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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國刑事再審程序啟動路徑研究

2015-04-14 12:39:44李辭
江西社會科學 2015年3期
關鍵詞:審判監(jiān)督刑事訴訟法檢察官

李辭

我國刑事再審程序啟動路徑研究

李辭

我國的刑事再審程序被定義為糾錯程序,而無論在奉行當事人主義的英美法系還是實行職權(quán)主義的大陸法系,再審的主要功能都是為被判決人保留一條救濟途徑。我國刑事訴訟法允許法院主動提起再審,與控審分離原則相沖突,也有悖于既判力理論,法院啟動再審程序應當僅限于有利于被告人的情形。法院與檢察機關對當事人申訴的審查是通過封閉的行政性方式進行的,當事人難以當面發(fā)表意見,而對申訴的聽證化改造也并非解決申訴難問題的關鍵。檢察機關應當在再審程序的啟動中發(fā)揮更積極的作用,更多地受理、審查當事人的申訴,為審判中立提供外部保障。

刑事再審;再審的啟動;控審分離;既判力;審判監(jiān)督

李 辭,中國政法大學刑事司法學院博士生。(北京 100088)

最近一段時間,于英生案、聶斌案、呼格吉勒圖案等一系列案件的再審及改判引發(fā)了社會的極大關注。從這些案件的糾正情況來看,再審程序大都是由檢察機關發(fā)起的,應當說,檢察機關在我國再審程序的啟動上扮演著至關重要的角色。檢察機關作為我國憲法授權(quán)的國家法律監(jiān)督機關,對生效裁判的監(jiān)督正是其行使法律監(jiān)督權(quán)的重要陣地,這種訴訟監(jiān)督對冤錯案件的糾正也至關重要。然而,同樣有權(quán)直接啟動再審程序的法院卻為何很少主動提起再審?當事人通過申訴引發(fā)再審的情形為何更加難得一見?這些問題都與再審程序的職能定位存在緊密聯(lián)系。有鑒于此,筆者擬對我國刑事再審程序職能定位進行一番剖析,在此基礎上對當前我國刑事再審程序的啟動路徑進行一些理論與實務上的反思,并結(jié)合我國實踐分析檢察機關在再審程序啟動中的重要作用。

一、救濟還是糾錯:刑事再審程序的職能定位

我國的刑事再審程序,即刑事訴訟法上規(guī)定的審判監(jiān)督程序,是指人民法院、人民檢察院對已經(jīng)發(fā)生法律效力的判決和裁定,發(fā)現(xiàn)在認定事實或者適用法律上確有錯誤時,通過決定或抗訴的方式啟動的一種特別審判程序。將對生效裁判的重新審判程序稱作“審判監(jiān)督程序”,幾乎為我國刑事訴訟法所特有。法國將這一程序稱作“非常上訴途徑”,而德國、日本的再審程序大體上與我國的刑事再審程序相當。

在奉行當事人主義的英美法系國家,基于“陪審團的裁判視為真相”的理念,凡是陪審團作出的生效裁判,法院幾乎無法更改。美國盡管允許在某些極其特殊的情況下對已決案件進行重新審判,但在“禁止雙重危險”原則的限制之下,這種重新審判程序不得對被告人造成任何不利的后果。

在職權(quán)主義下的大陸法系國家,再審程序也沒有被打造為一種純粹的糾錯程序,在一些大陸法系國家,再審程序甚至成為一種專門對被追訴人實施救濟的訴訟程序。譬如,法國刑事訴訟法禁止不利于被判決人的再審,即便是因為事實認定的錯誤而導致“實際有罪”的人被宣告無罪,也不得對該判決進行任何變更。[1](P556)日本的再審制度屬于“非常程序”中規(guī)定的兩項對已決裁判進行重新審判的制度之一,是一種“以認定事實不當為理由對已經(jīng)確定的判決重新審理的非常救濟程序”[2](P361)。這一定義說明,日本將刑事再審程序視為對被判決人的一種救濟程序,因此那些不利于被告人的再審自然沒有存在的空間。與法、日不同,德國刑事訴訟法則在原則上禁止不利于被告人之再審,但允許在幾種特殊情況下提起不利于被告人的再審。但即便如此,德國法許可的不利于被告人之再審,大體上都是基于原審裁判自身的問題。對于原審裁判生效后發(fā)現(xiàn)的“新事實”、“新證據(jù)”,只要不是來源于被宣告無罪人的自白,一概不得作為提起再審的理由。相較法國和日本而言,德國刑事訴訟法上的再審雖然體現(xiàn)了一定的糾錯色彩,但并沒有過分偏離保障被判決人利益的主線。

