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瑤丹 趙芬芬
謠諺,是民眾對社會現(xiàn)實進行有限評價的一種典型表達。謠諺中的人物評價,褒貶分明,甚至未加核實,這樣的言論以民意的面貌呈現(xiàn)具有特殊的社會效力,一經(jīng)傳播對歷史人物的命運沉浮發(fā)生重要影響,這是中國古代謠諺傳播中的普遍現(xiàn)象。而人物品評謠諺之所以在兩宋時期異常興盛,除了謠諺本身的特點與社會心理的影響,離不開特殊的時代背景與社會制度。學(xué)界對于宋代謠諺的歷史價值與具體內(nèi)容研究已做出不少努力①,在此基礎(chǔ)上,本文試圖就兩宋人物品評謠諺進行專題探討,分析其概況的同時揭示其傳播的影響力,進而探究其興盛的時代原因。
從兩宋的存世謠諺看,人物品評謠諺占很大比重,其感情色彩鮮明,要么是對清官功臣的贊頌,“民謠知善政”[1](卷一九二一,P21405);要么是對貪官酷吏的譴責(zé),“錚錚人口諷”[1](卷六〇,P666);或是對文人學(xué)士道德品行的權(quán)衡,對普通人物命運的評述,“風(fēng)謠隨處采,民瘼盡心求”[1](卷六三,P694)。
有道是“惠政流入歡謠”[2](P862),清官能吏施惠百姓,造福一方,民眾從不吝惜贊譽,“士頌歌于政教,民謠詠于渥恩”[3](卷六五,P63)。
范仲淹以“活天下之命”[4](卷一五,P457)為人生追求,立志學(xué)而達宰輔或深究醫(yī)家行醫(yī)救人,人云:“不為良相,當(dāng)為良醫(yī)?!保?](P457-458)在北宋與西夏的交鋒中,與韓琦并稱:“二人號令嚴明,愛撫士卒,諸羌來者推誠撫接,咸感恩畏威,不敢輒犯,邊境人為之謠曰:‘軍中有一韓,西賊聞之心骨寒。軍中有一范,西賊聞之驚破膽?!保?](卷三,P326)包拯為官清廉、執(zhí)法嚴峻公正,開封人為之語“關(guān)節(jié)不到,有閻羅包老”[6](卷三一六,P10317)。在“有錢進士,沒眼試官”,“混濁不分鰱共鯉”[7](卷二〇,P387)那樣一個賄賂公行盛行的時代,而“關(guān)節(jié)不到”②只“有閻羅包老”,顯得異常醒目?!凹蔚v中富韓公(富弼)為宰相,歐陽公(歐陽修)在翰林,包孝肅公(包拯)為御史中丞,胡翼之侍講在太學(xué),皆極天下之望”,作為朝廷重臣,名噪一時,于是語傳:“富公真宰相,歐陽永叔真翰林學(xué)士,包老真中丞,胡公真先生?!保?](五筆卷三,P843)寇準(zhǔn),性情耿直,不畏權(quán)貴,直言進諫,有“寇準(zhǔn)上殿,百僚股栗”[9](前集卷四,P136)之說。真宗朝,寇準(zhǔn)遭丁謂誣陷,被貶雷州司戶參軍,民間則將二人相對貼于壁,一忠一奸,頌寇準(zhǔn)而貶丁謂,有民謠道:“欲得天下寧,當(dāng)拔眼中釘③。欲得天下好,莫如召寇老?!保?0](卷四九,P313)仁宗朝,丁謂被貶崖州司戶參軍,寇準(zhǔn)聽說丁謂要路經(jīng)雷州,派人迎接,好事者相語曰:“若見雷州寇司戶,人生何處不相逢?”[11](卷一,P6)
除了耳熟能詳?shù)拿荚谥{諺中得到贊頌,不少關(guān)心民間疾苦的地方官亦受到歌詠。鎮(zhèn)江歌“我瀦(潴)我水,以灌以溉。俾我不奪,蔡公是賴”[6](卷三九〇,P11955),贊揚知州蔡洸。福州謠“前有謝王,后有鄭章”[12](卷一二八,P3666),歌頌謝泌、王臻、章頻、鄭載造福一方。吉州廬陵縣(今江西吉安市)民以“前姜后陳”[13](卷四七,P640)謠稱贊姜遵、陳公順。筠州(今江西高安縣)民以“李佛子來矣”[14](卷四四,P2053)贊譽李公衢。廣州謠“邵父陳母,除我二苦”紀(jì)念知府邵曄[10](卷一一二,P730)。襄陽(今湖北襄陽市)百姓為光化知縣葉康直、谷城縣令豐稷歌曰:“葉光化,豐谷城,清如水,平如衡。”[6](卷四二六,P12706)果州(今四川南充市一帶)民為知縣張謂、張義、楊泰之歌云:“前張后楊,惠我無疆。”