎn)的新產(chǎn)品的市場需要。”[4](P16)而熱衷于這個燈紅酒綠的時代的菲茨杰拉德,“親歷了20世紀初期美國從農(nóng)業(yè)社會轉(zhuǎn)變?yōu)楣I(yè)社會和消費社會的巨變”[5](P66-71)。當時,電影、廣告、攝影包含了大量圖片,流行雜志等與圖像相關(guān)的媒介無處不在,產(chǎn)生了廣泛的影響,形成了一個充斥著圖像的消費社會。在文本中,菲茨杰拉德把大量市場的、廣告的、消費的和制造的事物引入其中:皇后區(qū)大橋、第五大道、中央公園、廣場飯店、旅館、茶室、舞廳、電影院、車站、遠洋輪、豪華轎車、電車、巨型廣告牌、五花八門的雜志等,它們是一種新的、擴張性經(jīng)濟的標志。菲茨杰拉德把黛西和喬丹刻畫成爵士時代的新潮女郎形象,而梅特爾則相當于是“打工女郎”,她對湯姆的攀附也生動地反映了當時許多關(guān)于“打工女郎”嫁給富翁升入社會上層的電影主題。
梅特爾是一個身材粗壯,約三十五六歲,開始有點發(fā)胖的肉感女人,渾身有一股活力。她和威爾遜結(jié)婚12年,住在灰沙谷里已有11年之久。盡管生活在社會底層,但置身于工業(yè)社會,梅特爾無法不受消費文化的影響。而她丈夫威爾遜的汽車修理鋪卻慘淡經(jīng)營,威爾遜也總是無精打采,臉色蒼白。因此,在遇到既有錢又健壯堅毅的湯姆時,梅特爾輕易就被引誘,和他發(fā)生了婚外情。
在梅特爾出現(xiàn)的具體情節(jié)中,尤其能夠看到菲茨杰拉德所了解的美國市場。市場的語言滲入了每一個地方,甚至情感和觀念都可能由市場來提供。梅特爾抱著買來的小狗猶如女王回宮般走進了公寓,實則是梅特爾買狗,湯姆包養(yǎng)梅特爾。當梅特爾把狗、公寓及對話“我親愛的”匯集于一身時,我們看到的不僅是她自己的巨大活力,還是經(jīng)濟和新的消費文化的巨大活力。梅特爾的那套公寓里放滿了工業(yè)生產(chǎn)的戰(zhàn)利品:“小客廳里擺放著一套織錦布裝飾的家具,滿滿登登一直擠到了門口,顯然對這房間來說太大、太多了,所以在室內(nèi)走動,動輒就要撞到繪在裝飾布的風景畫上去——一幅幅凡爾賽宮里仕女蕩秋千圖?!盵1](P27)這些昔日法國畫家筆下的貴族生活場景如今屬于批量制造的商品,數(shù)以千計地被印了出來。批量生產(chǎn)的裝飾布表明了梅特爾想象的上流社會生活:盛裝、悠閑、總是為一個角色而裝扮。于是梅特爾在公寓房中不停換裝,展現(xiàn)出她認為她已變成的那種模樣。另外,梅特爾獲得的身份部分也來自于她購買的《城市閑話報》、電影雜志及報道百老匯丑聞的雜志。這種雜志把娛樂與消費主義聯(lián)系了起來,并把消費主義與人物性格的獲得聯(lián)系了起來。
粗俗的梅特爾在麥基夫婦面前過足了貴婦人的癮。當麥基太太恭維她的衣服漂亮時,她卻不屑一顧地說只是一件舊玩意兒,隨便穿穿而已;稍后還說要把那件衣服送給麥基太太,而她自己則要再買一套。她還大聲說,得把要做的事情列一張單子,按摩、燙發(fā)、買狗鏈子、煙灰缸等。她通過炫耀性消費的浮夸虛飾來表達自己的身份感,在表現(xiàn)她對節(jié)儉觀念的不屑之時展示富足和豐盛。愚昧無知的梅特爾自以為獲得了貴婦身份,但在湯姆眼里,她連提黛西名字的資格都不配。梅特爾對自己缺乏認知,不明白在父權(quán)社會中,“當一個人被置于低人一等的處境,實際情況只能是低人一等”[6](P40)。梅特爾對深愛自己的丈夫頤指氣使,在誤以為是湯姆的車經(jīng)過時,不顧一切地沖了過去試圖阻攔,卻慘死在黛西的車輪下。但車禍只是害死她的直接原因,工業(yè)社會的消費文化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菲茨杰拉德很善于運用既參與其中又置身事外的第一人稱敘述者來展開敘事。文本中的第一人稱敘述者尼克,“即是小說的敘述者又是菲茨杰拉德的道德代言人,在小說的結(jié)構(gòu)安排和主題表達方面起著極其重要的作用”[7](P1-6),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作者菲茨杰拉德的觀點。在尼克眼中,出身于上層社會的傳統(tǒng)女性黛西雖美麗迷人,聲音里卻充滿了金錢,自私冷酷,是害死蓋茨比的罪魁禍首;來自于中產(chǎn)階級家庭、逐步走向獨立的新女性喬丹雖清新矯健、機警獨立,卻很不誠實、愛?;ㄕ?、冷漠傲慢;而急欲從社會底層脫身的梅特爾更是庸俗淺薄、矯揉造作,幾乎不值得同情。正是基于這種男權(quán)社會的視角分析,很多讀者把《了不起的蓋茨比》視為描寫蓋茨比“愛情與金錢”之夢破滅的浪漫悲情故事,而以往很多研究亦多從男性立場出發(fā),認同菲氏對這三位女性的丑化,簡單地把她們視為金錢和物欲的化身。然而從女性主義視角閱讀分析,不管是黛西、喬丹,還是梅特爾,都是男權(quán)社會的犧牲品。