可見,不論是奉行“當事人主義”的英美,抑或是秉承“職權(quán)主義”的法德,在對已決案件的重新審判問題上,都持有這樣一種立場:不得輕率啟動再審,并且一般情況下再審不得對原審裁判作出不利于被判決人的變更。總體上看,再審程序在西方國家被設定為一種對被判決人的救濟程序。

不同于西方國家,我國審判監(jiān)督程序的提起并沒有區(qū)分有利于被判決人與不利于被判決人的情況。我國立法意義上的刑事審判監(jiān)督程序,在新中國時期的第一部刑事訴訟法典——1979年《刑事訴訟法》中即已存在,該法第三編第五章對審判監(jiān)督程序的啟動主體、法定事由及審理程序等作了較為系統(tǒng)的規(guī)定。1996年《刑事訴訟法》大體上沿襲了1979年《刑事訴訟法》關于審判監(jiān)督程序的規(guī)定,根據(jù)該法第204條,再審的法定理由包括:“(一)有新的證據(jù)證明原判決、裁定認定的事實確有錯誤的;(二)據(jù)以定罪量刑的證據(jù)不確實、不充分或者證明案件事實的主要證據(jù)之間存在矛盾的;(三)原判決、裁定適用法律確有錯誤的;(四)審判人員在審理該案件的時候,有貪污受賄,徇私舞弊,枉法裁判行為的?!痹摋l所規(guī)定之再審理由的前三項都是由于原審裁判在認定事實或者適用法律上存在錯誤,第四項針對的審判人員存在違反職務義務的行為,體現(xiàn)了些許程序性救濟的意味,但通過“徇私舞弊”、“枉法裁判”等字眼可以窺見,立法仍然更為關注生效裁判存在的實體性錯誤。

2012年《刑事訴訟法》在1996年《刑事訴訟法》第204條的基礎之上增加了一項再審的理由——“違反法律規(guī)定的訴訟程序,可能影響公正審判的”,這是立法首次明確地將程序性違法作為再審的理由。但盡管如此,新刑訴法下的再審程序也絕非對被判決人的救濟程序,各種包含“錯誤”字眼的表述毫無保留地展示了審判監(jiān)督程序糾錯的職能,只不過糾錯對象從純粹的實體性錯誤延伸至嚴重損害程序正義(可能影響審判公正)的錯誤。

刑事再審程序的職能定位乃是基于我國刑事訴訟程序上長期奉行的“不枉不縱”、“有錯必糾”之理念。[3]《刑事訴訟法》第2條規(guī)定,我國刑事訴訟法的任務是:“保證準確、及時地查明犯罪事實,正確應用法律,懲罰犯罪分子,保障無罪的人不受刑事追究……”為了及時查明犯罪事實,正確適用法律,公檢法三機關在刑事訴訟中應當“分工負責”、“互相配合”,行使訴訟職能時還必須做到“以事實為依據(jù),以法律為準繩”。立法者試圖通過對公檢法機關的程序分工、確立依靠“事實”和法律的訴訟原則,使得犯罪人受到定罪科刑,無罪的人不受刑事追究,進而實現(xiàn)“不枉不縱”的訴訟目標。然而,人的認識是有限的,某些情況下“不枉不縱”可能“暫時”沒有實現(xiàn),訴訟活動可能冤枉了無辜的人,抑或是放縱了有罪的人,因此,有必要從反方向通過“有錯必糾”來補救錯誤,以實現(xiàn)“不枉不縱”。在“不枉不縱、有錯必糾”的理念下,我國的再審程序自然而然被塑造成了糾正司法錯誤的程序。至于法的安定性、人權(quán)保障等訴訟價值,在“不枉不縱”的“最高價值”和“有錯必糾”的司法立場面前,都顯得次要了。