[6](卷四三四,P12900)復(fù)州(今湖北天門市)民誦郡吏王琪、郡守萬俟湜曰:“前有王琪,后有萬俟。”[12](卷七六,P2518)南宋臨安民歌頌執(zhí)法嚴明的韓左廂云:“韓廂明,無白擎,韓廂死,白擎起?!保?5](卷一〇〇,P2376)蓬州(今四川儀隴縣)人歌頌呂錫山、王大辯曰:“我有父母,前呂后王,撫愛我民,千里安康?!保?2](卷一八一,P4863)南恩州(今廣東陽江市)民贊譽“田野無秋毫之?dāng)_”的陳豐“君不見恩平陳守賢,優(yōu)游治郡如烹鮮”[12](卷九八,P3070),又以“石門之水清且清,晉吏一歃千古榮。爭如李公投杯罌,江流洶洶杯停?!保?6](卷九六,P778),傳唱李綸的情操。蘇州民以“吏行水上,人在鏡心”[6](卷三四四,P10944)稱贊知州王覿的政績。益州(今屬四川成都)知州王曙,“為政嚴平而不可犯,人以比張詠”,百姓歌曰:“蜀守之良,前張后王?;菸页嘧樱鵁o流亡。何以報之,俾壽而昌?!保?0](卷五三,P334)越人有語頌揚廉官尹煥“梅津一生辛勤, 只辦得食籮一擔(dān)”[17](別集上,P239)。舒州(今安徽潛山一帶)石塘民為周必正歌“烏石陂,石塘陂,流水濺濺有盡時,思公無盡時”[18](卷三八,P2363)。蓬州(今四川儀隴縣)父老為知州吳幾復(fù)送行,吟誦“使君來兮,父母鞠我。禮化行兮,民無寒餓。使君去兮不可復(fù)留,人意悵悵兮淚雙墮”[15](卷一〇〇,P2352—2353), 表達對這位施政有方的父母官的感激之情,挽留之意,字里行間透出濃濃的魚水情。所謂“吏民畏愛,謠頌布聞,甚慰所望”[19](卷五五,P1633),官員勤政愛民,民謠大加稱頌。
(二)鞭撻權(quán)臣酷吏
民謠對清官能吏不遺余力進行褒揚的同時,對苛暴官吏則無情鞭撻。陜西轉(zhuǎn)運使李稷與李察皆以苛暴著稱,時人語“寧逢黑殺,莫逢稷、察”[6](卷三三四,P10725)。仁宗朝,“人以為險诐”的蘇紳“銳于進取,善中傷人”,與梁適同任翰林院及知制誥,有語曰:“草頭木腳,陷人倒卓。”[6](卷二九四,P9813-9814)“謂之草頭木腳,其害在士大夫”[20](卷二,P97),蘇紳被諫官歐陽修等參貶,正應(yīng)了“陷人倒卓”④一語。謠諺除了用諧音、拆字等方式對譴責(zé)對象予以貶斥之外,還有甚者采取直接謾罵的方式。襄陽(今湖北襄陽市)人為田衍、魏泰作謠道“襄陽二害,田衍、魏泰”,過不多久“李豸方叔亦來郡居”,又道“近日多磨,又添一豸”。[21](卷一,P13)像童貫、高俅之類,“素來怙惡不悛,都人恨之如刺骨,因是造作謠言”[22](P121)。從哲宗朝至欽宗朝,京城內(nèi)外盛傳不少對 “六賊”⑤謾罵式的童謠:“打破筒,潑了菜,便是人間好世界?!保?3](卷一二,P374)“殺了穜蒿割了菜,喫了羔兒荷葉在?!保?4](卷九,P194)“二蔡二惇,必定沙門,籍沒家財,禁錮子孫?!保?5]
(卷一八〇,P2364)諸如此類,鮮明表達了要求除掉蔡京、蔡卞、童貫、高俅、章惇、安惇之流的迫切愿望。蔡京媚上為世人熟知,和蔡攸在宮中著短衫、窄褲,涂抹青紅,混跡藝妓,取悅徽宗,為了讓徽宗常至其宅,興修天波溪,民謠有曰“蔡相居中人不羨,萬乘官家渠底串”[10](卷一一四,P5237)。蔡京、蔡攸伏誅,童貫屢次遭貶后被斬,京師又有語云:“權(quán)奸誤國禍機深,開國承家戒小人。六賊盡誅何足道,奈何二圣遠蒙塵。”二惇之一的章惇曾任哲宗朝宰相,“獨操賞刑,自報恩怨”,“蔽遮主聽,排斥正人,微言者坐以刺譏,直諫者陷以指斥”[26](后集,P66),元祐中盛傳二蔡二惇謠,“大蔡小蔡,破壞天下。大惇小惇,殃及子孫”[27](卷一三,P521)?!靶〔獭敝覆瘫?,“卞之惡,有過于惇”[28](前集卷二四,P612),與蔡京“表里相濟,天下共知其惡,播于民謠”[25](卷一八〇,P2364)。