菲茨杰拉德一方面對她們或優(yōu)雅迷人、或特立獨行、或活力四射的特點贊嘆有加,另一方面又對她們的弱點毫不留情地加以放大,刻意引導讀者把她們想象成金錢和物欲的化身,這無疑折射出菲茨杰拉德從男性視角出發(fā)對女性群體的丑化和妖魔化。菲茨杰拉德對文本中這幾位主要女性形象的復雜態(tài)度和矛盾心理,其一源自他本人與富家少女吉妮芙娜·金(Ginevra·King)初戀的受挫,以及婚后與妻子澤爾達(Zelda)愛怨交加的關(guān)系;其二源自當時美國的時代背景。20世紀初,美國女性的社會地位不斷提高,社會性別角色被重構(gòu),有一批新女性開始成長起來,逐漸成為一股摧毀男性權(quán)威的新生力量,使“許多男人都明白他們?nèi)找鎻闹行耐说竭吘?,日益喪失?quán)利,男人作為主人的地位再度被削弱了”[8](P18)。這一變化對深受父權(quán)文化傳統(tǒng)熏陶的菲茨杰拉德的沖擊非常大。從文本中幾位復雜矛盾的女性形象中,我們看到的是深受男權(quán)文化影響的男性作家在新女性不斷涌現(xiàn)的時代背景下所感受到的焦慮恐慌和不知所措,以及對父權(quán)社會溫良恭順的傳統(tǒng)女性形象的無盡緬懷。
[1]菲茨杰拉德.了不起的蓋茨比[M].姚乃強,譯.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2004.
[2]鐘素花.中英文化中White的文化語用探究[J].外國語文,2011(12).
[3]張勤.一曲現(xiàn)代父權(quán)文化衰落的哀樂——《夜色溫柔》的女性解讀[J].國外文學,2001(1).
[4]Malcolm Cowley.The Romance of Money[C]//程錫麟.菲茨杰拉德研究文集.南京:譯林出版社,2014.
[5]程錫麟.《人間天堂》與圖像敘事[J].江西社會科學,2014(11).
[6]西蒙娜·德·波伏娃.第二性[M].陶鐵柱,譯.北京:中國書籍出版社,1998.
[7]任虎軍.解讀與再解讀——《了不起的蓋茨比》在中國的批評旅行[J].四川外語學院學報,2009(1).
[8]張俊萍.《夜色溫柔》中的女性形象和敘事問題[J].華僑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13(4).
(責任編輯:劉建朝)
Comparison and Analysis of the Three Major Female Characters in The Great Gatsby
ZHOU Lin-lin
(College of Culture and Communication,Sanya University,Sanya 572000,China)
In his masterpiece The Great Gatsby,the modern U.S.writer Fitzgerald depicted three impressive female characters:Daisy Buchanan,Jordan Baker and Myrtle Wilson.Coming from the upper class,Daisy was a representative of traditional women in the patriarchal society.Jordan,from a middle-class family,was a new female image after the war who gradually obtained her independence.While Myrtle who struggled to get away from the bottom of society was a victim of the consumer culture of industrial society.From the standpoint of a man,Fitzgerald downgrades them as the embodiment of money and material desire.Part of this comes from the experience of Fitzgerald in love and marriage.At the same time,it indicates the anxiety,panic and helplessness of Fitzgerald,who has been deeply influenced by man-dominated culture,in an era when new women constantly come to the force.
Fitzgerald;The Great Gatsby;female image;consumer culture
I712.074
A
1673-4343(2015)03-0038-05
10.14098/j.cn35-1288/z.2015.03.008
2015-01-22
周琳琳,女,河南平頂山人,講師。主要研究方向:比較文學與世界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