二、法院主動提起再審的理論樊籬

法院主動提起再審的權(quán)力,來源于《刑事訴訟法》第243條。根據(jù)該條前兩款的規(guī)定,上級法院認為下級法院的生效裁判“確有錯誤”時,有權(quán)提審或者指定下級法院再審;各級法院院長對本院作出的生效裁判,認為在認定事實或者適用法律上確有錯誤的,應當交本院審判委員會處理??梢?,有權(quán)發(fā)動再審的法院不僅僅是作出生效裁判法院的上級法院,各級法院對自身作出的生效裁判,只要認為確有錯誤,同樣可以啟動再審程序予以糾正。然而,盡管立法賦予了法院再審啟動權(quán),在實務中,法院主動提起再審卻飽受詬病。由法院啟動再審程序,存在三方面的理論障礙。

(一)法院主動啟動再審程序受到控審分離原則的羈絆

控審分離,是現(xiàn)代刑事訴訟的一項基本原則。自1808年《拿破侖法典》奠定現(xiàn)代檢察官制度以來,法官兼控訴權(quán)與審判權(quán)的糾問式訴訟模式便被徹底廢除,檢察官成了代表國家行使訴權(quán)的專門機關之代表,扮演著法官裁判入口把關者的角色。在控審分離原則下,法院進行審判活動,必須以“訴”的提出為前提。在無人提起再審申請的情況下,法院主動啟動再審,其本質(zhì)是由再審法官庖代控方行使訴權(quán),并審理自身提起的訴訟。這種情況下的再審程序無疑背離了“控審分離”的基本原則,甚至導致再審審判呈現(xiàn)出一定的糾問色彩。因此,在現(xiàn)代法治國家,再審的申請都是由檢察機關或原審被告人向法院提出的。

然而,誠如林鈺雄所言:“重大違誤之判決若未予糾正,借由刑事訴訟程序所欲追求之法和平性,也是空中樓閣?!盵4](P314)對于某些“確有錯誤”的案件,檢察機關沒有提起再審抗訴,當事人又未提出申訴的,如果法院拘泥于司法的被動性而不主動提起再審,并進行必要的改判,則顯失公正。[5]特別是對于有利于被判決人的案件,保留法院啟動再審的權(quán)力,也契合保障人權(quán)的理念。但即便如此,法院提起再審還是要受到控審分離原則的羈絆,因此在實踐中我國法院極少主動適用再審啟動權(quán)。

(二)法院提起再審有悖于司法權(quán)的被動性

刑事再審程序的提起屬于法院行使司法權(quán)的行為,與主動干預社會活動的行政權(quán)不同,司法權(quán)具有“不告不理”的被動性。糾問制度之所以要廢除,并非只是為了將控訴職能從裁判職能中分離出來,糾問制度最大的弊端在于法官主動司法,造成了被告地位的客體化。司法權(quán)之所以具有被動性,是因為一旦法官主動進行司法裁判,那么審判的中立就難以保障了。因此,在當今法治國家的刑事司法中,法院主動啟動刑事再審程序的案例寥寥無幾。

由于我國刑事訴訟法賦予再審程序更多的糾錯使命,在當前立法下難以完全禁止法院主動提起再審,但基于“被動司法”的理念,為了最大限度地維護法院審判的中立性,在再審啟動權(quán)的行使上,法院應當秉持謙抑原則。同時,法院也不應當對自己作出的生效裁判進行再審。上級法院對下級法院的生效裁判進行再審,審理的對象是其他法院作出的裁判,上級法院是初次接觸該案件,多少尚能保持一定的客觀性和中立性。而法院對本院作出的裁判進行重新審判,集審判的發(fā)起者與裁判者身份于一身,審理的又是自己審理過并作出裁判的案件,那么連最底線的控審分離都無法滿足了。