到南宋時期,宰相擅政比北宋嚴重,謠諺對權(quán)臣韓侂胄、史彌遠、賈似道皆有吟詠。韓侂胄專權(quán)“用事歲久,人不能平”,“市井小人,以片紙摹印烏賊出沒于潮,一錢一本,以售兒童”,賣畫者邊賣邊喊“滿潮都是賊,滿潮都是賊”⑥,兒童模仿傳唱。又有賣漿人敲盞吆喝“冷底喫一盞,冷底喫一盞”⑦,雖然“京尹廉而杖之”[29](戊集,P157),但始終難禁言論傳播。韓侂胄貿(mào)然北伐以失敗告終,最終被史彌遠謀害。京城傳謠“釋迦佛,中間坐;羅漢神,立兩旁。文殊普賢自斗,象祖打殺師王”,“韓侂胄封平原郡王,官太師。一時獻佞者皆稱師王。時參知政事錢象祖嘗諫用兵,與侂胄有隙。史彌遠遂與合謀殺之。寧宗實不知也”[20](卷二,P91),因而都城有此語。史彌遠大力培植勢力,如“薛會之極,胡仲芳榘”,太學(xué)生“伏闕言事,以民謠謂胡薛為‘草頭古,天下苦’”,言其“虐我生民,莫匪爾極”[29](丙集,P102-103),兩語將其姓與名隱含于內(nèi),言“其害在民”[20](卷二,P97)。一時間又傳“彌遠明日行,則尚書今日去”,但史彌遠“權(quán)居臺諫上”,故“蒙天下之謗”[29](丙集,P103)。他之所以能把持朝政,與理宗的支持直接相關(guān)。紹定三年(1230),“上(理宗)飲宴過度,史彌遠臥病”,時人譏之“陰陽眠燮理,天地醉經(jīng)綸”[30](卷一,P7)。當(dāng)喬行簡拜平章事,史嵩之專政時,有謠諺道“橋老無人度,松枝作棟梁”[15](卷一〇〇,P2375)。而對史彌遠奔喪而后起復(fù),史嵩之起復(fù)而后奔喪的現(xiàn)象,里巷謠曰“光祖做總領(lǐng),許堪為節(jié)制,丞相要起復(fù),援例”[30](卷二,P22-23)。按制,官員守孝期不可出任,而朝廷重臣卻有悖為人為官之道,受到譴責(zé)。為史嵩之起復(fù)一事上書的陳宜中、曾唯、黃鏞、劉黻、陳宗、林則祖,被時人稱為“六君子”,不過平日皆有“踐履”,上書更多是為撈取個人政治資本,“三數(shù)年間皆致通顯”,之后相互攻訐,“遂成大隙”,并于“北兵大入”之時,“相繼賣降”,時人又作民謠諷刺“開慶六君子,至元三搭頭”[17](續(xù)集上,P135)。度宗咸淳年間,賈似道專權(quán),權(quán)傾朝野,時人為之語“朝中無宰相,湖上有平章”[31](卷五,P115)。在賈似道遭貶時,有人題詩“去年秋,今年秋,湖上人家樂復(fù)愁,西湖依舊流。吳循州,賈循州,十五年間一轉(zhuǎn)頭,人生放下休”[32](卷一,P6),是對賈似道攻訐吳潛,最終亦落得同樣結(jié)局的諷刺。
除了富含褒貶色彩的謠諺之外,有的只是表達一種情緒,或只是中性描述,或表述客觀評價等。除了對風(fēng)云人物的吟詠之外,民謠中亦有對普通大眾的評述,不少歷史人物并沒有顯赫的地位或功業(yè),若不是有民謠傳誦,歷史早就將他們淡忘。
范覺民為相時,“事皆委之都司,而郎中王寓、萬格刻薄苛細,士夫多被其害”,有時語曰“逢寓多齟齬,遇格必阻隔”[33](卷中,P46)?!疤K子容聞人語故事,必令人檢出處。司馬溫公聞人言新事,即便抄錄,且必記所言之人”,故有云“古事莫語子容,今事莫告君實”[14](卷二三,P1129),生動再現(xiàn)了兩位學(xué)者的治學(xué)之法?!笆⒎识∈荩废愀]臭”[11](卷二,P28)一語使盛度、丁謂、梅詢、竇元賓等人的形象與特征躍然紙上。
紹興以來,文散階皆帶“左右”字,以別有無出身,到淳熙中趙善俊上奏,停用。吳興(今浙江湖州)人王孝嚴(行先)“以冠登壬辰科,沾沾自喜,以帶左字為榮。時施士衡得求因忤魏道弼,坐贓失官。素負氣,殊以不帶左字為恥,而有詔盡去之”,因而鄉(xiāng)人嘲之“快殺施得求,愁殺王行先”[34](卷二〇,P371-72)。淳熙初,孝宗命措置兩淮官田,召集兵“以農(nóng)隙聚教,官給口糧”,徐子寅領(lǐng)其事,與許子中、胡與可一起用耕屯之策,淮人為之語“徐協(xié)恭,許子中,胡元功,三人鼎足說脫空”[35](甲集卷一八,P412-413),由此可見,這一舉措不得人心,之后被廢止。
官員升遷,是朝野關(guān)注的焦點,正所謂“大家飛上梧桐樹,自有旁人說短長”[36](卷四三,P950)。元祐二年(1087),辛雍自光祿寺丞移太常博士,顧子敦自給事中除河朔漕,付以治河,“子敦好談兵,人謂之顧將軍也”,因而京師有語“治禮已差辛博士,修河仍用顧將軍”[5](卷二,P311)。張浚因力主抗金被貶永州,對他的評價歷來褒貶參半,褒者譽之為“王導(dǎo)”、“諸葛”,將他與岳飛并列,稱為“抗金英雄”;貶者謂其“無分毫之功,有邱山之過”[37](卷一五七,P1139),無功可紀(jì)而罪不勝書。富平之戰(zhàn)和隆興北伐皆大敗,是評價他政績的關(guān)鍵。張浚富平之?dāng)?,蜀諺曰:“一事無成,二帥(曲端、趙哲)枉死,三軍怨恨,四川空虛,五路輕失,六親招擢,七書旋學(xué),八位自除,九重自知,十誠不會?!保?8](P189)由此可見,富平之戰(zhàn),輿論喧嘩,民憤不平。
宋廷與周邊少數(shù)民族政權(quán)交涉過程中,?;ヅ墒钩迹叶嗵幱谕俗屪藨B(tài)。有謠“歸為官人,病為死人,留為番人”,這是指建炎兵興之時“從使絕域者廝輿輩亦補官”[39](卷下,P154-155)的不正常現(xiàn)象。洪邁曾任使臣,有謠曰:“一日之饑禁不得,蘇武當(dāng)時十九秋。傳與天朝洪奉使,好掉頭時不掉頭。”[40](丙編卷三,P289)此謠將洪邁不能忍一日之饑與西漢出使匈奴的蘇武因不投降而被流放牧羊十九年不屈服的事跡作比較,其意圖顯而易見。不過,僅以此謠片面評價洪邁的氣節(jié),有失公允,畢竟他大節(jié)未失。
謠諺除了對官員進行品評之外,還有對文人才子的評價,對焦點人物寄予期盼與失望的感慨。真宗咸平三年(1000)進士許洞,“平生以文章自負,所著詩篇甚多,當(dāng)世皆知其名,歐陽文忠公嘗稱其為俊逸之士。所居惟植一竹,以表特立之操,吳人至今稱之曰:‘許洞門前一竿竹’”[41](卷一,P2)。到南宋理宗朝,紙幣貶值,通貨膨脹,百姓將希望寄托在真德秀身上,民謠為證“若欲百物賤, 直待真直院”[20](卷六,P522),“若要百物賤,須是真直院,及至喚得來,攪做一鑊面”[42](卷下,P57)。真德秀作為一介理學(xué)家,并沒有能力促使朝廷采取有效措施來改變社會危機,百姓“乃以其言為不切于時務(wù),復(fù)以俚語足前句云‘吃了西湖水,打作一鍋面’”⑧,“市井小兒,囂然誦之”[17](前集,P43)。
因民謠傳播而使人物命運出現(xiàn)大起大落的現(xiàn)象,在宋以前屢見不鮮,尤其是讖緯之說盛行的漢唐時期較為普遍,王莽借街衢童謠“王莽捉天下,竹節(jié)生銅馬”[43](卷二,P160)造勢以篡位,“齊后主以謠言而殺斛律光,唐太宗以讖而殺李君羨,武后以謠言而殺裴炎”[44](卷五,P118)。到宋代,隨著讖緯學(xué)說的衰落,整個時代理性色彩的增強,具有更多讖應(yīng)色彩的謠諺對人物命運的影響已大不如前,但亦無法否認,帶有明顯用意的讖謠附會評說著蕓蕓眾生,一經(jīng)傳播尤其是轉(zhuǎn)化為社會輿論后,加上其作為升黜官員的輿論依據(jù)的做法一定程度被保留,不可避免地影響著凡塵子弟的悲喜命運。廣泛傳誦的謠諺,有時的確是民意的表征,但因原創(chuàng)作者隱蔽,傳播的開放性等特征,真假相摻,往往被部分人利用,成為中傷政敵的工具,其復(fù)雜的影響力需具體分析,不可小視。
狄青,汾州西河(今山西汾陽市)人,面有刺字,因平定儂智高有功而任樞密使,招致朝臣嫉妒,因而皇祐中有謠曰:“漢似胡兒胡似漢,改頭換面總一般,只在汾河川子畔?!贝酥{借狄青的相貌特征進行發(fā)揮,成為攻擊狄青的讖謠,不斷擴散,“士大夫無貴賤相與語于親戚朋友,下至庶民無愚智相與語于閭巷道路”[45](卷四六,P494-495),幸好宋人意識到“此唐太宗殺李君羨事,上安肯為之。近世有以王德用貌類藝祖、宅枕乾崗為言者,疏入不報,卒亦無事”,以至于想利用此讖攻擊狄青之人“語塞”。宋人不禁感嘆:“嗚呼!前世如此被誅者甚眾,哀矣?!保?6](卷三,P9)此例亦在一定程度上說明,直接攻擊焦點人物的讖謠在宋代產(chǎn)生的影響力不如前代。當(dāng)然,狄青幸免于難還與當(dāng)時的對外形勢密不可分,加之朝中有人辯護,大臣諫言,此語的殺傷力還沒有達到唐太宗殺李君羨的程度,但亦“啟君臣疑心耳”。顯然,狄青謠在朝野內(nèi)外喧囂,由傳播帶來莫須有的疑慮,對于個體命運沉浮形成無形壓力。