(三)既判力理論下法院不宜提起不利于被告人的再審

大陸法系的既判力理論,是一項與英美法上“禁止雙重危險”相近的訴訟原則。一旦法院依照法定程序?qū)Π讣鞒雠袥Q之后,判決即產(chǎn)生法律上的確定力,這種確定力被大陸法學者稱為“既判力”,對于具備既判力的判決,法院不得進行第二次審判。大陸法系的既判力理論致力于維護法的“和平性”,這不僅是為了捍衛(wèi)司法權(quán)威,更是為了保障公民(包括犯罪人)的“法律安全感”。人們不希望被犯罪行為侵犯,這是對“公共安全”的需求。而沒有犯罪的人同樣不希望受到國家的羈押、起訴甚至審判、定罪,這是對“法律安全”的需求。[5]即便是真正實施了犯罪的人,一旦被國家審判機關宣告無罪,便可從司法追訴程序中解脫出來。如果國家可以多次對其公民的同一行為進行審判,那么不僅被判決人的法律安全感將蕩然無存,這種判決生效后的重復追訴行為也會導致社會一般公民的法律安全感落空。

為了最大限度地維護既判力,法院只能主動發(fā)起有利于被告人的再審。從理論上看,法院主動提起再審,本就損害了法和平性,也有悖于控審分離的原則。假使法院是出于對被判決人的權(quán)益保障,對被錯誤定罪的被告人宣告無罪或減輕被告人的刑罰,尚可謂是基于人權(quán)保障的理念不得不令法安定性作出價值讓渡,那種不利于被判決人的再審除卻權(quán)且兌現(xiàn)了實體正義的價值之外,便不具備任何價值可言。這種對實體正義的恣意苛求是以犧牲程序正義、司法權(quán)威、人權(quán)保障等訴訟價值為代價的,而實體上的正義,充其量只是刑事訴訟的外在工具價值罷了。為了追求外在價值而犧牲程序正義的訴訟內(nèi)在價值,顯然是本末倒置。

三、當事人申訴的效能不彰

我國刑事訴訟法上的申訴制度,確立于1996年《刑事訴訟法》,該法第203條規(guī)定:“當事人及其法定代理人、近親屬,對已經(jīng)發(fā)生法律效力的判決、裁定,可以向人民法院或者人民檢察院提出申訴,但是不能停止判決、裁定的執(zhí)行?!?012年刑訴法完整地保留了這一條文。1996年修法時,立法規(guī)定再審申訴制度是為了“賦予不服已生效判決、裁定的當事人及其法定代理人、近親屬以救濟手段”[6](P482)。然而,申訴權(quán)顯然難以成為一種有效的救濟途徑,因為當事人提起申訴的,執(zhí)行機關“不能停止判決、裁定的執(zhí)行”,也不必然產(chǎn)生啟動再審程序的法律效果。與一些國家的“非常救濟”制度相比,我國刑事訴訟法上的申訴制度顯然效能不彰。于英生及其父母經(jīng)過長達十余年的申訴,才終于得到一次重審的機會,呼格吉勒圖案同樣是經(jīng)過了十年的拉鋸才得以平反。其他冤案中的申訴中,當事人家屬的遭遇也大體如此,聶樹斌案中,在王書金承認其犯罪的情況下,聶母的申訴仍然無法獲得一次再審的機會……