哲宗紹圣三年(1096)九月,曾布言:“蔡卞最陰巧,而章惇輕率,以相媚說,故多為其所誤。凡惇所主張人物,多出于卞。至議論之際,惇毅然如自己出,而卞噤不啟口。外議皆云:‘蔡卞心,章惇口?!保?8](卷九一,P691)此語生動揭示了兩人的謀合行為。建中靖國元年(1101),“用丞相章惇言,舉蔡京為翰林學(xué)士。滿朝上下,皆喜諛佞,阿附權(quán)勢,無人敢言其非”,而殿中侍御史龔夬則上表奏言:“臣伏聞蔡卞落職,太平州居住,天下之士,共仰圣斷。然臣竊見京、卞表里相濟,天下知其惡。民謠有云:‘二蔡二惇,必定沙門;籍沒家財,禁錮子孫?!滞{云:‘大惇、小惇,入地?zé)o門;大蔡、小蔡,還他命債?!薄鞍傩帐芸?,出這般怨言。但朝廷不知之耳。”[26](前集,P8)民謠作為民怨的集中表達,通過大臣上傳至徽宗,在朝廷內(nèi)外輿論壓力下,“是時章惇罷相,差知越州(今浙江紹興市)”。而在徽宗初立時,崔就曾上書指出章惇:“狙詐兇險,天下士大夫呼曰‘惇賊’?!熣Z曰:‘大惇小惇, 殃及子孫?!保?](卷三五六,P11214)雖不能說章惇罷相是受謠諺直接影響的結(jié)果,但毋庸置疑的是,民謠承載的咒罵之聲難免觸動徽宗的神經(jīng),面對“民謠如轟霆”的輿論形勢,使其不得不對當(dāng)事人的任用予以調(diào)整,以免激起更大的民憤和民怨。
南宋寧宗嘉定十年(1217)狀元吳潛,于理宗淳祐十一年(1251)與開慶元年(1259)兩度拜相。吳潛才學(xué)卓著,為人剛直,坦率直言,不好攀引權(quán)貴,曾多次上書指陳時政,認為宰相丁大全和侍御史沈炎等人結(jié)黨營私、貽誤國事,從而得罪大批朝臣,遭到丁大全、賈似道等人憎惡。開慶元年(1259),理宗寵妃之弟賈似道入朝為右丞相,當(dāng)時丁大全罷相,吳潛代之為左丞相,成為賈似道專斷朝政的障礙。景定元年(1260),趙昀欲立忠王(趙禥,即后來的度宗)為太子,指定吳潛為重要輔臣,吳潛以為不可,結(jié)果君臣之見相背,矛盾滋生。賈似道便以立太子之爭指使侍御史沈炎彈劾吳潛,并把當(dāng)時全、衡、永、桂等州被蒙古攻陷歸為吳潛措置失當(dāng)。就在此時,流傳關(guān)于吳潛與其兄吳淵的讖謠:“大蜈蚣、小蜈蚣,盡是人間業(yè)毒蟲。夤緣攀附有百足,若使飛天能食龍?!保?1](卷四,P83)以“大蜈蚣,小蜈蚣”暗指吳潛兄弟,以“若使飛天能食龍”影射吳潛對皇權(quán)構(gòu)成威脅,被指此乃吳氏篡權(quán)前兆。趙昀可以不理會“閻馬丁當(dāng)”的讖謠式警告,但卻無法容忍威脅皇權(quán)的流言,或者說更愿意借助民謠來清除政見不合者,寧信其有不信其無,認為“此語既聞,惑不可解,而用之不堅,亦以此也”[30](卷三,P37),吳潛復(fù)相無望,不久又徙往潮州,謫授化州團練使,循州(今廣東惠東縣)安置,病死于貶所。對吳潛兄弟進行攻擊的民謠,暗藏殺機,直指要害,從出現(xiàn)與傳播的時機、朝中矛盾與受益者等要素可綜合推斷此乃吳潛的政敵所作,最終給吳潛以致命重擊。
無論是飽含貶抑還是承載贊頌的謠諺,在特定時機下一經(jīng)傳播往往能對當(dāng)事人的命運產(chǎn)生一定的影響?!凹蔚v中,禁林諸公皆入兩府,是時包孝肅公拯為三司使,宋景文公守鄭州,二公風(fēng)力名次最著人望,而不見用”,京師便有諺云“撥隊為參政,成群作副樞。虧他包省主,悶殺宋尚書”[49](卷一一,P126), 民眾對像包拯這樣的好官在愛戴之余還希望他們官運亨通。到第二年,包拯果然升為樞密副使,宋祁為翰林學(xué)士。雖然并不能直接斷定這是謠諺輿論直接作用的結(jié)果,但從文獻記載來看,與謠諺民意的適時上達不無關(guān)聯(lián)。淳安縣酒家以廉潔自律的知縣孔端中自贊:“酒似淳安知縣徹底清。”而這一賣酒號子轉(zhuǎn)變?yōu)樵谑芯畯V為流傳的歌謠后,“語達上聽,召見,與郡”[24](卷六,P166),一時傳為美談。
除了褒貶官員的謠諺對當(dāng)事人的官運產(chǎn)生一定的影響之外,也有不少關(guān)乎士子命運的謠諺廣為流傳,或客觀評述,或為應(yīng)舉制造輿論;亦有關(guān)涉普通人物的零星謠諺,一經(jīng)傳播,產(chǎn)生不同程度的社會影響,在此不一一贅述。
總體而言,兩宋謠諺砥礪矛頭偏向于對王權(quán)政治清明與否的諫諍與謳歌。對于普通大眾而言,通過人物品評謠諺的傳播,在很大程度上表達了對社會焦點人物,尤其是對作為國家政權(quán)代表人物官員的認識,滿足了其參與現(xiàn)實政治評價的需求。對于文人士大夫而言,朝中彈劾之風(fēng)興盛,無論從歷史傳統(tǒng)的角度還是從現(xiàn)實出發(fā),更多地選擇以謠諺上達民意,這一方式更為恰當(dāng)、隱蔽、有力,帶動人物品評謠諺自下而上的傳播,同時無形中促使此類謠諺進一步繁榮。兩宋時期不同政治勢力集團之間的相互揭短或彼此指責(zé),朝臣奏章中義正詞嚴的諫言,對時事、朝臣或地方當(dāng)權(quán)者的褒貶、評議等,借助謠諺的方式,在一定程度上或一定社會范圍內(nèi)起到了輿論宣傳和監(jiān)督的作用,成為兩宋時期廉政與反腐機制中的一個鮮明特點。人物品評謠諺成為兩宋謠諺中的一道獨特風(fēng)景,這是士大夫文官政治下的一種典型輿論體現(xiàn)。
宋廷除了觀聽貶抑官員的諸多民謠之外,亦關(guān)注贊頌官員的民謠,官員被貶謫或受重用皆稱之為順乎民意。在宋廷風(fēng)聞言事的制度下,一方面可以將反映吏治的民間謠諺傳達于上,起到褒善抑惡的效果;但另一方面也難免有部分人利用民間言論制造“莫須有”罪名為政治陰謀服務(wù)。古代謠諺對人物命運沉浮的影響,是多方面的,除了一般的輿論作用之外,應(yīng)當(dāng)從多角度分析,辯證地進行審視。尤其是官員品評謠諺最終對當(dāng)事人產(chǎn)生影響力,還需要立足于不同時代最高統(tǒng)治層的態(tài)度。在宋代,謠諺對于歷史人物的影響雖遠不及兩漢、隋唐,沒有太多的政治人物僅僅因為謠諺的傳播而大起大落,這是謠諺本身發(fā)展與演變的結(jié)果,尤其是讖緯被不斷禁絕使然,但被冠之于民意并作為社會輿論的謠諺仍具有不可忽視的社會影響力。隨著行政體制的不斷健全和拓展,宋朝君主的決策制衡機制的逐步建立,風(fēng)謠不再是最高統(tǒng)治者社會信息采集的主要途徑。而且,從統(tǒng)治策略角度來看,宋廷統(tǒng)治者借助官僚體系的內(nèi)部制衡來維護君權(quán),上下維系、左右分權(quán)、文武制衡,對于關(guān)涉當(dāng)朝品官的社會輿論,宋代統(tǒng)治者的態(tài)度更趨于理性。
中國古代人物品評謠諺,或褒揚,或貶抑;或贊頌,或嘲諷;或歌詠,或痛斥;亦包括部分客觀的評述。所謂“路上行人口是碑”[50](卷四,P630),歷史人物的功過與得失,清廉與貪鄙,賢達與昏庸,其中自有評說。人物品評謠諺如同一把雙刃劍,被視為民意,同時也往往被心懷叵測之人利用,成為社會斗爭的利器。如果不加明辨,謠諺則成謠言,其危害性不言而喻。
人物品評謠諺作為中國古代謠諺的一大類型,從創(chuàng)作方式來看,通常取姓名的諧音進行合理闡釋,同音漢字給人無限的遐想空間,加上“天人感應(yīng)”的思想傳統(tǒng),將姓名與現(xiàn)實附會聯(lián)系,揭示人名寓意,即所謂“顧名思義”,從而被視為上天示警。除此之外,人物品評謠諺充分體現(xiàn)了謠諺表達的特點,簡潔凝練、合轍押韻、朗朗上口、易記易誦。話須通俗方傳遠,語必關(guān)風(fēng)始動人,形式簡潔、語句流暢的人物品評謠諺因其“通俗”,又符合民眾對社會焦點人物進行評論的愿望,傳得快、傳得遠,這是人物品評謠諺得以盛傳的一般原因。而兩宋的人物品評謠諺之所以特別興盛,離不開特殊的時代背景與相關(guān)的制度。