從一系列錯案的糾正過程可以看出,與媒體的報道、普通公民的來信相比,當事人的申訴并沒有任何特殊的待遇,其效力也便如同“信訪”一般。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檢察機關一旦提起抗訴,則必然引發(fā)再審。在引起再審的程序上,當事人的申訴在法律效果上處于比檢察機關再審抗訴更低的層級。嚴格地說,申訴也不具備“訴”的性質(zhì)和功能,法院、檢察院對申訴的審查也往往是采取封閉的行政性方式進行,申訴人發(fā)表意見的方式僅僅是遞交申訴狀。對于當前我國再審申訴效力的問題,一種具有代表性的觀點即以聽證的形式對申訴進行審查。有學者提出:“接受再審申請的法院應以訴訟方式對此申請進行審查。為避免再審程序啟動上的任意性和隨機化,法院接受的無論是檢察機關提出的抗訴,還是當事人提出的申訴,都應在控辯雙方的同時參與下,舉行聽證程序,并在聽取控辯雙方意見的基礎上作出是否開始再審的裁定?!盵7]由于對申訴進行聽證將在一定程度上造成審判資源的緊張,有學者進一步建議構(gòu)建律師代理申訴制度,即申訴原則上應由律師代為提出。[8]

以聽證程序取代當前行政化色彩濃厚的申訴審查制度,是為了真正賦予申訴權(quán)以訴權(quán)性質(zhì)。但在筆者看來,一旦賦予當事人及其法定代理人、近親屬能夠啟動聽證程序的申訴權(quán),將對法的安定性造成極大的破壞。因為既然這種訴權(quán)的行使對被判決人而言不存在任何不利的后果,那么又如何能夠遏制申訴權(quán)的濫用呢?這樣狀態(tài)下的申訴與上訴又有何區(qū)別?至于律師代理申訴制度,從理論上看,對于避免不必要的申訴似乎能起到一定的作用。但在我國,大多數(shù)刑事被告人都屬于貧困群體,難以負擔律師費用,我國的刑事法律援助制度又不適用于申訴人,這樣的制度對無力聘請律師的被判決人是否會產(chǎn)生一種待遇上的不公呢?何況從我國的實際出發(fā),即便申訴由律師代理了,又能引起法院更多的重視嗎?面對這些難以解決的實踐困境,對申訴的“訴訟化改造”似乎并非解決當下申訴之問題的必經(jīng)之路。

四、由檢察機關提起再審的理論根柢與現(xiàn)實優(yōu)勢

在我國,檢察機關與法院一樣,是有權(quán)直接啟動刑事再審程序的司法機關?!缎淌略V訟法》第243條第3款規(guī)定:“最高人民檢察院對各級人民法院已經(jīng)發(fā)生法律效力的判決和裁定,上級人民檢察院對下級人民法院已經(jīng)發(fā)生法律效力的判決和裁定,如果發(fā)現(xiàn)確有錯誤,有權(quán)按照審判監(jiān)督程序向同級人民法院提出抗訴?!毕啾缺桓嫒?、被害人一方的申訴,人民檢察院是以“抗訴”的形式提起再審,抗訴一經(jīng)提出,則自然產(chǎn)生啟動審判監(jiān)督程序的法律效果。在我國,檢察機關在再審程序的啟動中享有獨立的司法權(quán)。相較法院主動發(fā)起再審與當事人的申訴,在我國,由檢察機關提起再審具備理論上的基礎與現(xiàn)實中的優(yōu)勢。

(一)享有再審啟動權(quán)是檢察官客觀義務的應有之義

在英美法系國家,檢察官被禁止提起再審,這固然是“禁止雙重危險”理論的應有之義,從檢察官訴訟角色的角度上看,作為訴訟一造之當事人,檢察官對法官或陪審團作出的生效裁判惟有遵行,而不得享有僭越被告人的訴訟地位。又由于刑事追訴活動是以國家之力在對抗公民個人,出于“公平游戲”原則,檢察官甚至無權(quán)對一審裁判提起上訴。英美刑事訴訟程序中的“當事人主義”造成一個并不明顯的弊端——檢察官角色的異化,為了與辯方進行對抗或者達成辯訴交易,在實踐中檢察官即使掌握了對被追訴人有利的證據(jù),也往往不會主動開示給辯方。對檢察官掩藏證據(jù)的行為,立法上也不存在任何制裁措施,因為檢察官在訴訟中被視為類似民事訴訟中的“當事人”,法官自然不能因為原告不為被告說話而懲罰檢察官。在對抗制訴訟模式下,一旦如果賦予檢察官獨立的再審啟動權(quán),勢必對被告利益造成極為不利的影響。