中國攝影化妝造型十佳大賽,在近20年的時間里已經(jīng)成功舉辦了8屆,每次比賽都在全國甄選出眾多的美業(yè)精英,促進并帶動了行業(yè)潮流與美業(yè)發(fā)展。
重文輕武的基本國策貫穿有宋一代,以文治國,崇文抑武,重用文臣,輕怠武將,文官隊伍龐大,形成典型的文官政治。在具體歷史進程中,雖然文武力量有沉浮,但總體而言,武官勢力在朝堂之上一直無法與文官抗衡,文官與武官的斗爭也從未中止過。一方面文臣與武將相互提防,另一方面基于文人相輕的不良之風(fēng),文臣之間的明爭暗斗、相互攻訐、貪戀官位以致不擇手段,不失熾烈。基于這樣的制度背景,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人物品評謠諺,尤其是褒貶政治人物謠諺的繁盛。
“虛己納諫”是宋廷一條不成文的祖制,鼓勵上書言事。又有“不以言罪人”的祖訓(xùn),禁止以文字罪殺文人士大夫,因而終宋之世,文臣無歐刀之辟,雖有黨爭興獄,但從不輕易殺戮,多半貶官了事,復(fù)得重用亦為常事。在制度層面,文人士大夫的言論權(quán)得到相對保障,被較大程度地賦予思想與言論自由,其所受的禮遇和重用,為歷代所不及。禮遇天下士人、優(yōu)渥士人的系列政策無疑有助于形成較寬松的輿論環(huán)境,為人物品評謠諺的創(chuàng)作和傳播提供了有利的社會空間。
宋代臺諫制度的變化,促使更多的人物品評謠諺得以進入官員奏章、上達朝廷,留于文獻的人物品評謠諺顯得尤為興盛。臺諫職能合一,獨立風(fēng)聞言事,在宋朝權(quán)力體系中作為“公議”代表,風(fēng)聞之事又不一定為事實,在爾虞我詐、鉤心斗角的政治斗爭中,謠諺往往成為被利用的工具,從而助長官員間互相攻訐的風(fēng)氣。這一社會風(fēng)習(xí),其背后隱含復(fù)雜的人事紛爭,使得謠諺以“民意”面貌示人,推動人物品評謠諺不斷涌現(xiàn)。
宋代人物品評謠諺對當(dāng)事人,尤其是對官員的命運沉浮發(fā)生影響,還離不開采聽風(fēng)謠制度的遺存。采聽風(fēng)謠的歷史可追溯到三代,觀風(fēng)謠以決定官員的升遷,在兩漢時期逐漸形成制度,史不絕書。雖說以輿論定官員升遷作為明確的制度在宋代已不復(fù)存在,但其影響力并未消逝。宋廷在常規(guī)信息溝通渠道之外,還不定期地派專使多方采集各地信息,“詢求故有風(fēng)謠在”[51](卷三四,P1542), 對宋代地方官員進行考課任免時,任職所在地的謳謠諷議通常發(fā)揮重要作用。據(jù)載:“新知宋州宋昭年言:‘臣謂宜因遣使,采民謠,察政事,其治行尤異者,不次升擢,去其不任事者,以為勸沮。’詔令尚書省檢詳條令立法取旨施行?!保?2](P3471)宋廷遣使采聽風(fēng)謠,作為考核官員的重要參考,顯然要影響人物品評謠諺的繁榮?!跋嗥诿懔π抡瑐?cè)耳民謠起少城”[53](P3092),對官員進行品評的民謠成為反映政治清明與否的一扇窗,考察地方吏治的重要指標(biāo),“循良之政,已洽于民謠;恬退之風(fēng),足敦于世教”[13](卷三六,P512)。事實上,謠諺對官吏的顯達、降黜與否反應(yīng)速度很快,正如歐陽修云:“蓋臣常見外處州縣,每一繆官替去,一能者代之,不過數(shù)日,民已歌謠。今若盡去冗濫之吏,而以能吏代之,不過期月,民即受賜,此臣所謂及民速、于事切者也?!保?4](卷一四三,P3466)由此可見,謠諺如同民間的政治布告,隱含政治新聞,在社會傳媒不發(fā)達情況下,是人們評論時事、品評人物十分重要的媒介。
從宋代民眾的生活態(tài)度來看,宋人喜歡說一些俏皮話,打油詩、笑話、諧語在生活用語中很普遍。人們諷刺或贊頌朝政,譴責(zé)或頌揚官吏,往往采用較幽默的表達方式,而且以謠諺的方式褒貶官吏,更為隱秘、安全,人物品評謠諺的形式恰恰契合了宋人心態(tài)和語言習(xí)慣。
從民眾參與政治的意識來看,有憂患意識的士大夫熱衷于通過各種途徑為統(tǒng)治者獻計獻策,主體意識強烈??婆e大興造就了龐大的士大夫隊伍,社會中思想活躍分子的比重大大增加,其平民化傾向日趨明顯。復(fù)雜的社會矛盾又是宋代士大夫強烈社會責(zé)任感培育的良好土壤。日益壯大的士大夫階層,加上其強烈的憂患意識,又為人物品評謠諺的興盛提供了社會基礎(chǔ)。
另外,宋代社會相對于前朝文化發(fā)達,印刷術(shù)的發(fā)展使謠諺更易留于文字,為其實現(xiàn)二次傳播(即通過文字記錄后的謠諺得以再傳播)提供了技術(shù)保證,使后世基于文獻觀察到的人物品評謠諺數(shù)量不菲,類型豐富,內(nèi)容廣泛。
人物品評謠諺的流傳,盡管反映的是相應(yīng)時段的某種社會情緒,難免包含非理性因素,但亦并非空穴來風(fēng)、無稽之談,其背后糾結(jié)著人物命運、社會矛盾,或諷刺,或嘲弄,或戲謔,或調(diào)侃,或規(guī)勸,或贊頌,抒懷寄志,褒貶時風(fēng),議論時政,抨擊時弊,表達愛憎,在貌似輕松詼諧的語言背后,隱含著民眾的喜怒、困惑、迷惘、焦慮甚至于激憤。中國古代歷代統(tǒng)治者之所以透過民謠觀風(fēng)俗、知得失、察民情,是因為其中蘊含著民眾深刻的政治心聲。人物品評謠諺得以廣泛傳播,往往基于民眾對社會現(xiàn)象、社會矛盾較一致的認識基礎(chǔ)之上,甚至是對公眾人物達成共識,從而形成強大的社會輿論力量。尤其是當(dāng)社會潛伏著危機,社會秩序失衡的情勢下,表達人們政治意見的人物品評謠諺便迅速蔓延,進而影響當(dāng)事人的命運沉浮。社會秩序的變動、社會危機的刺激成為觸發(fā)中國古代人物品評謠諺興盛的重要原因,這是各時代通用的普遍規(guī)律,但最終呈現(xiàn)或者說形成的文獻中人物品評謠諺的面貌,各時代又各具特色,內(nèi)涵各異。顯然,人物品評謠諺影響力的發(fā)生,一個時代人物品評謠諺的興盛,除了探討一般歷史原因之外,還離不開特定的時代背景與相關(guān)制度的作用,值得深究。
注釋:
①謠諺研究歷來受到各學(xué)科關(guān)注,其史學(xué)價值毋庸置疑。因留存于文獻的謠諺非常分散,以一個時代的謠諺論述某一問題往往出現(xiàn)資料不足的情況,因而論述宋代謠諺與歷史關(guān)聯(lián)的論文不足15篇,至今未見專門論述人物品評謠諺的專題文章。王華艷碩士論文《從謠諺看宋代社會的近世化傾向》,陳凌《淺析宋代讖謠中的社會歷史》(《貴州文史叢刊》2008年第4期)、《宋代讖謠的社會功能與價值》(《云南社會科學(xué)》2011年第5期),以及趙瑤丹《兩宋謠諺的社會內(nèi)容和時代色彩》(《浙江師范大學(xué)學(xué)報》2006年第5期)、《謠諺中的宋代科舉社會》(《東岳論叢》2009年第3期)等文,皆在論證相關(guān)問題時援引人物品評謠諺,但都沒有將其作為獨立的考察對象進行深入探討。而人物品評謠諺在兩宋謠諺中占有舉足輕重的分量,是分析謠諺傳播效果最有代表性的材料之一,將其作為單獨的一個類型進行探討,不僅具有典型性而且擁有現(xiàn)實性。
②“關(guān)節(jié)不到”,指不必使用有價、無價物打通關(guān)節(jié)。
③“釘”諧“丁”,指丁謂。
④“草頭”釋為“草在上”,指“蘇”;“木腳”釋為“木在下”,指“梁”?!白俊弊鳌爸绷⒅病苯猓暗棺俊奔吹蛊?,“陷人倒卓”即“傾險之甚也”。
⑤“筒”指童貫,“菜”指蔡京;“穜蒿”指童貫,“羔”指高俅,“荷”指何執(zhí)中;“二蔡”指蔡京、蔡卞,“二惇”指章惇、安惇。
⑥“潮”諧“朝”。
⑦“韓”諧“寒”,與“冷”同義;“盞”諧“斬”。
⑧“一鍋面”,謂糊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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