與英美檢察官的角色定位迥然不同,在大陸法系國家,檢察官被視為負有客觀義務之中立司法官,在刑事訴訟的各個階段,檢察官均得客觀行使訴權(quán)。我國刑事訴訟法上也存在諸多體現(xiàn)檢察官客觀義務的條款,如檢察官不僅要收集能夠證明犯罪嫌疑人有罪的證據(jù),還要積極獲取證明犯罪嫌疑人無罪或者罪輕的證據(jù);檢察官認為法院對被告人量刑過重得提起抗訴;等等。由于職權(quán)主義訴訟構(gòu)造導致控辯雙方力量對比的懸殊,負有客觀義務的檢察官理應對被追訴人提供一定的“訴訟關照”,在被追訴人申訴效果不彰的情況下,假使檢察機關認為生效裁判對被告人科刑過重,便有義務為被告人的利益提起再審抗訴。當然,考慮到對生效判決的抗訴有損既判力理論所帶來的法和平性,檢察機關應當審慎行事,尤其要避免將再審抗訴權(quán)當作一種“控訴支持權(quán)力”,而漠視其在控訴救濟上的客觀義務。

(二)我國檢察機關啟動再審有法律監(jiān)督機關地位的理論支持

是否賦予檢察官再審申請權(quán)與一國的司法語境存在密切聯(lián)系,我們不能簡單地認為我國允許檢察機關提起再審抗訴就是違背訴訟規(guī)律的。我國的一個特殊司法國情在于:憲法授權(quán)檢察機關代表國家行使法律監(jiān)督權(quán)。有學者詬病檢察機關獨立啟動再審程序的權(quán)力,主張廢止檢察機關在再審抗訴中的特殊地位,使抗訴與申訴在引發(fā)再審方面具有完全平等的地位,進而將檢察機關的再審抗訴改造成為履行公訴職能的訴訟活動。[9]

然而,在筆者看來,只要檢察機關有權(quán)提起再審抗訴,無論抗訴是否必然產(chǎn)生啟動審判監(jiān)督程序的效力,都是在行使法律監(jiān)督權(quán),而非單純的公訴權(quán)。在法理上,訴權(quán)行使一次就用盡了,檢察機關對犯罪嫌疑人涉嫌的犯罪提起公訴并出庭進行指控后,已然用盡其公訴權(quán)。一旦法院作出了裁判,檢察機關便失去了對同一行為的追訴權(quán)。立法賦予被告人上訴權(quán)乃至申請再審權(quán),是基于對公民的權(quán)利救濟理念。檢察機關無論是行使二審抗訴還是再審抗訴,都不再是以公訴機關的身份參與刑事訴訟,而是憑借其法律監(jiān)督機關的身份介入訴訟活動,自然無關控辯平等問題。況且在再審之訴中,檢察機關同樣要證明原判決、裁定確有錯誤,而被告人的辯護權(quán)相較普通的庭審程序絲毫未減,再審在庭審程序中也并未打破控辯平等的局面。檢察機關享有再審抗訴權(quán)并非是基于其控方身份,而是來源于法律監(jiān)督機關的地位,作為訴訟程序的監(jiān)督者,檢察機關自然應當享有進行程序干預的司法權(quán)。

(三)檢察機關啟動再審有助于克服法院與當事人提起再審的缺陷

前文的論述表明,法院主動發(fā)起再審恐怕危及其中立地位,也與控審分離原則和刑事既判力理論相左;當事人的申訴則難以對再審程序的啟動產(chǎn)生決定性效力。在這樣的理論與實踐背景下,檢察機關無疑成為最適合啟動再審的司法主體。為了使刑事再審程序保留基本的訴訟性質(zhì),又不對檢察機關的國家法律監(jiān)督機關地位造成損害,筆者建議對我國審判監(jiān)督程序的權(quán)力架構(gòu)進行整合,將法院與檢察院的再審啟動權(quán)加以區(qū)分。

因此,法院應當盡量避免主動提起再審,其依職權(quán)啟動再審程序的情形宜限定于裁判生效后發(fā)現(xiàn)了新的證據(jù),證明被告人可能被判無罪或被處以更輕的刑罰乃至免除刑罰。這樣,那些原審裁判依據(jù)上的瑕疵就不能成為法院主動提起再審的理由,即便再審是有利于被判決人的。當然,一旦發(fā)現(xiàn)了這種情況,被判決人并非無從救濟,被告人可以通過向檢察機關申訴的方式引發(fā)再審。由于法院基于控審分離原則一般不主動啟動再審程序,再審程序的啟動的常規(guī)方式便應當是通過檢察機關發(fā)起,被告人與被害人的申訴也應當向檢察機關提出。這樣的再審啟動方式既凸顯了檢察機關的法律監(jiān)督機關地位,又在一定限度上保障了被追訴人的權(quán)利,同時維護了法院的中立性。

五、結(jié)語

通過上文對我國刑事再審程序提起路徑的分析與整合,筆者的主要觀點是:首先,法院主動發(fā)起再審的情形應當受到嚴格的限制,并且法院依職權(quán)提起的再審程序不得作出對被告人更為不利的裁判;其次,禁止被害人向法院提起再審申訴,被害人的申訴只能向檢察機關提出;最后,作為國家法律監(jiān)督機關的檢察機關,理應在審判監(jiān)督程序中發(fā)揮主要作用,檢察機關在客觀行使本已具有的再審抗訴權(quán)之外,還應當接受、審查當事人的申訴,為法院中立性的維護提供外部保障。

將再審程序設置成糾錯程序,與我國刑事訴訟追求“客觀真實”,堅持“有錯必糾”的傳統(tǒng)一脈相承。在這種“重實體、輕程序”的理念下,我國的再審程序常常被異化成一種對公民的重復追訴行為,使得我國的被告人所面臨的不僅僅是“雙重危險”,而是來自法院與檢察機關的“多重危險”。焉知所謂“客觀真實”、有錯必糾”,不過是完美主義認識論構(gòu)建的一個“烏托邦”,而對實體公正的恣意苛求,卻實實在在犧牲了程序的正義。

[1](法)貝爾納·布洛克.法國刑事訴訟法[M].羅結(jié)珍,譯.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9.

[2](日)田口守一.刑事訴訟法[M].張凌,于秀峰,譯.北京: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10.

[3]李訓虎.刑事再審程序改革檢討[J].政法論壇, 2014,(3).

[4]林鈺雄.刑事訴訟法(下)[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5.

[5]陳光中,鄭未媚.論我國審判監(jiān)督程序之改革[J].中國法學,2005,(2).

[6]陳瑞華.刑訴法:一部民權(quán)法,而非治民法[N].南方周末,2011-09-08(31).

[7]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制工作委員會刑法室.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條文說明、立法理由及相關規(guī)定[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8.

[8]陳瑞華.刑事再審程序研究[J].政法論壇,2000, (6).

[9]劉計劃,李大偉.評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刑事審判監(jiān)督程序的兩個司法解釋——兼論我國審判監(jiān)督程序的改革與完善[J].法商研究,2004,(3).

【責任編輯:胡 煒】

D925.3

A

1004-518X(2015)03-016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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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司法(2016年1期)2016-08-23 11:56:30
修正案方式:《刑事訴訟法》新修改的現(xiàn)實途徑
中國司法(2016年1期)2016-08-23 11:56:30
論再審程序中訴權(quán)、審判權(quán)、抗訴權(quán)之關系——兼談對《關于適用民事訴訟法審判監(jiān)督程序若干問題的解釋》第35條的理解
檢委會審判監(jiān)督職能調(diào)整的實踐路徑
論新刑事訴訟法視野下電子證據(jù)的審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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